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承风笑道：“我的意思就是大师刚才已经提到过的，神学和科学有不少交织重叠之处，也许科学的成就也能证实神学的修为！比如，大师你禅定时进入的虚空灵境，还有那姑娘进入的特殊空间，谁又有可信证据反驳那不是诸天灵界一般的存在呢？谁又能认为在那里修炼不能长生久视呢？”

    四墙和尚喜道：“如此来，人人都是得道可期？”

    “理论上就是那样！”

    四墙和尚正要开口，汪义明又插话道：“和尚，你不是已经得道了吗？这些年来找你释虑解惑的人那么多，从普通的痴男怨女，到高层的达官贵人，那个不是视你为得道高僧啊！”

    四墙和尚敛笑叹息：“幽影施主果然对我的经行别有看法哪！所谓开悟得道，我不知如何定义，因为那些传中的参破看透、明彻大道的境界，我算是已经做到了，可是我能劝人信，却不能完全让自己相信，颇一种在山不见山的困惑。只是知己难求，无人述，幽影施主你这个唯一的超然朋友也已多年不来，想找人探讨亦不可得；再者，无论是为了维护自己的精神世界，还是为维护一寺僧众乃至整个教门的声誉和利益，都不可示真言私惑于众人面前哪！”

    赵承风看了看四墙和尚有点无奈的模样，忽然笑了：“可惜啦！”

    四墙和尚疑惑道：“可惜什么？”

    “可惜你没生在民智蒙昧的年代，可惜你太聪明、知识太广博！即便你已经洞悉经典教义和世间至理，你却骗不了自己，所以也干脆不再去真正骗别人，否则凭你的学识能力和身份地位，至少也是一代宗师，不定成为一教始祖都有可能。”

    汪义明有点不以为然，仗着和两人都不藏私，就直接反驳道：“你和尚聪明、知识广博，我信！你和尚的修为能力堪称一代宗师，我也信！你他能成为一教始祖，我却不敢相信！”

    赵承风笑笑：“那是因为你把所谓的圣人和宗教看得太玄了！历史上那些那些教主宗师多是学识不高甚至根本是不识文字的，所以才能成其为圣为师，他们可能有宿慧，但也可能是容易迷信，自己执信不疑了，自然才能让人跟着信！不那些有名有姓的，免得惹起那些教徒们的不快，就举一个例子吧！老汪，你听过玉皇大帝姓什么吗？”

    汪义明凝神想了一下：“好像有传姓张吧？没怎么留意过那些东西！”

    赵承风扯了下嘴角：“那可是个流行了几百年的谣言、谎言！是明清之际有个会道们教主姓张，为了神化自己，就宣称修炼到了无极大道最高境界的玉皇大帝也姓张，还有名有姓叫张百忍，并编造出一本靖江讲经宝卷给那些大字不识的蠢夫愚妇听唱，后来竟然传播开来。

    而那时天主教正想法设法在中国传教，就故意把这些邪教传改编入了他们的明末清初耶稣会文献，进一步“且玉皇姓张名仪，今称为张大帝也，是张良之後。用来污化和诋毁儒教、道教等华夏传统信仰，以宣扬他们的天主、上帝这些本属于玉皇大帝的称谓！

    而四墙大师之所以修为到了却未能心灵解脱，正是受了自己的智慧所累！他早年间学识已经足以对许多普通的人生困惑予以合理解答，那些虚幻无据的传和辞根本无法让他真正信服，所以就只能做个墙里的大师了！”

    赵承风的话很直白，四墙和尚没有反驳，但眼中还是闪过了一丝尴尬和无奈：“也许是我修为未到而又尘念太多吧！”

    赵承风摇头：“大师这话对了一半，尘念太多倒是有可能，但修为未到却太自谦了！”

    见四墙和尚似乎还想什么，就笑着：“这些我们无须再争论，等会有心了再不迟！我还有几个问题想请大师解惑哪！”

    四墙和尚神态一敛：“承风施主请讲！”

    “第一个，大师您刚才过，在至深禅定时身临意识虚空，可远近任意往来，请问您感应到的那处虚空有界限吗？”

    四墙和尚表情一滞，但随即点头答道：“其实是有的！最初我确实以为它是无边无际的，但在追踪你们和自己尝试之后，才认识到它是容积有限的一方空间实话，那也是让我觉得失落绝望的一个原因！”

    “那它的边界有多大？”

    四墙和尚想了想：“大概就是现实世界熟悉的四周区域”

    “日常熟悉的社区大？”

    “嗯，差不多就是那样！”

    “那边界有什么呢？或者是什么感觉？”

    “一片寂然，无声无息，无形无变，却令人生畏！”

    赵承风边思索边点头：“那大师在那处虚空中可以随意进入一个梦境或世界吗？”

    四墙和尚摇头：“不能！虽然我很想那样，但事实上我只能在熟人的梦境中进出和跳跃，接近陌生人时就非常困难了。开始时我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后来发现自己能快速跳跃的都是现实世界里相识的人，而且是越熟悉往来越顺畅！”

    这就和梦监测到的情况对上了！

    “谢谢大师坦诚相告！现在我有第二个问题，你在梦境里展示的那个不败金身是怎样的一种修为呢？”

    四墙和尚却明显一愣：“施主不是知道了吗？”

    见他神色不像是伪装的，赵承风旋即明白过来：“我能破你的金身修为，并不意味着我就完全明了它，所以才要和大师仔细探讨！”

    四墙和尚眨了眨眼，似乎有些犹豫，最后还是直接了：“那是借助经典和传中各种不败金身的辞，然后自己参悟修炼出来的，就是想象自己身心混元如一、至硬至纯，刚坚之气固化萦绕，以至百毒不侵、百兵莫害。

    开始时只是用来对付幻觉魔影，一旦心旌动摇，就适时调整强化，从初想到有感，从有感到有形，有从形到有慧，渐渐地能随意生发，就你们所见那个形态了。

    不过，我之前只偶尔对抗过一些不明侵扰，和你们的较量倒是第一次真正经历实战。

    我并不知晓它的破解之法，所以不败金身为你所破时让贫僧惊骇至极！”

    也和猜测的情形差不多，真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失望，高兴自然是知晓了一项特殊能力，失望是因为这种能力似乎并没有预想的威力那么大。

    赵承风也就直言相告：“我能破你的异术也很偶然，是借鉴了前些时梦境探索的一些感悟。你的不败金身应该是遇强则强，遇弱则弱，如果能做到心中无相、见怪不怪，它的刚坚之力也就不能发挥作用了。就好像茅山穿墙术一样，照墙猛撞很可能头破血流，但如果真正做到了心中无墙，则墙也就挡不了你了！”

    四墙和尚却理解偏了，联想到了教派之争：“承风施主是用道术破了我的金身？”

    赵承风也不好直接点破，就顺着他的话头解：“应该是易术，易变之术！”

    “怎么？”

    “不败金身是因身心合一、意念纯正而生的至坚至强之形，但却是固定不变的，相当于另一种着相。但天地万象无时无刻不在感应变化，以变易对固化僵化之形，是不难找到其中破绽的，最多是需要点时间而已！你不能解决问题，问题就解决你，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吧！”

    “你不能解决问题，问题就解决你？”四墙和尚登时陷入了迷思。

    赵承风见状赶紧唤回他的注意力：“这事儿已没什么要紧，大师得暇再想不迟！在下还有一个问题要问呢？”

    “施主请讲！”

    赵承风上前一礼：“冒昧问一句，大师可是要修炼紫磨金身或阳迈金身？”

    四墙和尚眼光闪烁：“施主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不知大师有几成把握？”

    这话就问的太直白甚至有点失礼了，可是四墙和尚反而明显轻松了下来，他认为赵承风是坦诚相待的，就爽快回答：“八成！用科学方法分析，应该已经没有疏漏之处了，但因为功德之无从评判，又是身后事，自己无法见证，所以还有两成未定之虑！”

    赵承风微笑着又深施一礼：“大师心志坚毅，看破生死，不亏是大修行者。”

    四墙和尚咬牙道：“扯远了！这一世既然有了这逼残躯，不折腾到极致，怎么对得起我此生的造化？

    于我自己而言，是因为执念未了，疑惑未消，只能是如我之前所，在听天命的同时也要尽人事了，人云‘活到老学到老’，我是活到死试到死。

    于寺院僧众而言，如我遗愿有成，必然会给这方丛林带来更为繁盛的香火，也算是一点功德，不枉我曾主持些间。

    再往大处，也是给那些有信之人在漫漫修途上点上一盏灯火，为他们的修行增添些许助力吧！”

    赵承风敛笑动容：“正因为如此，大师才是真正超然于生死之外哪！”

    汪义明看着和尚有点亢奋的神态，犹豫了一下，开口道：“要不和尚你去医院看看吧？把身体调养好，咱们以后一起探讨大道！”

    四墙和尚却摇头：“今日一席谈，十年不可换哪！可惜，也就是今日了，我如今这个样子，已是回光返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