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
他们, 是被一阵阵巨响惊醒的。
海面突然无风起了波澜, 汹涌的海潮在海岸边来来回回几次后,突然腾空而起滔天骇浪, 仿佛从天而降,顷刻间就将整个镇笼罩, 没待众人反应过来,镇已经房倒屋塌,哀嚎遍野。
因为是黎明之前,很多人还熟睡着, 听到声音来不及跑,便被倒塌的房屋压在了下面, 生死不知。
就算是秦怨等人千钧一发之际施了结界, 也只保住了部分房屋和居民。
海浪汹涌而来, 又汹涌而去,顷刻间摧毁了一切,顷刻间又退了回去,仿佛就只是为了冲毁这个镇一般,恢复了平静。
沈倚紧紧盯着渐渐退去的海潮,神思一动,突然看到了一个奇怪的场景。
就在这海边,簇拥着许许多多的人,他们都默不作声的低着头,围成了一个圈,仿佛在举行什么神秘的仪式。
而这些人的中间, 红衣女子与白衣男子并排而立,低头冷漠的俯视着身前跪着的人。
那是一对年轻的男女,双手双脚均被红绳束缚着,而他们的身上,竟然都穿着喜服,是的,大红色的喜服。
紧接着,她看到了那名红衣女子低头了什么,然后就有几人走过去,将那对新人分开来,竟是在举行婚礼的仪式。
只不过,他们拜的是天地和神女,并非父母。
然而,那对新人的脸上,没有丝毫的快乐,而是恐惧,那种恐惧,深入眼底,仿佛他们不是在成亲,而是即将踏上断头台。
仪式举行完毕,众人又将那对新人拖了起来,分开向不同的方向拉去,一个是海边,而一个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哟,妹妹,这么大的事,你竟然还能走神呐?”
正在此时,一个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她的神思被拉回,转头便见一团火光迎面扑来。
她一惊,连忙后退,然那一团火光并未烧到她面前已经尽数熄灭。
秦怨站在她身侧,手上的素颜伞开着,冷眸注视着前面的人。
他冷冷道:“明知夺不去,又何必来夺?”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花留情撩着额前的发丝,笑道,“万一我又得手了怎么办?”
秦怨沉默了片刻,抬头,缓缓道:“你想要的东西,永远都得不到了,放手吧。”
花留情闻言瞳孔骤缩,沉声:“你什么意思?”
秦怨没有话,而是抬手扔给她一物,那是一个黑色的瓶,里面装有忘川之水。
花留情在接到那一物的时候,瞬间就明白了他是什么意思
“不,这不可能……”她猛然后退一步,眼神呆滞的盯着她手中的忘川水,“不可能……不可能!”
秦怨闭了一下眼睛,叫出了她本来的名字:“舞阳,不要再执着。”
“不!”花留情声嘶力竭的大喊一声,双眼顷刻就变成了血红色,抬起头,紧紧盯着秦怨,“你骗我的对不对?你不……为……什么,你不会这么做……你为什么?”
到最后,她已经语无伦次,跌坐在地上。
她以为,就算她等待的那个人,生生世世都爱着别人,就算这一世依旧爱着别人,她还可以等他转世,一世等不到再等一世,永永远远等下去,直到他看到她为止。
她在黄泉路上徘徊了上千年,看到他在三生石前一次又一次的刻下别人的名字,她却没有办法告诉他,她在等他,没有办法让他知道她的存在。
这一世,她以为,他就算爱上了孟妡那个女人,就算是依旧不记得她,就算是残忍的再次死去,她也可以继续等着。
只要她不老不死,她就可以一直等下去……
可是,她却没有想到……他竟然连来世都不肯留给她了……
看到她的样子,沈倚突然有些心痛,不禁嘀咕:“其实你很残忍。”
秦怨摇了摇头,没话。
就算有来世又如何呢?那个轮回了许多世的人,永远也不会记得她,就算还能与她相聚,他也不再是原来的那个他。
与其永生永世痛苦下去,不如断了念想。
花留情跌坐在地上,失神的看着手中的瓷瓶,仿佛痴了一般,一动不动。
此刻,被海浪袭击的人们已经回过神来,陆陆续续从四处赶过来,将沈倚等人围在了中间,云江临和云素千查看了四处的灾情也赶了回来。
“神女,你不是我们不会再受到灾难吗?”季族长带头,对沈倚怒目而视。
“给我个法,给我们个法!”
此时,受难的人们哪里还会相信沈倚,纷纷吆喝起来。
“交出那对触犯禁忌的人祭天!”
“水灾是你们引来的吧?”
如果不出水灾的事,人们就认为是他们灭了山火,救了大家,然而刚刚一日,又出了这种事,且让镇上损失惨重,就算是多么顽固不化的思想也会受到冲击,渐渐的,人们便认为,他们是假意救火,又引来了水灾。
又有人开始怀疑,他们就是刻意来报复镇的,他们没来之前,镇上几千年都是无灾无害,他们一来,镇上就遭到劫难。
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神女,谁也没有见过真正的天神,他们又渐渐怀疑,沈倚和秦怨就是当年那对殉情男女的转世,现在回来报仇来了。
要被人恭维膜拜,沈倚还能尴尬的笑笑了事,可她从来没见过这种被千夫所指的阵仗,一时间晃了神,脱口道:“我本来就不是你们的神女,是你们弄错了!”
她这句话不还好,一就不得了了。
人群静默了一瞬,然后立刻炸开了锅。
“她果然是回来报仇的!”
“她不是神女,神女不会阻拦我们祭天!”
“烧死他们,烧死他们!”
“大家冷静些!”云江临和云素千尽力安抚众人,然而,他们就算是吼破了喉咙也无人理会。很快,他们的声音就被淹没在人声中,完全听不见。
“怎么办?怎么办?”沈倚急得跳脚,如果逃跑,他们立刻就可以逃跑,没有谁能拦住他们,可他们若是走了,这里一堆烂摊子,镇上的居民要怎么办?
“冷静些。”秦怨捏住了她的手,低声道,“季白在我们左侧的海边上。”
沈倚一愣,猛然转头去看,果然看见季白站在海边的礁石上,远远的看着他们,白发和白衣都快要融为一体。
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平常的那种温柔神色,此时看着他们,却是似笑非笑,仿佛在看好戏一般。
他发现沈倚看着她,并没有躲避,而是缓缓的走了过来。
走到人群后面,他笑了笑,突然道:“诸位,她并不是神女。”
他的声音并不大,却不知道有什么样的魔力,一字不漏的灌入了所有人的耳中。
人群立即静谧下来,纷纷转过去看他。
季白一直盯着沈倚,此时突然抬手指着她,道:“她披着神女的皮回来,所以才会蒙蔽我的眼睛,是我疏忽了,抱歉了大家。”
着,他微微欠身,向众人表达了他的歉意。
“你放屁!本姑娘这就是我自己的皮,你胡八道!”沈倚闻言顿时怒极,什么叫她披着神女的皮回来叫他认错了?
“祭司大人,她是谁?”季族长闻言一惊,立即问到。
“他们能引来山火和水灾,不用我,大家应该心里有数。”季白面对众人的时候,声音依旧低沉而温和,隐隐中就有一种信服感。
这一语出,人们又立即将恶灵作祟与殉情的男女联系起来。
“果然是那对恶灵回来报仇了啊!”
“原来他们才是恶灵!”
“看来,我们被下套了。”云江临低声道。
“传言不是那对男女殉情了么,为什么我刚才在海边梦境中看到的是他们在成亲?”沈倚疑惑道,“如果我看到的就是当年的人的话。”
着,她就快速的将看到的场景与几人了一遍。
“什么情况?”云江临和云素千面面相觑,这殉情和成亲可是完全不同的两码事!
照沈倚这么,他们的婚礼还是神女亲自主持的?
秦怨闻言微微蹙眉,若有所思,道:“也许,我们一开始就弄错了方向。”
“祭司大人,请帮我们抓住他们吧!”
“祭司大人,请保护我们!”
人们从听到祭司的话后就纷纷远离了几人,不约而同的站到了季白身后。
挡住视线的人们散开了,几人这才彻底的看见了白衣祭司,他站在人群前面,脸上冷酷的表情和温和的声音格格不入:“我作为旧时镇祭司,自然会保护大家。”
“江临,你们先走。”秦怨微微侧首,对云江临和云素千道。
“为什么?”云江临讶异的看着他,不明白这种紧急关头秦怨为什么要让他们先走?
“你们不是他的对手。”秦怨着看了一眼沈倚,意味深长。
沈倚一下就反应过来,秦怨是想让云江临他们把她带走,顿时大叫:“我不走,要死一起死!”
秦怨让他们带沈倚走,不是没有缘由,这个白衣祭司,似乎目的就在沈倚,如果让她留在这里,他未必能完全保护她。
在他的直觉中,这个白衣祭司,定然不好对付。
他们现在要做的,是退一步弄清楚整件事情的由来,而不是在这里硬碰硬,弄得两败俱伤。
“我与他纠缠自有办法脱身,你们先走。”秦怨又了一遍。
完,他身形一闪,立即掠上前去,素颜已经开,伞尖直逼季白咽喉。季白瞳孔微缩,一瞬间避了开去,形如鬼魅,竟然与秦怨的速度不相上下。
云江临看到两人缠斗,眉头一皱,道:“他的对,我们还没有搞清楚事情原委,就算我们一起胜过了季白,镇上的居民也不会再听我们的。”
是啊,若他们四人合力擒下了季白,季白这种人肯定咬死不会开口道出真相。镇上的居民也定不会配合他们调查,若是他们四人都不是季白的对手,那就更加得不偿失了。
所以,还不如先退一步,再暗中过来查探。
沈倚看着两人在虚空中身形交叠来回,白光和红光将众人的视线染成了一片,她不由得着急:“我不走,我不能让他一个人。”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哈!”此时,一直呆滞在地的花留情突然大笑了起来,越笑越癫狂,“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沈倚被她吓了一跳,问到。
花留情依旧笑着,直到笑够了,才定睛看着她,双眼通红,悠悠道:“如果你知道秦怨为什么接近你,你还会这么吗?哈哈哈哈哈!”
“你什么?”沈倚眼眸动了动,下意识的就开口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