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3 端水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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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呼!”

    江暮染像是从窒息状态中缓过神来,猛地吸气又吐出,与此同时,唇边瞬间绽放开一个乖巧顺从的笑容,微微仰头的模样像只摇尾乞怜的狗,“姐姐,我当然跟你一条心!只不过文重是你弟弟,我是怕让你出传出去对你名声不好。”

    陆子衿深深地看了江暮染一眼,红唇轻吐出两字,“不会。”算是将今天的事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江暮染也松了口气,她知道私底下搞动作并不算事儿,只不过选在今天这个日子确实挑战了陆子衿的底线。

    “那我先去准备,一会还要彩排。”

    按理现代社会的婚礼经过上千年的演变一般都是白天举行,但陆子衿却定在了晚上,大有和秦老爷子八十大寿的晚宴针锋相对的意思。

    但江暮染也却清楚,那是因为时间太赶,迫不得已把婚礼改到晚上,好利用白天的几个时时间抓紧彩排一下———总不能新人连整个仪式怎么个流程都不知道,就直接上场吧?

    “不急。”陆子衿的话显然是不让江暮染离开的意思。

    “还有事?”江暮染回头,疑惑地望向陆子衿。

    “我帮了你。”陆子衿高挑的身形当真是好看得打紧,就算她是站着跟江暮染对话,也令她生不出什么不满的情绪———好像这人本来就应该高高在上似的。

    “谢谢。”江暮染真心实意感谢。陆子衿让她胖揍文重立了威,又巧妙安排沈思曼他们“误闯”,将他们跟自己绑在一条船上的同时避免了彼此生出嫌隙———如果真按江暮染的计划成功了,燕京六宝也会怪江暮染拉拢人多段阴险———而如果是他们自己往里撞就是两码事了。

    必须承认,陆子衿就算是做擦屁股的活计,也做得令人无可挑剔。

    可陆子衿却像是让江暮染的“谢谢”二字弄怔愣了下,秀眉轻蹙,道,“你是认真的?”q

    “不然喃?”江暮染莫名其妙看回去,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表情。

    陆子衿的眉头瞬间皱得更深,她沉吟半晌,提示道,“难道你不该做同等回报的事?”

    江暮染险些咬到自己的舌头。

    感情还不是无偿帮忙?

    她迅速调转轮椅正对陆子衿,满脸为难道,“姐姐,你这么厉害,我实在没能力帮你什么。”

    “你不是想了对付文重的法子?不要浪费。”

    江暮染眼睛瞬间眯了起来,警惕得犹如一头狐狸,又显得有几分懊恼,不由提高音量,“你这也知道?”

    “猜到七八分———现在是十分。”陆子衿表情仍旧淡漠,可江暮染却从上面的淡漠中读到了她智慧惊人的可怕。

    舔了舔干涸的唇,江暮染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什么。她甚至自我安慰地想,没准是陆子衿在诈她,她怎么可能什么都知道?

    “你以为我为什么叫文重来?”陆子衿微微偏头,目光对上江暮染,那目光中居然有隐约浮动的怒意,“整容?他要断子绝孙了,你能讨到什么好?”

    江暮染的自我安慰瞬间破灭。

    舌头顶住上颚,还真给陆子衿猜中了。

    刹那间,江暮染甚至失去了追问陆子衿的兴趣,她破罐子破摔地想,要是陆子衿现在猜出她今天内裤是什么颜色的,她也绝不会惊讶。

    半晌,长叹口气,江暮染挫败地认命道,“我不知道这个世上有什么是姐姐你不知道的。不过———”语气被拉长,转折的意味陡然变得诡异幽深,“姐姐把我想得也太恶毒了。我怎么会忍心让文重断子绝孙呢?就是让他传宗接代的路上生些波澜”

    陆子衿好看的唇形不知什么时候抿做了一条线,这样的江暮染,用天真的口气着阴毒的计划,眉宇间潜藏的戾气犹如破笼而出的野兽,展露獠牙利爪。

    但

    也只有最尖锐的利箭才能做刮破长空,于千军万马中取敌军首级扭转战局的利器!

    “谁拿文重的请柬来参加婚礼,谁就是今晚的目标。”陆子衿唇瓣轻启,给了江暮染任务。

    “杀鸡儆猴?”江暮染似笑非笑,“问题是主子都被打了,还有狗敢来?”

    “看到这杯水了吗?”陆子衿忽然走到桌边,信拿起装了二分之一水的玻璃杯。腕转动,玻璃杯和玻璃杯中的水都倾斜,而后才看向问江暮染,问,“你看这一杯水端平了吗?”

    视觉上看,绝对是不平的。

    可俗语,“一碗水端平”,目的是避免水泼洒出来。而陆子衿上的玻璃杯无水泼洒出来,从某种意义上来,她又端平了。

    不等江暮染做出回答,陆子衿的腕再次翻动,玻璃杯和水倾斜的幅度更大了,水几乎就在玻璃杯口的边缘。“现在呢?”

    再次没等江暮染回应,陆子衿又将玻璃杯四平八稳放在桌上,水波荡漾,却会恢复到最平衡的状态。

    江暮染盯着玻璃杯看了足足一分钟,忽然拍掌大笑,“好,我答应你。”

    陆子衿微微颔首,像是满意,又像是在意料之中。

    “不过,既然我们是全天候合作伙伴关系,这杯水应该这样放才合理———”江暮染抬起玻璃杯的一角,往下面垫了朵花瓶里娇艳欲滴的玫瑰花,水面维持在一个倾斜却平衡的位置。她满意一笑,抬头烂漫道,“姐姐,就算你要一碗水端平,也要偏心我一点点。”

    陆子衿想,自己还不够偏心吗?

    江暮染却想,陆子衿一面用文重讨她的好,现在又要用自己去讨文重的好———什么杀鸡儆猴,猴都打了,还需要杀鸡威慑猴吗?应当是杀鸡告诉猴,打你是为了救你,挨一顿打总比不能人道好吧?

    到底,陆子衿是在告诉她,就算她心有偏袒,最终也会把一碗水端平———她在做坏事,却不会做坏人。

    两面派到坦坦荡荡的地步,却又让江暮染不出一个“不”字。

    她的确可以拒绝陆子衿的提议。可她愿意拒绝吗?她已经干了坏事,做了恶人,道歉是不可能道歉,只有横了一条心彻底和文重势不两立,才能立于不败之地。

    陆子衿的提议是在给她送会。正如围棋喂子一样,棋子落得光明正大,就看江暮染吃不吃。

    自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江暮染头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自己和陆子衿之间处理事情的差距。

    她看透局势的能力,不动声色拉拢人心的能力,以及平衡多方关系的能力。

    做坏事,却不要做坏人。

    这是时隔多年,陆子衿再次给江暮染上的一堂道理深刻的课。

    以至于整个婚礼彩排,江暮染老实得像只被人抓住后脖颈的猫,勤勤恳恳地坐在轮椅上,按照流程要求,一遍又一遍在司仪的主持下反复出场,反复登台,反复做取婚戒的动作当然,是面对虚无的空气。

    陆子衿没来。

    今天江暮染到底让她生气了。

    请的婚庆团队是燕京乃至整个华夏国最顶级的婚庆团队,可再专业,面对豪门辛秘,也挡不住作为人的八卦之心。

    要知道,江暮染拍婚纱照的时候脸上的伤可是费了好几层粉,现在婚礼彩排,又上演独角戏———怎么看都像是又是一出明星攀附豪门,伏低做的戏码。

    拜金女果然没有好下场!

    沈思曼作为伴娘,跟着江暮染彩排了好几遍,在卫生间听到这个结论的时候险些没笑出声来。

    作为资深黑粉,她很清楚这一条黑料在江暮染宣布领证之后传得是多沸沸扬扬,轰轰烈烈。

    她倒是出奇得没有在上添砖加瓦。因为她唯一觉得有江暮染这个“姐姐”的好处就是———她不用嫁给

    陆子衿。

    慢悠悠洗好,沈思曼心情阴转晴。但刚出卫生间就被急吼吼的陆元鹏抓住,“沈思曼,快点,签到处闹起来了。”

    一般来,婚礼签到处就是个收礼金的地方。在这个地方闹,堪比在婚礼现场闹。沈思曼赶紧提起自己的裙摆和陆元鹏往签到处赶。

    距离婚礼开始不过两个时,任何意外都出不得。赶到现场才发现,是闹,不如是静坐示威。

    也是,来参加婚礼的人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怎么会在公众场合作出有损身份的“泼妇”行为?

    打头的人眼熟得不能再眼熟,陆田心。陆家所有人里面,最令沈思曼反感的人。

    她身边站着她大哥陆晋,嫂子秦敏,后面坐着她父亲陆华,母亲胡君———陆华此时脸色难看至极,胡君坐在他身边一直再给他顺气。

    “沈思曼你来得正好,你是今天的伴娘,你来,今天我姐婚礼,我爸是她大伯,你凭什么不让我们进去?”陆田心上来就逮住沈思曼吼道。

    她一向看不上沈思曼身份,又知道她有恋母情结,所以没少给沈思曼下绊子。最可笑的是,每次还给她下成了,可以沈思曼对上陆田心,是完完全全处于下风,陆田心是她讨厌却又得避着走的对象之一。

    但今时不同往日。沈思曼当了几个月江暮染的助理,性子被打磨得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心思被雕琢得知道三思而后行。

    一下子听出了陆田心给自己挖的坑。眼睛陡然一横,气势不让地道,“陆田心,你也知道今天是你姐婚礼,宾客名单当然由她拟定,没在名单内的当然不能进,所以你跟我发疯做什么?再了,名单上又不是没你,你给了礼金就进去,杵这儿闹事是想砸你姐场子吗?”

    “你———”

    陆田心哪里想到沈思曼变得如此阴险狡诈,话里有话了?一口一句“你姐”,一面拐弯抹角骂陆田心不讲情理,一面告诉陆田心,有本事你就去找陆子衿,没本事就老实点。

    拉虎皮做大旗———这是江暮染最爱用的招数。

    眼看自己妹妹不是对,陆晋站了出来,面沉如水,看向不停擦汗的陆元鹏,道,“元鹏,是不是名单搞错了?怎么会没有我爸的名字?大家都是一家人,你去把子衿叫出来问一问,不然一会爷爷来看见这幅场面,对我们大家都不好。”

    陆元鹏暗暗叫苦,他哪有那个本事去叫陆子衿来?就算是他爸陆海南,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叫一声陆子衿,陆子衿就来吧?

    “晋哥,这要不我去问问?”陆元鹏苦着脸想了个折中的法子。

    陆飞一家姗姗来迟,看了眼场面,陆飞唯恐不乱地嬉笑道,“陆元鹏,不会是你在背后耍什么心眼吧?不用脑子想也知道,大伯的身份怎么可能不在宾客名单内?这样啼笑皆非的失误你还要去请示。怎么?一朝变凤凰就瞧不起人了?我听,南珠的事你们也没成吧?”

    夹枪带棒的讽刺让陆元鹏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沈思曼怒了!最后一句话,不光戳陆元鹏心窝子,更是戳她的心窝子,戳燕京六宝的心窝子!

    做事失败了没什么好的,可陆飞这群人难不成没个失败的时候?怕是比她们这群只晓得吃喝玩乐的纨绔失败得更多,无非是他们又做成了一些事罢了!

    “爱进不进,不进拉倒。”

    沈思曼甩下这句话,也不管签到台一群人脸色各异,拉起陆元鹏转身就走。

    闹吧!闹大了最好!闹得天翻地覆不可收拾就更好上加好!

    沈思曼没发现,她激进的行为和想法与江暮染如出一辙

    “喂!沈思曼,你是不是鬼上身了?你知道你刚才了什么?”陆元鹏额头止不住冒虚汗,脸色异常苍白。沈思曼可以不管不顾对陆家那群人撒火,因为她不是陆家人

    ,可陆元鹏不行啊!

    沈思曼却出奇冷静,道,“我知道。我也没有鬼上身。陆元鹏,你不是个蠢人,你只是缺乏勇气和人争。因为你胖,你自卑,你自贱。以前我也跟你一样,害怕跟人起冲突,因为我觉得自己不是他们的对。”

    “可江暮染改变了我的想法。我有身份,有地位,也能一个电话找人摆平事———只是怯于利用。”

    “所以你想过没有,为什么陆家那么多人里,陆子衿选你帮忙处理婚礼事宜?为什么不是陆晋,不是陆飞,不是你们陆家那么多堂兄弟姐妹?而是你!”

    沈思曼循循善诱的声音充满蛊惑,但下一秒便破功———

    “你背后是陆子衿,你怕个鸟!”

    沈思曼豪气地一巴掌拍在陆元鹏背上,却不知道她这句话听在拐角处偷听的人的耳中分外不是滋味。

    沈思曼这个蠢蛋!把人往哪儿拉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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