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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文是我开,要想从此过,前章补起来。

    田母这才察觉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子煞气,有些不明所以:“他出去干活了,怎么,田生惹你生气了?”

    不应该啊,她那儿子她最了解了,最老实不过。而且虽然已经定了亲事,就只差下定了,但到底没成亲,两人私底下也很少往来。

    周兰本来是打算跟田生的,但没找到人,她也不想拖了。更重要的是,她怕这个事被她爹知道会拦着她,她得在她爹听到风声前,先斩后奏。到时候哪怕她爹很生气,揍她一顿,这婚事也退定了。

    咬咬牙,周兰心一横,直接对田母:“婶子,我跟田生哥不合适,我们俩家的婚事就这么算了吧!”

    田母差点气晕,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紧紧盯着周兰:“这是你的意思,还是周大全的意思?”

    这周家也未免太目中无人了,退婚这么大的事派个黄毛丫头过来这么随便地一张口,这不是羞辱他们老田家吗?

    开弓没有回头箭,周兰把脖子一梗:“既是我爹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

    “好,好,好你个周家,我们老田家高攀不起,退就退!”田母勃然大怒,一口气答应了周兰。

    周兰没料到会这么顺利,欣喜若狂:“那好,婶子,就这么定了,我回去了。”

    田母看都未看她一眼,周兰也不在意,高兴地跑回了家。

    等她一走,田母马上去了隔壁:“宁,帮个忙,去把你大伯、田生叫回来,就我有重要的事跟他们!”

    这周家的丫头不识礼数,她教教她,就是退婚也轮不到她一个黄毛丫头出来了算!

    “诶。”田宁马上答应。

    刘彩云打了女儿一巴掌,没过多久就后悔了。这毕竟是她唯一的闺女,虽然比不得儿子、孙子贵重,但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哪有不疼的道理。

    心里担忧闺女,刘彩云也无心收拾玉米秆了,抬头看了一眼天:“我得回去做饭了,这两天秀芳身体不舒服,我得给她做点好吃的补补。”

    “彩云你对媳妇可真是好,秀芳能到你们家,简直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婶子们都夸刘彩云。

    刘彩云摆:“别这么,咱们都是从媳妇儿走过来的,知道为人媳多不容易。再,我现在就家成这一个儿子,也就秀芳这一个儿媳妇,她十岁就来了我们家,就跟我闺女一样,我不对她好,对谁好?”

    覃秀芳走出来就听到这番话,她差点想吐,如此假惺惺的话,刘彩云也得出来,就不亏心吗?

    她笑盈盈地上前,一副很亲热的模样:“娘,饭烧好了,爹和兰去哪儿了?”

    “兰不在家吗?”刘彩云脸色一变,焦急地问道。

    她闺女这几年被她宠坏了,她两句,打她一下,就还闹脾气了。

    覃秀芳垂眸,轻轻摇头,一副虚弱又着急的模样:“她刚才哭着跑回家,我煮了个鸡蛋给她滚了滚脸,然后她又跑了出来。我还以为她出来找娘了,娘没看见她吗?”

    刘彩云一直在家门口不远处收拾玉米秆,根本没看到人。她气得跺脚:“这孩子跑哪儿去了!”

    “彩云,别急,那,你们家兰回来了。”一个婶子指着路上哼着曲儿脚步轻快的周兰。

    刘彩云看到女儿好好地回来了,心情似乎还不错的样子,松了口气,上前轻轻拍了她一下:“你这孩子去哪儿了?都要吃饭了,还让你嫂子到处找你。”

    周兰不敢自己去田家退婚了,支支吾吾地:“就,就出去转转。”

    刘彩云还以为她是因为那一巴掌的事跟自己生气呢,嗔了她一眼:“出去也不一声,让我跟你嫂子干着急。”

    周兰悄悄瞅了覃秀芳一眼,就看到覃秀芳艳羡的目光。她顺着覃秀芳的目光落到了自己跟娘牵着的上,恍然大悟,覃秀芳是羡慕她有亲娘疼呢!

    是啊,不管怎么,她是她爹娘唯一的女儿,她爹娘总是疼她的,就算生她的气也不会怎么样,周兰觉得有底气多了。抱着刘彩云的胳膊撒娇道:“娘,咱们回家吃饭吧。”

    刘彩云见女儿不跟自己生气了,很高兴:“嗯,正好你爹回来了。”

    周大全抽着旱烟袋从另一边扛着锄头回来,一家人汇合,正高高兴兴地准备回家就瞧见田生父子领了十几个叔伯兄弟过来,田母和媒婆罗婶也跟在一边。

    一行十几号人,板着脸,浩浩汤汤地过来,一瞧就来者不善。

    周大全神色一凝,捏着旱烟袋,停下了脚步,等田家人走近,他热情地招呼道:“哎呀,田荣你们怎么来了,快请进,还没吃饭吧,今儿中午就在咱们家吃。”

    田荣身高七尺,虎背熊腰,站在面前,很有威慑力,他的声音跟他的长相一样,非常洪亮粗狂:“不用了,你们家的饭我们吃不起!”

    听这话,周大全就知不妙,但他不知道哪里得罪了田荣,有些不高兴地:“亲家,你这是做什么?咱们两家有什么误会,关起门坐下来就是,你带这么多人是什么意思?”

    田荣一挥:“别,我们家高攀不起。周大全,那些文化人结亲是结两姓之好,不是结仇,你们要不乐意,直就是,派个黄毛丫头跑到我家,随便扯一嗓子退亲就完事,真当我们老田家没人了?”

    “不是,田荣,没这回事,没有的事,这里面肯定有误会,我们家没想过退婚啊。”周大全赶紧澄清,他根本没退亲的意思。

    田荣根本不搭理他,叫上媒婆:“罗婶,这桩婚事是你撮合的,今天你也帮忙做个见证,咱们俩家的婚事就这么作罢了。乡里乡亲的,大家都看见了,我们田家高攀不上他们周家,以后大家各不相干,不相往来!”

    这话里话外都是在指责他们周家发达了,看不上田家了。这要传出去,他怎么做人?还有,他家兰被田家这么退亲了,以后怎么人家?退亲这种事,对女方的伤害更大。

    周大全不乐意了:“田荣,你怎么回事?好好的,莫名其妙就跑过来退亲,还这种话,真当我们老周家没人吗?今天这事不清楚,你们不能走!”

    “怎么,还打算跟我算账了?好,那咱们就算算,去把三叔公、五太爷叫过来,咱们好好。”田荣也很生气,寸步不让。

    三叔公和五太爷是村里最德高望重的老人,也是两家的长辈。

    这两人很有威严,周兰从就怕他们,听要叫他们,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往刘彩云身后缩。

    刘彩云察觉到女儿的在颤抖,再联系她刚才回来的方向,还有田荣那句“派个黄毛丫头跑到我家随便扯一嗓子退婚”,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她抓住周兰的,压低嗓子问道:“你老实告诉我,你刚才去哪儿了?”

    周兰到底年轻,还不会掩饰自己的表情,不自觉地露了怯:“没,没去哪儿?”

    刘彩云见她这副眼神闪躲不敢看自己的模样,忍不住低骂了一声:“糊涂!”

    一个姑娘家独自跑到男方家咋咋呼呼地喊着要退婚,传出去,把他们家的名声坏了不,以后谁还敢娶她?

    她这耽搁的可是她的一辈子!糊涂,糊涂,她刘彩云怎么生了一个这么蠢的女儿!

    刘彩云心急如焚,哪愿意看着女儿名声被毁,沦为十里八村的笑柄,她眼珠子一转,看到了站在一旁的覃秀芳,一个主意涌上了心头。

    “秀芳,娘对你不”

    她一张口,覃秀芳就知道,刘彩云是想将今天退婚的事栽在她头上,以减轻对周兰名的伤害。

    “咳咳咳”覃秀芳马上咳了起来,剧烈地咳嗽,一副快将魂咳出来的模样,这声音立即压过了刘彩云的栽赃,也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趁着这个会,覃秀芳故意推了一把周兰,“苦口婆心”地劝道:“兰,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你跟田叔田婶好好,你以后可是要嫁过去的,弄出这种误会你夹在中间怎么做人?”

    “没有误会,我才不要嫁到他们家呢!”

    “没有误会,是周兰亲自跑到我家嚷着要退婚,我们家田生配不上她的!”

    周兰和田母齐齐出了声,虽然辞不一样,但意思却差不多。

    所有村民都哗然,真没见过这么大胆的丫头,自己跑去未来婆家嚷着要退婚的。这样野的丫头谁敢娶啊?

    刘彩云差点气疯,这孩子怎么蠢,这种话哪能啊?完了完了,她闺女的名声毁了。

    周大全更是气得转身就给了周兰一耳光:“老子在这,有你话的份儿吗?闭嘴!”

    他的这一巴掌可比刘彩云那一耳光重多了,周兰被打得半边嘴都歪了,脸瞬间肿了起来,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周大全,似是没想到他会对自己下这么重的。

    刘彩云既心疼女儿,又埋怨她,赶紧掏出帕子想给她擦脸,又不知道往哪儿下。

    知道女儿干了什么好事后,周大全转身面对田荣,语气不自觉地矮了几分:“老田,是兰这丫头不懂事,胡八道,你别跟她一般见识,回头我一定好好教训她。咱们两家的事哪是她一个丫头了算的,咱们两家的事还是按原来的”

    田荣一口打断了他:“就是不懂事的孩子的才是真心话。既然你们周家发达了,看不上我们田家,那两家的婚事就此作罢,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完,田荣就直接带人走了,留下一堆看好戏的村民和气得脸色铁青的周大全!

    周大全将覃秀芳和周兰送到后,拉着刘大舅两口子私底下嘀咕了几句就走了。

    刘大舅家有两个儿子,还有个未出嫁的女儿,加上儿戏和四个孙子孙女,一家子足足有口人。本来就住不开,加上覃秀芳和周兰就更逼仄了。

    不过今非昔比,周家成现在有出息了,覃秀芳和周兰都成了刘家的贵客,所以单独给她们俩腾出了一间屋。当然覃秀芳觉得自己是沾了周兰的光,就她一个人肯定没这待遇。

    不过这样也好,跟周兰这个自以为聪明的蠢人住在一块儿,倒是方便多了。

    隔了两个村,大刘村知道周兰退婚这事的人不多,周兰来了大刘村也不用禁足了,撒丫子的欢。刘家人可能得了刘大舅的吩咐,对周兰挺好的,就连两个才几岁的姑娘嘴巴也甜得像是抹了蜜。

    周兰很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感觉,感觉来了舅舅家比呆在自己家都方便。

    但第二天覃秀芳就拉着她出了门:“我要去买点布给你哥哥做身衣服,你陪我去吧。”

    拿了钱总要做做样子,不过覃秀芳估计刘大舅一家子不会让她单独出门,便拉上了周兰。

    果然,听周兰要去,刘家人都不放心,还招来刘家大表嫂,笑眯眯地:“秀芳,你和兰第一次来逛咱们这边的集市,不一定能找到地方,让你大表嫂领着你们去。”

    覃秀芳装作不晓得他们的心思,害羞地笑了笑,一口应了:“谢谢大舅,麻烦大表嫂了。”

    “都一家人,这孩子还这么客气。”刘大舅乐呵呵地冲大儿媳妇使了一记眼色。

    刘家大表嫂立即上前挽着覃秀芳,又拉上周兰:“你们收拾好了吗?收拾好了咱们就走吧。”

    “都好了。”覃秀芳应道,周兰听去玩也兴致高昂,吵嚷着要出发。

    三个女人去了集市上,非常热闹,各种玩意儿,吃的,应有尽有,看得人眼花缭乱。

    周兰舔了舔嘴巴,问覃秀芳:“我想吃肉包子,你给我买两个。”

    覃秀芳自然不会给她掏钱:“爹娘给我的钱只够买点布给你哥哥做衣服,没有多余的了,要是买了吃的,就没办法给你哥做衣服了。”

    “气!”周兰撇了撇嘴,到底没什么,她还指望着周家成回来带她进城过好日子呢。

    被人当面吐槽,覃秀芳也不恼,像个面团人一样,好脾气地笑了笑:“等你二哥回来,让他给你多买一点。”

    周兰很不爽她这副替自己二哥当家作主的模样:“这还要你啊,大表嫂,咱们去那边看看。”

    大表嫂不想得罪周兰,但她也没忘记自己的任务:“等会儿,你嫂子要挑布料呢。”

    覃秀芳好脾气地:“我就在这边看看,那里有个卖头花的,你们看看有没有喜欢的。”

    女人哪有不爱美的,两个摊子就隔了个七八米远,大表嫂觉得这主意不错:“好,秀芳,我们在旁边等你。”

    “诶。”覃秀芳点头,等她们走到头花摊子前,立即蹲下了身,捏了捏布料,最后买了几尺最便宜的粗蓝布。

    她准备给自己做身衣服,进城的时候穿。她现在穿的衣服都是刘彩云母女俩穿得不能再穿的旧衣服,打了好多补丁,要穿着这衣服去城里,估计别人得当她是叫花子。

    将布收起来,覃秀芳回去找周兰她们:“大表嫂,兰,我的布料买好了,你们看好了吗?”

    周兰扭头看她:“还剩有钱吗?”

    覃秀芳直接将口袋翻开给她看:“没了。”

    她就只带了一半的钱出来。

    周兰撇了撇嘴,因为没钱,逛了一圈,最后三个女人悻悻然地回去了。因为没买东西,周兰很不高兴,板着脸,不跟覃秀芳话。

    覃秀芳也乐得轻松,装作没看见。

    回到刘大舅家,接下来几天,覃秀芳就忙着做鞋子衣服,几乎不出门。不过有周兰这个话痨在,发生了什么事都瞒不过她。刘大舅家已经在讨论她的婚事了,据是周家成回来了,也不知真假,不过周家成“回来”了,那婚事应该提上日程了。

    果然,当天晚上,周兰兴奋地拿了一件红色的袄子进来:“便宜你了,还有新衣服穿。”

    覃秀芳摸了一下,心底冷笑,这棉袄只有外面一层布料是新的,里面都是塞的老棉花,硬邦邦的,一点都不暖和,这表面光鲜的玩意儿也就骗骗无知天真的周兰。

    “娘拿过来的吗?她对我真好。”覃秀芳一脸感激地。

    周兰的兴奋退去,酸溜溜地撇嘴:“你嫁到我们家可真是天大的福气。”

    覃秀芳顺着她的话:“可不是,爹娘对我很好,你也天真可爱善良,二狗,不是你二哥又有出息。我可真是撞了大运。”

    一番话得周兰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凭什么这个童养媳比她还有福气,抢了她的爹娘和二哥。

    她将袄子一丢,拉过被子盖在了身上,瓮声瓮气地:“我要睡觉了。”

    覃秀芳含笑点头:“嗯,明天还要早起,睡吧。我没有姐妹,你明天送我。”

    着,她将这件大红袄子捡了起来,发现还有一块红色的盖头,非常粗糙的布料,而且边缘已经有些毛边了,显然是个旧物。连这玩意儿都备齐了,也真是难为他们了。

    覃秀芳轻轻一笑,拿着袄子轻柔地抚过,脸上的神情恬淡温柔,细细地抚过袄子,她将袄子贴在了胸口,嘴角漾起甜甜的笑容。

    探出个头的周兰看到这一幕,心里不爽极了,她爹娘怎么想的,对她这个童养媳比对她还好,真是气死人了。

    覃秀芳将衣服折叠得整整齐齐的,放在了床头,这才吹灭了灯睡下。没过一会儿,她忽然伸出双乱抓,嘴里也含糊不清地嚷着:“哎呀,兰,你干什么呢?这是我的新衣服,我成亲穿的,你怎么能穿呢?你不要穿,不吉利”

    周兰根本没睡着,听到她这“梦话”,生气极了,凭什么她不能穿?是她妈做的,她怎么就不能穿了?她偏要穿!

    周兰紧紧攥紧了被子,恼怒地闭上了眼睛。

    次日,天不亮,外面就响起了敲门声,覃秀芳赶紧披上衣服出去拉开了门。

    大表嫂站在门口,里还捧着一个碗,笑眯眯地看着覃秀芳:“醒了,兰呢?”

    覃秀芳压低了声音:“还在睡呢,她瞌睡多,就别吵醒她了,让她睡。等天亮,再让她随大舅母一块儿回家吧。”

    也好,不用操心怎么瞒过周兰这个大嘴巴了。大表嫂眼神闪了闪,一口应下了:“好。这是给你做的醪糟荷包蛋,天气冷,你先垫垫肚子。”

    覃秀芳含笑接过碗,却没让她进去:“嗯,大表嫂,那我回屋换衣服去了。”

    “嗯,要我帮忙吗?”大表嫂又问了一句。

    覃秀芳摇头拒绝了:“不用,大表嫂,我自己来就行。”

    “那成。”大表嫂怜悯地看了覃秀芳一眼,转身走了。她也不想伺候这个马上就要进狼窝一辈子都完了的女人。

    覃秀芳装作没察觉她这敷衍的态度,捧着碗进屋就看到周兰已经坐了起来,还将那件大红的袄子穿在了身上,耀武扬威地看着她:“我穿好不好看啊?”

    覃秀芳抿了抿唇,露出一个极其勉强隐忍的笑:“好看。”

    周兰见她这副不痛快的样子,开心极了,又抓起了红盖头玩:“这个挺有意思的。”

    覃秀芳拿着红纸走近,张了张嘴:“我涂涂嘴巴,你要试试吗?”

    周兰想起过新娘子结婚将脸蛋和嘴巴涂得红红的样子,特别好看,她抓过红纸:“我自己来。”

    先抿了抿嘴,又在脸上涂了涂,好一阵折腾,将自己弄成了个大花脸,她还觉得好看极了,得瑟地问覃秀芳:“好看吗?”

    覃秀芳强忍着笑:“好看。”

    着她端起碗,刚要喝就看到了旁边的周兰,顿了一下,只倒了一点点汤在搪瓷缸子里,然后将碗里的鸡蛋推给了周兰:“吃点吗?”

    冬天夜晚长,周兰早饿了,马上接过碗和筷子,夹起荷包蛋就往嘴里塞。

    看她这副狼吞虎咽的样子,覃秀芳的眼底滑过一抹微不可见的笑意,紧接着站了起来:“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去一趟茅房。”

    “哦。”周兰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头也没抬。

    覃秀芳悄无声息地拉开了门。

    周兰吃了荷包蛋,又将甜甜的醪糟汤也全给喝了。热乎乎的甜汤进了肚子,感觉浑身都暖和了起来,吃饱喝足,特别容易犯困,她打了个哈欠,脑袋一歪,靠在床边眼皮就不受控制地闭上了。

    几分钟后,覃秀芳推开门就看她靠在床边睡得正酣。

    啧啧,果然是这种下三滥的招数。也是,虽然他们可以骗她一时,但骗不了一世,要是清醒的,万一她在路上发现了,闹了起来,多麻烦,搞不好还会破坏他们的计划。哪有下药来得一劳永逸呢。

    她就嘛,来了这么几天刘大舅今早怎么如此大方了,还给她煮荷包蛋吃,原来在这儿挖了个坑给她跳呢。

    覃秀芳走近,将周兰的头发梳了起来,颊边留下一搓,挡住她的脸,然后抓起红盖头,盖在她的头上,最后将搪瓷缸子里的醪糟汤泼到了床下,掀开被子,爬到周兰睡的那张床上,盖上了被子,将自己整个人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个黑乎乎的头顶。

    周立恩吸了吸鼻子,胖乎乎的指头指着周兰,扁嘴一哭:“姑姑”

    “好,奶奶知道了,奶奶教训姑姑,你别哭了,你再哭奶奶的心都碎了。”刘彩云抱着周立恩心肝心肝地喊,那叫一个关心。

    其实以前也这样,但周兰头一次感觉心酸和不平,她紧抿着唇,看着她娘温柔耐心地将周立恩哄好。

    终于,刘彩云有空搭理她了,只是语气格外不好:“兰,怎么回事?你当姑姑的也不知道让着立恩,都是了人家的了,传出去像什么话?”

    周兰抿了抿唇,直直盯着她:“娘,二哥到底带不带我进城?”

    “你瞎咧咧什么呢,有话回家。”刘彩云见一起干活的妇女已经竖起了耳朵,不想给人看笑话,冲周兰使了一记眼色。

    但周兰根本没看见,或者看见了也不在意。她了解她娘,要是他们全家要随二哥进城,她娘还不到处炫耀的?

    “所以,立恩的是真的,你只打算把他一个人送进城,我们都留在乡下?”

    被女儿挑破了这个事,刘彩云的脸色很难看,强行挽尊:“你二哥刚进城,负担重,咱们什么都不会,就别进去给你二哥添乱了,你二哥好,咱们全家才能都好。”

    “那为什么要把这个兔崽子送进城?他什么都不会,还要人伺候,进城就不给二哥添乱吗?到底还是你们偏心!”周兰控诉地吼了出来。

    啪!

    刘彩云气得甩了周兰一巴掌:“我是做了什么孽,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我当初生你时”

    周兰捂住脸打断了她的老生常谈:“你又要生我受了多少罪,吃了多少苦?生大哥二哥就没吃苦吗?你心里就只有大哥、二哥,根本没有我”

    完伤心地捂住脸跑了。

    刘彩云气得胸口不停地起伏。

    旁边的妇女见了忙安慰她:“现在兰不懂事,等她当娘了,就知道咱们当娘的有多不容易了。”

    “就是,母女之间哪有隔夜仇,她很快就会想通的。”

    刘彩云勉强笑了笑:“让你们看笑话了,这孩子被我跟她爹惯坏了。”

    “就这一个闺女,谁不疼啊?不过,彩云你们真不随二狗进城啊?建安可是要把他娘老子都带进城里享福。”

    刘彩云对着一双双八卦的眼睛,扯了扯嘴角:“家成也让我跟他爹一块儿进城,不过我们家老头子不同意,咱们现在还能走能挑,自己干活养活自己,就不进城给家成增加负担了,等年纪大了再吧。”

    “你们可真为你们家成着想”

    面对大家似真似假的恭维,刘彩云心里跟吃了苦瓜一样,她不想进城享儿子的福啊?都怪那个倔强的老头子。

    周兰捂住脸,一口气跑回了家,砰地一声用力关上了房门,从头到尾都没看覃秀芳一眼。

    覃秀芳盯着她紧闭的房门看了两眼,没有吭声,径自去了灶房,烧上水,煮了一只鸡蛋,拿着敲响了周兰房间的门。

    过了好一会儿,周兰才捂着脸跑出来,一把拉开了门,见是覃秀芳,立即怒瞪着她吼道:“怎么?你也来看我笑话?”

    想到她今天前脚才在姐们面前吹牛,后脚就被周立恩的话打脸,周兰就想哭,她今天真是丢脸丢到姥姥家了!她现在连覃秀芳也不想见,一伸就想关门,哪知却被覃秀芳给拦住了。

    “等一下,兰,我看你脸有点肿,煮了个鸡蛋,你用鸡蛋滚一滚,消得快一点。姑娘家的脸要好好爱护,尤其是咱们家兰这么俊。”覃秀芳笑盈盈地伸出,温柔地望着她。

    周兰今天遭遇滑铁卢,被姐妹笑话,被亲娘打脸,情绪正处于崩溃边缘,骤然之间被人这么一关心,哪怕她平时看不起覃秀芳,也觉得很受用,声音不自觉地低了下来:“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咱们是一家人,我是你嫂子,不应该对你好吗?我知道,你没坏心眼的,就是心直口快,我年纪比你大,理应让着你。”覃秀芳微笑着。一边博取周兰的好感,一边给周家成的新媳妇姚玉洁挖坑。周兰自我惯了,以后肯定会拿姚玉洁跟她做比较,但凡姚玉洁做得不到位的地方,周兰就会提起她这个前嫂子,给姚玉洁添堵。

    她就是要搞得周家鸡犬不宁,全家离心!

    周兰听了果然很受用,但她在覃秀芳面前颐指气使惯了,自然不会认错,反而认为这是理所当然的:“算你识相!”

    覃秀芳也不跟她生气,反而温柔地:“进屋坐下,我帮你滚滚脸吧。”

    周兰退后,让她进去。

    得益于上辈子照顾了好几个孩子的经验,覃秀芳很快将鸡蛋壳剥掉,轻柔地在周兰左脸颊上滚动。

    不知是真有效,还是心理作用,周兰觉得脸上舒服了许多。她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不自觉地就将今天的事抖了出来:“我娘只送立恩进城,她最疼立恩了。”

    可能是觉得这样没面子,怕覃秀芳看笑话,她又赶紧恶狠狠地补充了一句:“你也没份,只有立恩能进城跟着我二哥享福。”

    覃秀芳想,这个周兰可真是一个白眼狼,得亏自己不怀好意,不然真做了她嫂子,得被她气死。这样一个不分好赖,不懂感恩的极品姑子还是送给姚玉洁吧。

    她的停顿了几秒,声音跟着低了几分,却是逆来顺受的样子:“家成刚进城也不容易,只要他能好好的,我就安心了。等他好了,咱们夫妻总有团聚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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