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同床
“白大人,你怎么在这里?”涂山林林眨眨眼。
“我怎么就不能在这里?”肖珝反问。
“可我听外面那人,这是太子殿下的书房啊……”涂山林林瞪大无辜的双眼,直直地看着肖珝的脸,压低了声音。
肖珝本是要入睡,浑身上下只穿了一件薄薄的单衣。
此时两人相贴极近,他甚至能感触到她身子玲珑有致的曲线和狂奔逃命之后散出的热气。
而两个人在被窝中低沉着声音话,喘息纠葛,身子不时相触,气氛立马暧昧深重。
肖珝下意识地想逃跑。
正当这时,书房大门被人轻轻推开,几个人影踮起脚尖,蹑蹑嗦嗦地沿着各式陈设开始搜索。
涂山林林跟乌龟一样一头缩进了被窝中,双手没处放,一把便环住肖珝的腰,把他想走的算扼杀在摇篮里。
她的脑袋抵在他胸前,哑着嗓音道:“白大人,我就躲一会儿,你可要别出卖我啊……”
肖珝脑中轰然一声,又似有烟花绽放,脸上像被火烧过一样,接着浑身都如被放置到火炉之上炙烤,不停冒汗,喉咙干渴。
他想起涂山林林在院中非法纵火烤鸡的一次,觉得此时的自己也快被她烤熟了,大约待会儿就会被她一口一口地分瓜下肚,吃干抹净,连骨头都不吐。
但也许自己吃起来味道还蛮香的。
被她吃掉,会是什么感受呢?
几个侍卫在外间搜寻了一圈未果,便朝着屏风后面靠了过来。
肖珝被涂山林林搂得心猿意马,轻轻咳了一声。
侍卫们吓得立马顿住脚步,面面相觑,大眼瞪眼。
肖珝又言:“是新来的东宫侍卫首领张旦张大人吗?”
“是。”那个坚毅无情胡子拉碴的男子浑身僵硬,立正了身子,连忙捅了捅旁人。
一个侍卫慌慌张张地拿火折子燃点了一支蜡烛。
书房内终于不再漆黑一片。
肖珝在微弱的烛火中徐徐坐起身来,在几个侍卫的身上来来回回好了好几遍,看得张旦头皮直发麻,差点给跪了下来。
不是好了太子殿下这个时候不会在书房吗?
谁知道他会在书房里地铺睡觉啊!
“来做什么?”肖珝漫不经心地问道,一边掖了掖被子,顺便一巴掌用力拍在了涂山林林的脑袋上。
涂山林林疼得沉闷一声哼。
“有贼人闯入了此屋……”张旦如实道,也看向了肖珝身侧那个隆起而发抖的被褥,“臣职责所在,还请殿……”
肖珝忙示意他噤声。
张旦不知这太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本来无比阳刚男人的脸庞顿时扭曲得像吞下了什么不知名的虫子,半晌不出话来。
但责任所在,他还是强行把自己扭回了正常的表情,目光却不停地瞟着被子明显藏着的那个人形,嘴角抽动。
“你找她吗?”肖珝问。
“是,但不知殿……可否方便?”张旦的神情又继续扭曲,收都收不回去了。
“方便,自然方便。”肖珝笑着,脚一抬,用力一脚就将涂山林林踹出了被窝。
“你……”
涂山林林还没来得及破口大骂,一个侍卫便识出了她,惊唤一声:“太子妃?!”
几个侍卫连同张旦都无一例外地红了脸,瞠目结舌地互视一望。
这气氛,也忒尴尬了些吧!
而太子和太子妃之间的夫妻情趣爱好岂是这些大老爷们儿能懂的?
张旦大口喘着气,努力让滚烫的脸降下温来,费了天大的劲儿才让自己尴尬的笑容看起来不至于会掉脑袋,颤抖着声音道:“那个殿……啊,……搅了……臣……臣等……臣等先行告退了……”
完,立马就转身要走。
肖珝连忙叫住他,指着涂山林林:“等等,把这人带走啊!”
张旦觉得自己到东宫履新的第一日就遭遇此等事情,大约预示着他的官运不畅,又或者是他与东宫八字相冲,更或者方才他就不该巡逻至朱墙外,不该指挥手下来抓人,不该正直不阿地进书房搜索……
一切的不该最终汇聚到了太子妃身上——
最不该看着太子妃头发凌乱地从被子里滚出来,脑中轰隆而过了一些不该多想的故事情节。
张旦不接肖珝的话,只装作充耳不闻,领着手下的人就急匆匆地退出了书房。
肖珝怒吼:“你们当我是什么了!”
“您不是白大人吗?”涂山林林从地上爬起来,接茬一句,“否则要把您当成什么,还要当你是太子啊?”
肖珝:“……”
张旦刚开书房的门,一个的身影从他脚下一窜而入,紧接着屋内就响起了此起彼伏狗吠声。
以及那位情趣爱好特殊的太子殿下的惨叫声。
“大人,不进去看看吗?”一侍卫悄声对张旦问道。
“你去吗?”张旦睨了侍卫一眼。
侍卫怯下:“不去。”
“那还不假装不知道赶快走?”张旦招呼起门外守候的余下众侍卫,厉言道,“你们都给我记牢了,今日没有任何贼人出现在东宫,也没有人闯入了殿下的书房!要是我听到任何人私下论起今夜的事情,我就送他回老家养老去!”
屋内一人一狗得正酣,肖珝本来就有伤,折腾不过白衣不要命地撕咬,连忙对涂山林林咆哮道:“你还看什么看,快把这死狗给我弄开啊!”
涂山林林还记着方才被肖珝一脚踹出被窝的事,硬了心肠决定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抱着手在书案一旁坐了下来,顺手拿起案上一卷书,装模作样地翻了翻。
但她的目光却突然滞在了书案上放着的一沓鬼画符纸卷上。
这字不像字,画不成画的东西,可不就是那日所谓洞房花烛夜她一整夜辛辛苦苦留下的杰作?
“不准乱翻我的东西!”肖珝一边撕斗,一边还不忘记盯住她的一举一动。
但他分身乏术,阻止不了涂山林林去慢悠悠地翻着那一沓纸。
“白大人的东西?”涂山林林懒笑了一下,又慢慢地翻着,却惊讶地见到每一页纸的空白处,肖珝都工工整整地书写上了一堆东西,一笔一划,清晰干净,应该是与她所画相对应的文字。
她虽看不懂究竟写了什么,却莫名觉察出这人在落笔时可能的隐笑与温和。
姝岚关于流鼻血的论述那话又适时地灌入她脑子里。
她默默地压制住了一时未能平稳的喘息。
她又抬头,见肖珝双手正提着白衣的两条前腿,而白衣嗷呜嗷呜着咧嘴地想去咬他的手腕。
平时她觉得这两个总是相互撕架的家伙也挺吵闹的,但此刻窗外更深露重,屋内烛火葳蕤,吵闹声反而让她觉得欢喜了许多。
过去在山里,寂静岁月长,她一只狐狸孤孤单单地修行,成日耳中都是风刮过林子的空濛声。
可原来重生来了这东宫,吵吵闹闹也不失为一种人间乐趣。
“好了好了,白衣不闹了,过来。”她朝白衣招招手。
白衣嗷呜一声,立马从凶悍骁勇的烈犬变成了软糯可爱的狗,像是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呜咽着从肖珝身上跳下来,又爬到涂山林林的怀里,脑袋瓜儿依旧色眯眯地朝她胸口乱拱。
肖珝这才大喘了一口气,刚憋足了劲儿想骂一骂这两个夜闯书房的不速之客,不料涂山林林已经好奇地歪过头先发制人地问道:“白大人,这不是太子殿下的书房吗,您究竟为什么会在这里?”
在肖珝一怔、以为自己的马甲再也保不住之时,涂山林林又傻着脸自圆其地替他解释道:“哦对了,您是大学士,太子不在宫里的这段时日,您是受命为他守着书房吧?”
肖珝:“……”
解释得真……天衣无缝。
还得多谢她又帮他妥妥地穿好了马甲。
于是肖珝也只能从善如流地顺着她的推断颔首:“你的没错。”
“所以这个太子究竟何时回来呢?”涂山林林抱着白衣,似在自言自语,“我要的东西还在他那里,他若是再不回来……”
经今夜一遭,那个挖开的墙洞肯定是无缘再相见了,她要么只能换个地儿继续洞,要么只能靠符咒来解开结界。
这两者算下来,大概还是等那个太子回来更轻松合算一点。
肖珝也搜刮尽脑子来编造合理解释太子一事,却此时书房大门轰然一响,让他以为是张旦又带人闯了起来,正是要摆出威严来吓唬吓唬他,只听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们回来了!”
涂山林林一回头,看见那个大婚之日与她同榻躺着的人风尘仆仆地进了书房,而他身后跟着一个同样风尘仆仆披星戴月的陌生道人。
这段日子以来,她硬闯、挖土、洞,机关算尽,将她五十年修行都没用上的博大精深的智慧悉数耗尽,也没能找到离开东宫的路,全赖这个太子给她布下了一道天罗地网的结界。
而这偌大的东宫之中,她原本只知大学士是聪慧之人,大约能助她拿到太子手中的符咒。但此时她已经完全等不及什么大学士什么智取,这个不知道躲去哪里去的太子一出现,还没等肖珝还没开口,她已不顾一切地将白衣甩开,向着他硬生生地扑了上去。
童山没料到涂山林林居然在肖珝的书房,也没料到她居然对他直接动上了手,吓得急往彦行身后躲去。
涂山林林脚步没稳住,一头撞到了彦行身上。
身后那只刚刚被她抛弃的白衣又龇牙咧嘴地朝向了彦行。
肖珝看着白衣,眉角不经意地抽动了一下。
一个不太好的念头窜入他心头。
这狗若是男子……
彦行轻扶住涂山林林,却是正要松手的一刹,又眉目一沉,紧紧地掐住了她的手腕:“你……”
涂山林林疼得大叫起来,蓄势待发的白衣已经疯狗一般地扑腾起来,朝着彦行就咬了上去。
彦行不得已放开涂山林林而后撤,一把将躲在他身后的童山推上前。
童山:“……”
童山:“嗷嗷嗷嗷嗷疼死我了——”
他哪里想到自己和彦行冒着夜色赶回东宫,就遭遇了一场惨绝人寰的狗祸。
……以及人祸。
涂山林林趁着童山被白衣咬住一只手臂,也再度亲自挺身而出,死扣住了他的另一只手,恶狠狠地咬紧了牙:“把符咒给我交出来!”
“什么……符咒啊……”
“你再给我装傻充愣?!啊,太子殿下?”涂山林林手上用劲,童山几乎要闭气昏厥过去。
肖珝生怕童山在此就一命呜呼了,连忙上前:“殿下殿下,就是那个结界的符咒啊,您忘了?是不是不心掉火里被烧了啊?”
童山眼前一片星光灿烂,但他还是深刻领会了肖珝的讲话精神,气息奄奄地对涂山林林答道:“是……那东西……实在抱歉……咳咳咳咳……掉火里……没了……”
“没……没了……”涂山林林脑中一片空白,“那……那我要怎样才能离开这里……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