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纸传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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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怎么办?”凌青绾听到云江临的话, 不可置信的询问, 寻常大夫不能治是什么意思?

    此时,沈倚也抬起头, 眼睛里全是泪水。

    云江临看了她一眼,道:“他不会死的, 放心吧。”

    着他就将秦怨拉到了背上——他的身体,轻得犹如布偶,一只手便可轻易扶住。

    上次他在雪地里昏迷,也是这个样子。

    “先回屋!”

    回到秦怨房间, 将他放在床上,云江临走到桌前, 拿了纸笔, 飞快的在写着什么。

    凌青绾立即吩咐人来了热水, 拧了毛巾去擦秦怨嘴角的血迹,沈倚趴在床前,紧紧的看着他的脸,眼睛通红,不话。

    在纸上写好了几行字,云江临放下笔,将那张纸折成了一只纸鹤,然后突然抬手咬破了自己左手的中指,给纸鹤点上了两只血红的眼睛。

    他走到窗前,将纸鹤放在手心伸出,那纸鹤动了动, 突然扇动着翅膀飞了起来,在虚空中化作了微光,瞬间消散。

    “你这是?”凌星和走到云江临身边,诧异,云家历代武学皆是家传,也从来不允许族中男子修习其他武艺和术法,云江临这折纸传信的术法是跟谁学的?

    “我好奇就偷偷学了,可是从来没用过,希望不会失败吧。”云江临转过头,神情似乎有些尴尬,着又回头看了眼床上静静躺着的秦怨,“有人能治他的伤。”

    “我还是先去找个大夫给他看看吧?”凌星和看着在床前忙来忙去的凌青绾,微微蹙眉,道。

    “他的身体异于常人,寻常药石只会让他伤得更重。”云江临摇着头,又道,“今晚这么大的动静,你还是先回去陪着表嫂和孩子吧。”

    凌星和沉默了一下,然后颔首,转身走到门口,突然侧过脸,严肃道:“绾儿,回你自己的房间去。”

    “哥哥!”凌青绾愣了愣,踟躇着不愿意走。

    “表妹,你先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呢。”云江临对凌青绾眨眼睛使了个眼色,提醒,“不然姑姑又生气了。”

    “我……”凌青绾欲再什么,却猛然看见凌星和凌厉的目光,只好低下了头。

    凌星和没有再什么,径直走出门去,却是停在了门口。

    “快去。”云江临走到凌青绾身边,轻轻推了她一把,低声,“有事我叫你。”

    凌青绾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迟疑了片刻,也只好跟着凌星和一同离去。

    “你是凌家的姐,注意点分寸!”路上,凌星和的脸色很冷,自己的妹妹在想什么,他自然看得透彻。

    “你和娘怎么都这样?”凌青绾惊讶的抬起头,眼圈有些泛红。

    “不顾身份倒贴像什么样子?”凌星和缓缓走着,侧眸看了一眼自己妹妹委屈的脸,终是叹了一口气,缓和了声音,“你若是有什么心思,他伤好后我替你出面提便是。”

    “真的?”凌星绾闻言顿时抬头惊喜的看着凌星和,脱口,“你不反对?”

    凌星和停下脚步,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突然喃喃:“挺好的。”

    “哥哥你什么?”他的声音有些低,凌青绾没听清楚。

    “先回去休息,江临既然那么了,那应该不会有事。”凌星和拍了拍妹妹的肩膀,然后继续往自己房间走。

    “嗯。”凌青绾回头看了一眼亮着灯的房门,神色担忧,却也无奈,只好回自己房间。

    房间里,沈倚依旧趴在床头,紧紧的注视着秦怨苍白的脸,一动不动,她一直觉得他很强大,从来不觉得他会伤得如此重,有他在身边,她话做事从来不计后果,因为觉得什么对手秦怨都是能对付的。

    可是此刻,他却没有意识的躺在自己面前,她的心乱极了。

    她摸过他的脉,虚弱无力,似有似无,仿佛随时都会停止跳动,她只好紧紧的盯着,生怕一眨眼,他就再也不醒了。

    “虽然我很想臭骂你一顿,”云江临坐到桌前,叹息,“但我看见你这个样子,想你也不是故意的,算了。”

    沈倚怔了怔,她不是故意的?随后她又突然想起了秦怨总叮嘱她不要乱跑,遂低声道:“以后我会听他的,不乱跑了。”

    “你以为我的是这个?”云江临愣了愣,苦笑。

    “我……”沈倚动了动身体,疑惑的转头看了一眼云江临,一边抬手握住了秦怨的手腕……能感觉他脉搏的跳动,她心里踏实。

    “本来他不让,可是……”云江临站起身,走到沈倚身边,蹲下,紧紧盯着她的眼睛,“可是我若不,将来指不定会出多少事。”

    “我问你,你知道他并非常人吗?”

    沈倚点了点头。

    “我就是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他吃东西?我更不明白的是他自己明明清楚,为什么不拒绝你?”

    云江临想起此事,似乎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什么意思?”沈倚眸光动了动,坐直了身体。

    “他不能同我们一样食五谷杂粮,”云江临严肃了脸,一字一顿,“人赖以生存的东西对他来就是毒药。”

    沈倚听到云江临的话,震惊的转头看着秦怨苍白的脸,嘴唇张合着,却是一个字都不出来。

    “过后他会腹痛,会灵力大减,”云江临着又叹了一口气,“然后他还不停的在使用灵力,到最后灵力消耗殆尽,术法反噬,他才会伤成这样。”

    “那怎么办?”沈倚手指紧了紧,惊慌的脱口问。

    她以为,他的身体与常人别无二致,他就应当和人类是一样的生存方式。

    她以为,她是好心,她怕他挨饿,怕他不吃东西伤了身体,却不知自己在逼着他服毒。

    “他会一直昏睡到身体恢复为止。”云江临站起身,眼中也掩饰不住担忧,“我怕他忘了时日,所以写了信找个人来看看。”

    “有人可以救他?”沈倚闻言眼中惊喜,又问,“他要睡多久?”

    “不知道啊,”云江临无奈的叹了叹,“看他心情喽,几个时辰,几天,几个月,或者,等我们躺进了坟墓,他才爬起来去冥界欢迎我们也不准。”

    “什么时候了,你还笑……”沈倚嘀咕了一声,又转身趴在了床头。

    “等着吧,等人来了或许他会醒得快些。”云江转身坐到了躺椅上,斜眯着眼睛,“不过我倒是十分好奇,他为什么要对你那么好?”

    “我不知道,”摇了摇头,沈倚伸手替他拉了拉被角,“他对我好,我也想要对他好,我没想过伤害他。”

    “知道,你还是起身去休息吧,我在这守着。”云江临靠在躺椅上,看了一眼坐在床边脚踏上的沈倚,道。

    “我不在这守着心里不踏实。”沈倚摇头,双手还是紧紧捧着秦怨的手,他的手一直没有什么温度,在她手心里捂了这么久,依然是冰冷的。

    “你真要在这里守着?”云江临睁开眼,确认了一遍。

    沈倚点点头,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

    “那好吧,”云江临从躺椅上站起身,转身往外走,“有事你叫我。”

    走到门口,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然后才将门关上,回自己房间。

    “你可要快些醒过来,我……”看着他苍白无血色的脸,她低声喃喃,却不知要什么好,颓然垂了下头,重复着那句话,“你快醒醒吧……”

    房间内十分暗,没有点灯。

    凌星和推开门,看了床上一眼,床上的人睡得正熟,似乎丝毫没有受到方才动静的影响。

    他转身轻轻的关上门,脱了鞋子和外袍,上床。

    “你去看过娘和孩子了吗?”身侧的人动了动,轻声问。

    “我以为你睡着了。”凌星和侧身躺下,“去看过了,他们很好。”

    几年前的事过后,他们一直都不敢在晚上将孩子交给奶娘,之前怕孩子半夜有事,所以一直都是他们二人带着孩子,这两日瑞儿身体似乎好了不少,母亲便将他带过去照顾几日。

    “刚才院子里怎么了?”陆羡瓷转过身枕在他肩头,她虽不会武功,却也隐隐听到了院子里似乎是斗声。

    “没事,可能是秦公子和沈姑娘的仇人,还有……我也不太清楚。”凌星和闭着眼睛,回想起刚才的事——沈倚似乎看到了什么他没看到的东西,那东西似乎是对他有威胁?

    “他们到底是什么人?仇人寻仇竟敢找上凌府来?”陆羡瓷闻言疑惑,凌家是什么地方,竟敢来此闹事?

    “你将玉护放在哪里了?”凌星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突然道。

    “你要这个做什么?”猛然抬头,陆羡瓷脱口问——玉护是凌家先主机缘巧合下得到的一件宝物,据有护心魄,救人于危难的效果,这是当年她嫁入凌家的时候,凌老夫人交给她保管的。

    只是这物,却没有传言中那么可信,他们接连失去的孩子,哪个没有用过?

    “它在我们手里起不了任何作用,”凌家先主留下的东西,定不会有假,他思虑着,“或许转赠他人,也好过辜负了它的作用。”

    “你要将它赠给谁?”陆羡瓷闻言诧异的问到,眸光在黑暗中闪过了一丝异样。

    “秦公子受了重伤,江临寻常药石对他无用,我想这个或许对他有些用处?”凌星和想了想,回答。

    “为什么要给他?”陆羡瓷撑起了半身,不解,秦怨与凌家并没有什么渊源,何必要将家中至宝拿出去?

    “绾儿不了,难得碰到自己喜欢的人,我……”凌星和到一半,突然住了口,顿了顿,又才继续道,“我想她喜欢便成全她吧。”

    我不想她与我一样,将自己的青春和感情,全都葬送在家族的利益中去,这句话,他没有出来。

    “……”眸光动了动,陆羡瓷终于点头,“我明天去拿吧,今晚太晚了。”

    “也好,今晚拿去怕是也无用。”他想,没有人会知道要怎么使用它,等江临所的那个人到了,或许才用得上。

    陆羡瓷躺下身,环手抱住了他紧实的腰,动了动身体:“夫君……”

    凌星和微微侧过头,看到她近在咫尺的容颜,心中微动,这些年,其实她也是万般辛苦,若没有她的支持,他一个人,在那样的情况下,怕是也难以支撑起这么大的家业。

    他转过身,将她拥入了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

    陆羡瓷微微一笑,手抚上了他的背,温热的气息喷在了他的颈边。

    凌星和身体僵了僵,然后低低的嗯了一声,翻身将她压在了身下……

    有多久,他们没有这么亲热过了,生意的事,家中的事,一件又一件,压迫得他快要喘不过气。

    他吻着她,呼吸急促,渐渐褪去了她的衣衫,她在他身下轻喘,紧紧抱住了他滚烫的身体……

    床帐渐渐落下,遮住了满床的旖旎……

    天幕上,明月缓缓升起,驱逐了满天的星宿,夜有些冷。

    女孩坐在井边,低头看着井水中倒映出与自己完全不同的影子,喃喃,“也只有你才能看到我真实的样子吧……”

    或许这么久过去了,她自己都快忘了自己的样子。

    凌星和,陆羡瓷,让你们活着,到底会不会比死了还要痛苦?凌家……呵呵,总有一天,我要让凌家,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