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目的
凌承欢冷眼与凌星和对视, 冷笑挂在脸上, 没有回答他的问题。
“好一场父女情深啊。”花留情捂嘴低笑,视线落在凌承欢头顶的素颜上, 然后转头对秦怨道,“把她让给我如何?”
“你要她做什么?”秦怨淡淡道。
“你别管, 我就问你让不让?”花留情依旧笑着,足尖点在水面上,缓缓飘动。
“凭什么让给你?”沈倚怒视着她,刻意站到了秦怨的前面。
“喂。”云江临缓缓靠近沈倚身边, 耳语,“你是不是趁现在去承欢记忆里看看?我们先顶着。”
若是不抓紧机会, 万一和花留情产生冲突, 凌承欢被抓走或者逃了, 他们又该束手无策。
沈倚愣了愣,转头看秦怨,秦怨没话,只微微点头。
“嗯?呵呵,商量什么呢?”花留情看到两人耳语,低笑,“我可是非要不可的哦。”
“等事情了结,随你的便。”秦怨伸手将沈倚拉到自己身后,不动声色的捏住了她的手。
沈倚一僵,心跳立即就加快了,然就只是一瞬, 她突然明白了他的意图,遂悄悄隐在了他的身后。
眼前,是凌家大院,不过建筑摆设与现在均有许多不同之处。
沈倚茫然四顾,疑惑的走在这个陌生又熟悉的宅院里,心中有些忐忑——第一次在山洞里,若不是他提醒,她恐怕会永远在里面徘徊,而这一次,又是她一个人。
“秦怨,你在吗?”她忍不住问了一声。
没有人回答她,四周一片寂静。
她咽了咽口水,心中暗暗给自己气,别害怕,别害怕,这里只是梦,过会儿梦尽了就一定能出去。
她捏紧了拳头,心翼翼的走上了回廊,她不知道要去哪里,只能寻着现在凌府的格局向着大概方向寻找。
她现在弄不清楚这里是多少年前,承欢死后,还是死之前?该去后院还是去偏院?外面的情况也不知道如何了,她不敢耽搁时间。
正在她左右为难之时,回廊拐角处突然闪过了一抹白色身影,缓缓而去。
昙华!她一眼就认出了那个身影,心中一喜,连忙跟了上去。
前面的白衣女子步伐不快,每到一处分叉口似乎都会减缓脚步,仿佛是刻意的在等着身后的人。
沈倚疑惑的回头看自己的身后和周围,并没有其他人,她不禁心里发毛,难道昙华是在等她?想到这点,她吓了一跳,连忙晃着脑袋否认,怎么可能?这是在记忆里,过去的人怎么会知道她的存在?
吞了吞口水,她缩了缩脖子缓解心中的紧张,心翼翼的跟着前方的人。
行至一处院落,白衣女子突然停在了院门口,不再往里走。
沈倚愣了愣,壮着胆子走到了她身边,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心中却一直鼓,生怕眼前的人对她的手有反应。
然而,昙华只是茫然的看着前方,绝美的脸上挂满了愁容。
“呼!”沈倚见状放下了心,夸张的呼出一口气,幸好是她多虑了。然后,她又顺着昙华的视线看去。
眼前是一处她没见过的院落,从门口也能看到里面的院落里种满了奇花异草,那些花草枝叶十分干净,生机勃发,显然被主人照顾得很好。
昙华站在院门口,沉思了许久,才缓缓抬步进去。
“爹,娘,你们就成全孩儿吧!”
院内突然传来了一个人的声音,昙华神色一动,停下了脚步。
“我一定要娶昙华!”只听那个声音继续道,十分坚定。
此刻,昙华满是愁容的脸上,浮现了一丝笑意,淡淡的,却是真切的。
“嗯?”沈倚歪头看了看,连忙跑进了院子里——秦怨跟她过,她可以看到梦境主人看不到的东西。
果不其然,刚踏进院内,她就看见院子一角凉亭里的三个人——是一对中年夫妇和一个年轻男子,而那个年轻男子,她一眼就认出来了,是凌星和,与上次在山坡梦境里见到时一模一样。
而那个中年妇人,满头珠翠,一身华衣,肤色虽有些暗黄,但也看得出年轻时定也是个美人,刚才凌星和叫的娘就是她?
猛然想起如今凌老夫人的样子,沈倚忍不住瞪大了眼睛,唏嘘不已——岁月不饶人,十来年的时间,竟能让一个人的容貌有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天呐,她自己以后不会也变成这个样子吧?那时候,他呢?应当是不会变的。
“……”想到此处,沈倚黯然垂下了眼,是了,她是人,寿命不过短短数十年,终有容颜衰老,鬓白华发的一天,而他,纵使千万年过去了,也还是那个样子。
将来,她要如何与他相对……
“咔!”思绪陡然被拉回,她抬眼,看到凌母将杯盏砸在了桌子上。
“那个女人来历不明,于我凌家亦并无益处,”凌母眼色凌厉,盯着凌星和,“你要娶的人,是陆家的千金!”
“咳咳,”凌父微微咳嗽,似乎病着,脸色有些暗沉,“你是我凌家唯一的继承人,婚姻之事,岂能儿戏?”
“爹,娘,凌家的生意总有一天会有起色,我们不必依仗陆家。”凌星和出声反驳,少年的脸上有着傲然,“孩儿自有主张。”
“你胡闹!”凌母站起身来,拍着桌子大怒,“你爹爹身体不好,你怎么这么不懂事?你一定要娶那陆家千金不可!”
“娘!”凌星和跟母亲顶嘴,“陆家姐根本无意我凌家,你们又何必自欺欺人?”
“咳咳咳……”凌父闻言突然猛烈的咳嗽了起来,仿佛要将肺咳出来一般,他抬手指着凌星和,不出话。
“老爷,你消消气。”凌母上前轻轻替凌父顺着气,转头对凌星和道,“你想把你爹气死吗?”
凌星和见自己的父亲咳嗽得厉害,也不敢再顶嘴,低下了头,仿佛挣扎了许久,突然又抬头道:“爹,娘,我想娶昙华,是有原因的。”
沈倚闻言皱了皱眉,凌星和这么是什么意思?
“什么原因?咳咳……你倒是。”凌父终于缓了过来,直起了身,问他。
凌星和抬起头,呼出一口气,缓缓道:“昙华的身体异于常人,她的血能让枯草死木重生,我想,人的容颜衰老与草木相似,或许可以共通。”
“!”沈倚震惊的看着凌星和,不可置信的盯着他平静的脸,他执意娶昙华原来是另有目的?
“你是,用她的血,作材料制作妆粉?”凌父闻言严肃着脸,若有所思。
“是!”凌星和低下头,回答。
“混蛋!”沈倚忍不住大骂一声,然而对方却听不到,也看不到她。
猛然想起了昙华还在外面,沈倚心中咯噔了一下,连忙跑出去,恰好看到了昙华眼中含泪,缓缓转身而去。
“喂……”沈倚下意识的喊了一声,但眼前的白衣女子头也不回,缓缓移动的背影,孤寂而忧伤。
“……”沈倚此刻十分想回头大骂凌星和一顿,可是,这里并非现实,就算她骂破了喉咙,对方也丝毫不知。
想了想,她转身追上了昙华,想看看她接下来会怎样。
白衣女子一身落寞,面上的表情变得麻木,只有那眼底,还看得见那无言的伤痛,她一直向前走着,似乎有目的,又似乎没有目的。
终于,在沈倚惊讶万分之时,她停了下来。
沈倚一直在跟着她走,越走越惊讶,因为,她发现,她们来到了偏院里——院子中央有一口井,井周围是一片平地,和今日的满院昙花完全不同。
白衣女子站在井边,井底似乎有风倒灌上来,撩动了她的衣袖,轻轻飘扬。
许久,她突然将手伸向了古井上方,葱白如玉的指尖渐渐渗出了血来,一滴一滴的落入了古井里,没有任何声音。
“你……”沈倚惊讶的想问她做什么,话刚出口才想起来对方根本听不见,只得低头去看井中的水,幽黑不见底。
女子指尖的血依旧不停的滴落,古井张着巨口,将鲜血一点一点吞噬殆尽,就像在一点一滴的索取着她的生命。
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白的都快要和她一身白衣融为一体。
沈倚焦急的在一旁跺脚,徒劳的伸手去捏她的手,想替她止血,然而,她什么都捏不住。
终于,仿佛是耗尽了一身气血,女子眼睛一闭,倒在了古井边。
沈倚一惊,立即就要去扶她,然而周围的气流突然一阵震动,仿佛时空被敲碎了一般,将她的身体卷进了乱流中。
身形陡然一晃,秦怨一手稳稳揽住了她。
沈倚神思清醒过来,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面前不远的凌星和,不禁脱口大骂:“禽兽!”
凌星和一震,不明所以。
“怎样,我可以带她走了吗?”花留情还站在水面上,此时,开口问到。
刚才秦怨他们有事要问凌承欢,问完后就不会再管,索性,她就等上片刻好了。
“不行,还没完呢!”沈倚连忙大叫,拉着秦怨,“这事情不对劲啊,为什么凌承欢的记忆里都是昙华?”
“你什么?!”凌星和闻言震惊的冲上前来,盯着沈倚,眼神凌厉的仿佛要将她吃了一般。
沈倚吓了一跳,后退了一步,躲到了秦怨身后。
“表哥,先把事情弄清楚。”云江临连忙上前来拉开有些失控的凌星和。
凌星和怔了怔,抬头去看伞下的凌承欢。
凌承欢扬起了稚嫩的脸庞,冷冷的与他对视。
“你们这是要反悔了?”花留情收起了笑容,妖艳的脸上显露了一丝怒气,道,“那就别怪我不客气。”
话音未落,她就抬起了手,五指弯曲如爪,凌厉的掠向了凌承欢。
凌承欢见状后退了一步,素颜伞也随着她后退了一步,她逃不出去。
秦怨身形一闪,在虚空中截住了花留情。
“你就这么丝毫不让?”花留情躲开了秦怨的一击,在虚空中冷眼看他。
“我过了,等事情完结。”秦怨面无表情,淡淡道。
“以前,我一直觉得,你是个无情之人,不过,”花留情突然转移了话题,眼角余光扫向沈倚,缓缓道,“你怕是也有软肋!”
沈倚还没反应过来花留情为何突然看她,眼前便是一片红光,炙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她连忙提气后跃,躲避。
云江临与凌星和同沈倚站在一处,也受到了波及,云江临一把拖过了呆滞的凌星和,将他推到了云素千面前:“你看着他。”
云素千点头,抬手拖住了凌星和的身体。
秦怨见沈倚受袭,立即回身挡在了沈倚面前,挥手驱散了面前的炙热。
花留情挑眉一笑,诡异的一动,身形已经出现在了凌承欢面前,伸手便抓。
顷刻间,她只感觉到手指一痛,竟是素颜伞放开了对凌承欢的束缚,旋转着伞面攻击了她。
然就在这短暂的空隙,凌承欢立刻就消失在了空气中,寻不见踪影。
素颜伞震动了一下,飞回秦怨手中。
“你!”花留情怒不可遏,停顿了片刻,转而又突然仰面大笑了起来,“哈哈哈哈,还真是狠,宁愿放了,也不让我得手。”
秦怨眼神如冰,将素颜收起,冷冷:“别白费力气。”
“哼!”花留情冷哼一声,看了一眼众人,然后转身就跃出了几丈开外,朗声传来,“那我改日再来好了。”
看到花留情消失,云江临抱着木盒急急过来:“这水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