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诗和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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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方闻莺走得急,回来的也快,第三天假期还没完就回来上班了。

    虽然看上去有些心事,但脸上的表情很平静,没有明显的情绪波动,也没什么悲恸之色。

    梦警队的氛围有点怪异,无论从礼节还是情理来,大家都知道应该表示同情和慰问。但因为从来没有听东方闻莺过家庭状况,而且别人偶尔提及时她也是非常回避的态度,明显不合常理,所以众人一时间真得不知该如何开口。

    因此,再多的担心和猜测也只好留在心里,只能礼貌性的道声“节哀”,东方闻莺也是轻轻点头,有时回句“谢谢!”

    欧阳晓鹰是真的有点忧心,拉着同样疑虑重重的赵承风去找东方闻莺,还没开口就被她暂时堵住了:“多谢关心啦!我没事,一会儿我们一起去找天语姐,我把情况跟你们细一下,不会让大家为我猜疑担忧的。”

    司天语的办公室里,东方闻莺的神情与其是悲哀倒不如是感慨,长叹了一口气:“我的事啊!足够写一本脑洞大开、情节诡异的情感了!我的丈夫其实也是我哥”

    见司天语瞬间瞪大了眼睛,不用看另外两人也知道是什么表情,连忙苦笑着摆:“没那么狗血没那么惊悚,我哥是我父母收养的!”

    三个人都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他大我三岁,在我九岁的时候来到我家。那时他的双亲出了意外事故,直系亲属也没有了。因为他的父亲和我父亲是多年好友,两家经常来往,就在征询了他意愿之后办理了领养续,我也就有了个哥哥。

    记得那次他高高瘦瘦的样子,有着和年龄不符的冷静和礼貌。因为有点好奇,也因为他的学习成绩非常好有点嫉妒,开始时我还曾多次找过他的麻烦,甚至想找他打一架!别奇怪,时候我爱打架,因为父亲怕我这个女孩长大受欺负,四岁时就带我上了搏击班,六岁上学时班里的男生就很少打得过我了。

    不过我那个便宜哥哥确实很理性又很精明,总能恰到好处地避开我的挑衅,后来我自己觉得没意思也就不再找他麻烦了。只是不同于父母和亲戚们对哥哥聪明又礼貌的评价,我那时就已经知道在他那成熟懂事的表象下隐藏着的,其实是一个高傲而孤独的灵魂。我们的兴趣也明显不同,他喜欢文学艺术,我喜欢科学和运动。

    总得来,那些年我和哥哥之间的关系不上好,也不上坏,感觉上就那么平平淡淡地。至于我父母,因为性格和学习成绩的原因,也有可能还顾及身份因素,对哥哥还更偏爱一些,至少日常情形是那样的。

    他上了大学之后很少回家,我们之间的联系就少多了,我有时候甚至会忘记还有个哥哥。他倒是经常打电话回来,基本上每周都有电话打给父母,也多少都会提及我。

    等我上了大学,我们相互间的联系就更少了。他那时已是有点名气的诗人,经常有作品发表,听谈过多次恋爱。但仍会隔一两个星期给我打个电话,而我可能一两个月也想不起来打一次。

    我的大学生活也很特别,入学不到一个月就闹了一件大新闻,把个混蛋学长给揍进了监狱!

    那家伙是学生会的,能会道,人样子也不错,在接待新生时帮了我点忙,后来就经常来找我。而我以前并没有遇到过真正的追求者,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怎么拒绝他,加之也确实有一点好感,就那么懵懵懂懂的交往。如果不是他太急不可待,不定我就被他骗到了!

    那时军训还没有结束,他以带我熟悉学校的理由把我领到了一处空置的训练室,见周围没人就要动动脚。我又惊又急,就推开了他,谁知他竟扑上来想用强。然后一下子就把我激怒了,用头撞了他的鼻子,后来猛踢了要害,可能中间还有几下重,但因为当时太紧张只记得开头和结尾。反正最后他是鼻血眼泪乱流地缩在地上昏了过去,被救护车拉去了医院。

    本来事后我在后怕之余还有点后悔的,觉得下重了点,也没想过报警什么的。没想到他家长到医院一看,是打成了重伤,直接报警了。

    那我这边肯定要明原委,电话信息联络很清楚,也有同学作证我们只是刚认识,重要的是有几个学姐听了那件事,一起举报他有过很多次类似行为,甚至已经诱骗伤害过好几个女生了!所以那混蛋伤好后就被抓走了,有传言还落下了后遗症。

    那事对我来很快就过去了,不过学校也开始流传我一个外号——排爆专家!”

    欧阳晓鹰闻言很生气、也很称赞:“那样的混蛋就该好好收拾,你这个排爆专家的外号虽然有点不动听,倒也符合实际,确实是给校园排除了一大祸患!”

    东方闻莺却有点苦笑不得:“姐姐你还是太纯良了!那个外号其实还有另外一个叫法——拆弹高!”

    赵承风脸皮一抽,随即紧紧地抿住了嘴唇,把强烈的笑意硬生生地给压了回去。

    司天语则眉毛一抬,连眨了好几下眼睛才平息下来。

    知道自己闹了个正义笑话,欧阳晓鹰脸上泛起了红晕,一时不知什么好。

    东方闻莺则自顾了下去:“起那件事,是因为它一直影响着我后来的生活。自那以后,我也算是成了校园名人,一时也没男生来追求了。而大一下学期开始,我已经测出自己是天生控梦者,开始沉迷于好玩的梦境世界了。直到大学毕业,都没真正谈过恋爱。

    毕业后我来到本市,靠自己的努力和父母的资助创业,开办了蝶影造梦工作室,开创初期非常繁忙,真没想过恋爱婚姻的事。没想到却遇到了第一个求婚者,就是我哥哥!

    那时他已经被父母催婚了好几年,也不知是仍记得时候亲戚们议论,如果我们将来结婚是亲上加亲、好上加好,还是他真正对我有意思,反正在我过年回家时直接求婚了!

    我呢,是真的有点意料不到,不知是不好意思拒绝,是忙昏了头没仔细考虑,还是当时也觉得我们凑合也行,竟然点头了!

    父母虽有点意外却也很高兴,就商量尽快操办婚事,我和哥哥也没什么意见。其实我们只是去领了证、定了礼服,那些婚礼事务基本上都是父母帮我们办得。

    我似乎一直在迷糊中跟着走,真到结婚那天晚上,才猛然发现我做了一件荒唐事,我们根本不适合!

    他坐在我对面不停地谈理想志向,谈人生感悟,我们几年的话都没有那几个时多。可惜越听他,我越觉得陌生。

    开始时,我能察觉他对我是其实有期望或者有欲望的,却似乎在那一刻仍骄傲地以为我会主动接近他,而我只觉得可笑和厌烦!我不知道他有没有发觉我的失望和无奈,但直到凌晨我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他还是谈论诗和远方!

    困倦至极的我冷冷地打断了他的高谈阔论,告诉他远方的美只是对未知的好奇和贪欲,而写诗的人如果脱离大众生活,结局通常都不会美好!

    然后直接倒头睡去,最后的朦胧中,似乎还听到了他长长的叹息。

    第二天醒来时,他已经走了,留下了两封信。

    给父母的信写得很长很煽情,感谢父母多年的养育之恩,如今在了却父母心事的情况下,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去实现自己的理想,等自己成功了再回来报答双亲;给我的信则极短,对我答应他的求婚,让父母欣慰,表示了感谢,也对我们的三观背离和不能相互理解表示了失望。

    自那以后,他再没回来过,只逢年过节时打电话回来,绝大多数是打给父母的。我只是从他的朋友圈知道他在游历名山大川,身边也不时更换红颜知已之类的同伴。父母开始时很是疑虑和忧心,但我也不知道该怎么清楚,后来也就不再追问,只是想起来时会叹息一阵。

    四年前的一天,他忽然打电话给我,告诉他将要攀登雪山,要去巅峰绝顶上寻找灵感,要去那里写下震撼灵魂的诗句!

    虽然感情上早已疏离,但我还是试图从亲情和安全的角度劝他不要无谓涉险。他很不耐烦地打断我,问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在哪里吗?我告诉他,我很清楚!我是用梦想来验证和丰富人生,而你是用诗和远方去粉饰和逃避现实!

    他直接挂掉了电话!

    然后就失踪了!

    最后的踪迹显示他登上了雪山,却没人见到他下来,其实那时已经知道了结果。

    我父母曾经请人寻找过好长时间,最后不得不失望地放弃,这几年已经不想提起他。

    前几天我接到当地警方的电话,是一些科研人员在四千多米的冰川中发现了他和他遗物!

    我告诉了父母,她们只是叹了一口气就没再过问。

    我前天乘飞赶到了大西北,请托当地救援构把他弄了下来,火化后埋到了雪线上。同时在感觉上,也是把我的一段荒唐过往彻底埋葬了!”

    然后看了看露出不可思议表情的三个人,神态有几分落寞,也有几分释然:“现在的感觉,就是我的情感写完了,但以后不会再翻它!虽然一度悲哀茫然、百味杂陈,但现在确实只有完成任务式的异样轻松!所以,你们不必安慰我,也无需为我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