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七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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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七十六章

    吸血鬼在吸食鲜血的时候会控制不住的从獠牙内分泌出毒液,毒液进入人/体后将带来不啻于烈火焚身一般的剧烈痛楚,许多人在被吸尽全身血液之前就已经死在了这宛如地狱般的折磨中,只有极少一部分人或许能够幸运的被毒液改造成又一个吸血鬼。

    那被塞莎特死死按在地上的轿夫脸色已然发青,血气充裕的皮肤很快萎缩成干瘪的树皮。

    被毒液侵蚀的痛苦和失血令他连一声惨叫都发不出,只能大张着嘴巴如同缺水的鱼儿一般奋力喘息,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气音,面容扭曲,全身抽搐不停。

    淙淙流下的鲜血往下低淌,落到塞莎特半露的胸口上,染红了她轻薄的衣裙。

    眼前这可怖的一幕令附近的侍女护卫克制不住的浑身发抖起来,有些胆的更是身形一软,瘫倒在地。

    姜流云身形微动,将身体有些僵硬的姜思钰挡在身后,遮住他的视线。

    鼻尖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这对人类而言闻之欲呕的恶心味道,对吸血鬼而言却可比拟为刚出锅的饭菜香。

    比起大绿海的阿开亚人,埃及人更爱保持身体的洁净,且他们身上没有过于旺盛的毛发和再多的香料也难以掩盖的体味,少了这些腌臜物混杂,那鲜血的味道便更为纯粹。

    饶是姜流云不久前才饮过血,此刻并无食欲,乍然闻到这扑入鼻尖的血味,喉间仍然泛起了难以克制的些微干渴。

    作为一个活了千年的老吸血鬼,在捕猎吸血上塞莎特已然有了极为丰富的经验,完全足以做到干净利落的杀死猎物吸食鲜血,安静而快捷的完成这一捕猎过程,而不是将场面变得仿佛牲畜屠宰场一般血腥骇人。

    然而她却像真正的野兽一般用獠牙撕扯着轿夫脖子上的伤口,毫不在意的将下的猎物变得更为鲜血淋漓。

    在这一过程中,那双因为渴血谷欠得到满足而变得红艳艳的红眸一眨不眨的盯着前方那头戴鹰冠的女子,带着浓浓的恶意与威胁。

    被那比饥饿的狮子还可怖的眼神盯住的鹰冠女子面色泛白,全身克制不住的颤抖。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急促道:“你太失礼了。塞莎特。”

    连姜思钰和凯厄斯都能听出她急促的话音是为了掩饰出口时无法克制的颤抖,塞莎特又何尝听不出来。

    塞莎特随扔开上已然没了声息的轿夫,指妖娆的划过沾满鲜血的半露,伸出舌尖在染血的嘴唇上舔了一圈儿,轻飘飘道:“不用在意这些,安克森纳姆,我只是饿了,你可是第一王妃,理当怀有宽容之心,我想你会原谅我这的冒犯的,是吗?”

    姜流云看向那鹰冠女子,安克森纳姆,前任法老王埃赫那吞的女儿,图坦卡蒙的异母姐姐,也是他的第一王妃。

    即使有着法老王妻子的名分,但这位埃及地位最尊贵的女子在塞莎特的咄咄逼人下,也仿佛成了弱可怜的兔子一般荏弱无助。

    安克森纳姆唇一张正要开口什么,塞莎特的眼神却已经离开了她,毫不掩饰对这位第一王妃的不屑与藐视。

    女吸血鬼转向一旁披着深蓝斗篷戴着兜帽的异族青年,扬唇一笑,“西奈法,你是否也感觉到饥饿了呢?无须顾忌太多,这里有许多能够满足你的食物,不管是强壮的男人,还是鲜嫩的女人”

    话间,她的一抬,随意的指向了安克森纳姆。

    随着塞莎特指向第一王妃的动作,伴随着几声惊诧的抽气声与急喘过后,周围一阵死寂,仿佛连人们的呼吸声也停止了。

    不管是安克森纳姆还是周围的侍女仆人,目光不由都落在了一旁那看不清面貌的外来人身上。

    这外来人身形高挑,身上披着的深蓝斗篷不知是用哪里的布料做的,在阳光下带着隐隐光泽,下摆还用银线以不知名的法织绣了美丽的蝴蝶,随着不同的角度闪烁着漂亮的银色光芒,极为引人注意。

    但有令人敬畏的塞莎特在前,之前所有人都不曾将注意力放到他身上。

    安克森纳姆意识到对方或许是和塞莎特同等的存在,神情微变,眼中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恐惧。

    作为王室公主,如今的第一王妃,安克森纳姆是知道那些“神明”的存在的。

    和塞莎特一样,那些以义享受着埃及人供奉的存在,在她的父亲埃赫那吞发动宗教变革意图削减剥夺这些“神明”的权利之后,无须细想也知道,他们对王室人员绝不抱有任何善意。

    安克森纳姆没想到作为第二王妃的塞莎特竟敢将与她一样的“神明”带进王宫,图坦卡蒙怎么可能会允许她这么做?

    塞莎特甚至想将她作为那个“神明”的食物?!

    然而即使她再难以置信,事实显然已经在她眼前发生了。

    安克森纳姆感觉到那外来者掩藏在兜帽后的目光似乎看了她一眼,一股危险的预感立即从脊背漫上头皮。

    她想要立刻转身逃走,但她很快想起了塞莎特曾经捕食她的侍女时的情景,这外表美丽如神明般的女人,在鲜血的诱惑下变得比饥饿的狮子还要疯狂,猎物的挣扎逃跑只会让这嗜血的捕食者更兴奋。

    而事实上,那令安克森纳姆生出浓烈的危险预感的目光,只不过是姜流云轻淡的一瞥而已。

    隔着兜帽,视野中的一切都变得隐隐绰绰,在这样模糊的视野下,姜流云也能看到安克森纳姆的身体在克制不住的颤抖。

    他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见塞莎特扬唇不屑一笑,指指向的方向微微一挪,离开了安克森纳姆,指向了她身旁的侍女。

    她那染血的红唇噙着一抹漫不经心的笑意,“起鲜嫩的女人王妃身边的侍女就不错,西奈法,你想尝尝她的味道吗?”

    安克森纳姆身边的侍女显然没有她的主人那样好的定力,眼见着塞莎特的指向自己,再听到她话语中再明显不过的意思,这可怜的女子终于忍不住双腿一软倒在地上,望着姜流云的视线中满含慌恐和绝望。

    塞莎特的这一连番作态目的已经很明显了,她不可能对图坦卡蒙的第一王妃出,方才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侮辱挑衅安克森纳姆罢了,显然她十分在意这位第一王妃的存在。

    但无论她的目的是什么,姜流云都对此不感兴趣,尤其这种深宫女子间争宠挑衅的戏码,更是无聊透顶。

    他眉头轻皱,抬拉下头上的兜帽,眼前的视野骤然明亮。

    如繁星密布一般光华熠熠的黑亮卷发披在肩头,红石榴籽般凝亮的双眼扫视一遍呆愣的人群,异族青年俊美昳丽的面容散发着宝石般的明光,红唇轻启,淡淡道:“我来这里是为了见法老王,你们的事情和我无关。”

    低沉带着异域腔调的话音落下后,四周仍然一片沉寂。

    看了一眼周围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人群,姜流云眉头皱得更紧,心下有些不耐。

    他此行目的明确,并不想节外生枝,但塞莎特来了这么一遭,王宫这些人类必然已经对他生了防备,即使他表明不会在王宫里狩猎,只怕这些人也不会相信。

    他并不像塞莎特,还有个法老王宠妃的身份,眼前这些人的目光如此专注热炙热,与看着塞莎特时截然不同,恐怕心中已经在盘算着要对他进行围杀了。

    姜流云并不觉得这些人类能伤害到自己,但在见到图坦卡蒙之前,他并不希望和王宫里的人员发生冲突。

    他看向有些怔愣的塞莎特,还未开口,眼角余光就见到安克森纳姆身旁那个被吓软在地的侍女动了一下。

    在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的情景下,这位侍女的动作便显得有些突兀,姜流云下意识将目光转到对方身上。

    迎着俊美更甚神明的青年那双宝石般美丽的眼眸,身穿单边吊带裙露出饱满胸脯的侍女浑身一颤,描摹着青色浓丽眼线的大眼睛眨了眨,麦色的面容上浮现出两抹红晕。

    她双撑地膝行靠近,在距离异族青年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来,袅袅跪坐在地,婀娜曼妙的上身立起,往一侧微微偏头,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脖颈。

    “请、请”她声音轻颤,偏头仰视异族青年的目光炽热而娇羞,“请让休利特满足您吧。”

    什么?

    姜流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状况,自愿向他献血的人不是没有,除了凯厄斯,玛吉特神庙内的女祭司也曾经意图向他献出自己的鲜血以昭示自己的忠诚,但神庙内每日都会为他备好虔诚的布托城民每日定量供奉的血食,胃口得到满足的姜流云还不至于去吃窝边草。

    但凯厄斯之所以愿意对他献出鲜血是因为双方相交数年,彼此都对对方有了一定的信任,神庙的女祭司则是出于对神明的敬畏与虔诚而甘愿奉献自己。

    而眼前这个侍女,又是因何而主动对他摆出这副献祭的姿态?

    姜流云心中疑虑还未来得及问出口,身旁已然闪过一道人影。

    “滚开,放/荡的贱人!”

    凯厄斯一脚狠狠踢在那跪坐在异族青年脚下的侍女肩上。

    早在周围的人群痴迷的紧盯着异族青年不放的时候,凯厄斯心中便已然十分不悦。

    他心中暗恨不安分的塞莎特忽然来了这么一出,以致于让异族青年的面容被人所窥见。

    等见到那侍女以那样一副敞露的姿态跪在他的青年身前的时候,他便再也按捺不住心中骤然窜起的嫉恨和怒火。

    银发男人仿佛一只被惹怒的暴躁雄狮,脚下围绕着被踢倒在地的侍女来回走了两步,蓝绿色的眼睛恶毒的盯着她慌乱的面容,嘴里吐露出最刻薄的话语,“下贱的东西!你以为你是谁?满足西奈法?就凭你也敢出这样的话?!你想让他的嘴唇贴在你那黑漆漆的脖子上、让你那肮脏恶心的臭血流入他的喉咙?!真是可笑又贪婪的想法,像你这样低贱肮脏的像臭虫一样的东西,也配有这样的妄想?!”

    姜流云在一旁看着凯厄斯暴跳如雷的模样,不理解对方为何会这样激动。

    但这侍女也不过是塞莎特和安克森纳姆争斗下的牺牲品罢了,再者对方的举动虽然奇怪,来却并没有做错什么,这里到底是在王宫之内,他们勉强算是图坦卡蒙请来的客人,实在不好对他妻子的侍女做出什么事情来。

    他抬抓住银发男人的胳膊将对方扯开,淡淡道:“好了,适可而止吧。”

    迎上异族青年眼中淡淡的不虞,凯厄斯呼吸一滞,恶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瑟瑟发抖的侍女,闭口不言。

    那侍女被凯厄斯吓怕了,匍匐着躲到了第一王妃安克森纳姆脚边,连眼皮都不敢抬。

    她虽然只受了凯厄斯一脚,但衤果露的肩膀上已经青紫,再加上跌倒在地后的擦伤,模样看着极为狼狈。

    这女子也是遭了无妄之灾,姜流云看她一眼,转向一旁的儿子,“阿钰,有伤药吗?”

    姜思钰立刻领会了阿爹的意思,伸往腰间的包里摸出一个陶瓷瓶。

    无须姜流云多言,他上前将瓶子放到那侍女身前,面无表情道:“这是伤药,早晚各抹一次,两天后你肩上的伤就会好。”

    凯厄斯控诉的盯着异族青年,不满道:“你竟还给她伤药?”

    相识三年,银发男人自然知道异族青年父子二人做出的药都蕴含着十分神奇的效果,此刻见西奈法竟然授意阿依将那珍贵的伤药送给那侍女,他心中骤然一沉,生出些极不好的猜测来。

    姜流云扫了他一眼,淡淡道:“要不是你忽然动,倒也不必这么麻烦。”

    话完,他目光忽然一动,转向一侧,红眸微微眯起。

    远处宏伟的宫室二楼楼廊上,不知何时静静立了一抹颀长的身影。

    那人半身赤衤果,下/身的裹腰布上浸染了繁复的花纹,胸膛上戴着绿松石与青金石拼接镶嵌的黄金宽项圈,头上戴着蓝黄相间的条纹布巾和雕刻着鹰与蛇的金冠。

    姜流云目光一闪,已经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下一刻,那抹人影便消失在了高大的石柱后。

    姜流云双眼微垂,斗篷下摆轻轻一动,落下一抹银色。

    缩成细细的蚯蚓般大的银蛇蛇尾刺溜一滑,整条蛇便没入了地面石板间的缝隙中。

    凯厄斯没有注意到姜流云的异样,听到对方的话后,脸色虽然很不好看,却没有反驳。

    他转向一旁的塞莎特,目光冰冷刺骨,“我想你还记得我们是来见法老王的。”

    比起凯厄斯仿佛簇了一层冰霜的脸,塞莎特的神情倒是好看多了。

    银发男人当着安克森纳姆的面辱骂了她的侍女,即使事情未曾像自己所想的一般发展,这件事也足以让塞莎特感到衷心的愉悦。

    她此刻仿佛已经忘记了眼前这银发人类不久前在瓦吉特神庙对自己的恫吓和冒犯,笑意吟吟的看了他一眼,应道:“当然。”

    得到她笑面相对的银发男人回以她一个不屑的冷笑。

    他瞥了眼身旁的异族青年那张惹人注目的脸蛋,仿佛不经意般的抬起来,顺拉起对方背后的兜帽盖在对方头上。

    姜流云隔着帽帘看他一眼,拉了拉兜帽,转向塞莎特道:“带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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