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度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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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贺随受伤的那只脚只需要静养几日就能恢复, 没有伤及骨头, 医生告诫他不要再受伤,不然会留下病根。

    一行人道回府, 姜稚月在校门口下了车, 嘱咐车上几个人等等她,然后快步跑进一家餐厅。不过十分钟提着两袋东西回来, 买的排骨汤太烫, 老板好心给留了一个散热的孔。

    于是她一上车, 整个车厢盈满浓香的味道。

    贺随的口味挺挑剔,肉不喜欢吃排骨,鸡不喜欢吃内脏, 宿舍里的人见怪不怪。

    姜别经由后视镜看他, 挑起嘴角慢悠悠道:“是挺合适的。”

    贺随:“……”

    姜稚月语重心长将两盒汤交给他,里面添加了中药材,老板对滋补养伤特别好, 她怕其他人抢着喝,故意买了两份。

    毛杰笑成狗,腮帮上的肉乱抖动, “稚月妹妹,这次我们不和随宝抢,两盆都是他的。”

    林桤忍笑扭过头,最后没忍住噗的一声笑出来。

    贺随两条长腿在后座狭的空隙里别扭地交叠起,手指搭在膝盖骨上敲了两下,散漫看向吃不到葡萄葡萄酸的一群人。

    虽然他也是第一次被朋友特殊对待。

    贺随伸手勾住包装袋, 眼睛弯成好看的月牙,“谢谢,我收下了。”

    姜稚月对上他那双狭长的黑眼,被其中深浓的情绪攥住视线,她蓦地怔愣住,突然觉得对方的眼神太过炙热,就像——她时候在街上看见喜爱许久的玩具,壁橱里的服务员却将它拿给了另外的孩儿。

    她想抡大锤把孩儿锤晕,玩具就是她的了。

    但社会道德不允许她这么做,所有的喜欢也只能单纯留在心里。

    姜别算起日子,后天是老太太的生日,前一次姜稚月借故逃了,承诺下次一定乖乖跟他们回静安巷子。

    姜别把车停进女生宿舍楼下的临时停车位,赶在她下车前:“后天是奶奶的生日,记得吗?”

    姜稚月正思考贺随究竟要做什么违反社会道德的事情,迟钝地发出一个单音节的询问词:“啊?”

    姜别舔了下后槽牙,挺无语的样子。

    姜稚月其实听见了,但不想理他。短暂的静默过后,她和一众人告别后上楼。刚走到二楼平台处,陆皎皎发来消息:【稚月你回来了吗!!!我们几个人决定去弄头发啦!!】

    姜稚月停住脚步,掏出包里的镜子,挑起一根黑色偏棕的头发仔细端详。顶着一头大众色的头发去参加奶奶的寿宴,会不会显得她太没有品味。

    反正在奶奶心目中,她就和街边的流浪狗一样。

    高兴了赏口饭吃,不高兴了踹到一边。

    姜稚月迟到多年的叛逆心理压制不住,她咬住嘴唇,牙齿轻轻磨动几下,决定和舍友一起去搞个头发,最好是染成妈见的颜色。

    学校里的托尼老师比较受欢迎,她们到店里时,前面有三个排队剪头发的校友。剪头发比较快,舍长约的烫发,陆皎皎也准备换发色。

    姜稚月对着镜子端详半分钟,问旁边的造型师:“姐姐,你们这可以染一次性的头发吗?”

    造型师笑意盈盈答复她:“当然可以呀,能维持三四天。”

    姜稚月舍不得她的头发,如果真的染成妈见的颜色,她不定都不想照镜子了。

    前面剪头发的半个时就完事了,托尼老师交代几个助手帮她们洗头。

    姜稚月坐在椅子上发呆,口袋里的手机传来震动声,她掏出来看。学生会的联络群里下发一份表格,要求各个部门的新任干事填写详细信息登记表。

    毛杰圈了姜稚月,让卫生部的几个人填完汇总至她这。

    陆陆续续有人交过来表格,姜稚月填完自己的,进行表格合并,检查有无遗漏时,发现梁黎的家庭住址只写了“申城南安镇”,秘书长要求具体到门牌号。

    姜稚月戳开私人对话框询问梁黎。

    托尼老师双手按在她肩膀上,“美女,想染个什么颜色的头发?”

    姜稚月言简意赅:“翡翠绿。”

    翡翠绿近似于原谅绿的一种,颜色比正常绿色浅,托尼老师意兴盎然吹了声口哨,表示自己很有兴趣与她进行绿色的灵魂共舞。

    对话框跳出来几条消息。

    [梁黎]:稚月,具体地址不填行不行?

    [梁黎]:我家那边的街道太旧了,我也不知道门牌号是什么。

    姜稚月看出她的为难,和毛杰了声,对方表示没问题,她才将表格转送给秘书处。

    染头比较快,姜稚月和陆皎皎洗完头,准备面对自己的新发色时,舍长依旧顶着满头的烫发卷玩手机,她开得扩音,对面厮杀的声音有些刺耳。

    陆皎皎:“茵茵游戏上认识了个好朋友,明天面基,她不得好好扮扮。”

    姜稚月记得舍长提过几次,但那个好朋友是个女生,而且声音格外甜。

    陆皎皎的爪子按捺不住,拍了两下舍长的肩膀,“没错,我们的茵茵就这样被掰弯了。”

    彼时,托尼的助手开始给姜稚月吹头发,绿色浸了水和黑色差不多,吹干之后逐渐显色。

    姜稚月看向镜子里顶着一头原谅绿的女生,有点无措地扒拉两下刘海。

    托尼老师走过来检查上色情况,却听见姑娘犹豫问道:“用洗发水就能洗掉是吗?”

    托尼老师一本正经保证:“在我这染头发绝对不会出现掉色问题,你放心。”

    姜稚月猛地转过头,一双鹿眼瞪得极大,“洗不掉?!”

    因为紧张,女孩的声线拉得格外尖细,引来旁边造型师的目光,姐姐关闭斗地主的APP,尴尬地和她对视后,“呀!我给忘了,这姑娘想染一次性的。”

    姜稚月:“……”

    -

    男生宿舍,自从回来后贺随就开电脑建模画图。最近忙CSBK的事,欠了导师三张图,他准备熬夜补回来。

    然而,对面的人并没有让他好好画图的算。

    林桤的变声器最近出故障,总是会在游戏的时候外放声音,甜腻宛如含着棉花糖的女声嗲到反胃,毛杰和姜别受不住跑去图书馆自习。

    林大主席能游戏的空闲时间不多,作为好友,实在不能剥夺他调剂心情的唯一乐趣。

    林桤完一局,爬下床拉了把椅子坐到贺随旁边,“阿随,明天我要见个人。”

    贺随懒懒抬起眼皮睨他:“就那个网恋对象?”

    “不是网恋对象,一个校友而已。”

    林桤心里没底,对方用男号,从来不开麦,赛季排名靠前,应该不是个女生。大不了就当结识个兄弟,以后游戏组队容易。

    他斟酌着辞,第一次面基还有点儿紧张,“随哥,你能和我一块去吗?”

    贺随眼皮不抬,握住电容笔的手指勾起,笔身灵活地在他指尖转动。“啪”的一声,笔被放在桌上。

    林桤肩膀一缩,准备迎来今日份辱骂,闭眼等待半刻,没有预想中的腥风血雨。

    贺随扔掉电容笔,靠进椅背,脸部轮廓隐在暗色中,神情愈发寡淡。

    他沉默许久,缓慢开口:“林桤,你知道怎么追女生吗?”

    你能告诉我怎么!追女生吗?!!

    林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拉动椅子又凑过去几寸。

    “有目标了啊,是咱们学校的吗?”他眼神带了点儿促狭的意味,“班里的?”

    贺随歪头,静静凝视他。

    林桤立刻领悟了好友的意思,问什么答什么,不该问的别多问。

    “那姑娘对你什么感觉?你得告诉我你们进展到哪一步了,我才能给你出主意是吧。”

    贺随垂眸,在脑海中过了遍最近发生的事儿。一闭上眼,浮现出的全是姑娘的脸。

    是听他的脚不能比赛,气得像只河豚要冲上去和人干架的模样。

    是听见有人他的不好,一本正经选择相信他与别人辩解的模样。

    是比赛过后拉着他去看显示牌最高点,你只管往前冲时的模样。

    贺随低下头,不自然地抬手蹭了蹭嘴唇,“对我,挺好的。”

    林桤抽出一张白纸,在上面画上几个字,“对你挺好,今年多大?”

    “大一,刚成年。”

    “那她对别人好吗,就是除了你之外的人。”

    贺随思忖片刻,淡淡回应他:“好吧,挺善良的孩儿。”

    林桤一拍桌子,瞬间得出结论:“这明显是朋友涉世未深,随时随地散发善意,贺随你这老狗比竟然看上刚成年的姑娘,有没有点儿道德心?”

    贺随眸光渐沉,将他的话从嘴边过一遍,咬字清晰重复:“道德心?”

    他的声音太冷,像夹着冰碴子,林桤默默咽下后面的话,换了种法,“.......不然?人家十八岁,什么事儿都没经历过呢,你就准备下手,简直禽兽不如!”

    贺随以沉默断两人无意义的谈话,随后一言不发走出宿舍。他没走远,拉开大阳台的门走进去。寒风肆虐,吹得人眼眶发涩。

    过往二十年从未有过的情愫来势汹汹。

    他双手抵住栏杆,低头很轻的笑了声。

    一想到未来她可能会遇见许多人,遇见许多比他还要好的人。

    他就忍不住,想当次禽兽。

    -

    舍长和网友约在北苑餐厅二楼的咖啡厅见面,陆皎皎出于好奇想跟着去看看,又不敢一个人跟踪,舍长走后没多久开始求姜稚月陪她一块去。

    姜稚月仰面朝天,拉起被子蒙住头,蒙住所有的头发,不允许一根头发丝暴露在外。

    陆皎皎软磨硬泡:“稚月,你想想万一茵茵见的是人妖呢,万一是个用变声器的女装大佬!茵茵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姜稚月想起上次卫生检查在贺随宿舍见到的那台变声器,猛地坐直身。

    现在校园贷层出不穷,万一是不法分子看中舍长的善心,让她帮忙贷款怎么办。

    姜稚月简单收拾了下脸,拉起卫衣的帽子藏起那头原谅绿,“皎皎,我们走!”

    女生宿舍到北苑的距离太远,两人在楼下开了辆校内共享电驴,开足马力冲向北苑,在中途偶遇了踌躇不前的舍长某茵。

    三个人面面相觑,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陆皎皎忙不迭从电驴上爬下来,“茵茵,你不是去面基了吗?”

    舍长挠头,藏起那份紧张,“对呀,我这不是往那去嘛。”

    陆皎皎了然颔首:“行,那我们俩先去等你。”

    姜稚月使劲儿拉住她的手,眼神示意她错话了,本来就是暗里保护舍长不要被不法分子拐走,虽然活动过程,出了一点点的意外。

    但活动意图坚决不能变!

    陆皎皎也意识到自己错了话,跨上电驴再次开足马力,赶在当事人到场前找到合适的隐藏位置。

    这个点儿咖啡厅的人不多,姜稚月坐在靠窗的位置,点了杯卡布奇诺。

    没过一会儿,舍长踩着时间露面,而另一位当事人却迟迟没有出现。

    咖啡厅的装潢偏北欧风,每个卡座间隔着木白色的雕花隔板,舍长却坐在了她们的斜对面,隔板沦为无用的摆设。

    陆皎皎心翼翼抬起眼,看到由远及近的两个人影,“这两个人有点眼熟啊。”

    姜稚月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那两个人已经走进咖啡厅,左边戴眼镜的男生径直朝舍长所在的位置走去,另一个懒洋洋找寻座位。

    就在下一秒,两人的目光在空中轻轻撞上。

    姜稚月飞快地垂下头,整理帽子的动作欲盖弥彰。

    陆皎皎不太满意现在的隐蔽区,“稚月你挑的这个位置什么都听不见,我们换个位吧。”

    完,她找到下一个根据地,迅速闪身跑过去。

    姜稚月慢吞吞拉动帽子,顺便用余光瞥向走廊。被阳光烘托得极为敞亮的地方,男生静静站在那,单手抄在兜里,白色卫衣和她身上这件貌似同款。

    姜稚月绞尽脑汁思考如何能像一只过街老鼠,不被发现又能轻而易举消失在他眼前时。

    对面的椅子被人轻轻拉动,发出一阵轻微的碰撞声。

    然后,贺随异常平静地坐下了。

    姜稚月一口气没提上来,清秀的脸涨得泛红。她将脑袋一点点耷拉下去,下巴几乎要埋进卫衣领子里。

    贺随也随着她低头的动作,慢慢趴下,但他的动作幅度比较大,下巴直接抵住手背。

    姜稚月垂眸,视野里出现男生清隽的脸。

    贺随眉眼低垂,弯起唇角看着她,“朋友,怎么还不敢让人看了?”

    一张咖啡桌的距离并不远,他话的气息很轻,却清晰地传至她耳中。

    姜稚月捂住脸,声:“没有不让人看。”

    贺随拖长音调,眼睛弯出的弧度很温柔,“哦,那就是不想让我看。”

    姜稚月倍感冤枉,放下手准备和他好好辩论一番,不料一缕头发从帽子里跑出来。

    窗外的阳光明媚依旧,在她原谅绿的发丝上,生怕别人看不出与常人不同的颜色。

    贺随愣了下,缓缓站起身,手臂越过半个桌子,用两根手指捻住她的那根头发。

    女孩的发质细软,大概是刚染过,发梢变得有些干。

    姜稚月抿唇,忍住拼命下耷的嘴角问:“学长,你色盲吗?”

    贺随的手指移动到她的帽檐,动作很慢,像是给彼此一个心理准备。他眨眼,拉开面前白色的帽子,终于看见了全貌图。

    宛如青山连绵,又如春水初盛。

    两人对视一眼,进行了无声息的交流后,贺随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色觉良好,这应该是绿色。”

    姜稚月挤出点儿笑意,竖起大拇指,“学长你真棒,这就是绿色。”

    贺随本就是俯身的姿势,他又往前倾了几寸,在距离她五厘米的地方停住动作。

    姑娘不安地眨动眼睛,澄澈明亮的眼底倒映出他缩的影儿。也许是翻车次数太多,积累出经验,她此刻除了表情有点僵硬,其他的各项生命体征基本正常。

    贺随站直身,轻笑了声:“挺好看,怎么选这个色?”

    姜稚月瞬间松口气,莫名有种释然,这种心情仿佛像坐过山车,如果他的是“好丑”,“太难看”之类的话,她可能要从最高点跳下去。

    明明别人的评价,并不会多么影响她的心情。

    唯独他,是和其他人不一样的。

    姜稚月讷讷开口:“我知道不好看,过几天就染回去。”

    她鼓起腮帮,装作一副坦然无所畏惧的样子,“你不用善意的谎言啦,我都懂。”

    贺随单手撑住下巴,微歪头,脖颈与下颚连接的那处皮肤白得乍眼。他沉静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声音温柔:“还是哄一哄比较好,怕你哭。”

    作者有话要:  贺贺冲呀——当个禽.兽一点儿都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