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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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洛很想一把掀翻埋她胸的姜沁,最好是丢进河里,让姜沁清醒清醒。

    奈何现下是在大街上,不是在宫里,姜洛再想推开姜沁,也只得忍痛咬牙,道:“你先起来。”

    许是从她这句话中听出她的心情不太美妙,姜沁哭声顿时一停。

    继而抽噎几下,依言退出她怀抱。

    姜洛的胸痛总算有所缓解。

    她微微吐出口气,暗暗告诉自己暂且不能甩姜沁脸子,便耐着性子问:“谁调戏你?”她看了眼之前站在姜沁跟前,此刻也还没走的人,隐约觉得有点眼熟,“他吗?”

    姜沁委委屈屈地是。

    还很自觉地把被调戏的前后经过出来:“我听母亲姐姐这两日会下山来,我想去拜见姐姐,但觉得姐姐应当不乐意见到我,便在城中走来走去,看能不能有缘碰到姐姐。

    “方才我走累了,想要找地方歇脚,正好碰到他。他见我是独身一人,没带丫鬟,就与我话,还哄我去他家”

    姜沁越越委屈。

    到最后,还转过头,狠狠瞪了眼那人。

    姜洛听明白了,也看明白了。

    敢情秦苒那天的是真的,姜沁当真是下定决心,要找个好夫家嫁出去。

    连秦苒都为了能让姜沁嫁出去,特意摒除过去种种成见,把姜沁从京城带到这边,姜洛又岂能让姜沁亲事告吹?

    便很不悦地又看向岸边,叫人去把那人请过来。

    孰料宫女还未动身,那人就自发过来。

    甫一过来,没等姜洛开口,那人就抖抖索索着躬身:“见过皇不是,口误,口误。见过夫人。”

    皇?

    他是想皇后吧。居然是认识她的吗?

    姜洛细细看他。

    她正觉得他越看越眼熟,就听穆贵妃惊讶道:“是你?”

    姜洛:“他是?”

    穆贵妃道:“已经过去一个月,夫人怕是不记得了,那日咱们从山里出来,才进到镇子上,就被他给调戏了。”

    音落,面前的人本就在垂着的脑袋垂得更低,恨不能低到地上,钻进去再教人看不到他。

    姜洛终于记起来,原来是赵婕妤家那个二房的幺儿。

    或许换个法更为恰当,是那个曾被穆贵妃

    迷得带她们回家见他爹的纨绔。

    “原来是你,”姜洛瞧着已然快要跪下去的纨绔,“还以为你有过上回的经历,不会再调戏人了,没想到还是本性难移。”

    纨绔不敢话。

    但皇后主动发问,他哪敢不,便声音发颤地回道,他确是长了记性,已许久没调戏人了。

    姜洛:“可我妹妹你调戏她。”

    纨绔道:“草民,不是,在下也没想过这偶然遇到的佳人,会是夫人您的妹妹啊。”

    并且看样子,好像还是亲妹妹。

    这会儿那位佳人没再哭了,他反倒是很想哭。

    他这运气是有多差,因为之前的事,他被他爹关了足足一个月,好容易放出来透口气,他想着这边热闹,便坐车过来玩,结果好死不死的,居然调戏了皇后的妹妹

    天晓得他刚才认出佳人喊的姐姐是谁后,他都想跳河了。

    假若他今日能保住这条命,他绝对立马回家,让他爹先把他关上三个月再。

    “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还望夫人大人不记人过,饶了在下这回,”纨绔硬着头皮道,“在下定当引以为戒,往后再不作调戏之举。”

    姜洛道:“上回让你眼睛放亮些,你放亮了?”

    纨绔道:“上回,上回”

    姜洛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如今看来,你连半个君子都算不上。”没等纨绔回话,话音忽的一转,“你爹呢?”

    纨绔双腿猛地一抖。

    他根本是用脚趾头想也能知道,皇后问他爹,多半是要让他爹把他领走,叫他爹好好教训他。

    之前还不知道皇后是皇后呢,他都被他爹狠抽了一顿,路都走不稳。这要是让他爹知道,他又因为调戏的事惹上了皇后,那绝不是抽一顿就能解决得了的。

    不定

    不定还要把他连同姨娘一并赶出家门,重新收养个儿子。

    想到这里,纨绔双腿情不自禁地又抖了抖。

    他大约是又要如上回那样吓尿,忍了又忍,终究是忍住了。但那张脸却忍成了猪肝色,难看又辛苦,唯唯诺诺道:“家父没来,他和家母留在了家中。”

    “你姨娘呢?”

    “姨娘也在家里,”纨绔不懂怎么连姨娘都问了,但还是老老实实地答道,

    “姨娘被家父禁足,是不到过年不许出来。”

    “是吗。挺好。”

    纨绔听着,更不懂了。

    但他也不需要懂。

    他只需要知道,皇后到现在都没要怎么处置他,这到底是要饶过他,还是

    想到自己很有可能即将遭受有史以来最为惊天地泣鬼神的可怕惩处,纨绔脸上的猪肝色更浓了。

    事实证明他的预感没有出错。

    “从明日起,每天抄十遍摩诃般若波罗蜜多心经,其中那句‘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抄上一百遍,抄好了给我送来,”面前的皇后淡淡道,“可有异议?”

    “没有。”

    “记着不能找人代笔,每个字都要你自己写。”

    “记着了。”

    “字迹不能潦草,若有一个字写错了,心经追加二十遍,‘色不异空’追加两百遍。”

    “是。”

    看纨绔憋屈得不行,却半句话都不敢反驳,姜洛摆摆,示意他可以走了。

    他行过礼,转身要走,却突然记起件比抄心经还要更重要的事,便回过头来,心翼翼地问:“那个,夫人,要抄多久啊?”

    姜洛:“不知道。”

    纨绔:“啊?”

    纨绔傻了。

    看他这傻不愣登的模样,姜洛也不她再过五天就要走,只道:“反正你先抄着,若没钱买纸笔,我派人去把你爹请来给你买。”

    纨绔抽抽嘴角,生怕他爹一来,她让他爹也跟着抄心经,再不敢问,扭头走了。

    观其健步如飞的速度,怕是要赶紧回落脚的客栈取钱,去购置大量的笔墨纸砚,免得他爹真被请过来,届时别是抄十遍心经,就是抄百遍千遍,恐怕也收不了场。

    纨绔火急火燎地走远。

    纨绔一走,姜洛对姜沁道:“给你做主了。”

    姜沁早擦干净眼泪,闻言很是欢欣地道:“谢谢姐姐。”

    姜洛:“用过晚饭了吗?”

    姜沁没有。

    姜洛:“哦,那你回去用饭吧,我走了。”

    以为嫡姐那么问,是要带自己去吃饭的姜沁:“”

    这下姜沁总算体会到刚才那调戏她的人被嫡姐拿抄心经来惩处,还刻意点名“色不异空”时,究

    竟是怎样的一种心态。

    但正如她先前所言,她知道嫡姐并不乐意见她,如今能替她做主教训登徒子,已然是发了莫大的善心。便咬咬嘴唇,欲言又止一番,最终也还是什么都没,施个礼,离开了。

    姜沁这一走,按捺许久的佳丽们总算开口。

    “真是稀奇啊,昔日京城两大奇人,一个嫁作他人妇,一个也洗心革面,连调戏都拒不接受。这变化也太大了些。”

    “可不是。妾方才还抬头看天,就怕天上什么时候下红雨了。”

    “这般看来,过不了多久,姜沁就能定亲了?”

    “宋国公就是为着她的亲事才把她带过来,”姜洛道,“等中秋回京,应该就能定下来。”

    听到这话,佳丽们齐声道恭喜。

    姜洛被逗笑。

    她笑着摇摇头:“等姜沁真定下来,你们再恭喜也不迟。”

    边边重新抬脚,继续往酒楼走。

    接下来没再碰到什么熟人。

    由于坐的是酒楼的雅间,推开窗可以看到夜景,佳丽们声称下午光呆阆苑了,都没能好好看看这座城,央姜洛待会儿带她们夜游,她们也想沿着河岸走。

    姜洛自是答应。

    于是饭后沿岸漫步,除不太有眼色的蚊虫时不时地骚扰外,这趟夜游还算圆满。等姜洛带她们去吃馄饨,喝绿豆汤,就更是圆满。

    回到客栈,姜洛把酥糖分给她们,吃着糖再聊了会儿,便各自回房。

    时间已近午夜,姜洛也很快在扶玉和弄月的服侍下安置。

    按照以往,姜洛虽然做不到沾床即睡,但也能在一刻钟内就睡着。可这次她数绵羊,都数到快一千只了,居然也还是没能睡着。

    她躺平睁眼,暗叹果然是养成了被容盛光搂着睡觉的习惯,这没了容盛光,她半点睡意都没有。

    这可如何是好,总不能就这么失眠到天亮?

    她刚才可是跟佳丽们约好,明天带她们去其他街道,还有别的城镇游玩,不睡觉不行。

    姜洛思来想去,良久把心一横,闭眼重新数绵羊。

    一只容盛光,两只容盛光,三只容盛光

    数到也就五六十只吧,她不自知地往被子里一缩,睡熟了。

    之后几夜,不论是在这家客栈,还是在别的城镇里的客

    栈,但凡姜洛睡不着,她就数容盛光,果然夜夜都没失眠。

    她对此很是感怀,原来容盛光不仅是她怕冷时候的人形暖炉,他还是她的人形安眠药。

    转眼就到了七月十四。

    翻过纨绔送来的工工整整的心经,姜洛对他道可以了,明日不用再来了。

    纨绔精神一震:“夫人要走了?”

    姜洛没接话,只睨他一眼。

    他登时收敛了过于喜形于色的神情,眼观鼻鼻观心,一脸的我佛慈悲,大有经过这几日的抄经,他从内到外都被仔细熏陶了遍似的。

    “我是要走了,但你也不能立马把这心经抛到脑后,”姜洛道,“若再让我听到你又调戏哪家姑娘,我会请你,还有你爹你娘,包括你姨娘,你家所有人,全去我那儿喝杯茶。”

    纨绔闻言,膝盖一软,好险没直接跪到地上。

    娘诶。

    去皇宫喝茶——

    这简直是要他的命!

    纨绔连声道不敢不敢不敢,他这次是真的长记性了。

    不仅如此,他还很严肃地当面立誓,若他往后余生再敢调戏任一姑娘,就叫他抄一辈子的心经。当然他大老婆除外。

    姜洛:

    姜洛头疼地让他赶紧滚。

    纨绔麻溜带着他的心经滚了。

    处置完纨绔,姜洛再往阆苑去了趟,又给阆苑送了点银子,方和佳丽们启程回万明宫。

    这座城离万明宫实在太近,姜洛才剥了一碟瓜子,就感到马车速度放慢。等扶玉给她收拾好瓜子仁儿,果然马车停住,她掀帘下车。

    才落地,就见喜公公迎上来,道娘娘回来了。

    姜洛嗯了声:“陛下叫你来的?”

    喜公公应道:“陛下让奴婢给娘娘带话,娘娘回来后不必去畅心殿,先紧着歇一歇,待养好精神再去也不迟。”

    转而也对佳丽们诸位娘娘也是,不必去畅心殿给陛下请安。

    尽管明知是沾了娘娘的光,但佳丽们还是挺高兴。

    毕竟上午才爬了座山,下山后没怎么歇,吃过饭就赶紧坐车回来,是个人都累得慌,只想休息,不用去请安正好。

    姜洛也累。

    她本就想直接回望月居,容盛光这番安排正合她意。

    这时喜公公又道:“陛下还,晚

    膳要和娘娘一块儿用。”

    姜洛:“本宫知道了。”

    她扫了眼佳丽们的神情。

    便如初初怂恿她去畅心殿伺候皇帝时一样,佳丽们没什么过激的反应,好像与皇帝共同用膳,乃至是侍寝这等对过去的她们而言,能唇枪舌剑争上好久的天大的恩宠,对如今的她们已经毫无吸引力。

    她们俨然把皇帝当成了背景板。

    果然,即便现实的发展已经完全偏离了宫斗文的原剧情,但有些情节,该发生的还是会在现实中发生,并非她有意引导,就能成功绕过去的。

    好在她这个皇后至今也没成为工具人,否则她还得耗费脑细胞,考虑该如何以工具人的身份去引导。

    姜洛心下思绪联翩。

    回到望月居,她简单冲了遍凉,换了身衣服,抱着团团往躺椅上一仰,开始补眠。

    上午爬的那座山的石阶造得太陡,她快累死了。

    一觉醒来,已是夕阳西下。

    姜洛半瞌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撸团团。外头弄月进来,神秘兮兮地打听到个了不得的大事。

    姜洛懒懒道:“什么大事?”

    “前几日陛下从山下回来,上早朝时斥责魏王,让魏王回京办事去了,”弄月喜滋滋道,“再也不用担心魏王对娘娘意图不轨啦。”

    “魏王?”

    姜洛彻底睁开眼。

    她人也坐直了,想容盛光这是记着她那天吹的枕头风呢。

    果然尽管当时他没表态,实则他全记在心里,这不,一回来就发作,还在早朝的时候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发作,这明摆着是要落容奉好大的脸子。

    可别,她听着就觉得爽。

    作为当事人的容盛光肯定更爽。

    她很想从容盛光口中听到发作时的具体情况,便问:“陛下过来了吗?”

    弄月:“还没有,可能还要再等一会儿。”

    姜洛:“那先去泡个温泉吧。”

    她心想不泡久,泡个一刻钟就回来,差不多容盛光也从畅心殿过来了。

    果然等她泡完回来,殿外已立着不少御前伺候的宫人。

    才踏入殿内,好几日没听到的声音传来,细品好像带着点些微的埋怨之意:“去汤池怎么不叫上我?”

    姜洛循声一看,话人正抱着团团坐在她的躺椅上,那姿态,和她几乎一模一样。

    姜洛顿时冒出个想法。

    这算不算是夫妻相?

    作者有话要:二更到,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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