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样
蕴荷院内,常雅舒坐在铜镜前轻呼几口气,然后颤抖着慢慢拿下了脸上的面纱。
铜镜里的少女脸上最后一片红痂剥落,那张脸蛋瞬间就变得圆润光滑起来,额头丰腴饱满,唇红眉翠,神态勾人,打眼看起来就是个极品的美人。
她伸出摸了摸光滑细腻的脸,不可置信的唤林芝:“娘!娘!你快来!”
好了好了,她的脸好了!不止好了,皮肤还要比之前好上不止一星半点,半点伤痕都看不出来,就像是宫里那用蜜罐滋养出来的人儿一样,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从院内正房走过来的林芝,瞧见常雅舒的脸时也是一惊,母女二人激动的在屋子里头转了一圈,脸上喜悦之情简直都要装不住了。
“哎呦我的舒儿!”林芝笑的合不拢嘴,“这脸蛋,怎么比之前还要好了!瞧瞧这皮肤这眼睛这嘴,哎呦呦,这不得把那些世家公子迷的昏了头!”
常雅舒脸上一红,瞧着铜镜里头自己的脸莞尔一笑,语态娇羞道:“娘你别这么,多羞人。”
她思索着,自己的脸之所以能这般样子,应当是那毒虫的事。那晚毒虫在她脸上留下了毒素,后来府医用药不对,许是以毒攻毒就起了些别的反应,如今这些疤痕一脱落,自然就变得比以前更好了些。
如此来,还真是要感谢那位黑衣人呢。
“这下那常宁估摸着要气死了,她想着教我毁了容,往后好像就能一步登天似的,如今我姿色更甚,怕不是得教她气昏了头!”常雅舒掩唇呵呵笑着,心里头已经想着,往后的日子怎么去嘲讽常宁了。
待到日后她嫁入高门贵族,或许还能成为皇妃之时,看常宁还怎么与她相提并论了。
林芝自然也是如此认为,拍着常雅舒的时,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缝:“对对对,这下常宁那贱丫头就要气死了,几日后你及笄礼,届时娘再给你布置些好的头面,打扮的漂漂亮亮的,那媒婆都得把咱们院的门槛给踩没了!”
“到时候是高门显贵还是王孙贵族,都是我家舒儿的囊中之物了!”
林氏母女相视一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未来的繁花似锦,痴痴的笑了一个上午。
那头的怡蓉水榭并不知晓蕴荷院发生了什么,也并不想知道。午食过后,常宁在自己的窗子外头,得到了玉面公子的回信。
信上的笔迹颇有些欢快之感,提竿落笔时,就仿佛在书写着什么有趣的东西,让她不禁能想象到这写信的人,当是一个活跃的少年。
她拆开信件,里头写道是,陆子慎确实还没有死,只不过他现在身陷一局,局面难以逆转,他只能在局中走过一遭,保全自身后方可再次出现。又言,此局与无相阁有关,若她想要知道陆子慎后续情况如何,需要继续帮无相阁查探清楚案件,如此,玉面公子才会经常带来消息与她。
常宁将信里头的字句反复斟酌,拆开来又合上去,终于是确定了这信上没有其他的内容了,沉吟片刻后,便将信燃尽,提笔写着回信。
她倒是不觉得无相阁的这个要求过分,反而像是有意在为她争取什么。比如贪污案一事,若是没有无相阁的插,她也仍然会去办这件事情,而无相阁插了后,既能解决了案件,又得到了他们中的消息,于她,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虽不知无相阁所为何意,但,她不亏就是了。
她落笔写下最后一个字,正好刚刚将纸折起来放进信中的时候,顺天府又来人了。
今日倒不是林仲来的,而是顺天府的衙役,进了院子恭恭敬敬的道:“常大姐,周太傅家有消息传来,是寻到了些您谋害周二姐的蛛丝马迹,府尹特叫我前来传您过去,对审一二。”
周河?这个周太傅,近些日子总是在变着法的与她作对,她不记着自己还曾与他发生过什么矛盾,怎的如今处处都来烦着她。
常宁眉头轻皱揉了揉额头,然后将信放回窗边,扶着轮椅出了屋子道:“好,走罢。”
立夏这几日要回老家走亲戚,因此这一路上,倒只有寒陪着她去了,周遭也没有了少年的柔声细语,教她有些许的不适应。
她忽然间有些失笑,与陆子慎失去联系,不过才两天而已,自己竟有些患得患失起来了。
她白日总是想着少年毛茸茸的头发和含着笑意的神色,躺在榻上之时又能记起他猩红的眸子和起伏的胸膛,真真教她难堪了许久。
常宁摩挲着上的长鞭,眸子中闪烁着无尽的担忧。
虽然她早就知陆子慎并非寻常之人,所经历之事也并非是她能想到的,也终有一日会离开常府,去走他自己想走的路,但
总归是有些舍不得。
可舍不得有什么办法呢?她总不能为了一己之私,将风华正茂的少年困在她的身边,终日陪着她这个身子残缺的人吧?
他也有自己的路要闯,她一个已经断了双腿的废人,就不必再用所谓的关心拉扯他了,待他安安全全的出局归来,就将一切事都明白。
然后,放他走。
她闭眼沉了片刻气息,再抬眸之时已经没了茫然,而此时,亦已经到了顺天府了。
顺天府府尹何玉书就立在大门口,穿着一身干净飒爽的官服,看起来倒是比前些日子更为精神些了,抬眼看向常宁之时眸间闪烁着熠熠的光芒,让常宁有一瞬间的愣神。
这两日不见,何玉书倒是变化颇多。
“常大姐,此时传您过来,实属劳顿了。”何玉书瞧见常宁到了,忙敛着官服尾摆走下了台阶,旁若无人的从寒里接过轮椅,推着常宁前行。
寒:等等,这种莫名被人抢了姐的熟悉感?
她心下一惊,忙心翼翼的抬头看过去,但是何玉书就是何玉书,不是旁人,也看不出旁人的影子来。
许是她感觉出了错误,如此才误将何玉书当做了陆子慎。
她只得轻呼了一口气稳下心神,然后亦步亦趋的跟在何玉书的身后,与他和姐一同进了府中大堂。
常宁可是比寒更惊讶了,轮椅被何玉书稳当当的推着前行,半分都没有给她制止的会,如此这般霸道,竟与那日瞧见的温文尔雅的样子全然不同,让她颇有些不解。
忍了片刻,常宁还是禁不住出声问了句:“何府尹,你这是?”
何玉书勾唇笑着,温言细语道:“顺天府的院子里这几日将石子路翻了新,往后就是一条顺当的青石路了,届时常大姐再来就不必如此折腾了。只不过现在仍是修整时候,我怕常大姐坐着轮椅不舒坦,旁人也颇为不妥,便来亲自接您过去。”
啊,院落路翻新,旁人都不能好好的推她进去,只有他亲自来才可以。
什么歪道理。
常宁轻咳一声也不再多问了,只当是何玉书在里头憋得慌,出来透口气正好碰到她了,又见她坐着轮椅不好眼巴巴瞅着,只能过来推着她了。
嗯,一定是这样的。
常宁如实想着,轮椅便已经缓缓行进了大堂了。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以为周河会过来的,结果却是玉骁关和玉榭在大堂里头,正襟危坐着等着何玉书审案。
应当是周河此次所提供的蛛丝马迹,与玉榭那头的贪污案也有些关系,因此这才一起都过来的。
而今日的玉骁关穿着一身佛头青的素面杭绸鹤袄,头发也被高高的束起,看起来一身的少年之气,一点都不像是已经征战了多年的将军。
他见常宁进来,忙起了身朝着她走去,含着笑意同何玉书道:“辛苦何府尹,未安我来推着就好了。”
“不必。”何玉书不着痕迹的稍微侧了个身,将玉骁关的身形挡在常宁的视线外,“常大姐今日脸色不好,受不得颠簸。”
常宁:???她脸色不好?
玉骁关:???他推就不颠簸了?
不对劲,何玉书不对劲。
常宁皱眉摩挲着上的长鞭,待何玉书将她安置在主案旁桌后,抬眼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没问题啊,仍是那张看起来温和却有些欠揍的脸,眉眼间皆是书生之气,只不过偶尔目光扫过看向她时,总让她觉着有一种被看透了的错觉。
但,又确实是何玉书没错。
“常大姐,是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一直这样看着我。”何玉书适时的在常宁看他出神时回了头,含着笑意淡淡的道,“劳烦几位稍等片刻,周太傅的案宗很快就送来。”
常宁一愣,尴尬的伸搔了搔头,然后便瞧见了玉骁关也看向了她。
好的,这下子尴尬不是一点点了,她隐隐觉着空气中好似有什么异样的气息在涌动,她摸不住也抓不到,让她简直难受极了。
好在不过片刻,周太傅的案宗就传来了。
而何玉书坐在大堂主案上翻着卷宗,慢慢勾起了一抹笑意。
作者有话要: 最近简直忙疯了,实在对不起各位看官了!(跪!)
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