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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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 9章 瑟瑟发抖

    竟明三年的年节, 他们在栖梧山行宫过。(搜格格党每天得最快最好的更新网)

    除夕这日,许观尘起了个大早,梳洗过后,拿着朱砂笔就出了煦春殿。

    他拿着笔, 去偏殿寻师父。

    伺候玉清子洗漱之后, 他乖乖巧巧地跪坐在师父面前, 双手奉上朱砂笔:“新年啦, 请师父给徒弟赐福。”

    病好之后, 许观尘的眉心就留下一点朱砂记号。玉清子一手扶着他的脸,一手执笔, 只在他眉间原本就有的一点痕迹上再点了一下。

    朱砂艳丽。

    玉清子顺手又给他画了两道符纸,然后抓起他的手腕, 给他诊脉:“还是有点虚。近来入冬, 你注意些, 那病反复起来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许观尘点点头,答应了。拿着朱砂笔与符纸回煦春殿去,路上遇见飞扬与道童五正堆雪兔子。

    许观尘拿着朱砂笔, 给他二人一人点了一点。

    后来飞扬非要他给雪兔子也点一下,许观尘一抬手, 就把雪兔子给戳坏了。

    气氛有些尴尬。

    “要不……”许观尘背着双手, “玩点儿其他的?”

    飞扬一瘪嘴,跺脚喊了一声:“哥哥!”

    许观尘连忙安抚他:“没关系, 没关系。”

    “有关系, 兔子有关系。”

    “玩其他的……”许观尘一转头, 看见不远处的煦春殿,把随身带着的金瓜子拿出来塞给飞扬,“你们两个猜瓜子,谁猜中了谁走一步,看谁先回去。飞扬不许耍赖。”

    许观尘丢下金瓜子就跑,提着衣摆就往殿中跑。

    跑过了宫道,跑上台阶,在殿前檐下站定,理了理衣裳,推开殿门。

    他回身关上殿门,内室的门虚掩着,隐约可以看见萧贽背对着,盘腿坐在软垫上,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许观尘敛起衣摆与衣袖,轻手轻脚地走进去,然后猛地推开门,冲进去,将玉清子给的一张符咒“啪叽”一下贴在萧贽的背上。

    “哈!镇压恶龙!”

    他不仅镇压住了恶龙,还镇压了一屋子的人。

    这一屋子的人,有许观尘的亲兄长许问、表兄钟遥,端王爷萧绝,裴大将军,还有成公公。许观尘方才在外边看不真切,只看见萧贽一个人。

    于是一屋子的人都眯着眼睛,怀疑且震惊地看向他。

    那时候萧绝正道:“今年民间庙会,还缺一个扮观音菩萨的,观音男生女相,旁的人不好扮,我觉得观尘就不……”

    话未完,许观尘跑进来大喊一声“镇压恶龙”,萧绝转头看他,把后边的半句话咽回去:“我觉得观尘就不……不行,他是道长,不能扮别家的神仙。”

    许观尘愣在原地,手中符纸悠悠落地。

    “对不住,见笑了。”萧贽拉过他的手,让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捡起符纸,收在怀里。

    气氛一凝,许问最先忍不住了,用衣袖挡着,肩膀一耸一耸的,开始憋笑:“对不住……我才对不住。陛下,我们家怎么把一个傻乎乎的家伙许给你了?”

    从许问那一片开始传染,成公公先开始抿着唇,认真忍住笑意。裴舅舅作为长辈,瞥了一眼许观尘,也开始扶额偷笑。

    钟遥亦是狂笑,道:“最要命的不是‘镇压恶龙’,最要命的是那一声‘哈’!”

    许观尘捂着脸,只露出通红的耳朵。

    萧贽揽着他的腰,右手握拳,抵在唇边,忍着笑咳了两声,低声哄他:“不要紧,不要紧。”

    偏他话还是带着笑意的,许观尘只是捂着脸不话。

    他难为情,萧贽便清了清嗓子,再正经咳了两声:“别笑了。”

    众人皆是点头,应了两句,各自转头去找人话。

    又过了好一会儿,许观尘才敢露面,不知道是谁又“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所有人继续无情嘲笑“镇压恶龙”。

    许观尘气急,反手给了萧贽一下推云手。

    萧贽捉住他的手,正色道:“闺房之乐,他们不曾见过,所以觉着好笑,不要紧。”

    这群人中间,钟遥常年被钟夫人逼着去相看姑娘家,许问回来之后,也经常被钟夫人逮去相看。萧绝更不用,萧绝有两个娘亲。相看宴会,年节尤甚。他们都是因为这种事情,才跑来栖梧山上避一避。早些年老皇帝为了笼络裴舅舅,把妹妹许给他,只是这位公主还未过门便去了,所以裴舅舅府里,只有一个牌位。成公公自然也没见过闺房之乐。

    几个人相互看看对方。

    “好好好,不笑了,不笑了。”许问揉揉许观尘的脑袋,“我弟弟超可爱的。”

    这时候飞扬与五也正好到了煦春殿前,飞扬捧着个兔子灯,要许观尘给它画眼睛。

    民间工匠做兔子灯不点眼睛,因为“画龙点睛”,画上眼睛,兔子灯就要变成兔子跑了。这是工匠夸耀自己扎灯笼扎得像。

    许观尘才从外边回来,身上还披着银白狐裘,活像是兔子灯成精。

    *

    在栖梧山行宫过年,便免了群臣宫宴,家里人一起吃过年夜饭,仍旧聚在一处守岁。

    飞扬同五在后边放烟火玩儿,许观尘坐在廊下看了一会儿,转头看见后殿里,殿门没有关,就这么大敞着,一群人坐在里边喝茶吃点心。

    他回头看了一眼,萧贽就起身走出来,在他身后站定。

    许观尘搓了搓手,哈出来的热气变成白雾:“出去走走吧,等时候差不多了再回来守岁也行。”

    他二人悄悄地从檐下兔子灯照不见的地方溜走,绕过花廊,自煦春殿前殿去了摘星台。

    才走了没多久,玉清子就拿了药方送过来:“早给阿尘把脉,方才又看了看医书,那病很有可能要反复的,给他开了张方子,明日起煎药给他吃。”

    成公公点头应了,将药方收好。

    今晚金陵城内没有宵禁,摘星台下,山林那边灯火通明。

    许观尘拢着手站在栏杆边,朝四周望了望,没有看见别人,才敢把藏在衣袖里的两张符纸,一手拿着一张,“啪叽”两声,贴在萧贽的两边肩膀上。

    “镇压恶龙!”

    “恶龙”揭下符纸,折好收在怀里,一爪子把道士按住。

    远处的九层宝塔还亮着灯,两人看了一会儿,许观尘伸手勾勾他的手指:“回去吧,好的一起守岁的。”

    从摘星台的台阶上下去,沿着来时的路回去,经行煦春殿前殿的时候,萧贽忽然抱起他,把他拖进殿中。

    许观尘拍拍他的手:“做什么?”

    “不管他们了。”萧贽将殿门关上,殿中没有人,但是点着蜡烛,灯火熠熠,“我与你守岁。”

    “好啊。”许观尘爬上榻,盘腿坐好,拿剪子剪了烛芯,又摘下发上的铜簪子,拨亮烛花。

    隔着烛光,许观尘撑着头看他。

    还没看几眼,萧贽便用手指将蜡烛捻灭,俯身靠近,捏着他的下巴,亲了他一口。

    宽袍大袖,拂动的时候带落案上米糖与蜜饯。

    许观尘才明白萧贽忽然把他抱进来是几个意思,抬手推他:“守岁呢……”

    萧贽随手捻了一块米糖喂给他吃,堵住他的嘴:“守岁守岁,不睡着就算是守岁了。这样守岁特别有纪念意义。”

    信你的鬼话。许观尘用推云手他,被萧贽捉住了手,又给他喂了一个又一个蜜饯。双手撑在他身边,把人哪哪儿堵得死死的。

    榻太,米糖与蜜饯又散得到处都是,甜腻腻的。

    年节时候,前几日织造府又给许观尘送来几件新的道袍,还换了一柄新的拂尘,白马尾的,尾巴尖儿带一点黑颜色,黑木长柄。

    年夜那日,许观尘被萧贽哄着,手脚扣着香草环结,给他跳了道观里的祈福舞。

    萧贽低头亲亲他:“兄长舅舅他们还在后殿,你声一点。”

    许观尘咬破了唇角,萧贽一抬手,就推开榻边的格窗。

    “道长,下雪了。”

    早春料峭的东风吹进来,许观尘往他怀里躲了躲:“冷。”

    萧贽关上窗子,舔了舔后槽牙,满眼都是笑意:“要不是你怕冷,真想把你按在雪地里。”

    雪地那边,传来行宫宫人更敲钟的声音。

    “守岁。”萧贽抱起他,往床榻那边走,“守完了。”

    榻前有些许观尘的玩意儿,他随手一捞,拿起来一个白玉的阴阳环。

    一整块白玉雕的,两个玉环扣在一起。

    许观尘随手一扣,将玉环扣在萧贽手上:“萧遇之,新年好哇。”

    萧贽握住他的指尖,低声道:“新年好。”

    煦春殿后殿里,飞扬后知后觉地发现许观尘不见了。

    他跑进后殿,问道:“观尘哥哥呢?”

    众人偷笑:“应该是镇压恶龙去了。”

    *

    除夕夜里闹到很晚,后半夜的时候,后殿守岁的众人散了。许观尘被萧贽从热水里捞出来,擦干净丢到榻上,让他趴着睡觉。

    萧贽搂着他,闭上眼睛,还没入睡,忽然觉得许观尘有点不对。

    许观尘趴在榻上,缩在被子里,瑟瑟发抖,用手指点了点他:“五殿下?”

    萧贽坐起来:“你……”

    “我……”许观尘抽了抽鼻子,他在脑子里排了五百出强取豪夺的大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