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捉奸
涂山林林一言既出,肖珝竟无言以对,沉默了下来。
其实她的没错,他既然不喜欢她,又有什么立场去要求她呢?
他的的确确是太子,她也的的确确是太子妃,就算是不情不愿的一场亲事,但终归也是夫妻,可他却是借着她如今什么都不记得,单纯如斯,诓骗她许多,难道不也是因为包氏权势而对她多有提防,也多有不该吗?
肖珝低头看着涂山林林因刚刚大哭一场而通红的脸,又因生气而鼓起的腮帮子,眼中似乎还盈盈有泪,竟有一刹以为,眼前这个女子与包氏、与包正平无关,与江山社稷权势争夺无关。
她就是她,她便是她,她只是她,唯独与他有关。
一旁的彦行收起剑,眯着眼,眼角带了点坏笑。
肖珝尴尬地避开涂山林林的质问,看向了彦行:“你也是,你个出家人知不知道避嫌啊!知不知道什么叫做男女授受不亲啊!”
“我身为出家人,自然是不知道啊,”彦行一脸人畜无害,“那麻烦你告诉我什么叫做‘授受’,什么叫做‘不亲’。”
“嗯?”涂山林林擦了一把眼泪,五十年来养成的一颗求知欲旺盛的心又熊熊燃烧起来,瞪大无辜的双眼,等待肖珝传道受业解惑。
肖珝:“你俩神经病啊!”
哪有问这种羞耻问题的!
裹好伤的童山此时寻着几人而来,一见到涂山林林和白衣就吓得急往彦行身后躲。
彦行刚到嘴边有关“授受不亲”的大道理立马囫囵咽下肚去,摆出一副高洁伟岸的模样教训起童山来:“您这位太子殿下也真是的,符咒那么重要的东西,怎会掉火里去?”
“一时失手,”童山怯怯地瞥了涂山林林一眼,“抱歉了太子妃。”
肖珝在一旁觉得童山实在不是个称职的冒牌货,把东宫之主演绎得实在太没气度了,实在是有损太子的形象。
谎并非童山擅长,但好在涂山林林的脑回路中缺少了弯弯拐拐,只是带着浓重怨气地瞪了回去,便将注意力集中在了彦行身上。
“道长,您此前的话,您可以帮我离开这里……”她有些迫不及待,“还准数吗?”
“自然准数……”
彦行一开口,立马被肖珝手肘子捅了回去。
肖珝瘪瘪嘴,走到涂山林林跟前,扬起下巴,斜瞰着她:“道长自然神通广大,但又岂会因你随便几句话就应了你的要求,有所求,自得有所报答吧,你对吗?”
“那……”涂山林林放下了她作为一只老狐狸全部的尊严,觉得自己的名字早已经被挂在了狐族的耻辱柱上,看着彦行,“我能做什么来报答道长呢?”
彦行深知肖珝又动起了坏心思,眼珠子转溜了一下,迅速溜到了他的身上。
肖珝轻咳了一声,将老早就想要的答案一股脑儿吐出来:“如此,既然你看起来还算是有点诚意,那我便替道长安排你做三件事,只要做到了,道长自然会帮你离开,首先,第一个事情……”
涂山林林看着肖珝嘴唇上下开合,脑子里有一千只苍蝇同时嗡嗡作响。
要不是看在她想依靠彦行而离开东宫的面子上,她一定会用爪子爆他的狗头。
但人在东宫住,不得不低头,涂山林林听着听着,绝望地几乎快把脑袋栽进土里了。
直至一觉睡醒而找不到她的姝岚急急巴巴地找了过来,才将她扶了起来。
良心被狗吃了的肖珝挑挑眉,对她又重复了第一点:“那现在,你就搬到配殿去吧,记得抄写春秋左氏传,三日后我来检查。”
涂山林林:“啊啊啊啊啊不会吧!现在就要我一个人去圆房啊——”
彦行:“啊哈?”
童山:“啥?”
姝岚:“……”
白衣嗷呜嗷呜了几声,没能从涂山林林的怀中蹦跶出去。
肖珝满意地嘱人将书房里的被褥等等搬回了房间,四顾一下,一切如旧,欢喜鼓舞地一头就栽到了床榻上,了个滚儿:“终于把那个包林林给送走了,终于——”
终于可以一个人舒舒服服地睡个觉,不用再在书房里憋屈得跟个傻子似的!
而肖珝才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一个人影一头便撞了进来,伴随着彦行的声音:“睡不着睡不着,快起来陪我聊天!”
着,失眠症患者彦行亲自上手,一把掀开被褥。
肖珝了个寒颤,抱住自己缩成一团,翻个身继续咕哝着睡觉。
“别睡了别睡了别睡了,快起来,我认床啊,我睡不着啊,快救救孩子吧——”彦行继续推攘着肖珝,“要不我们来聊聊你的社稷大计,计划一下接下来要做什么……”
“唔……明儿再聊……”肖珝闭着眼,手上还不忘记去拽被褥给自己盖上,“睡……困死了……”
彦行在床边坐下来,托着下巴:“喂,你知不知道如今市井流传着什么故事?”
“废话……”肖珝迷迷糊糊地嘟囔,“我一天到晚都在……宫里……我怎会知道外面流行……什么调……”
“那民间歌谣有唱啊,东宫妖气盛,太子……嗯?太子?太子?肖珝?!肖珝——”
肖珝长长地在梦里哼了一声:“呼……”
彦行刚要继续对肖珝拉拉扯扯,窗外一个浅淡的人影快步走过,似乎在左顾右盼什么。
他忙起身往窗边暗角处一躲,悄然将窗户揭开一点缝隙,向外望去。
一个女子神色匆匆地走过。
没过一霎,一个黑衣男子亦出现,紧紧尾随在了女子身后。
彦行眯了眯眼,目光死死地盯在那男子身上,略微不详的感觉萦绕上心头。
——淡淡妖气。
正是他在太子妃身上闻到的那股子妖气。
但他不知男子底细,况且是在这东宫之中,唯恐是会不心伤及了肖珝。
因而直至男子的消失在夜色里,他才收回目光,低头轻言一句:“奇怪了,这大半夜,太子妃……被妖物跟踪?”
“嗯?太子妃?”刚才还睡得连自己姓甚名谁都不知道的肖珝立马行尸般地僵直坐了起来,“太子妃在哪里?”
彦行合上窗户,看着肖珝一脸茫然地左顾右盼,于是带上了一副看戏不嫌事大的坏笑:“太子妃和一个黑衣男子在外面,这月黑风高夜,孤男寡女的两个人,嘿嘿嘿嘿……殿下还想知道什么叫做授受不亲吗?要不要现场观摩一下?”
肖珝气势汹汹地走在前面,彦行则慢慢吞吞地在他身后磨着脚步,一边又笑道:“你这样子倒让我想起我们当年去看花魁时的场景,那时你没啥见识,多兴奋啊,恨不得把秦淮河都搬回京城来……”
“胡八道!”肖珝探着头,东张西望,誓要将那对大概要授受不亲的男女掘地三尺地挖出来。
“哪里胡八道了,”彦行道,“若不是因为立储之事,你大概都不愿从江南回来吧?”
肖珝满脑子都是太子妃和黑衣男子的事,耳边又是彦行一直叽叽歪歪的细数着他年少不更事时的荒诞,一时有些不知名的恼怒冒出头。
他顿下脚步,扭头警告道:“彦行,这些事情你不准再提起了,否则我……”
“怎样?”
“否则你信不信我告诉你师父!”
别的不,修书向彦行的师父报告什么的最擅长了。
“随意,我师父如今也奈何不了我……”彦行挑眉,“反倒是你,如此在意太子妃此事,难不成是……”
“自然是因为担心父皇母后知晓,”肖珝急忙接过话来,迅速将脸上的慌乱隐去,变出了一脸正直不阿风清气正,“你知道将来我是要继承皇位江山的,那便是天下之君,这些事情要是被那群老臣知晓,或者流传到民间,我这张脸还要不要的了,我还如何以君王之尊来自处啊!”
“是吗?”彦行抿嘴阴恻恻地笑。
“自然是真的!”肖珝跳起来,“你认识我那么多年,难不成见过我瞎一句胡话吗?”
彦行想了想:“我记得以前你你讨厌包丞相家女,不愿娶她,如今……”
“包氏势强,把控朝中局势,父皇又下旨赐婚,我只能暂时委屈自己……”肖珝痛心疾首地捶着胸口,“我身在皇家,总是有苦难言,虽身为太子,却是身不由己……我这是卧薪尝胆你懂吗?”
彦行点点头:“我相信你是被逼娶她的,但你不是讨厌她吗,这我可是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胡……胡……”
肖珝话还没全部吐出口,却是一下子哽在喉头,完全讲不出来了。
的确是不喜欢,甚至在得到赐婚旨意时,对她更是深恶痛绝。
但如今若厌恶,谈不上。若恨毒,更是不着边际。
他甚至有些喜欢看她写字时一脸无辜、受尽天大的委屈一般的模样,或者是她偷鸡摸狗时那副得意洋洋、万般满足的神情。
仿佛过去的包林林,和现在的太子妃,确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他甚至希望彦行直截了当地告诉他,这个太子妃不是包林林,只不过和包林林长得一模一样。
正在他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阵风声突然从树冠间生生过,直扑朝了那结界。
彦行凝神,已是夺步朝那起风之处而去。
肖珝急急跟在其后,见到一个黑衣男子正立在两人跟前,绝美面孔,隐隐妖冶,嘴角扬了起来。
好似正像肖瑧曾与他起过的那人。
只是还没等彦行和肖珝开口,那男子忽扬起了袖口,眼前一阵尘沙扬起,迷住了两人的双眼,再一睁眼时,眼前已空无一人。
“这……”肖珝惊呆,“这不是东宫里的人!”
“的确,”彦行沉下眼眸,肯定了自己先前的想法,“是妖,与太子妃身上的妖味一样。”
“那太子妃会不会有危险?”肖珝急了起来,“那家伙半夜三更不睡觉,跑出来做什么,还被妖物给盯上了,简直是要……”
这不止是要气死人,现在更是要急死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