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就在姜流云与赛特僵持的这片刻,巴斯特已然向着凯厄斯和姜思钰靠近。

    她看着守卫在银发男人和少年面前硕大的眼镜王蛇，只犹豫了一瞬，便毅然决然的扑了上去。

    在她逼近的时候,大蛇扁平的脑袋弹射而出，血红双眼满含暴虐的凶光,张开大嘴咬向她的脑袋。

    看着大张的蛇口露出尖锐的毒牙,想到几乎是一瞬间就被咬断脖子的库马特,巴斯特脊背发寒。

    她腰肢一扭,敏捷的避开蛇口,双臂牢牢环住大蛇的脖颈。

    青白张口嘶鸣，却挣脱不开她的钳制，蛇尾胡乱拍击两下，蓦地缠住她的身体死死绞住。

    与此同时，马赫斯已经朝着凯厄斯扑了过去，却被马库斯挡下。

    姜思钰和凯厄斯协力抗击曼荷特,一时间双方形势都胶着起来。

    姜流云看到这一幕,心下微微松了口气。

    他蛇尾绞紧,死死缠住了赛特的脖子，同时感觉到对方锁住自己脖子上的臂也在飞快收紧。

    随着颈骨间越发收紧的压迫感，姜流云脖颈皮肤上飞快冒出一枚枚蓝色蛇鳞，绵延开一片，仿佛坚韧的铠甲，暂缓了被箍紧的压力。

    他趁迅速一弯腰,同时蛇尾用力收紧，虽然没能绞断赛特的脖子，却也将对方一把从肩头摔了出去。

    修长有力的蛇尾挟裹着雷霆万钧之势，朝着赛特的脑袋拍击。

    被摔倒在地的赛特来不及躲避,抬起中的三叉戟刺向袭来的蛇尾。

    三叉戟尖锐的锋刃擦着坚硬的鳞片划过，响起一阵令人牙酸的硬物摩擦声。

    姜流云顺势用尾尖缠住三叉戟，同时凝聚空气中的水汽，顿时形成数十支冰箭射向赛特的面门。

    赛特下意识侧身躲避，下一刻，胸口一痛，已然被趁逼近的异族青年一拳头击中。

    在异族青年上接连吃了大亏，恼羞成怒的赛特十分暴躁，对着巴斯特三个吸血鬼的方向喊道：“此刻保存力量毫无意义，巴斯特，给我解决掉这个该死的外来者！他的存在会耽误我们的计划！”

    巴斯特已然与眼镜王蛇纠缠了片刻却仍是无法打败这条大蛇，听到赛特的话，只得暂时放弃与大蛇缠斗，深沉的目光看向儿子，“马赫斯，你必须得做些什么了！”

    闻言，马赫斯立即弃了与自己搏击的马库斯，携着曼荷特退到一边。

    看着妻子身上被人类少年召唤出的毒虫咬伤发黑的皮肤，他眼中含着疼惜，随即凝为冷锐与决然。

    身披狮皮的少年吸血鬼忽然仰头，脸部肌肉绷紧，掌拢于唇角。

    下一刻，他吸了一口气，双颊收拢，口中蓦地发出一声震吼。

    这吼声仿佛雄狮怒吼，震动云霄，响彻天际，荡人心魂，离得近的姜思钰和凯厄斯被震得胸闷气短、晕眩欲呕。而离得远的图坦卡蒙已然一个站立不稳，踉跄歪了下身体。

    就连吸血鬼们也被这吼声震到，动作不约而同的停滞了下。

    马赫斯狮吼般的浑厚哮吼声在黎明将尽未尽的沙漠中传得很远。

    很快，仿佛回应般，远方接连响起一阵阵高低起伏的野兽嘶吼声。

    除了兽吼外，所有吸血鬼都听到了密集的脚步踢踏声，仿佛有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正奔跑着往这边赶来。

    黎明将近，天空呈现灰蒙的浅蓝色，一望无际的沙漠是微深的金黄色。

    而在浅蓝与金黄交界之处，蓦地出现一个金褐色的身影，随即两个、三个，四个越来越多的身影从远处疾奔而来。

    它们怒吼咆哮，浓密的鬃毛在风中甩动。

    “该死，是狮群！”凯厄斯咒骂了一声。

    随着狮群的出现，马赫斯口中发出的震吼压低了些，声调绵长厚重，和狮群的吼声相互交应。

    此时此刻，没有人会认为这群狮子的出现是偶然。

    奈特看了眼马赫斯，又转向巴斯特，目光复杂，“你从来没有和我过，马赫斯有这样的力量。”

    即使之前奈特与她的追随者艾蒙和凯比走到了赛特身边表示归附，但自赛特一方和异族青年动起来开始，奈特一直未曾出，只在一旁静静看着，与图坦卡蒙一般做个沉默的旁观者。

    巴斯特回以一笑，看着马赫斯的眼中含着自豪，“我总得有一些自己的秘密。”

    “那你的秘密未免也太多了。”奈特出言讽刺。

    眼见着狮群呼啸而来，姜流云也顾不得和赛特纠缠，一尾巴将他甩飞，扇动双翼落到姜思钰和凯厄斯身边。

    打头的雄狮一跃而起，扑向异族青年。

    姜流云蛇尾一甩，直接将其拍飞。

    第二只、第三只狮子紧随而上，被他揪住了皮毛扔出去。

    姜思钰吹动银笛，各色毒虫蛊虫群出，迎向狮群。

    倏地一阵风沙袭来，将毒虫吹得七零八落，厚重的黄沙落下，直接将其掩埋。

    凯厄斯拉弓搭箭，才射中了两只狮子，曼荷特已经向着他扑了过来。

    马库斯迎上马赫斯的攻击，青白守在姜思钰身边，抵挡住了趁偷袭的巴斯特。

    赛特挥舞着三叉戟，完全将其当做了长剑来使用，动作间带起呼呼风声，尖锐的三支锋刃挥向异族青年的脖颈。

    姜流云忙于应对不断扑过来的雄狮，险而又险的躲过了袭来的锋刃。

    他扯下挂在脖子上的金白扔到地上，蛇尾朝着赛特甩去，同时扇动双翼，朝着他攻去。

    被扔到地上的金白化作与青白一般大的眼镜王蛇，扑入狮群当中。

    赛特不愧是比拉米亚更为古老的吸血鬼，行动速度并不差多了一对翅膀的姜流云，两个吸血鬼抛却了天赋能力，直接近身搏击，拳掌击打间不断发出砰然声响。

    被异族青年一掌击退后，赛特踉跄站稳，双眼扫过凌然而立的异族青年和被缠住的巴斯特三个吸血鬼，还有被大蛇阻挡的狮群，心里实在不愿相信。

    他已然动用了自己所有的底牌，然而面对异族青年时却再次失利。

    想到这里，赛特的脸色越发难看，目光扫视一圈后，落在了稍远的奈特三个吸血鬼身上，厉声叱喝，“你们还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快帮我一起解决掉这该死的异族人？！”

    艾蒙和凯比却并未立刻回应他，而是犹豫的看向自己的主人，“主人，我们”

    “得了吧，”奈特双环胸，姿态十分随意，“我可从来都不赞同他们那淹没埃及的愚蠢计划，只是在刚才那样的情况下，不得不顺服他罢了。”

    艾蒙和凯比都猜测到她并不想和异族青年动，于是只好缄默不语。

    眼见奈特三个对自己的命令无动于衷，赛特恼羞成怒，恨不得先将这三个摇摆不定的墙头草给解决了。

    然而异族青年的攻击再次临近，他已然无暇他顾。

    这时，忽然有一道低沉嘶哑的声音响起，“赛特，天已经快亮了，你竟然还没有开始行动。”

    所有人类与吸血鬼都被这忽然出现的声音惊到，他们顺着声源看去，惊诧的发现早已命丧蛇口的库马特不知何时竟已然站了起来。

    他脖子上还留着两个黑洞洞的血口，僵直的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变为了血红的颜色，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赛特，身上没有半点活人的气息。

    这副情景无疑是有些惊悚的，战斗中的双方不由都停下了动作，惊诧的看着他。

    此刻，所有吸血鬼都感觉到了一股奇妙的牵引力，来自于疑似死而复生后的库马特。

    畏怯、亲近、敬慕、恐惧、喜爱她们竟对这原本自己不屑一顾的人类、一个奴隶，产生了这么多复杂而矛盾的情绪。

    不仅仅是埃及吸血鬼们，在看到仿佛复活了的库马特的第一眼，姜流云心中也确确实实产生了一股亲近与依赖的情绪，但他很快就察觉到这股莫名产生的心情十分不应该也非常不合时宜，从而对它心生排斥。

    随后，他再没有对库马特产生任何古怪的情绪。

    清明的头脑让姜流云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目光扫视一圈，将所有吸血鬼的反应尽收眼底。

    他顺着吸血鬼们的目光看向库马特，确认了对方身上必然有古怪。

    且不提这莫名让人亲近又畏惧的情绪是从何而生，库马特明明被青白咬断了脖子，再无复生的会，所以现在重新站起来的这人类，究竟是人还是鬼？

    亦或是和吸血鬼一般，是别的什么非人之物？

    脑海中做着轮番猜测，姜流云蛇尾游动，谨慎的游到了姜思钰和凯厄斯身边，谨防有吸血鬼在这个时候偷袭。

    两条眼镜王蛇的动作与他如出一辙，一蓝两白的硕长蛇尾盘绕环接，仿佛坚实的堡垒。

    “阿爹、这是僵尸吗？”姜思钰看着死而复生的库马特，不由出口问道。

    少年过去曾经在赶路经过的茶摊上听书人讲过湘西赶尸、尸骨还乡的故事，此刻猝然看到真真切切被青白咬断了脖子的库马特再次站了起来，立刻便将这情景与听过的故事联想到一起，一时间心中生出些微悚然之感。

    凯厄斯不由发问，“僵尸是什么？”

    姜思钰虽然向来稳重，但到底孩童心性，此刻提起这些鬼怪故事，倒是有了几分谈兴，“就是死了之后，还能动、能走路，会自己回家的尸体。”

    “死了之后还能动能走路？”凯厄斯被少年的描述勾起了兴趣，接连追问，“是被冥府放归灵魂了吗？还是像西西福斯一样绑架了死神？”

    “西西福斯是谁”

    “愚蠢无知的人类，竟敢侮辱达拿都斯、蔑视无所不在的死神！”低沉嘶哑的叱骂倏地响起，打断了少年的疑问。

    抬头望去，正看到库马特那双血红的眼睛正怨愤的盯着凯厄斯。

    下一刻，姜流云立即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马库斯。

    马库斯双唇微张，盯着库马特的双眼仿佛看到了什么怪物一般。

    察觉到异族青年的视线，他深呼吸一口气，然而出口的声音却断断续续仿佛喃语，“不是他不是库马特是、是母亲她是母亲、是种族的起源。”

    “母亲、起源？”姜流云眉头一皱，心中隐隐有了一股预感，“她？”

    “是的，他不是库马特，我看到了她身上的联系，”马库斯再次吸了口气，稍微冷静了些，“她是转变了赛特的人，也是转变了拉米亚的人，她和所有的吸血鬼、包括我们，都有极为强烈而明显的联系，我从未看见过如此强烈的联系。”

    马库斯话中的意思已然十分明显了。

    此时此刻站在那里的库马特已然不再是库马特，那具惨白僵硬的尸体中已然寄居了另一个人或是神明，又或是妖魔。

    ——那个转变了奥西里斯、伊西斯、赛特和拉米亚的、传闻中的冥府妖魔。

    也只有处于冥府的存在，才会愤怒斥责于言谈随意提起死神达拿都斯的凯厄斯。

    也或许是对方身为所有吸血鬼起源的原因，才会让他们莫名产生亲近的情绪。

    而接下来的情景也立刻映证了马库斯的话和姜流云的猜想。

    赛特盯着面色惨白的库马特少顷，才不确定的开口，“你是恩普莎？”

    “是我。”库马特双唇张合，发出的声音却是低沉的女声。

    “他”满含威胁与警告的看了一眼出口辱及死神的银发男人，随即看向赛特。

    “你怎么会”赛特看着“他”，眼中满是惊异。

    库马特面无表情的脸显得有些僵硬，口中发出的女声却是很平静，“在你找到库马特之后，我就在他身上做了标记，凭借着他身上的神明血脉，在他的灵魂离开躯体之后，我能暂时将我的意识投射到这具身体当中。”

    “库马特被杀了。”赛特想到了什么，脸上流露出些许欢喜之色，“恩普莎，既然你能操控这具身体，那么就请你取代库马特，用三叉戟完成接下来的事情吧。”

    话间，他飞快靠近寄身于库马特身上的恩普莎，略带两分恭敬的将三叉戟呈上。

    看着眼前的三叉戟，属于库马特的那张脸却是更僵硬了两分，恩普莎冷冷开口，“库马特的灵魂已经离开这具身体，三叉戟是属于海皇波塞冬的东西，我是冥府的宁芙，无法使用它的力量。”

    话落，她再也没有看面前的三叉戟一眼，目光扫过对面气势凛冽神情冰冷的异族半蛇青年，再次出口的声音里带上了两分不满，“就是这个家伙阻止了你的计划吗，赛特？我没有想到，作为我亲自转变的你，竟然无法战胜这年轻的家伙。”

    听到她的话，赛特神情阴郁，握着三叉戟的不由收紧，“只能你赋予我们的天赋力量当真是神秘莫测出乎意料，这家伙不仅能变成和拉米亚一样的蛇怪，还拥有凝结寒冰的力量，他的黑暗天赋完全克制了我的能力。”

    “哦？凝结寒冰的力量？”意识寄托于库马特身体中的恩普莎声音微扬，目光终于有了变化。

    “蛇尾巴和蝴蝶翅膀，倒像是拉米亚被诅咒后的形态，”她的目光在异族青年的蛇尾与身后闭合的蝶翼上流连片刻，盯着异族青年的面容，沉声道：“但是寒冰这是类似于希欧倪陛下的力量，你究竟凭什么得到的它？”

    姜流云敏锐的察觉到她眼中染上了和赛特相似的嫉妒。

    他明智的没有出自己得到凝冰力量的缘由，直接换了个话题道：“神明的欲/望，不该由人类来承担。希欧倪想要埃及，却不该由众多人类的性命来做交换。”

    “你错了，于我们而言，生与死没有界限。”恩普莎面无表情道：“等希欧倪陛下掌管了埃及，丧生在这块土地上的人都能够得到安息。作为他们献出这块土地的补偿，希欧倪陛下必定会赋予他们一个美好的来生。”

    姜流云本就没有奢望于自己拙笨的口舌能够服一位来自冥府的非人存在，但听到这样的论调，还是让他心中一沉。

    或许在这些冥神眼中，生与死没有界限，死去的人轮回转世之后又是新生的生命，只不过是换了个地方、换了个身份重新活着。

    但在他看来，来世过于缥缈，死亡便是结束。若让千千万万的埃及人因为神明的私欲而全数丧生于冰冷的大海，这结局未免太过惨烈。

    “我听赛特你身边跟着另一个拥有波塞冬血脉的人类，”恩普莎的目光扫过在场仅有的几个人类，落到了银发男人身上，“就是那个无礼的人类吗？他就是凯厄斯？”

    被听到名字的银发男人盯着她，目光是与异族青年如出一辙的冰冷。

    姜流云心弦绷紧，他无法对埃及将要发生的惨烈戏码视而未见，也不能接受凯厄斯成为神明中的工具，从而被迫沾惹上千千万万条生命的消逝。

    但库马特已死，对方已然将凯厄斯视为唯一的目标，此刻想要送走凯厄斯已是绝不可能了。

    如今这番局势，也只能放一搏。

    姜流云曾亲眼目睹希欧倪的眷属拉奥多几乎以一人之力制服海妖塞壬与吸血鬼，其中虽约莫也有倚仗冰雪之神的神力，但由此也可佐证神明与人类的力量如隔天堑，而实力如此强劲的拉奥多，却被后来出现的海皇波塞冬近乎压着打。

    有此种种前情，姜流云自然不会自大到认为自己的力量能够比拟神明。

    但据马库斯所，恩普莎算不上什么正经神明，她是冥府女神赫卡特下的女妖，而赫卡特则是冥后希欧倪的侍从。由此三者之间的关系可推断，恩普莎的能力或地位应属于冥府底层。

    而对方身为所有吸血鬼的真正起源，却没有以本体来到人间，而是借用了死去的库马特的身体，由此可见，恩普莎身上必定有某种限制使得她无法在埃及来去自如。

    毕竟连冥后希欧倪都无法直接降临埃及，甚至需要赛特进行这一场残酷的仪式来达到目的，恩普莎身为冥后侍从的下，此刻能够出现在这里不可能不付出任何代价。

    且她如今使用的是别人的身体，还是一具僵硬的死尸，必然会使她无法发挥出自己原有的全部力量。

    这猜测带着无力的侥幸，然而姜流云心中已然下定了决心。

    唯有姜思钰是他心中的隐忧。

    姜流云并不十分担忧凯厄斯。

    恩普莎和赛特想让凯厄斯帮他们使用三叉戟淹没埃及，在目标达成之前，他们不会伤害凯厄斯。

    姜流云也了解凯厄斯的心性，这人年纪虽轻，外表高傲暴躁，看似冲动易怒，骨子里却有着一股狠劲。他就像一头狼一般尖锐而狡诈，报复心强，却也懂得权衡利弊和隐忍蛰伏。

    而阿钰虽外表沉稳，心性却有些纯挚倔强，若他们父子二人不得不分离，日后便只有阿钰一人游走在这异世了

    姜流云心中百转千回，面色越发暗沉。

    “西奈法，你是一个出色的孩子，我并不愿意伤害你。”恩普莎不知道异族青年的心思，却也从他的神情中看出了几分态度。

    她凝视异族青年凌然如冰的面容，缓缓道：“如果早些遇到你，我一定会让你代替赛特去完成希欧倪陛下的计划”

    恩普莎这话一出，赛特的脸色立刻变得很难看，阴沉而妒恨的目光如刀子般射向异族青年。

    “但好在现在也不晚。”恩普莎继续道：“西奈法，交出波塞冬的后裔，帮助我们完成这场仪式吧。希欧倪陛下公正贤明，他一创立冥府法规，予以有罪之人严惩，对有功之人施加奖赏，他更从不薄待帮助过自己的任何神人。只要你帮助希欧倪陛下得到埃及，令他能在人间拥有一块自由行足的土地，那么，不论是在这即将成为冰雪国度的埃及，还是色雷斯的北方冰雪神殿，都必将有你的立足之地——你将与神明同在。”

    姜流云对她的话毫不动容，“我对成为神明的附庸没有兴趣。”

    “成为希欧倪陛下的附庸，这是多少神明渴盼得到的殊荣，你却摒弃于这份荣光。”恩普莎那张属于库马特的脸沉了下来，陪着惨白的面色，显得十分阴郁可怖，“看来，你已然决心要违抗我了。”

    “恩普莎，不用和他多。”赛特嘴角噙着一抹狞笑，“只要解决了他，没有了这条该死的蛇怪碍事，我们所追求的目标很快就能实现。”

    话间，他满带恶意的眼神在凯厄斯脸上停留了片刻。

    凯厄斯却没有如他所愿的露出慌恐或畏惧的神情，一双蓝绿色的眼睛带着恶狼一般的狠毒与尖刻，冷冷的回望了过来。

    姜流云双眼紧盯着赛特等吸血鬼的一举一动，侧脸向侧后方马库斯的方向偏了偏，低低道：“你如果想要离开，现在还来得及，我不会阻拦你。”

    马库斯双眼微微瞠大，有些惊讶。

    接着，他唇角微扬，出口的声音十分平淡，“你救了我的命，在这个时候，我不会丢下你们独自离开。”

    马库斯这话一出，姜流云心中也有些惊讶。

    马库斯原本是塔沃瑞特的追随者，不管他的行为是否出自自身的意志，但最终的结果是他成为了他们的俘虏。

    虽然只相处了短短一段时日，姜流云也能看出这个吸血鬼是极向往自由的生活的，而在这个危险来临前的时刻，对方竟然想要留下来一起抗敌，这完全出乎了姜流云的意料之外。

    异族青年眼帘微垂，淡淡道：“这件事本就与你无关，你知道恩普莎的身份，那么也该知道留下来会有多危险，我虽然能救你一次，却或许救不了你第二次。”

    “你很奇怪，西奈法。”马库斯眉头微皱，看着异族青年的侧脸，眼中带着迷茫，眼底却透出一丝莫名的光彩，“你和这里的吸血鬼还有人类，都不一样，其他人遇到这样的事情，是绝对不会放走能够为自己作战的俘虏的，你却想要让我离开，远离这危险的地方。”

    姜流云一时无言。

    他行走江湖十数年，身边唯有阿钰一人，寒来暑往刀口舔血的日子只他父子二人一起度过。

    记忆中，少时伙伴、同族亲友皆莫名断绝关系，甚至毒蛊相向，有意讨好示好的不是贪恋美色之人、就是口蜜腹剑心怀不轨之徒，屈指可数真心相交的两三个，最后也都背道而驰。

    久而久之，未防万一，他不再接受旁人的示好和帮助，更不愿对任何人有所亏欠。

    这番坚持仿佛已然深入骨髓，即使如今有个纠缠不休的凯厄斯追随在侧，姜流云仍然难改其心。

    但他的想法，似乎与这异世之人迥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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