第229章 该相信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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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雅出尘,姿容盖世!

    当年初次窥见卫劼容貌时,他已然是世间少有的俊秀,无论气质、身段还有容貌,以及那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雅韵,都叫人望尘莫及。

    那时他也不过还是个未及冠的少年。

    今时再见,经历过岁月和阅历打磨出来的人,完美的五官更显深刻,举投足间更显从容,而那周身的气势透过温润的皮相,隐隐散发着叫人望而生畏地耀华。

    卫劼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他一笑便有种春风化雨般地力量,使得周围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满脸惊艳。

    “晏兄,鱼老板。”他徐徐然拱,嗓音仿佛是被山间清泉浸润过般,听的人心里格外舒坦。

    鱼安安猛地回过神,方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差点看着这张脸陷进去,心里不禁一阵后怕。

    这个男人长得简直太祸害人了!

    秋水楼因为卫劼的到来,霎时间就像被镀了层金子,从里到外都散发着熠熠生辉的光芒。

    鱼安安飘飘忽忽跟在晏非身边,一路上看起来很镇定,其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直到卫劼参观完一楼,进入二楼的茶室同徐远和高徹话时,她才逐渐找回自己的意识。

    一抬眼便看到抱剑站在卫劼身后的黑衣少年,此刻他正微微躬着背,垂下眉眼认真听卫劼耳语吩咐着什么。

    有一瞬间,鱼安安心里闪过一个奇异地念头——此刻的少年看起来和以前的晏非有点像。

    不是容貌像,他比晏非长得精致,也不是气质像,其实他整个人身上都透着股肃杀之气。但不知为何,她就是产生了这种念头,硬要的话,可能是有一瞬间的神态比较像吧。

    “姑娘,何公子到了,正在楼下。”就在鱼安安愣神之际,伴突然出现在茶室门口,敲门禀报道。

    鱼安安回过神,感觉到其他几个人都朝自己看过来,尤其是离她最近的晏非,眼神瞬间变得冷沉又咄咄逼人,使得她浑身不自在。

    “我、去下面看看,各位先聊。”鱼安安很努力才能维持住脸上礼貌的笑容,故意不去看晏非,完便转身下楼。

    今儿银楼里收到不少贺礼,柜台上的摆件、墙上挂的应有尽有,而何礼带来的却是两大盆等人高的金桔树。

    这个时节里,树上还没有结出果子,但翠绿的枝叶修剪地十分精细,摆在银楼大门口看着也着实吸引人。

    “等过段时间结出果子来,挂着一树金灿灿,那才漂亮。”何礼满意地指挥下摆好金桔树,便进来对站在门口的鱼安安道。

    这东西怕是不好养,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

    鱼安安悄悄地这么想了一下,但心里还是非常感激何礼的用心,忙笑着打趣道:“好啊,看来以后咱们都不会缺桔子吃了。”

    何礼摇头笑了笑,同她一起往里走,仔细打量一番银楼里的布置,不禁感慨道:“你这不吭不响地就在这里开了家银楼,应该早点告诉我,我也能给你帮把,弄出这样一家铺子可不容易。”

    鱼安安莞尔,“不是我的,我顶多就是个合伙人,二东家。”

    “那大东家是?”何礼挑眉问道。

    鱼安安深知他心里肯定早就有数,也没有扭捏,回道:“晏非,晏大人。”

    何礼看过来的眼神就有些变味儿了。

    鱼安安赶紧岔开话题,免得他想着不该想的东西,语气自然地问道:“尊夫人呢?怎么没把人一起带过来看看。”

    提到自家夫人,何礼的注意力马上就被转移走了,眼神不觉柔和下来,表情却有几分担忧,叹道:“珍儿快到临盆期了,这段时间身子不大爽利,只能在家里望着。”

    “那可要多注意些,回头有空我去看望看望她。”鱼安安安慰一声后,转而也叹口气,“可惜罗老和罗奶奶都离京了,今天这种场合里应该将二老请来看看的。”

    闻言,何礼忽而露出一丝幸灾乐祸地笑,“这事儿你写信告诉他们了吗?等着吧,下次他们再进京,你怕是清净不了喽。”

    “什么风凉话!”鱼安安后背一紧,瞪他一眼。

    何礼看了看周围进进出出的客人,凑过来,正色问道:“你这里有方便话的地儿吗?”

    鱼安安迟疑了一下,想到晏非还在楼上,总觉得自己单独与何礼相处不太好。但又一想,这光天化日下,楼里又有这么多客人在,怕什么呢。

    “去后院吧,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鱼安安指向通往后院的门,边走边问。

    何礼没有马上回答,两个人来到安静的后院,坐到石桌旁。

    “不是什么大事”何礼考虑着,心里有些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上次他已经拜托鱼安安去找晏非打听过情况,虽然最后他没能和晏非见上面,但鱼安安已经回复过他——

    提醒他多注意有没有结什么仇家,身边有没有什么人搞动作,也安慰他不用紧张,只要何家账本没问题,户部那边不会怎么样。

    然而查账这件事情虽然已经风平浪静地结束,但他心里还是隐隐感到不安。

    哒、哒、哒

    一阵脚步声陡然打破后院里的安静,也打断了何礼的挣扎,等他抬头看到是谁走过来的时候,便立刻打消了向鱼安安打听事情地念头。

    鱼安安也在听到脚步声时回头看过去,瞳孔有片刻震动,随即起身面对来人,“晏非,你怎么过来了?”

    晏非稳步走过来,面色沉静,眼神平直,唯有嘴角轻轻勾着,在那张脸上撑起礼貌地笑容。

    他刚进来时目光一直在鱼安安身上,直到走近才转向何礼,拱客气道:“感谢何兄前来为鱼道贺,先前在下有事情处理,没能及时过来亲迎何兄,是在下怠慢了。”

    何礼没有注意到他那些刻意表现亲密的用词,却能感觉到他对自己的一丝敌意,心里感到纳罕。

    “晏大人太客气了,我与丫、鱼姑娘也算是师出同门,她的铺子开张,我礼当来庆贺。”

    鱼安安胆战心惊地听着他们寒暄,生怕晏非一个激动出什么不该的话。但幸好她的担心是多余的,晏非对何礼一直客客气气,就像招待他那些同僚好友一样。

    今天是银楼开张第一天,忙得不可开交,所以卫劼与何礼等人都没有在此停留多久就先后告辞。

    弘晟街热闹,平时绝大数铺面都是等到宵禁前半个时辰才打烊。

    所以秋水楼也一直忙到戌时三刻才开始收拾着准备打烊。

    鱼安安累的腰酸背痛,晏非便牵着她先回后院,想让她赶紧去休息。

    然而走过去时才发现卧房门关着,长弃正在里面沐浴,他只好拉上人到石桌旁坐着休息。

    “你是老板,身上的担子比他们重,不用事必躬亲,定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晏非松开她的,却还是转过身面对着她坐,双腿张开分放两侧,完美的长度正好将人圈在自己的范围内。一条胳膊随意地搭在石桌上,稍稍一动就能碰上她的胳膊。

    这个举动和距离,有些过于亲密了。

    鱼安安顿感局促,想要往后撤,可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一般,动弹不得。

    “嗯,我知道。”她慌乱地点点头。

    晏非一直看着她,须臾后,状似不经意地问道:“何少爷今日过来怎么没有带家眷?”

    就像那些同僚们一样,平时出席这种场合多会携带家眷。

    鱼安安本就被他盯得浑身紧张,又听他冷不丁提到何礼,顿觉头皮一阵发麻,蓦然回想起宋氏跟她过的那些话。

    “晏非,”她暗暗深吸几口气,鼓足勇气,听到自己:“五年前你回遂安县的事情我都听了,虽然至今不敢确定你那时候看到过什么,但我想应该是关于我与何礼的吧?”

    到这里她停顿住,捕捉到晏非眼里闪过一丝森冷的不自在和抗拒,于是就更加肯定了之前那个猜测。

    “我过,几年前的事情我早就忘”

    “你不知道,我是在那个时候才看到你给我的休书,是不是很惊讶?我在遂安县找了你们很久,一直都没有消息,快要绝望的时候才敢去看你送个我的生辰礼。”

    话到此处,鱼安安突然有些哽咽,努力压下聚集到喉咙上的瘙痒,稳住声调,“我当时是抱着最后一点希冀,想着或许能从礼物里发现什么,结果”

    晏非握紧掌,偏头看向门口的黑暗处,神色晦暗不明。

    当着晏非的面重新剖开那件曾搅烂她内心、让她痛苦不堪的往事,这比重新扒开一个刚刚愈合的伤口还要惨烈。

    鱼安安现在除了还在跳跃的思维和情绪,她整副皮囊都是麻木的,“我没想到你原来什么都知道,还默默为我做了打算,我看到休书的时候真的很后悔,觉得亏欠你太多”

    “你从来没有亏欠过我,也不需要后悔。”听到此处,晏非转过头,“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就当”

    “是都过去了,但是你有心结,我必须要把那件事情清楚。”

    鱼安安迎上他那双幽邃晦涩的眸子,“我看到休书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有一次何礼过来劝我跟他去州府,他劝过我好几次我都没有答应。那次也没有,而且那次突然又想到了你,我便在大街上哭了起来,是何礼安慰的我。”

    “你、什么?”

    晏非好像没有听懂,眼神僵在她严肃正色的脸上,思绪顺着她的那些话顷刻间发生天翻地覆地变化,多年以来被他压制地一块心病,在经历过无数次病痛且药石无医的情况下,却在这一刻猝不及防得来一颗神药。

    当年他确实是在进城没多久就看到鱼与何礼抱在一起,她哭地哀痛欲绝,他以为那是她为他们久别重逢流下的喜悦泪水。

    所以他掉头就走,不想让自己变得更难堪。

    可现在鱼告诉他不是那个样子的,他能相信吗?

    其实现在回头想想,发大水之前鱼不就已经跟着何礼去了州府吗?那她为何会出现在遂安县?为何又会与何礼重逢喜极而泣?

    一切都不通,可那个时候他心里却只有这个认知,以至于被自己混乱的意识蒙蔽了这么多年。

    “你还是不肯相信吗?”鱼安安突然有种很深地无力感和挫败感。

    “信!”长久沉默的晏非,终于在短暂地惊涛骇浪中,迎来风平浪静,坚定前行。

    鱼安安这口气刚泄下一半,瞬间就被这一个字给重新提上来,满脸欣喜若狂。

    她的眼睛明亮如繁星,照得晏非跟着一阵激动。

    他们就这样对视片刻,直到不远处响起嘈杂地脚步声和谈话声,银楼的灯火熄掉一半,众人都回到后院来洗漱。

    “嗯,你相信就好。”鱼安安忽然有些羞涩地低下头。

    晏非依然看着她,想到些事情,眼神逐渐变得沉凝,微微压低声音道:“这些年何家在京城的势力已不容觑,明里暗里忌惮、记恨他们的对有不少,所以日后还是尽量少与何家打交道,以免遭受池鱼之殃。”

    “嗯,我知道分寸。”鱼安安略有惊讶,但她知道,晏非这番话并不是因为对何礼有偏见才这么的。

    这两年她在京城里也多少听过一些何家的事情,深知如今的何家早已今非昔比。

    所谓树大招风,也正因如此,这两年她处处掂量着与何家保持着距离,尤其是生意上的事情。

    她不敢去依靠何家,更不敢有任何牵扯,就怕被暗地里的某些对家当成炮灰,杀鸡儆猴。

    没想到她回答的这么干脆,晏非看着她的眼神不禁变了变,随后露出欣慰地笑容。

    “时候不早了,我该走了。”晏非站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头顶,随后看一眼快要走过来的云蛰云磬,转身往外走。

    “我送你。”鱼安安马上跟过去。

    她将人送到过道口,方才站住,同他挥告别。

    秋水楼三日大酬宾的活动很快就过了,饶是如此,银楼的生意依然很走俏。

    在这期间还来过几位有身份的夫人姐们,鱼安安知道这肯定是晏非和徐远的那些同僚家眷们的功劳。

    她在高兴的同时也感觉到很大的压力,楼里存货不多了,就算她现在没日没夜的赶制,且先不论质量好坏,就算她把自己累倒了,恐怕也很难撑过七天。

    然而不幸的是,她招了半个多月的金银匠和学徒,到现在连一个影儿都没有。

    她甚至曾厚着脸皮去挖过别家银楼的墙角,可人家匠师一听她这是新银楼,且她这二当家还是个女子,根本就不屑一顾。

    这可真快把她给愁坏了。

    所以除了开业那天她出现过,后来就一直待在后院,马不停蹄地做首饰。

    银楼开业以后,长弃就被徐远接回家去了。

    现在还不到午时,前面银楼里热热闹闹,后面卧房里却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直到外面突然响起一阵“砰砰”地敲门声,正坐在空间里专心致志干活儿的鱼安安猛地回神,立刻退出来,绕出屏风,打开房门。

    伴在外面站着,看到她便激动地道:“姑娘,来人了,外面有位姑娘要来咱们楼里当学徒。”

    鱼安安精神一振,急忙走出来,“真的?她人呢?”

    “在前面楼里。”伴。

    鱼安安激动地往前走几步,之后又退回来,对伴:“去把人领过来,我先见见。”

    伴应声而去。

    鱼安安回到屋里,拐进另一张屏风后,这里面空间不大,但放置着一整套做首饰的工具,都还新着。

    以前她自己开店时,生意,她可以在空间里自给自足。可现在店面大了,货量多了,还有合伙人,她要是继续自给自足就不大好解释了。

    所以这次再做首饰,所有材料她都是通过晏非的关系,从外面进回来的。为了做足戏,这套工具也不能省。

    伴的动作很快,不多时就带着个粗布青衣的姑娘过来。

    姑娘脸上有点脏,五官倒是端正,只是整个人看着很落魄,像是个逃难过来的难民。

    “女子唐瑟拜见老板。”名唤唐瑟的姑娘一看到鱼安安便立刻矮身行礼,姿势标准,眼神低垂,直起身子以后便紧张地搓着自己那破旧的衣袖。

    “唐e,哪个字?”鱼安安打量她几眼,温声问道。

    “回老板,是琴瑟的瑟。”唐瑟回道。

    鱼安安点头,“好名字,唐瑟是吧,先过来坐。”

    唐瑟犹豫了一下,走到她面前却没有坐。

    看她这般拘谨,鱼安安也没有勉强,依然温和地:“我姓鱼,可以吃的鱼,我是这家银楼里的二当家兼匠师,听你是来应征学徒的?”

    唐瑟快速抬眼看了看她,脸上倒是没太多表情,很快点点头。

    鱼安安又问:“你喜欢做首饰吗?我先把话到前头,我招学徒不收没有一点功底的,银楼现在正缺人,来了以后要边学边做。”

    “我喜欢,以前学过两年的。”唐瑟忙道。

    鱼安安没有深究她那奇怪的停顿,点头道:“那你学的时间很久了,还不能独立做首饰吗?”

    唐瑟迟疑了一下,才缓缓道:“我以前做过几套头面。”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应征学徒?我这里也缺匠师的,你要知道匠师和学徒的待遇是不同的。”鱼安安挑眉看着她。

    唐瑟始终不敢和她对视,微低着头解释道:“我、我不行的,我看过银楼里那些首饰,相比之下,我只敢当个学徒。”

    鱼安安考虑半晌,点了点桌面,道:“你过来,我给你半个时辰雕刻一支木簪出来,如果艺合格,我再考虑是否收你。”

    唐瑟立刻感激地欠身,心翼翼坐到她旁边的位置上,取过怀里抱着的脏兮兮的包袱,拿在半空中晃悠了几下,有点不敢往桌子上放,最后便直接丢在了地上。

    鱼安安静静看着她取材料、选工具,倒是显得非常熟稔,之后便对着木头发呆,半晌没有动静。

    估摸着是在考虑木簪的样式。

    鱼安安没有继续看,起身顺捡起地上的包袱放到凳子上,便先绕出屏风,又绕过另一道屏风坐到梳妆台前休息。

    半个时辰以后,她趴在梳妆台上昏昏欲睡,隐约听到有脚步声靠近,最后停在屏风外。

    “老板,我做好了。”

    鱼安安一激灵立刻清醒过来,坐直身体揉了揉脸又晃晃脑袋,这才起身往外走。

    出了屏风,唐瑟依旧微低着头等她。

    她往前走两步,唐瑟便举起双,掌心托着支木簪递到她跟前。

    鱼安安顿了一下才拿起来看——是支莲花木簪,样式中规中矩,倒是胜在那莲花栩栩如生,纹路雕刻也非常精致。

    称得上是不错的艺了!

    “我、我做的可以吗?”半晌后,唐瑟紧张地问道。

    鱼安安回过神,又抬眼打量唐瑟一会儿,问道:“你是哪里人?外面有住的地方吗?”

    唐瑟的头垂得更低了,“我是京城人氏,家在城外高唐村,只是我现在已经无家可归,在城里讨饭讨了有几日,老板可以提供吃住吗?那、那样我就少、不,我不要工钱也可以,只要能给我个住的地方。”

    难怪第一眼看着跟个逃难的难民似的,鱼安安看着她惨兮兮地模样不禁动了恻隐之心。

    “我这里可以包吃住,工钱按每月五百文算,若是以后银楼效益好的话工钱也会有浮动。还有,如果以后你能单独完成客人的定制单子,会算你提成。暂时就这些了,你看行吗?”鱼安安完看着她。

    扑通一声,姑娘立刻跪下来磕头,热泪盈眶地道:“谢谢老板,谢谢老板,您就是救苦救难地活”

    “哎哟,你这是要折我寿啊,快起来快起来。”鱼安安吓得差点也给跪了,赶紧把人拉起来。

    “我是生意人,不是大善人,留下你是因为你有真本事,又能解我们的燃眉之急,我们这算互帮互助了。当然要是以后你做的不好,我可是会撵人的。”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