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烬焚灰
凌星和神色颓废, 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诉往事, 了一句话又顿住了。
陆羡瓷爬上了屋顶,踩得瓦砾咯咯作响, 摇晃了几步才站稳,她看清了屋顶上画卷中的人, 神色陡然变了。
也不知是什么驱使着她,本来还站不稳的她却是几步就冲过去将那幅画捡了起来,借着下人手中的火把去看,一瞬间, 她的脸扭曲了起来。
“妖精!妖精!”她仓皇的指着画卷,发疯般的惊叫着, 一双眼睛瞪大, 直愣愣的看着画中的人, “你阴魂不散!”
她一边着,突然一伸手夺过下人手中的火把,恶狠狠道:“我烧死你!”着,她就将火苗靠近了画卷。
“住手!”凌星和大惊失色,惊呼的同时已经飞身过去夺。
然而,已经迟了,未曾沾水的纸张遇到正烧得旺盛的火苗,一瞬间就着了,画中的女子立即被大火淹没,扭曲变黑,失了光彩。
陆羡瓷看到凌星和飞身过来, 突然扬手将点燃的画扔到了空中——不知道是纸张的原因,还是因为有风,只一刹那,整张画就燃成了灰烬,变成了纸灰纷纷扬扬落在了水面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眼睁睁的看着画卷碎成了片片火光,仿佛一只只飞蛾,落进了水中。
“不!”凌星和惨叫一声,追逐着画卷的身体随着落下的纸灰掉进了水中。
“表哥!”
“夫君!”
秦怨冷眼看着发生的一切,没有伸手阻拦,直到凌星和沉进了水里,他才突然跃上了水面,千钧一发之际抓住了他的肩膀,一用力,将他扔回了屋顶。
凌星和摔坐在屋顶上,目光呆滞的盯着水面,整个人都僵了,片刻后,仿佛是终于反应过来,他转过头,狠狠的盯着陆羡瓷,目光如刀。
陆羡瓷看着画卷被烧毁,本来还扬着头痴痴的笑着,突然间对上了凌星和的目光,她吓得立即后退了一步,脸色发白。
凌星和起身,几步就冲到了她的面前,无法克制的扬手就是一耳光。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过后,陆羡瓷跌了出去,砸碎了屋顶的瓦片,她捂着脸抬起了头,鼻子和嘴角都流了血。
凌星和喘着粗气,怒气难消,狠狠的盯着她,眼中仿佛有火苗在燃烧。
“表哥!”云江临急忙上前拦住了凌星和,转头吩咐下人,“快把少夫人扶回房去!”
沈倚见凌星和了陆羡瓷,本就愤愤不平的她欲冲上前去大骂凌星和。
“倚妹妹,这是他们的家事。”云素千及时提醒她。
“可是这也太过分了……”沈倚不平,“不就是一幅画而已?至于将人成这样?”
云素千摇了摇头,没有话。
“我不走!”陆羡瓷捂着脸站起来,挥开了下人,冲到凌星和面前,叫到,“你有本事死我好了!”
“你!”凌星和怒不可遏,但是被云江临拦着,无法上前一步。
“表嫂你少两句,先回去再。”云江临劝到。
“哈哈哈哈……”陆羡瓷看着凌星和的表情,却是突然大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也跟着流了出来,“今日我烧了那妖精,你原形毕露了吧?你根本就没有爱过我!”
“陆羡瓷!”凌星和怒视着她,厉声,“昙华已经不在了,你我夫妻多年,你何必做得如此决绝?”
连她最后留下的东西,都没给他留下。
“啊哈哈,夫妻多年……夫妻多年……”陆羡瓷又哭又笑,身体晃了晃,喃喃,“这么多年的情分,难道还不及一幅画?呵呵呵。”
凌星和闻言怔了怔,没有接话,是啊,这么多年,他们之间,到底还有什么呢?或者,曾经,又有过什么?
当年昙华病逝,他痛不欲生,却无法随她而去,只因他是家中的独子,偌大的家业,传宗接代,希望都在他一个人身上。
那时候,陆羡瓷出现了,陪他话,照顾他,哪怕一开始他极度排斥她,她也不离不弃的跟在身边,陪他度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日子。
他们之间,就算是没有爱情,这么多年了,亲情应是有的。
“我为什么总遇到这种事。”沈倚扁着嘴,转头望着秦怨,他面无表情,只淡淡的看着眼前。
沈倚见秦怨没有触动,也没有话,颓然的低下了头,声音细弱蚊音:“我好害怕,将来你也这么对我……”
“……”终于有了反应,秦怨低下头,没有话,却是抬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温柔的触碰,让她心跳瞬间漏了一拍,她呐呐的抬头,与他对视。
“你们快看!”突然间,耳旁响起了一声惊呼,“水在降!”
几人立即回过神去看,只见那高出院墙的水突然缓缓下降了,连带着本来溢出去的水都倒流了回来,不多时,院子中央形成了一个漩涡,所有的水都倒着往回倾泻。
众人都被这样的情形惊呆了。
仿佛有股无形的力量在回吸,不多时,所有的水都倒灌回了井中,露出了原本的井口和满院子的昙花,一时间,除了被水冲刷过的痕迹,仿佛刚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这这这……”沈倚指着院子里,不出一句完整的话,瞠目结舌。
“这井也太古怪了吧!”云江临放开抓着凌星和的手,震惊得惊呼。
“刚刚你做过什么?”秦怨眼神严肃,问云江临。
“我没做什么啊,我刚抱着盒子走到这里,”云江临想了想,回忆,“我就是觉得这画可能有什么线索,所以带着过来,刚刚走到这里,就看到刚才那个花留情从水井里跳了出来,然后就突然涨水了,我都来不及跑。”
井口就那么大,刚才那突如其来的惊天骇浪让他现在都还唏嘘不已,水碰到他身上,将他击倒,他自视水性不差,竟然毫无沉浮之力。
“我就你怎么笨到都不会跑了。”云素千没好气的走到他身边,上下量了他一眼。
“你以为我是你?”云江临回她。
云素千转过头,不理会。
“难道井里有什么东西?”秦怨闻言蹙眉。
“这井水没有浮力,不然都想下去看看。”沈倚伸着头看院中的古井,嘀咕。
秦怨沉默了片刻,然后从房顶跃到了井边,拿过火把伸进去看,井中一片漆黑,彻骨的冷风倒灌上来,吹得火苗呼呼作响。
“如何,有什么发现没?”云江临先一步跟着,探过头问。
其他人也都从房顶下来,靠近了井口。
“不清楚。”秦怨伸开手掌拂在了井口上方,感觉着那阴冷的气流,摇头。
此刻,院外有人匆匆进来,见到凌星和,立即疾步上前来,边行礼边急切道:“大少爷,出事了!”
“!”凌星和预感不祥,沉着脸道。
“工坊涨水,冲出了一具骷髅,可能……”禀报的人到这里就迟疑了,不敢再下去。
云江临沈倚等人闻言均走了回来,秦怨也将视线转了过来。
“可能什么?”凌星和心中一顿,忽然想到了什么。
“郝老二一直抱着骷髅不放手,所以,属下等猜测,可能是徐奶娘……”
“你什么?!”陆羡瓷闻言脸色巨变,冲上前来,厉声问。
护卫微微抬眼,看到了少夫人脸上的伤痕,又立即低下了头去,沉默。
“先过去看看。”凌星和皱眉,转身吩咐了下人收拾院子,然后抬脚就往外走。
陆羡瓷凝望了凌星和背影片刻,咬了咬牙,跟了上去。
云江临踏着泥泞的地面,挥手:“这边暂时也不敢下去看,我们也去看看。”
旷野里,郝老二紧紧抱着怀中的尸骨被众人拦下,围在了中间。
他没有固执的往回走,而是停下了脚步,缓缓的将骷髅身上的青苔一一捡开,又将自己身上的外衣脱了下来,将她心翼翼的裹住。
骷髅的左手五指指骨一直都紧紧蜷曲着,似是抓着什么东西。
他低头,缓缓的掰开了她的手指,有一物立即落进了他的手中,冰凉润滑。
周围的护卫都紧紧的注视着他,他悄悄捏了捏手中物件,有些像玉——妻子绝对不会佩戴这种东西,他心头诧异,暗暗将那枚物件收进了怀中。
凌星和等人很快赶了过来,周围的群众见到凌府大人物都出现了,均暗暗闭了口,停止了议论声,目光炯炯的看着他们。
“郝大叔!”凌青绾一眼就看到了中间的郝老二,连忙跑了过去,待走近时才看到他怀中抱着的骷髅,立即吓得惊叫了一声,捂住了眼睛。
陆羡瓷面色铁青,身体微微颤抖,她抬头观察凌星和的神色,见他目光冷酷,紧紧注视着郝老二抱着的骷髅。
秦怨和沈倚互看了一眼,然后一并走到了郝老二身边。
秦怨伸手去探那具骷髅,郝老二欲躲开,抬头便看见了眼前男子深邃的眼,顿时心中一痛,泪流满面。
凌星和一直注视着这边,此时看到这样的情形,不禁想起了与他初次见面时的那一幕——似乎,只要与他的目光对视,就会心痛难言,悲从中来。
他的眼睛,到底深藏着什么样的魔力?竟能让人凭空落泪,不能自已。
没理会四处的目光,秦怨起身,对沈倚摇了摇头。
沈倚也没感觉到任何魂魄气息,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若这具骷髅真是徐氏的话,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早就烟消云散了吧。
云江临见这两人默不作声,也只好开口问郝老二:“郝叔,你确定这个就是徐氏?”
上次他与凌青绾见到这个人的时候,都还见他精神抖擞,也将自己收拾的十分利索,这一次,他却是衣着湿透,蓬头垢面,精瘦的脸上已然没有了那日的精神。
云江临看到此处,不免摇头。
郝老二没作声,只点了点头,抱紧了怀中的尸骨。
“通知衙门带仵作过来查验。”凌星和沉声吩咐。
周围的人们都心翼翼的看着这边,偶尔低声议论,只是人实在太多,你一句我一句,竟然又开始嘈杂起来。
衙门的人早就得到了消息,只是事情出自凌家,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凌家派了人过来,他们才立即赶到了现场。
郝老二被强行拉开了,他没办法反抗,只能紧紧的盯着仵作查验。
不多时,仵作起身,摇头道:“尸骨完好,没有骨折的痕迹,至于死因,现在也查不出了。”
多年过去,尸身又经多年浸泡,血肉无存,自是什么痕迹都留不下,其实,这桩案子,多年前刚发生时尚未找到证据,如今,就算尸体出现了,却也只剩下一堆白骨,查与不查,没有多少区别。
“大少爷!”郝老二突然在凌星和面前跪下,“请让我将内人带回去,入土为安吧。”着,他不住的磕头,“求求您了。”
“郝大叔,你不想知道徐大娘是怎么死的吗?”凌青绾心痛的走上前,也不管兄长是何态度,伸手去扶郝老二。
“我想知道啊,”郝老二抬手抹着眼泪,“可是,这还怎么查啊?呜呜……”
他从妻子手中的东西若是现在交出来,恐怕会被立刻掩盖过去。
周围人看到郝老二哭泣,都心痛叹息,是啊,这还怎么查?
“让他带走吧。”凌星和闭上了眼睛,又睁开,同意了。
与其在这里苦查这具不会话的骷髅,不如……找到承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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