壕无人性
少年很高,长得也凶,但为了妹妹,白星泽不怕,勇敢地站出来,“是大哥哥撞了兜兜,为什么还凶兜兜?”
“朋友,你的家长呢?怎么让你一个人到处乱跑?”莲姨问。
“要你管!”少年故作凶狠地吼道,“还想以多欺少吗?难得搭理你们,我要回家了!”
完,想走,一只白乎乎的突然抓住他的裤子。
少年低头。
白兜兜一摊,奶音:“大哥哥,那是兜兜的钱,还给兜兜好不好?”
少年眸光闪了闪,“什么你的钱?!我听不懂你在什么!”
“刚刚大哥哥摸了兜兜的肚肚,”白兜兜指着自己身前的衣服口袋,“三爷爷给兜兜的钱就不见了,大哥哥拿了兜兜的钱对不对?”
“我没有!你少在这胡八道!”少年气急败坏甩开白兜兜。
“不行!”白兜兜冲到前面张开拦住少年,昂起脑袋,“那是三爷爷给兜兜的钱,大哥哥不能随便拿,快还给兜兜!不然兜兜不客气了!”
“兜兜是乖孩子,什么就是什么,”白星泽也冲上去拦住少年,“大哥哥快把钱还给兜兜!”
俩孩子奶凶奶凶的样子,可爱到犯规,很快引来众人围观。
“怎么回事?奶娃的钱都偷吗?”
“年纪就学会偷东西了?长大还了得!”
“这片偷可多了,听还是有组织的。”
“这么猖狂吗?大姐,快把报警吧!”
一听有人怂恿报警,少年心虚地攥紧了。
“大哥哥还钱,兜兜不报警。”白兜兜奶声奶气地,一脸诚然。
少年盯她一瞬,把钱还给白兜兜,淡色的唇瓣抿了抿,“我也不想偷钱,只是好几天没吃东西,我实在太饿了。”
“太饿了吗?”白兜兜眨了眨眼睛。
“嗯。”少年点头。
“妹妹,偷是坏人,别信他的话。”
“他就是怕你报警,所以骗你乱的!”
“妹妹,他今天肯定偷了好多钱了!”
围观群众看白兜兜单纯,怕她被骗着急喊话。
白兜兜看看少年,又看看围观的大人,最后还是抽了两张红钞:“大哥哥拿去买东西吃吧。”
少年愣住,“真的给我吗?”
“嗯嗯,”白兜兜吸了吸鼻子,没有臭臭的味道,“大哥哥不是坏人,兜兜相信大哥哥。”
少年从白兜兜里接过红钞,“谢谢你,妹妹。”
“哎,孩子就是天真,怎么什么都信。”围观群众还在。
白兜兜抱着大熊玩偶挤出人群,仰起脸问莲姨,“姨姨,兜兜做错了吗?”
莲姨笑眯眯地摸摸她的头,“兜兜姐做得很好,姨姨为你感到骄傲。”
孩子心存美好心存善念好不好吗?为什么非要残忍地给他们打碎呢?
“万一他骗你呢?”半天没话的六子突然开口。
“骗我吗?”白兜兜想了想,脆生生道,“没关系呀,骗我我又不会怎么样,但是饿坏了大哥哥就不好了。”
“兜兜得对,”白星泽支持白兜兜,“反正三爷爷很有钱,兜兜想给多少都可以。”
六子:“”
壕无人性呀。
大熊玩偶放上车后,白兜兜他们又在游乐场玩了一个多时,最后一人买了一只棉花糖去找陆柠和白安南。
两人还在咖啡厅聊天。
“你慕北年前就回国了?!”陆柠脑子突然当,就像一颗榴弹爆炸,徒留一些浆糊。
白安南起身坐过去握住陆柠的,沁凉,没有一点温度,她安慰道:“既然哥哥选择回m城,一定还是挂念你和星泽的。”
陆柠直起身扳安静地盯着前方,半天,才道:“不管怎么样,夏夏的事情,我想问清楚。”
白安南拍拍她的,“阿柠,哥哥对安的感情,你又不是不知道,他怎么舍得伤害夏夏呢?”
“安南”陆柠缓缓地转头看着白安南,欲言又止。
白安南猜出她心中所想,温柔的眉头轻皱,“不可能,一定是你想多了。”
“很有可能,”陆柠反抓住白安南,“是我害死了安,慕北他恨我。”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白安南喃喃念叨,既是安慰陆柠,也是安慰自己。
安出事没多久,白家举家移民至d国,唯独哥哥留在了m城,陪在陆柠身边照顾,没过几年他们结婚生子。
白安南回国参加哥哥的婚礼,也是那个时候认识的齐景琛,她当时就没想明白,安是哥哥的心魔,就算不是陆柠害死了安,但心里或多或少有些疙瘩。
一定是哥哥爱惨了陆柠,白安南这样服自己。
“漂亮阿姨!安南阿姨!”白兜兜举着棉花糖扑腾过来,水灵灵的大眼睛左右看了两眼,满脸问号,“你们怎么哭了?是不是没得到棉花糖吃呀?”
看了眼自己的棉花糖,虽然舍不得地咽了咽口水,但还是大方地递了过去,“不哭不哭,兜兜的棉花糖给你们吃。”
陆柠摸了摸白兜兜跟棉花糖一样软甜的脸蛋,红着眼睛笑道:“傻妞,阿姨没哭,也不想吃棉花糖,兜兜留着自己吃。”
“没关系,兜兜孩子吃不了这么多,”白兜兜扯下一大块送到陆柠嘴边,家伙还没餐桌高,脚丫子费力地踮起,重心不稳,整个人摇摇晃晃,可爱得紧,“漂亮阿姨张嘴,啊~”
这谁顶得住?
陆柠乖乖吃下棉花糖,白安南也吃了一大块。
入口即化,是她们吃过最甜的棉花糖了。
“这么大人还哭,跟孩子一样,真没用啊,”六子走上前瞥了眼白安南,带着不屑,还有点害羞,从裤兜里拿出熊猫玩偶丢过去,“给你。”
白安南顿了一瞬,捡起桌上的玩偶,强忍不住的笑意从嘴角溢出,“楚送给我的?”
“不喜欢算了,还我!”六子别扭地伸过去。
白安南盈盈浅笑地握住他的,“喜欢,谢谢楚。”
女人的很软很暖,就像记忆里妈妈的六子心里咯噔一下,慌张地把抽了回去,故作凶狠地瞪着白安南:“话就好好话,动动脚的干嘛?”
“对不起,下不为例。”白安南仍是笑,笑容在日光里显得格外温柔可亲。
六子忙将脸转向别处。
两人关系明显改善,陆柠颇感欣慰,拉过白兜兜和白星泽,问:“玩得怎么样?还开心吗?”
白星泽埋头啃着棉花糖,脸肉眼可见的黏糊糊,“开心是开心,就是好多飞车孩子都不能坐。”
“等星泽长大就能坐了,到时候再带妹妹来游乐场好不好?”陆柠用湿纸巾给白星泽和白兜兜擦脸。
“好呀,”白星泽牵起白兜兜的,“等我长大了,妹妹去哪儿,我都陪着她。”
“谢谢哥哥。”白兜兜笑得灿烂。
她不可能一辈子留在这里,找到脑袋就要回死神领域,这些白兜兜都知道,但她不想哥哥和漂亮阿姨难过。
“阿柠,下午我们逛街去吧?”白安南昨天收拾房间发现齐楚衣服少得可怜,知道孩子自尊心强,不好直接带人去买,“回国衣服带得少,等会儿陪我多买些。”
白安南那点心思,陆柠一看一个明白,配合道:“好啊,没问题。”
休息了会儿,一行人转战商场,离游乐园很近,步行十来分钟,陆柠也就没开车,逛了大半个时,白安南给齐楚买了一堆衣服,高兴得眼睛都笑弯了,儿子没拒绝她,兴致越高,拉着陆柠还要逛。
白兜兜拉住陆柠的衣服,委屈巴巴,“漂亮阿姨,兜兜饿饿。”
“妈妈,我也走不动了。”白星泽蹲地上耍赖不肯走。
玩了一上午的游乐场,短腿已经酸酸的了,再加上对逛街本就没多兴趣。
陆柠为难地看向白安南。
“要不莲姨先带孩子们去吃点东西?”白安南挽上陆柠的,眉眼飞扬,“阿柠,我们接着逛。”
六子接过白安南里购物袋,别扭地声嘟囔一句:“别买我的了,已经够穿了。”
“好,”白安南带着欢喜,“我去给你爸买两套西装。”
六子犹豫了一下,“你,你自己不买吗?”
“等下就买。”白安南笑盈盈地看着他。
被她这么看着,六子有些不自在,“我随口一问,没别的意思。”
“嗯,”白安南摸摸他的头,“楚好好照顾弟弟和妹妹哦。”
“知道,啰嗦。”六子嘴上这么,到底也没有躲开。
莲姨带孩子们去吃披萨,坐在靠窗的位置,白兜兜吃得津津有味,短腿轻轻晃悠。
抬眸时,看到街对面的蛋糕店门口站了个熟悉的身影。
白兜兜嘬着指,含糊不清地问六子,“六子哥哥,那个大哥哥是刚才那个吗?”
六子看了眼,“就是他。”
白星泽跟白兜兜一起趴在窗户边看,纳闷道:“大哥哥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在这买蛋糕呀?”
“一定是大哥哥家里有人过生日。”白兜兜天真道。
“好几天没吃东西,还有闲钱买蛋糕,”六子皱紧眉头,“兜兜,你不觉得不应该吗?”
“没吃东西,所以买蛋糕呀。”白兜兜盯着少年里提过的蛋糕,嘴馋地咽了咽口水。
嘴没用,眼见为实,六子决定跟过去看看,“莲姨,我们出去玩可以吗?”
刚把东西寄存回来,莲姨不知道情况,只当孩子们吃饱了闲着无聊,“出去走一圈消消食也挺好。”
“六子哥哥也想吃蛋糕吗?”白兜兜追上六子,仰着脑袋,有些着急,“兜兜给你买蛋糕好不好?不抢大哥哥的蛋糕好不好?”
六子牵起白兜兜的,“我不抢蛋糕,就过去看一眼。”
白兜兜突然想到什么,兴奋地欢呼一声,“六子哥哥是要追上去跟大哥哥一声生日快乐对不对?”
六子:“”
“少爷,兜兜姐什么大哥哥什么蛋糕呢?”跟在后面的莲姨听不懂地问白星泽。
“就刚才我们看到大哥哥买了蛋糕,六子想要追上去生日快乐。”白星泽顺着白兜兜的意思解释道。
莲姨想起来,看向齐楚。
这孩子还是不信游乐场那个少年。
转了一圈后,走在最前面的六子跟白兜兜停了下来。
离他们不到一百米远的巷口,少年蹲下身,将买来的蛋糕放到地上,心翼翼地打开包装盒,插上一根蜡烛,用打火点着。
他:“玉,生日快乐。”
玉趴在地上乞讨,是个七八岁的女孩,身上的裙子污糟不堪,里捧着一个破碗。
碗里有几张皱巴巴的零钱。
听到少年的声音,玉抬起头,笑盈盈地望着他。
脸很脏,笑脸很灿烂。
“六子哥哥,那个姐姐是大哥哥的家里人吗?”白兜兜对乞讨没概念,只觉得姐姐很可怜,“他们不回家吃蛋糕吗?姐姐趴地上不冷吗?”
六子不出话来,直愣愣地盯着少年和玉。
白兜兜拉他过去,天真浪漫地祝福姐姐:“姐姐,生日快乐!”
少年看到白兜兜一行人,下意识地用身子挡在玉前面,一脸警惕,“你们你们怎么在这?”
“刚才我们看到大哥哥买蛋糕,”白兜兜努力地摆解释道,“我们追来就想跟姐姐一声生日快乐,大哥哥千万不要误会哦,兜兜没想吃蛋糕。”
“是这样吗?”少年越过白兜兜看向六子。
六子埋下头不敢看他。
白兜兜靠过去挨着玉,一双漆黑的眼眸带着疑惑,“姐姐趴地上不冷吗?”
“不冷。”玉一笑,颊上牵出甜甜的酒窝。
玉腿上盖了一件破旧的花棉袄,白兜兜盯着看了好一会儿,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又一时半会不出怪在哪?
“玉的腿,被截掉了。”少年突然开口。
白兜兜不大懂,头一歪问:“姐姐没有腿腿吗?”
玉软笑着掀开腿上的花棉袄。
巷口有风,翻起她的裙摆,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白兜兜愣住,半天,回神看了看自己的短腿。
没有腿的话,就不能跑也不能走路,哪里都去不了,谁也见不了。
她想三爷爷了怎么办?
白兜兜越想越难过,眼睛都红了一圈。
玉见状,忙安慰道:“妹妹别害怕,我早就不疼了。”
——
从游乐园停车场出来,经过刚才那条巷口时,三孩子都不约而同地看着窗外。
“妈妈,那个姐姐好可怜哦~”白星泽身子往前凑过去跟开车的陆柠,“穿那么少趴地上要钱,而且她没有腿。”
“哪个姐姐?”陆柠望向窗外,儿子的姐姐,她没有看到,却注意到站在巷口垃圾桶旁边的那个男人。
男人一身黑衣包裹得严实,又戴了一顶黑色鸭舌帽,帽檐压得很低,样子看不真切。
但身形
陆柠觉得熟悉,不安地握紧了方向盘。
坐在副驾的白安南察出异样,“阿柠怎么了?”
陆柠透过后视镜回望巷口,已不见男人的踪影,仿佛刚才是她看花了眼。
“看错了。”
白安南余光瞥向后座,压低声音:“我哥?”
“不是,”陆柠顿了顿,声道,“之前电话里我跟你提过,就清水镇派出所那个老刘,刚才我好像看到他了。”
“判决还没下来,怎么可能来m城?”白安南跟着看过去,并没有看到什么,“阿柠,你是不是看错了?”
一闪而过的人影,又隔着一条马路,确实没看清楚,陆柠点了点头。
回家后,六子一直闷闷不乐,白安南找不出缘由,把孩子送去隔壁玩。
六子坐在院子里发呆,眉心皱成一团麻花,像个老头。
也不知道坐了多久,一双粉嘟嘟的毛绒拖鞋映入眼底。
他缓缓地抬起头。
白兜兜乖巧地冲他笑了笑,牵出两枚甜蜜的梨涡。
六子瞳孔一缩,想起玉笑起来也有酒窝,略偏过头,避开白兜兜的视线。
白兜兜剥了一颗奶糖递过去,“六子哥哥吃糖。”
浓郁的奶香萦绕而来,六子犹豫了一下接过放进嘴里。
白兜兜蹲下身子,托着下巴,捧着肉乎乎的脸,安静地陪着六子。
“兜兜,今天那个姐姐”六子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白安南买给他的新鞋子,穿着很舒服,但也很贵,“我们认识。”
买这双鞋子的钱可以买很多很多蛋糕,玉未来二十年过生日都有蛋糕吃。
“嗯?”白兜兜怔了下,“六子哥哥怎么认识姐姐的呢?”
六子半天没吱声。
“没关系,”白兜兜安慰六子,“我们明天就去给姐姐送糖吃,吃了糖,姐姐每天都会高高兴兴的。”
六子看着白兜兜灿烂的笑脸,“兜兜,我第一次见到玉,就跟你现在这样大,在一辆很臭很臭的大卡车里,还有好多其他朋友,我们都很怕,只有玉最安静。”
白兜兜心里很多问号,六子哥哥他们为什么会被关在大卡车里,却还是乖乖地听着。
“她藏了一块饼干,自己很饿也不吃,晚上偷偷塞给我,还安慰我不要怕,警察叔叔一定会来救我们的。”三岁的事情,有多少人会记得,六子可能一辈子都忘不了,因为那是他的噩梦。
“然后呢?警察叔叔救出六子哥哥和姐姐了吗?”白兜兜紧张地揪着。
那个时候六子多么希望警察叔叔能来救他们,可是最后没有
希望多大,失望就有多大,以致六子到了清水镇就再也没跟任何人过自己是被拐来的。
“路上我生了一次大病,迷迷糊糊听到玉哭,等我醒来的时候,玉已经不见了,我知道她被坏人卖了。”
“姐姐被卖了的话,为什么又回到m城了呀?”白兜兜震惊极了,“为什么没有了腿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