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美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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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影渐渐靠近,面容慢慢浮现。

    涂山林林捏紧了手中的木棍,屏住喘息,直指着那黑影。而那黑影似乎有所察觉,微顿了一下脚步。

    这一顿,让涂山林林忽觉危机浓烈,心一横,眼一闭,一步朝前,豁出去了老命乱舞着木棍直朝着那黑影击下,只听到一声闷响,人影倒地,然后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凄烈地惨叫:“包林林你疯了吗?!”

    “啊?”

    涂山林林急忙收手,才看见肖珝四仰八叉地倒在地上,疼得浑身直抽抽。

    “白大人?”涂山林林惊讶,“您怎么在这里?”

    肖珝扶住被涂山林林一闷棍得几乎要了骨折的肩,想要站起来,但脚上本就被白衣咬出了伤而没力气,尝试了好几次都没法起身.

    又见涂山林林跟个傻子似地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他绝望的挣扎,一时没好气地骂道:“你就不知道扶我一下吗!”

    “哦。”涂山林林连忙伸出手,给肖珝搭了把劲儿。

    肖珝起身瞬间,手肘不经意地碰了一下涂山林林胸前,软绵绵的触感让他不知所措地呆了一霎,待站稳之后,他兀自退撤了一步,和涂山林林才保持了两尺距离。

    而刚想对她好声句谢谢,没料到树林中一阵“突突突”急促跑动的声音。

    就在肖珝还未回过神来之时,一个的影子突然腾空而起,风驰电掣般向着肖珝恶狠狠地扑了上去。

    肖珝脚上伤口撕痛,双腿霎时无力,随着那影子仰面就倒了下去,重重地摔倒在地面,才看清这搞突然袭击的东西居然是白衣!

    白衣呲着牙左右进攻,肖珝无力回击,只得左右闪躲,和白衣扭到成一片。

    “白衣你这只没良心的瞎狗!你知不知道你咬的是谁啊!混账!白衣你给我松嘴!”肖珝完全不顾太子尊容地破口大骂。

    于是白衣更是不顾一切地张口乱咬。

    涂山林林抱着木棍,默默地在一旁看着一人一狗掐架,看着白衣那不顾狗命的模样,更觉有些熟悉,脑中全是过去在山里与那群狼拼死求生存的场景。

    她又歪着脑袋看了好一阵子,才轻轻道:“这狗看起来……很是熟悉啊……”

    白衣一怔,停住了撕咬,回头看着涂山林林,眼中似乎还闪烁着一点泪光,而后慢慢地从肖珝身上爬下来,走到涂山林林脚步,轻而温柔地蹭着她的腿。

    涂山林林蹲下身将它抱起,它便乖巧地躺在她怀里,又是用力地往她胸口蹭着撒娇,嘴里发出呜呜咽咽的声音,像是万般留恋和欢喜。

    一种如同穿越过生死的留恋和欢喜。

    而肖珝这才得以大喘了一口气,颇有些心悸地双手双脚往后爬开了一段距离,然后瞪住涂山林林和白衣,气不一处来:“你俩今晚是约好了来找我麻烦的吧!”

    “白大人,您半夜不睡觉,怎会来这里?”涂山林林问。

    肖珝这才慢慢吞吞地才爬起来,还因惊吓过度而有些站立不稳:“还不是因为这只狗!”

    本来他是跟着一个神秘人的身影而来,但那人入了树林后,竟然凭空消失了一般。

    而他听见树林间传来涂山林林窸窸窣窣嘿咻嘿咻的声音,不知她在搞什么鬼,只怕是要把他的东宫给拆了,于是只能硬着头皮走来查看,没想她居然毫不客气地操起木棍就……

    肖珝觉得定是今日黄历不好,不该出门。

    又或者是包林林来了东宫之后,带坏了东宫风水,让东宫的鸡和犬都不宁了。

    更或者是他与她本来就是八字相克,早该送她出结界?

    肖珝忍不住揉了揉额角。

    白衣继续在涂山林林怀里各种矫揉造作地呜咽撒娇,而涂山林林则也担心自己在墙上挖的洞被肖珝发现,便赔着笑急忙道:“白衣有您那么关心它的主人,定是它的荣幸,既然夜都深了,白大人还是赶快带着白衣回去歇息吧。”

    罢,她将白衣交到肖珝手中。

    肖珝不客气地一把拽过白衣,鼻子哼气,语气微酸:“听这狗夜里常到你房间睡觉?”

    涂山林林没想肖珝竟然连这事都知晓,细想了一刹,不由面上红了一瞬,低下声音:“白大人您怎么知道白衣夜里来?莫非您半夜来偷看我睡觉?”

    “呸呸呸呸呸!”肖珝跳起来,“谁没事偷看你睡觉啊!”

    “哦?那就是想和白衣一样陪我睡觉?”

    肖珝:“……”

    “谁谁谁谁谁要陪你睡觉啊!”肖珝继续暴跳,“这是在东宫,你一个女子半夜不好好睡觉出来做什么!赶快给我回去睡觉!否则心我禀报殿下,那符咒你就休想拿了!”

    他一边跳一边着,伸手就来拽涂山林林。

    涂山林林心头还记挂着那个没挖完的洞,生怕有所不妥,并不想就这样随肖珝离开,犹疑往后退缩了几步,脸上堆上丝毫不真诚的笑容:“白大人,您……您先回去休息吧,我再留一会儿……”

    “留在这里做什么!”

    “赏……赏月……”涂山林林支吾。

    肖珝抬头望天,天光昏暗,厚厚云层将天空遮得严严实实,冷下眼来看着涂山林林。

    涂山林林也望了望天,扯了一下眼角,又嘿嘿笑言:“本是想赏月,现在改为赏……赏……赏……”

    她左右上下都看了一圈,发觉这鬼都没有地方根本没有什么可赏的东西,想了好一会儿,目光才慢慢流转到肖珝身上。

    这人虽然浑身脏兮兮,还附加了一脸不满,跟个怨妇似的,但就如她初次见他之时,他的眼角眉梢之间,依旧还是有着一丝令她怦然心跳的脱尘出世之美,令她不由地咽了一下口水,眼神定定地锁住他,嘴角缓缓向上扬起,嘿嘿一笑。

    肖珝被她这花痴的神情吓得一哆嗦:“你……你这样看着我干嘛!”

    涂山林林一擦嘴角口水:“没事,好看。”

    肖珝下意识后退一步。

    涂山林林继续笑:“白大人要回去休息了吗?”

    “废……废话……”

    “那我送送白大人?”

    涂山林林朝肖珝走了一步,眉眼带笑。

    她身为老狐狸,虽然魅惑之术学得不精,但好歹也曾好好地钻研过此种技法。

    加之她重生在了这样一个貌美的女子身上,稍稍收敛住乡下狐狸的野性子,立马有种顾盼生辉秋波流转的压迫感。

    压得肖珝口舌干燥,气喘不顺。

    脑中烟花继续绽放,心跳继续不稳。

    肖珝没料到涂山林林居然后发制人,毫无廉耻地让他完全没有招架之力,下意识地抱紧了白衣,白衣被勒得嗷嗷乱叫。

    涂山林林又上前了一步,肖珝不由地后退了一步,一脚不心踩在了一根枯枝上。

    一声响起,涂山林林滞了一下,肖珝立马转身一溜烟儿就没了影。

    而涂山林林也才醒悟了过来,仰天长啸:“啊啊啊啊啊不对啊这不对啊!我涂山林林可是堂堂狐妖啊!我怎么会被人的美色引诱!那么没有定力,难怪五十年天劫没能过去,还活活把自己给炸死了——”

    她一边嚎叫,一边气结乱跳。

    思绪混乱中,她掌心翻上,一股烈风从手中倾泻出来,直直地向了那被枯枝烂叶遮住了墙洞,又有几块砖头哗啦啦地掉落了下来。

    涂山林林还在为自己给狐族丢脸而懊恼不已,丝毫没意识到那道烈风顺着墙头而上,笼罩在东宫上空的结界也似被大力震动了一下,幽蓝的波纹被重击般四下溃散,甚至现出了一道裂痕。

    在不过一刹间,那裂痕又迅速合拢,结界也恢复了平静。

    正是此时,京城之外一间客栈处,一身白衣的年轻道人突然从梦中惊醒,慌乱起身,推开窗户向着京城遥遥望去,隐隐约约可见笼罩在东宫上空的幽蓝结界。

    结界被妖力所震,出了裂口,但幸而那妖物修行不足,裂缝也极快恢复。

    道人眯了眯眼,凝下思量。

    与道人同睡一屋的童山从地铺上爬了起来,揉了揉眼:“彦行道长,出了什么事吗?”

    彦行摇摇头。

    “明日我俩就可到皇城了……”童山了个哈欠,“东宫房间多,您就不必与我同宿一屋了。”

    他那日匆匆忙忙从东宫离开,忘了向肖珝讨要点银子,一路风餐露宿的,连住客栈都只能与彦行同住一间。

    而彦行这人睡眠浅,夜半一丁点儿动静都能惊醒,醒了之后,通常就会开始找他彻夜聊天,精神气特足,害得他这些日子就没睡过一个好觉,困得快六亲不认了。

    果不其然,彦行才退回到床边坐下,就开口道:“除了包林林,东宫这些日子可还有其他异常?”

    童山一头栽倒在被褥间:“没有……哦对了,大婚那日,不知从哪里来了只野狗,殿下收养了它,想把它养成家狗。”

    “狗?东宫极为森严,什么狗能进东宫?”

    “不知道,”童山已经闭上了眼睛,整个人都被睡意笼罩,声音含糊不清了,“一身黑毛,夹杂了几根白毛,长得跟个狼崽似的……我都以为……以为是狼……殿下非……是狗……那就勉强……当狗吧……”

    童山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字吐出,吹起了呼噜。

    彦行起身,到童山身边坐下,推了推他:“童山,你好好想一下,那狗有没有特别的?”

    童山眼睛都无法睁开了,没好气地回道:“没有……”

    “其实也就是,殿下大婚那日,包林林和那狗是一起来的东宫?”彦行似自语似询问,“这一人一狗……东宫内的妖力损了结界,还颇有些意思啊……童山你觉得呢?”

    童山已完全无力回答了。

    彦行还不死心,又嘀嘀咕咕地了好一阵子,才发现童山已经睡得人事不省,他才空虚寂寞地一个人爬上床,脑中却是无比地清醒,瞪大了眼睛。

    他年岁虽轻,但论道法,却算是佼佼之人。

    与肖珝的交情不论,此次应邀而出,全是为了一首近日流传于市井、真假难辨却事关天下的歌谣。

    而歌谣的主角,正是那个前些年与他不不相识的太子殿下肖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