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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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然沈柔之操心谢西暝的安危,不惜找曹亦寒帮忙,但对于当局者的谢西暝而言,他当然不担心杀人的罪名,跟那件事相比,他要见的徐麒臣才是重中之重。

    昨晚上定远王府那么一闹,有了扬王罗枢出面,定远王谢礼思量半宿,已经有了主意。

    王妃因知道他把谢西暝放走了,自然不依不饶,谢礼给她闹得头疼,忍无可忍地一拍桌子,喝道:“别叫了,你是不是想整个王府都给你那个宝贝兄弟陪葬?”

    王妃吓了一跳,还以为是她自个儿撒泼太过,于是便含泪带委屈地道:“我哪里有这个意思,只是王爷了要给我兄弟报仇的怎么就又放了他呢?”

    定远王道:“我不放能行吗?扬王亲自来了,我要不给他这个面子,明儿皇上跟皇后就得找我。”

    “扬王有这么大本事吗?”王妃还以为是定远王怕了罗枢。

    谢礼道:“呸!那也不过是我从看着长大的孩子,我怕他个什么?我怕的是咱们理屈、丢人在先!”

    “什么?这、王爷是什么意思?”

    谢礼咬牙切齿,先挥叫侍从们都退下了,才握紧王妃的腕道:“我问你,你那个兄弟平日里拈花惹草的也就罢了,为什么这么狗胆包天地对着罗枢下?真他娘的是属畜生的,脑子都长在了xx上要不是西杀了他,扬王就要闹出来,你是你扛着还是我扛着?老子什么都可以扛!但觉不能背着那种龌龊的罪名,想想就恶心!”

    王妃吓得脸色也变了:“什么、什么”

    “你如今还不给我乖乖的?再闹就把你扔出去!”定远王怒道。

    定远王的粗俗而直白,王妃本是明白的,可又不敢信:“王爷?这、这不是真的吧是不是他编出来的?”

    “编出来的?亏你想得出来!他再怎么样也是个王爷,是个男人,这种龌龊腌臜的事情,要不是真的他会编出来?你当他是什么人?”谢礼且且用力将王妃的腕甩开。

    王妃往旁边一退,的确,她那位兄弟平日里逛青楼,养娈童,家里也有好几个姬妾还不够,她是知道的,只是惯着罢了。

    偏偏扬王生得清秀如处子,加上年纪不大,也许那混账东西色迷心窍昏了头也是有的。

    一念至此,她忍不住心都凉了。

    定远王不理她,只道:“事到如今,就不必提以前了,只是西杀人的事情传遍了京城乃至天下,若不想法儿解决了这件事,惹急了罗枢再掀出来,倒霉的还是王府!”

    王妃到了这个地步终于不敢再挑拨了,只心翼翼地看着定远王:“那、那现在该怎么做?”

    谢礼道:“当然是大事化事化了,少不得咱们低个头吧。”

    当下就同王妃商议了几乎通宵,次日一大早,谢礼先派人往扬王府走了一趟,又即刻收拾同王妃进宫面圣。

    王妃跪地,声泪俱下,起当日王府血案,其实并不是谢西暝所为,其实是自己兄弟喝醉了酒,不心跌倒在山子石上撞破头而死,自己当时因跟恼恨谢西暝向来轻视自己,加上当时谢西暝恰好路过,急怒攻心之下,认定了是他下的。

    定远王也道:“臣当时也是听信了她的话,以为是西暝杀人,所以才打了他,谁知那孩子年纪虽气性很大,他见我不相信他,就放了火逃走了。昨儿无意中知道他回了京,便把他叫到王府,毒打了一顿是扬王及时赶到了实情,臣逼问这妇人,她才终于承认并不是亲眼看见了犬子杀人,这一切不过是个误会。”

    皇帝听完两人所,皱眉道:“当初你命人追杀你儿子,朕就觉着你做的太过,就算真的杀人,也要把他带回来问明白了再处置,何必急着要杀?要是有个误会,却先害了他的命却是无法挽回了,现在看来,果然给朕料中了。”

    定远王道:“臣也不知竟是这样,是利令智昏的听信了妇人之言,如今弄的儿子也不肯认我了,口口声声地要跟臣恩断义绝,宁肯去认别人当爹呢。”

    皇帝道:“父子无隔夜之仇,只怕是那孩子的赌气的话,你好好就是了。”

    定远王叹道:“皇上不知道,西暝年纪虽不大,性子却很倔强,先前的追杀害得他几次性命一线,加上昨晚上差点打死他,他已经恨上了我,昨儿头也不回地跟着沈承恩走了。”

    “胡,再怎么样也是你儿子,骨血亲情是打不断的。”

    “臣虽然也有些后悔,只是从没有爹给儿子低头的道理,所以也任由他自生自灭吧。何况当初事发,他居然不好好解释还放火,就算我有错,他这样岂不是火上浇油?”

    “你的脾气怎么还是这么急躁?”皇帝笑了笑,又道:“你刚才的沈承恩,是不是先前进京述职、如今在顺天府任通判的?”

    “正是那人。”定远王皱眉,“他倒是胆大包天,居然敢收留那个孽子!我质问他,他什么觉着谢西暝不是个穷凶极恶的,所以大胆收留了。”

    “你对亲儿子喊打喊杀,还不许别人护着?这沈通判倒也是个聪明人,”皇帝叹息,想了会儿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既然你们都了,便把此事交给都察院再核查一遍,查证无误公告天下就是了。”

    “皇上!”定远王忙道:“公告天下要怎么?还求皇上顾及老臣的体面”

    “你自己不反省,还敢求这个,”皇帝哼了声,道:“这件事朕叫徐麒臣来做,看他如何处置吧。”

    “那个徐麒臣?”定远王皱眉:“落在他里只怕不会好看啊。”

    皇帝道:“不好看也是你们自己弄出来的,好歹没有干出亲爹杀死儿子的人间惨事,就算真不好看,也是该给你们长长记性!”

    定远王这才不言语,王妃却忙磕头求饶。

    在谢西暝到都察院之前,扬王罗枢早叫人把定远王串供的话告诉了他,所以谢西暝了然于胸。

    都察院几个堂官退下后,徐麒臣大人姗姗而来,虽然早有准备,但看到那人莫测高深的脸,谢西暝还是情不自禁地咬紧了牙关。

    “谢郡王,委屈您了。”徐麒臣淡淡地,向着谢西暝一拱。

    谢西暝才不跟他姓这些虚套,坐着纹丝不动:“徐大人,要如何治我的罪,请直。”

    徐麒臣淡笑道:“言重了,定远王亲自跟皇上解释了当初命案经过,皇帝下旨让微臣查证,若是查证属实,自然不敢为难郡王。”

    谢西暝不想看他,垂着眼皮道:“那徐大人要怎么查?”

    徐麒臣道:“很简单,请郡王将当日事发经过完完整整跟我一遍。”

    谢西暝道:“若是我不想呢。”

    徐麒臣微笑:“怎么郡王像是有气,我也只是奉旨行事,您这是在跟我置气吗?”

    倒不是有气,而是有仇。谢西暝冷哼:“徐大人位高权重,是皇上跟前的红人,我可不敢得罪您啊,只是事情过去很久,我记不清了。”

    “这样啊,那么就委屈郡王在都察院多住几天,好好想想,什么时候想起来再,”徐麒臣竟不勉强,转身要走,却又回头看向谢西暝:“不过我刚才来的时候,听人都察院外头有人探头探脑的,像是沈家的人,应该是不放心郡王所以来探听消息的吧,就让他们也等着吧。”

    谢西暝本来稳坐不动,听了这句,便知道是沈柔之担心自己。他暗中握了握拳,感觉血液都有些战栗。

    他居然还是熬不过这个家伙!这一回合又是他输了!

    深深呼吸,谢西暝道:“好啊,徐大人既然这么想听,我就是了。”

    “郡王想起来了?好快啊。”徐麒臣似笑非笑地。

    谢西暝冷着一张脸道:“是啊,我一看到徐大人,欣喜难耐,突然就想起来了。”

    徐麒臣不置可否,便缓缓在他对面坐下。

    等谢西暝按照罗枢的交代完后,徐麒臣点头道:“这跟王爷面圣时候的差不多,就是有一件”

    谢西暝看他又卖什么药。

    徐麒臣道:“那个身死的王妃的兄弟,当初仵作本想查验,因为是王府里的事,只匆匆看了眼并没仔细检查,既然我奉旨查证,少不得再开棺验尸,一探究竟了。”

    谢西暝道:“徐大人办事果然仔细,不嫌麻烦您只管去。”

    徐麒臣打量他的脸色,却一无所获:“可惜啊。”

    “什么?”

    “那人的尸身在下葬后不久就给盗墓贼挖了出来,尸体惨遭野狗啃咬,如今早不复存在了。”

    谢西暝啧了声:“那的确可惜,可惜省了徐大人的事儿了。”

    两人嘴里都“可惜”,但彼此的脸上却都写着明显的“冷漠”。

    谢西暝完这句道:“既然这样,徐大人是不是已经问完,我可以走了吗?”

    徐麒臣道:“郡王是担心外头沈家的人等急了?”

    “跟你无关。”

    徐麒臣忽然道:“其实外头等的除了沈家的人,还有一位,是英国公府的曹公子。”

    谢西暝眉头一皱,向来惜字如金的徐大人忽然变得这么“健谈”,自然有缘故。

    徐麒臣看着他道:“我问了他几句,才知道他是受了沈家姑娘哦,柔之所托才来的。”

    谢西暝听他忽然唤出柔之的名字,在瞬间毛骨悚然。

    要是可以真想堵住他的嘴。

    但谢西暝又不想让徐麒臣察觉自己的反常,当下哼地一笑:“沈大人,你果然消息灵通,竟连柔柔的闺名都知道了。向来听徐大人冷心冷面,谁知忽然一反常态,非但替沈大人开脱罪责,甚至帮着在京内找新居,还公然唤人家女孩儿的闺名,不知大人是几时变得如此古道热肠豪放不羁了?”

    徐麒臣笑的讳莫如深:“郡王姑且就当是我格外的高看沈通判对了,还有柔之,她年纪虽,却竟是个饱读诗书的人,先前我去沈家,无意听她起崔橹的诗,‘枉教绝世深红色,只向深山僻处开’,却竟像是我的知音。”

    谢西暝的眼皮都在跳,忍不住怒道:“住口!”

    徐麒臣定定地看着他:“怎么,莫非是我哪里错了?”

    谢西暝的心火烧得很烈,恨不得就公然地戳穿徐麒臣的假面。

    这个伪君子,向来是最会做戏,最会玩弄人心的。

    如果不是他一切就不会开始。

    ——枉教绝世深红色,只向深山僻处开。

    正如柔之所记得的,这两句诗,原本是在洛州时候,谢西暝先提起来的。

    她原本是孤陋寡闻并未看过的。

    但是柔之不知道的是,其实这两句诗,谢西暝原先也是一无所知的。

    他毕竟又不是酸溜溜的文人。

    谢西暝之所以印象深刻,是因为知道这两句是沈柔之所极喜欢的。

    而沈柔之之所以喜欢的原因,是最初的最初,徐麒臣曾经跟她起过。

    这首诗,以及广芳群谱里头关于木芙蓉的法,都是出自徐麒臣之口。

    只是这一世是谢西暝忍不住先出来了而已!

    所以在那之后沈柔之想跟谢西暝再谈论这些诗词之类,谢西暝每每的脸色不对,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是“偷”来的,且他也是极不愿意提的,毕竟这是徐麒臣珠玉在先,对他而言像是一根刺。

    如今徐麒臣竟公然地跟他什么“知音”,语气中似另有所指,简直像是在戳着谢西暝的心。

    就在他几乎按捺不住的时候,门外有侍从来到:“定远王到了。”

    徐麒臣听了这句,深看了一眼谢西暝,便不动声色地整了整衣袖,后退一步,准备迎接王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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