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我是小姑

A+A-

    骆均一低头,对着她朦胧的眼,眼中瞬间腾起一片痴欲之色。

    他扣紧她的脑袋,恨不得将她就地正法。

    本在专注开车的巧丽,冷静的面容闪过一丝焦躁,她看了一眼后视镜,低低的叫了一声:“先生!”

    她是你姑!

    骆均一很恼火,他将季思怜拉开,让她离远一点,季思怜非常生气,手舞足蹈的表示抗议。

    “开快点。”这样的时刻,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医生给了她一针镇定剂,又了加强新陈代谢的药水。

    看着病床上季思怜脸上的那不正常的潮红正在一点一点散去,他收回眸子:“去总部。”

    红枫集团在长海市的驻点总部,初来乍到,一应事物等着他去处理。

    车驶出医院,他一双眸子紧紧盯着前方,忽然开口道:“回医院。”

    巧丽:“二十分钟后会议就要开始了。”

    骆均一的脸更加沉冷。

    巧丽轻叹,前面路口猛方向盘,调转车头。

    季思怜醒来时,骆均一不在身边,她问到一阵中药草的淡香。

    她蹙眉去找源头,忽然听到一声惊叹:“漂亮。”

    她猝然回头,看见一张病容。

    苍白,消瘦……甚至有些枯槁,让她觉得,眼前这个人随时都要倒下。

    他明明笑着,眼里带着危险的意味。

    季思怜想起宴会上林熙给她下了药,后来是骆均一将她送来医院,可这个奇怪的人是谁?

    点滴架上的药水瓶差不多空了,她徒手拔了针,穿了鞋往外走。

    这样彪悍的女人!对方不由得愣了愣。

    见她没想起自己是谁,他解释:“我是指……”

    他做了个兜头倒水的动作,刚才她淋了自己一身果汁,反败为胜将了林熙一军,他全看在眼里。

    季思怜:“哦~”原来是宴会上的人。

    她轻轻一笑:“见笑了。”

    这一笑,让他沉吟,他曾见过的年轻女孩,基本都会先退两步才开口话,仿佛怕沾染他身上的病气,可她没有。

    当他是正常人,对着他笑,笑容光明灿烂。

    他眼里光芒闪闪,仿佛挖到什么宝藏却不愿与人分享,最终也是一笑。

    “仇囝。”他问:“你呢?”

    “季……额……骆兰。”季思怜意识到自己错了话:“我是,你也可以叫我阿南。”

    仇囝:“你和别人不一样。”

    再奇怪的人,搭讪的话却和大多数人一样,千篇一律。

    季思怜并不想在医院多呆:“我还有事,先走了。”

    仇囝点头示意,算是告别。

    药力还没完全下去,加上许久不穿高跟鞋,八公分的细高跟已对她成了挑战,脚下一歪,整个人要往前摔去。

    “心!”

    “心!”

    两个声音,一个低沉,一个阴柔,重叠在一起。

    骆均一扶住季思怜,仇囝的手也刚伸过去。

    骆均一落在他身上的眼神充满宣示主权的味道,全是危险和警告。

    仇囝尴尬笑笑正要收回自己停在半空的手,却被已经站稳的季思怜忽然扶住。

    手臂有伤。

    新伤。

    季思怜想起什么,仇囝已经抽回自己的手,翩然离去。

    “是他!”季思怜回头看向骆均一。

    骆均一点头:“离他远点。”

    见到骆均一,季思怜心中雀跃却不敢表露半分。

    “他是谁?”她有意与骆均一保持安全的距离。

    她的动作骆均一看在眼里,也不点破,道:“二叔的人。”

    两人话变得这样生硬。

    季思怜依稀记得之前她对他的种种,脸上一红,燥腾腾的发着烧。

    骆均一像什么都没发生将她送回老宅。

    车上,巧丽问:“需要安排人跟着季姐吗?”

    她习惯称她为季姐。

    骆均一凝眉似乎在想着什么,过了一会儿,没答反问:“骆勇家族做什么生意的?”

    巧丽:“办公用品。近年来办公用品市场饱和,大牌也在走亲民路线,而已,他们的经营模式也很落后,正在被市场淘汰。”

    骆均一:“找人看着,别让他们翻身。”

    巧丽:“是。”

    骆均一做事,向来敌我分明,惹了不该惹的人,无论是谁,都要付出代价。

    他又道:“吉安银行也看紧点。”

    红枫集团入主长海,不出三个月,富贵名流只怕都要换一圈,吉安银行是本土银行,圈持着本土的资本力量,就算没有今天这回事,也很快成为历史。

    骆家老宅多了一个常住人口,佣人虽不多,大家进进出出显得格外勤快。

    季思怜坐在桌前等着开餐,白雪梅抱着手冷眼看着,毫不避忌的嘲讽:“老宅的女主人易主了还是怎么?”

    老爷子不在,季思怜不想理她权当没听见。

    白雪梅讨了个没趣,却没算就此放过她,她又道:“别以为回来了就能分得一亩三分地,我告诉你,就算你是骆家的女儿,将来也是要嫁出去的,骆家家产,你一分钱都别想要。”

    季思怜还是不理她。

    白雪梅只知道老爷子认定她是自己的女儿,是养在深山的乡野村姑,嗤笑:“哎……了你也不懂,你大概不知道骆家家产是什么概念吧?”

    来老宅的第一天,她就查了骆家的百科信息。

    即使华策那样的大公司,对骆家来也不值一提。

    骆家财团业务涵盖旅游、酒店、娱乐、地产多个项目,骆家老二骆权,掌握着所有公司的经营权,可手上,没有一点股份。

    白了,骆权是在给老爷子工。

    骆家老大骆家玉,早在二十几年前,夫妻两个都死在一场车祸里。

    骆均一是他们的独子,当年才九岁。

    这样的豪门,旁支自然多而繁,可老爷子,掌握着整个财团的绝对权力。

    骆权甘愿恭顺老爷子,绝不是没有理由。

    可季思怜此番前来,并不是想要争什么家产,可这不代表,谁都能来以此为借口欺负她。

    季思怜笑:“就算将来我嫁出去,也是骆家的人,而你,始终是个外人。”

    白雪梅惊呆了,没想到季思怜会这样她!

    她白了脸色,再也端不住女主人的架子,指着季思怜骂:“你这不要脸的野丫头,也不看看自己是谁,敢这样跟我话!我……我……”

    白雪梅的旗袍裹着饱满的胸脯剧烈起伏,指着季思怜一时气短,居然不出话来。

    季思怜知道,她逞一时之快不在话下,惹恼白雪梅她也吃不了亏,可人人都知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

    她将桂刚俸给她的热茶端给白雪梅:“我不想跟你争抢什么,你也不用把我当成敌人,冤家宜解不宜结,对吧?嫂嫂?”

    这一声嫂嫂让刚顺了气儿的白雪梅更加恼怒,一杯热茶劈头盖脸的扔向季思怜:“别叫我嫂嫂!”

    季思怜侧了侧身子,躲过了飞向她的杯子,却没躲开杯子里的热水。

    “姐!”桂惊恐大叫。

    水微烫,细皮嫩肉的脸被烫的微微发红,脸上还挂了几片翠绿的茶叶子。

    她淡定的看向桂:“帮我弄点冰水来。”

    本就吓坏了的桂这下心里更不淡定了,那么烫的茶水泼到脸上,她居然像个没事人!

    桂应过季思怜,忙往厨房跑,一心惦记着冰水,慌不择路一头撞到李管家的怀里。

    李管家沉着脸:“毛毛躁躁的,像什么话!”

    桂眼泪都快出来了:“姐被夫人泼了一脸茶。”

    桂话刚完,李管家已经走出去好远。

    季思怜捧着一块湿毛巾捂住脸上,以为桂回来了,将毛巾往后递,换了另一块湿毛巾。

    “用冰水润一润。”

    李管家顺手将毛巾接到手里,捉开她的手,发现她的整张左脸红了一大片!

    红里透着水白,似乎马上就要泛起水泡。

    本就严肃的李管家脸色更黑,顾不得身份有别,拉着季思怜往外走,右手忙着电话。

    “陈医生吗?”

    “来老宅一趟,烫伤。”

    “是的,越快越好!”

    十几秒的电话听得季思怜一愣一愣,有必要这样题大做吗?

    她挣脱自己的手:“没什么大事,桂拿冰水来就好。”

    李管家看着怜她:“姐,这是我的职责。”

    季思怜眸子垂了垂,这样的程度对她来简直太儿科,曾经,她还是李峡的妻子,因为放少了盐,赵香莲将一碗滚烫的汤兜头浇下,她的脸皮几乎挂不住,足足休养了三个月才长出新皮。

    刚才那杯茶,她能感受到,四五十度的水温,完全没什么问题。

    她淡然一笑:“我自己负责。”

    李管家的确是担心她的脸,可她这样一,李管家被气坏了,她以为他是怕承担责任!

    李管家冷冷的看着她,很想问她,是不是这样糟践自己惯了,可他不过是个管家,这话在心里想想,也就算了。

    桂拿来冰块,毛巾浸润了冰水再敷上去,让季思怜觉得心中都是沁凉。

    十分钟后骆家的专职医生陈医生也到了,看了看季思怜的脸:“不会起泡,冷敷加上擦我这药膏,晚上连红肿也看不出。”

    季思怜笑着送走陈医生,又对李管家:“怎么样?”

    看着她一副胜利者的笑容,李管家冷哼医生,甩手便走。

    他生平最恨这种自以为是的女人。

    桂给季思怜擦药:“您别误会,李管家为人平时特别好。”

    季思怜和李管家不熟,可每次看见他,都是板着一张严肃的脸。

    看着桂一脸专注又略带娇羞,她问:“他平时怎么个好法儿?”

    桂抬眼,真好看见镜子里季思怜的笑意妍妍的眼神,脸更加红了,她将药膏塞到季思怜手里:“你取笑我,你自己擦药,我去帮兰忙!”

    看着桂飞快跑开,季思怜想,这哪里是取笑她?分明是她自己沉不住气!

    季思怜的脸还有一点微微发着烧,忽然想起骆均一。

    也不知道他在做什么。

    季思怜看了一眼安安静静的手机,又放回原处。

    她能感觉道骆均一对她的情愫,她自己的心从不敢敞开,如今一夜之间变成骆均一的姑,心里多了一种难以言状的悲伤。

    她住回那间关了将近二十年的,原本属于骆兰的房间。

    衣服、床铺、沙发、窗帘,一应物什全换成时下的东西,唯独留下一个空了的相框。

    老爷子,相框里原本放着她养母生下军后寄过来的全家福,后来不知怎么就丢失。

    季思怜摸着空空的相框,想起那场梦里的大火,还有满身疤痕的军。

    “阿南,你是骆家的女儿,你知道吗?”她喃喃自语。“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倘若是想要家产,当初老爷子找到她,她何苦不愿跟着回来。

    季思怜揉了揉太阳穴,趴在桌上,可能是太累,不知觉间沉沉睡去。

    又是那场大火。

    不同于第一次的是,军不是三四岁时的样子。

    阿南牵着他的手,站在季思怜的身后,不断的笑着,却满脸眼泪。

    那种及其诡异的感觉让季思怜想要逃开,可无论往那边走,身后是逃不开的熊熊大火,阿南和军,一直在她眼前,笑着,哭着。

    季思怜有些恼火,她很想弄清楚阿南身上发生了什么,可毫无头绪。

    她想去抓阿南,一手抓过去,手直直穿过了阿南的身体。

    她惊恐万分。

    再去看阿南的脸,原本又哭又笑的脸已经没了表情。

    “帮我,求你帮我!”

    季思怜忙答:“怎么帮你?帮你做什么?”

    “帮我,求你帮帮我……”

    阿南的声音像是来自另一个世界,反反复复,却没有别的字眼。

    季思怜恼火的问:“你到底想要我做什么?”

    就在此时,大火很快向四周蔓延,眼看到了季思怜的脚边,火舌肆虐,要舔上季思怜的脸。

    阿南牵着军一步一步往火场中退去。

    季思怜惊恐大喊:“阿南!你回来,不要去!你回来!”

    阿南的脚步未停顿半分,直到大火终于蔓延到天地之间。

    “帮我……”

    阿南的声音如泣如诉,悠叹在天地之间。

    一场白茫茫的迷雾悠然而至,眨眼之间,裹住季思怜的身体……不断的下坠,季思怜早已习惯这种失重的感觉。

    骆均一拿了一块毛毡盖在她身上,触在白天挂了茶叶的那边脸上,一抬手,指腹探去,接住她睫毛上凝聚而下泪珠。

    “究竟是什么,让你的梦也这样不安稳?”

    季思怜醒来时,身上多了一挂羊毛毡,她脑子里像是要裂开。

    她决定,要将陈四找出来。

    骆均一正在开视频会议,手机跳出来一条短信。

    “有时间吗?想请你吃个饭。”

    骆均一抬了抬手腕,十一点过几分,他晾了视频会议。

    “好。”

    季思怜握着手机,深吸一口气,稳了稳心神。

    我是姑,我是姑,我是姑。

    她心里默默念了好几篇,终于下定决心。

    吃饭的地方定在皇爵,是本地很有名的私房菜馆。

    季思怜换了一件不眼的衣服,骆均一的车已到了老宅门口。

    骆樱似乎知道她和骆均一的关系,临出门时,骆樱挡着她:“姑姑年轻貌美,都不用避嫌的吗?”

    正是因为要避嫌,才换了件不眼的衣服,还让骆均一定了个私密性非常高的地方吃饭。

    她笑:“侄女妹子这么关心我,不如一起?”

    骆樱知道她早些时候把白雪梅气哭的事,她很想找个机会怼回去,可季思怜伶牙俐齿,从没吃过败仗的她,在季思怜这硬是讨不到半点好。

    骆樱咬牙:“我关心你?你想多了把?我通知媒体还来不及。”

    “你不会通知媒体的。”她顿了顿:“有损骆家门风的事情,你母亲不喜欢你做,不是吗?”

    她看透了骆樱。

    只要白雪梅交代的事情,她一定会去完成。相反,若是白雪梅没开口,她绝不会越界。

    她那么想要得到白雪梅的认可。

    骆樱眼眸深深,觉得老宅来了个不得了的女人。

    她对白雪梅:“母亲,我以后真的要叫她姑吗?”

    白雪梅道:“老爷子面前,一定要叫姑。”

    她和骆权是表面夫妻,要当好儿媳妇的角色。在没有掌握骆家家产之前,他们谁都不可以忤逆老爷子的心思。

    骆樱道:“她会不会坏了咱们的事?”

    白雪梅摇头,她也不知道。

    财产的事情,由骆权做主,就算季思怜是回来夺财的,该怎么做,也要等骆权的吩咐。

    皇爵是一座日式庄园,若老宅是过去时的富丽堂皇,那皇爵庄园,绝对是现在时的优雅高档。

    季思怜从就是乖乖女,后来又去国外读书留学,回国后直接成了李峡的家庭主妇。

    作为一个不大不的富二代,她从不知道长海还有如此低调奢靡的地方。

    之所以私密性好,从进门便可窥见一二,皇爵是绝对会员制,会员的入门门槛还不低。

    骆均一不再拘泥,不着声色的拉了她的手。

    季思怜掌心微微发热,看着他的指结分明,有那么一瞬,她希望回到过去。

    她想,要是早一点遇到他,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的包间,进门后入眼是整场的翠绿。

    包间格局,尤其是玄关处设计及其精妙,侍者进出,就算门大开着,也不会暴露内里,而内里,有一整面开阔着,翠竹围裹,将包间围成一个独立的世界。

    翠竹脚下繁花似锦,正值六月,感受不到一丝炎热的气息,还能直接看见蝶舞莺飞。

    季思怜不经感叹:“真的好美!”

    “你喜欢吗?”骆均一道:“喜欢可以天天来。”

    季思怜摇头:“再美的风景,看多了也会腻,看着一次,以后记在心里,天天想念着,才是最美。”

    得不到和已失去永远是最珍贵。

    季思怜抿了一口樱花杯里的茶,收回目光。

    骆均一总觉得她比他更悲伤。

    他将菜单给季思怜:“点你爱吃的菜。”

    季思怜虽很少在这样的地方吃饭,她却记得父亲教她的各种用餐礼仪。

    两个人四个菜,不至于吃不好,也不会太浪费。

    等上菜时,她:“我去一下洗手间。”

    骆均一道:“快去快回。”

    季思怜腹诽,上个洗手间而已,还快去快回,他太神经质了。

    从洗手间出来,盥洗台前她不由自主的看向镜子。

    竟这这样一幅绝美的容颜。

    她记忆里的阿南,瘦瘦,乡野山村里日晒风吹,脸上的皮肤尤其黑一些,她照顾她的那些日子,身上总有一种不出的气质。

    她一直以为,那是乡下孩子没读书造成的自卑,现在想来,怕是她与生俱来的贵族气质。

    这两年来,她细细养着,也没再日晒风吹,营养跟上了,保养跟上了,花一样的年纪里出落成这样一副绝美的容貌。

    季思怜忍不住心里惊叹,阿南这是借给她一副怎样的身体!

    正要转身,背后传来一声嗤笑:“嘁,见过自恋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怎么?还被自己的皮相迷住了不成?”

    从镜子里,她看见背后站了个花枝招展的女人。

    宴会那天,从背后撞了她,想引起她和林熙冲突的宋菲菲。

    第一次见,她还以为是个清秀腼腆的女大学生,如今看来,那天是她瞎了眼。

    季思怜不知道宴会下药的事情她也算一个,只一心想着不与人结怨,她擦干手,准备离开。

    宋菲菲却怀恨在心,没算就此放过她。

    “怎么?想走?”宋菲菲笑得危险:“我可没让你走。”

    那天在宴会,白瞎了她那么好的药,本想让她吃点亏,拍点照片流出去让她在长海市的名媛圈子里抬不起头,没想到又被那个她想勾搭没勾搭上的人救了。

    再见到季思怜,宋菲菲怎么肯放过?

    季思怜眯了眯眼:“不然呢?”

    宋菲菲正洗完手,将擦了手的手帕纸直接扔在地上。

    “你得罪我,我也不为难你。”宋菲菲手抱胸前,盛气凌人的看着她,朝地上点点下巴:“我鞋刚好沾了灰,给我擦干净了,我保证,以后见到你,绝对绕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