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第 182 章
在这危急关头似救星般降临的, 自然正是张制锦。
张大人并非只身前来,随他而至的,还有边疆三城的援军。
楼下的管凌风在看见他出现的时候,心中就有种不妙的预感,这个人看似斯文儒雅, 实则却像是他们的克星, 当初在京城内管凌北就是过于轻敌才死在他的手上, 如今他突然间从天而降般出现在镇山关……不知又将带来何等“惊喜”。
像是为了验证他的想法,脚下的地面突然轰隆隆地响了起来, 地上的土块给震的簌簌弹起。
管凌风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是大批的骑兵正在快速逼近的意思,而且按照这个架势, 恐怕人数会惊人的庞大。
而周围的北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脸上各自流露惊异的表情。
因为有康王世子赵男朗兀蛏焦氐氖鼐旌跹俺5那咳? 管凌风知道, 自己的部族跟他们了整夜, 已经有些疲倦了, 倘若这时侯再有大批的朝廷军队来到……
来不及犹豫了, 管凌风心中急转,当机立断挥手示意撤军!
浩浩荡荡的大军哗啦啦地倒退,背后镇山关的城门大开, 城内郑总兵率领守军冲杀出来, 不多时, 其他三城的援军也赶到了,两相交战,又砍杀出去数里地才鸣金收兵。
这一场大战,终于以朝廷军险胜结局。
***
城中百姓一整夜惶惶不安,因为知道守军吃紧,更有许多青壮男子上城门共同对敌,本以为城破人亡,没想到竟然绝处逢生。
那郑总兵身上各处带伤,却也顾不得休息,退回城来后即刻前来拜见张制锦。
郑帅满面感激,抱拳道:“多亏了张侍郎及时带兵赶到,不然的话,这镇山关只怕要落入北贼之手了。”
张制锦见他满身鲜血,忙扶住:“我因为要带齐援军前来,所以才迟到了,幸而郑总兵骁勇善战,又有世子相助,才能撑这么久,张某也很是钦佩。”
郑帅听他毫无居功自傲之意,反而如此知心知意,跟那些倨傲无知的文官完全不一样,不由大为感动。
郑总兵本是地方大吏,威风一方,却也早听过张制锦的名声,如今亲自相见,皎若玉树,丰神俊朗,却竟然如此能耐,且又如此谦和,真真人中龙凤。
郑总兵在真心实意地赞服之余,不免又有些怨气,便道:“末将先前也派人去催请援军数次,他们只是不肯,幸而是张侍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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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制锦看出他略有些怨愤之意,便一笑道:“总兵不必在意,且稍事休息,扫战场再。”
郑帅这才告退而去,且先料理剩余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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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制锦在外头跟郑总兵话之时,七宝就在里间,等那大夫给赵侠砩丝凇?br/>
赵蛞仓浪男宰樱悴恍硭础K愿龆а狼咳套派送矗允贾林詹环⒁簧歉涸鸶袁处理伤口的军医们见他这般强悍,暗自钦佩。
不多时,军医料理妥当,又叮嘱赵髦至粢庵隆F弑μ簿妥吡私矗醇袁身上各处绑着绷带,简直有些体无完肤的架势。
七宝想起先前在城楼上所见,不由地十分难受:“世子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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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那时候,赵鬃运土似弑Τ龀牵弑Ρ静辉敢庾撸狭粝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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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果然害怕自己留下会让赵中模獠糯鹩α怂刃谐龀恰?br/>
不料马车出城后,走了半宿,眼见快要到镇山关之后的秦关的时候,夜影里,那边城门大开,里头走出一队人来。
那为首的侍卫们见有人暗夜走路,便拦住了喝问。
负责护送七宝的是郑总兵身旁的亲信,她的夫人又特派了名嬷嬷跟贴身丫鬟伺候,当下上前通禀,只道:“北贼围困,我们奉命,护送世子妃先行离开。”
原来罗康年并没有明七宝的身份,郑总兵又怕秦关的人不放行,索性就用了世子妃的头衔。
七宝在里面听见了,便把车帘子掀开了半边,轻声道:“你们弄错了,我不是世子妃。”
才了这句,那队伍之中已经有一匹马走了过来。
马蹄声响,灯笼光芒下,一双眸子如同天际的启明之星,熠熠生辉。
他人还没到,先已经唤道:“七宝?”
七宝在马车内听了这声,浑身一震,忙把车帘子扯开:“是谁?”
张制锦一抖缰绳,飞快地奔到车边。
两人马上车中,彼此相看,恍若梦中,又像是隔世。
七宝睁大双眼,半晌才失声叫道:“夫君!”
本来张制锦想把七宝暂时安置在秦关,毕竟虽然他带了三关的援军,可关外的北人势力亦不容觑,何况生死交战,谁能得准。
他很不像让七宝冒一点危险,可是乍然相逢,即刻要分开,却也无论如何舍不得。
七宝也不想离开,于是张制锦索性便又将她带了回来。
此时,七宝三言两语,将经过告诉了赵?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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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则专心量他身上的伤:“世子哥哥,你的伤这样重,不如先歇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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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怔了怔,还没反应过来,身后张制锦已经走了进来。
张制锦明明听见了赵蔷浠埃粗坏泵惶模锨靶欣竦溃骸暗钕驴晌揄Γ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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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宝忙扶着他。
张制锦瞄了七宝一眼,道:“方才郑总兵来报,贼人已经远遁,城内众人正在扫战场,殿下一夜劳累,且好生安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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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制锦这才又一拱手,又看向七宝。
两人目光相对的瞬间,七宝笑面如花,上前抱住他的手臂:“世子哥哥你好生歇息。”便跟着他往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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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七宝同张制锦来到外间,又出了门。
沿着廊下往前缓步而行,来到先前自己安歇的住处,七宝张开手臂抱着张制锦,将头靠在他肩膀上:“夫君!我好像做梦一样。”
张制锦笑看她,他心中又何尝不是同样感觉,却问道:“怎么像是做梦?”
七宝道:“我之前还担心……再也见不到夫君了呢。”
张制锦道:“又胡了。”
他叹了口气,双手把七宝环抱起来,走到床边坐下。
却让她坐在腿上,靠在自己怀中。
昨晚上两人相遇之后,张制锦便询问七宝,跟自己离开之后的经历,七宝就把跟着玉笙寒到了北营,巧遇了赵殖没恿顺隼吹鹊龋褡乓舻幕案嫠吡怂?br/>
只不过因为是大战之前,非常之时,七宝满心紧张,竟然忘了告诉他自己已经有了身孕的事。
这会儿总算去了心事,夫妻两人单独相处,张制锦把七宝量了会儿,却见她容色娇丽,并没有比先前瘦些,面上也无什么憔悴之色,看着反而似比先前更加出落了。
张制锦放心之余,又有些疑惑。
之前在京内,太子赵雍鼓足勇气,终于把七宝失踪的事情告诉了张制锦。
其实之前张制锦一心要出宫的时候,已经有所预感。
可那时候听了赵雍所,眼前发黑,头晕目眩,更加上心头血气翻涌,一时竟然无法按捺,喉头腥甜,张口竟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赵雍慌了神,忙叫太医来看治。
张制锦吐血之后,却又迅速地镇定下来。
他紧闭双唇,寻思了半晌,终于对赵雍道:“我想带走七宝的,一定是玉笙寒,既然她跟管凌风一起,他们应该会迅速出城,然后出关。”
“我也是这样想的,已经派了人封锁城门,进行追缉,只不过,”赵雍道:“他们为什么要带走七宝?”
张制锦摇头,沉吟不语。
赵雍本来想询问张制锦,之前皇帝单独召见他,是为了何事,没想到七宝出事,自然就顾不上问了。
此后,路上报来官兵被杀的消息,这才是第一次发现了管凌风等人的踪迹。
而就在这之后,皇帝便下了一道旨意,竟是命张制锦为巡抚使,即刻启程前往北地巡关,整理军务等等。
这件事情太子赵雍之前并不知情,猛然间听到如此,大为惊愕。
张制锦是京官,又是堂堂的正三品,只要再进一步,便是尚书之职位,在这个时候突然外派,却不知如何。
当时赵雍不知这是张制锦的意思,还是皇帝的意思。
张制锦解释道:“太子不必多虑,皇上的旨意也是我的意思,我这一去,有两个原因,第一,我担心管凌风这一退,会即刻在边关生事,第二,他们既然带了七宝退到关外,我既然知道,怎么能坐视不理。至于皇上,之前因为我提过要改军中的军制,皇上不以为然,所以这次特意叫我去巡边,亲眼看过,才能定夺。”
赵雍道:“但如今正是多事之秋,你这会儿离京……”
从赵雍还是那个药罐子静王开始,张制锦明里暗里便是他的膀臂,一路到了太子之位,可谓从来没有缺过张制锦的助力。
偏偏在这时候他要走。
张制锦一笑道:“殿下不必担心,如今殿下身居太子位,又有多人尽心扶持,殿下何必凄惶呢?何况我这一去,也是为了更长远着想。”
赵雍叹道:“你不用这些,我心里明白,要不是因为七宝给人劫去,这一趟你是万万不必亲自前往的。可既然你去意已决,我也不便多,只盼你好生保重,早日带了那丫头一块儿回来才好。”
张制锦道:“多谢殿下吉言。”因此才别了赵雍,离京而往。
以前朝廷派出巡抚使,都要浩浩荡荡,数百人众,但是张制锦因为赶路心切,且又不愿意走漏消息,便轻衣简从,只带了贴身的几个心腹,连洛尘都没有带上。
洛尘虽然也想跟着,但是因为七宝失踪,同春又是担心,又是难过,她又有身孕,竟然病倒了,洛尘每日照顾同春,自然也分/身不暇,何况张制锦不叫他跟着,自然也是照顾他们一家的意思,只好泪汪汪地送别了主子。
张制锦这一行人,一路上餐风露宿,披星戴月,将到边关的时候,就听镇山关跟北营起了冲突。
才在大秦关停下,前方又传急报,是北营人员调动有攻城之势头,镇山关郑总兵已经派人求援。
大秦关的守将虽然想要驰援,但监军却仍是不愿随意调动,正在僵持,谁知张制锦拿出了“如朕亲临”的御赐金牌。
虽然历来也有巡抚使来到,但是这般殊荣,却是第一次见。
金牌乍现如同天子亲临,张制锦不费吹灰之力调动了三关兵力,驰援镇山关。
他在这些朝政、军务之上,举重若轻,胸中自有经纬。
但谁也不知道,看似指挥若定的他,心中却始终有一件事放不下。
那就是七宝的安危。
张制锦竟没有办法细想,一旦想起七宝可能遭遇的种种,就仿佛有一把锋利的刀刃,在自己的心头上一点点地凌迟,连他也无法忍受。
只能尽量地往好处想,毕竟有玉笙寒在,她对七宝未必有十足的恶意。
那天晚上在秦关外听见了七宝的声音,就好像突然之间老天大发慈悲,拨云见日。
如今借着天光仔细看她,却比自己想象中要好太多了。
张制锦温声问道:“方才我听见世子问你,有没有告诉我的事,是什么?”
七宝“啊”了声,先也有些不解:“什么事?”
张制锦见她满面懵懂,却知道她的性子,最是迷糊的,但既然是如此神态,恐怕并没有什么不好的事。
微微一笑,张制锦在她的发上轻轻抚过:“没什么。只是我突然想起来,你们老太太常你是个福星,我之前还不太相信,如今却是信了。”
七宝听他提起谢老夫人,略觉心酸。张制锦道:“我想,也是老太太在天之灵暗中保佑着七宝,这才叫你逢凶化吉,遇难成祥的。”
七宝听到这里,突然想起来:“啊……我想起来了!”
张制锦问道:“什么?”
七宝才要张口,望着张制锦,突然红了脸。
张制锦量她面上的薄薄晕红,有些心惊,尽量声音温和:“到底是怎么了?”
七宝咽了口唾沫,低头看看自己的肚子。抬手在上面抚过:“夫君……你有没有觉着我胖了。”
张制锦见她无缘无故起这个,又是疑惑,又是好笑:“好像是略微胖了一点儿。”
“不是我吃胖了!”七宝冲口了句,又支支唔唔地不出来。
张制锦再好修养,也不禁等得着急:“那是怎么了?”
七宝索性握住他的手,把他的手掌摁在自己的肚子上:“你、你自己感觉一下。”
张制锦莫名其妙,手掌贴在她的腹部,觉着一如平常,迟疑着问道:“你莫非肚子疼了?”
七宝咬了咬唇,终于搂着他的脖颈,在他耳畔低低地咬了一句。
张制锦怔住,转头瞪着她:“你……什么?”
七宝红着脸道:“你不信是不是,我原本也不信,但是那大夫是这么的,还有在北营里的那位老婆婆,她一眼就看出来快一个月了,我还以为是吃胖了呢。”
张制锦的心嗵嗵地跳了起来,眼看着她眉眼生辉的样子,一时恍惚。
七宝完,见他没有反应,这才觉着异样:“夫君,你怎么不话?”
张制锦的唇角一动,终于道:“我……我……”
七宝仔细量了他半天,却见他脸上毫无喜色,七宝心头一跳,喉头发干:“夫君,你不高兴吗?”
张制锦发现她脸上的笑意收敛起来,一时醒悟:“我……自然是高兴的。”
但是他的谎话显然并不高明。七宝皱眉,忙推他一把,从他腿上下地:“你为什么是这幅表情?”
张制锦这才笑道:“好好的怎么了,你过来。”
“我不!”七宝瞪着他,“你在想什么?”
张制锦叹道:“我没想什么。”
“你骗人。”
“那你过来我告诉你。”
七宝犹豫了会儿,终于又走近过来,张制锦将她搂住了:“好不容易你好端端地回来了,是不是要立刻跟我生气?乖乖地让我多抱一会儿是正经。”
“当然不是生气。”七宝听了这句,才有转忧为喜之意,却问:“可是……可是我好不容易有了身孕,你……怎么不像是很欢喜。”
张制锦长叹了声,抚着她温润娇嫩的脸道:“我只想你安然无恙,别的倒也罢了。”
七宝嘟嘴:“这话好奇怪。”
张制锦看着她西怒形于色的样子,无奈地笑道:“你懂什么。”
七宝道:“我不懂那你告诉我呀。”
张制锦定了定神,在七宝头顶抚过:“对了,这么之前世子提的那件事,必然就是这件了?”
七宝点头。
张制锦忖度着问道:“你有身孕的事,这里的人是不是都知道了?”
七宝道:“多半都知道了。怎么了?”
张制锦一笑,在她额头上亲了下:“没什么。”
七宝心中本有点七上八下,但见他笑容温柔,言语抚慰人心,便拱在他怀中得意地问:“夫君,你想要个男孩子,还是女孩子?”
半晌,张制锦道:“我想,女孩子好些。像是七宝一般可爱。”
七宝抬头笑道:“人家多都喜欢男孩子,怎么你这样不同?”
张制锦跟她分别良久,总算又看到她明丽无邪的笑脸,忍不住又在她唇上亲了亲,又在她耳畔喃喃低语道:“只要是七宝生的,什么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