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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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宁看着坐在面前极力憋笑的陆子慎,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她佯装淡定的抿了一口茶,然后淡淡开口:“何府尹,不知您今日来此,所为何事。”

    “为了姐姐”陆子慎瞧着寒退下,连忙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常宁面前,然后俯下身子趁着她未注意,在额角轻轻落下了一个吻。

    这般亲昵的举动让常宁瞬间红了脸,连忙伸把他推了出去,然后有些气恼的道:“何府尹,逾矩了。”

    听她这般,陆子慎便挑了挑眉,然后趁着常宁低头没瞧他的时候,将何玉书的样貌给换了下去。

    待常宁再次抬头瞧他的时候,俨然已经是那个让她魂牵梦绕的狼狗了。

    “姐姐,原来你竟是怕猫的。”陆子慎坐到了常宁的身侧,双撑着下巴支在案桌上,眯眼笑道,“但是姐姐怕猫的那个样子,还真是让人喜欢的紧。”

    若不是他适才亲眼瞧见了,还真不知道那个不怕天不怕地不怕神鬼的大将军,竟然会怕一只还没有长成的奶猫。

    想到常宁窝在轮椅上瑟瑟发抖,执着长鞭叫他把那奶猫扔出去的样子,陆子慎就觉得自己心里全是粉红泡泡。

    啊,怕猫的姐姐,也太可爱了

    但是常宁觉得有些心塞。

    她是姐姐啊!是可以率领千万将士征战沙场的大将军啊!怎么就这般毫无准备的,在弟弟面前暴露了自己软弱的一面

    真是丢死人了。

    常宁不禁伸撑向自己的额头,将满脸的窘色掩在掌中,轻咳一声道:“这,这怎么能是怕猫呢只不过是这,这东西忽然闯出来,惊了一下而已”

    然而这句话刚完她就后悔了,禁不住在心里头狂喊了几句:不是不是,她一个堂堂大将军,怎么会被惊到呢!

    她今后还如何在子慎面前端起架子,还怎么在他面前以姐姐的地位自称?怕猫的姐姐,还怎么照顾子慎!?

    这一瞬间常宁心里头万马奔腾,最后得出一句话:她愧对大将军这个称号了

    看着心上人变幻无常的脸色,陆子慎终是无奈的低声笑了笑,起身将常宁拥入了怀中,下巴抵在她头上蹭着,耐心的安抚着:“姐姐乖,每个人都有自己最恐惧的东西,这不是什么难堪的事,你还是我的姐姐,是我愿意守护在身边的姐姐,是我”

    他忽然来了调侃的心思,伸撩动起常宁散落鬓边的碎发,轻声撩拨:“是我想要,夜夜沉沦的姐姐。”

    受伤的心灵即将快要被安抚好的常宁,抬想要抚摸狼狗的动作瞬间僵住,然后红着脸怒冲冲的拍向了他的脑后。

    “嘶姐姐”

    陆子慎吃痛,松开常宁后委屈巴巴的站在她的面前,摸着脑后低眸看着她。

    这是一记柔软的暴击,少年可怜的样子顿时叫常宁心里不适起来,还以为自己打痛他了,忙伸叫他过来,让她瞧上一瞧。

    少年听话的走了过来,然后低身弯腰让她去看脑后。

    正待她要去伸给陆子慎揉一揉的时候,他却忽然勾起了唇,双一顿,稳稳当当地就将她从轮椅上抱了起来,然后在原地转了个圈。

    常宁一惊,下意识的便伸勾上了陆子慎的脖颈,如此姿势,看起来极为羞人。

    “陆子慎!”常宁气急,“你做什么呢!快将我放下来!”

    狼狗自从那日与她表了爱意后,行为动作便越发的放肆了些,偶有时候那些甜言蜜语让她都招架不住,那般让人羞红了脸的神态动作,真不知是从哪处学来的!

    陆子慎不知常宁心里在想些什么,见她有些气恼后,忙用鼻尖蹭了蹭她的脸颊,然后慢慢的又将她放回到了轮椅上。

    “姐姐,我好想你”见常宁就要甩鞭子来打他了,陆子慎便快速的跪坐在她身侧,将头搭在她的腿上撒起了娇。

    常宁:

    造孽啊。

    常宁只能默默地将鞭子收回,然后经由习惯的驱使,掌慢慢搭向了他的头,温柔的抚摸起来。

    “你今日来,可是有事?”狼狗的头发太过于柔软,让常宁慢慢地忘记了心中对猫咪的惊恐,态度也渐渐柔和了起来。

    陆子慎伸玩弄着常宁散在腰间的长发,勾唇道:“贪污案明日就进行三公会审了,常伯父通过周云姣的死,还有她与玉榭的关系,再加上姐姐你一直暗中与无相阁的推波助澜,已经大致查清了案件的真相。”

    听到陆子慎这件事,常宁上的动作微微顿了顿。

    “父亲他,知道我所遭受的这些”

    “嗯,常伯父知道。”陆子慎觉得这些事情不当隐瞒,便一五一十的都与常宁着,“常伯父还去顺天府找过我,其实本是为了查上任顺天府府尹,也就是贪污案的源头爆发人,是去查他的卷宗。但听常伯父与我讨论此案的时候,他显然是知道姐姐你做的这些事情的,包括那日在周府姐姐求我尸首的事情,只不过因为某些原因,他无法出面罢了。”

    常宁无声的动了动嘴,将所有的疑问都压在腹中。

    因为某些,原因吗?

    她有些不明所然,心里头禁不住一直在疑惑着,虽如今子慎与她,父亲对她的不理不睬是有原因的,但

    她还能去相信那个,置母亲于不顾的男人吗?

    常宁闭上了眼睛呼出一口浊气,然后低眸看着陆子慎,故意不再去问关于常袁松的事情:“结果呢?案件查出些什么了?”

    “玉榭确实参与进了此案,而且听上任府尹透露,似乎还与言国相有些关系,不过没有实质性的证据,倒是没人敢拿他如何。”陆子慎如是回她。

    常宁点了点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狼狗的头发,然后安静听他贪污案的一些琐碎事情,包括大致卷进去的人和所贪污的金额等,都让她有些瞠目结舌。

    她惊讶的是,原来有这么多人都参与了进来,而且不知为何,她隐隐觉着,这些参与进来的人,大多都与朝政党争有所牵连。

    她看了看腿上少年的头发,心里头忽然有些慌乱,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直觉出了错,这一瞬间,她忽然感觉自己,看不清陆子慎了。

    自他出现,她的身边就陆陆续续出现了不少的事,贪污案、无相阁、周遭许多人的变化与离世,虽都与他没什么关系,但总是让她有种异样的感觉—

    陆子慎在引着她,走一个局。

    可是感觉这种东西,永远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她只能任由自己的思绪翻涌,却永远无法拽住丝毫的细节。

    她忍不住轻叹出声,上抚摸的动作停下,问他:“子慎,你,究竟是谁?”

    常宁感觉到少年的身子僵住,半晌都没给她一个回复,心里头的疑虑愈发浓重起来。

    “姐姐,你是在怀疑我什么吗?”陆子慎抬起头看向常宁,眸中是氤氲着的委屈神色,“我知如今的情形,姐姐很难不对我有些怀疑,可姐姐”

    陆子慎慌张的起身握住常宁的,神色中满是惊恐:“可姐姐我现在被迫,涉局我我该如何向你表明,我”

    常宁听着他足无措的解释,心里头简直像是被刀割了一般,暗暗怪自己为何要如此追问,害得他现在慌乱无比,然后连忙伸将他揽进了怀中安抚。

    “子慎,我只是对现在的很多事有些疑惑,我没,我并不是在怀疑你,毕竟你是”

    她将话头留在这里,然后兀自闭上了嘴红着脸不再话了,倒是勾的陆子慎心里痒痒,连连追问着后面的话是什么。

    常宁将陆子慎的头压在脖颈里,不让他瞧见现在自己羞红的脸,然后终于低声喃喃的出了声:

    —“毕竟子慎,你是,我的心上人。”

    要以什么来形容陆子慎现在的心情呢?就像是在昏暗阴冷的角落瞧见了漫天烟火,那是一种难以抵挡的浪漫与憧憬,是无人可敌的希冀。

    这是姐姐第一次,清清楚楚的表达出了,对他的爱意,仅仅在这一瞬间,他几乎就要被这巨大的喜悦冲昏头脑了。

    他紧紧的拥住女子的腰肢,恨不得将她与自己融为一体。

    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我不能不能这么快就将这些事情与你,你不应该被卷进这场无休无止的争斗,你理应看着我活在光明里,那些属于我的黑暗肮脏的过去,你不该知道。

    我也不许你知道。

    少年的怀抱越来越紧,常宁忙又安抚道:“子慎乖,是姐姐多问了,你若不愿,姐姐就等到你想要的时候。”

    常宁慢慢顺着他的背脊,轻言细语的安抚着,直到感觉到怀中人心绪渐渐稳定,这才松开他,伸抚去了他脸上的泪痕。

    “糟糕,姐姐的狼狗太让人心痒痒了,总是舍不得他哭,这可怎么办才好?”

    她露出笑意抬勾了他鼻尖一下,言语间满满的哄劝意味,倒教陆子慎有些羞涩,蹭了蹭她的继续窝在她的腿上去了。

    对于常宁而言,她其实真的并不在意陆子慎到底是谁,隐藏自己身份到底是为了做什么,可

    她低头看着陆子慎,眸中的柔软之意渐渐消散,转而代替的是一望无际的冰冷。

    可若是陆子慎真的欺瞒着她,领着她、利用她进入他制造的局中,她还会如此宽容他吗?

    她也不知道。

    或许要等到走到了那一步,才能问问自己的心,到底在想些什么吧?而如今,她就该好好爱他、陪着他的。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三公会审当日,一封新帝亲写的赐婚圣旨,送至了侍郎府——

    作者有话要:  陆子慎: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