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73夜惊

    回去时, 已经是傍晚, 空空睡得熟, 被魏灵抱进家门都毫不自知。

    魏灵现在住的沈家, 没了旧时的嘈杂，因为平时需要照顾的只有她和赵阿婆, 所以最开始只聘请了一个做饭阿姨王姨，后来又招了王姨的丈夫王叔来做管事的, 夫妻俩勤勤恳恳, 倒也忠厚, 剩下的，则会额外请钟点工或家政过来扫, 包括园丁, 都是外聘的时工。

    魏灵提前过电话，进门时王姨正端着汤放在桌子上，看见魏灵怀里抱个孩子, 吓了一跳，顿时惊呼：“哎呀！哪里来的孩子？”

    魏灵看了她一眼, 示意她声一点, 王姨立刻捂着嘴, 低声问道：“姐，你怎么带了个孩子回来？”

    魏灵低头看着空空睡着的模样，笑了一下，低声道：“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这本来就是我的孩子。”

    着便不顾王姨震惊的表情, 准备抱着空空上楼：“我前几天布置的房间都收拾好了吗？那间房就留给他。”

    王姨顺势点点头，要带她上去，这时赵阿婆推门出来，估计是听见门口动静，一边住着拐杖一边问道：“谁回来了？是魏灵那孩子吗？”

    赵阿婆年近七十，算得上高龄，称魏灵为孩子也不为过，倒是魏灵，听到赵阿婆的声音，不知想到什么，走过去将怀里的空空往赵阿婆身前一凑：“阿婆，你看，这是安的孩子，我把他接回来了。”

    赵阿婆愣了一下，苍老的面容顿时一喜，“安的孩子？你是，安回来了？”

    关于四年前沈之安去世，赵阿婆一无所知，魏灵怕她年纪大承受不了，便谎称沈之安失踪了，找寻不到，赵阿婆是知道她们之间的事情的，只当是沈之安失意离去，不愿回来，如今魏灵突然抱个孩子回来，还是沈之安的孩子，她怎能不惊喜。

    魏灵没想到当初只是安慰赵阿婆又顺带着麻痹自己的谎言，有一天竟然也会成真，她看看赵阿婆，点点头，道：“安……是回来了，这孩子，当初……她也是不知情，如今我知道了，自然要负责的，所以我们一起抚养。”

    赵阿婆了然，对于魏灵和沈之安，她一向不多问，魏灵也不多。

    所以魏灵解释完，便颔首示意，“那我先把他送上楼。”

    赵阿婆看着魏灵上楼的身影，心里直叹气，却什么也不愿。

    空空醒来时，身边没有任何人，他迷迷瞪瞪地从床上坐起来，见周围环境陌生，这才想起自己已经离开妈妈了。

    他急忙蹬下床，几步跑到门口，那门被反锁了，空空扭了半天没有开，顿时慌慌张张地开始拍门，“开门！我要出去！我要妈妈！”

    楼下魏灵正在吃饭，忽然听到楼上声响，想到空空，立马放下碗筷，疾步跑上楼，王姨从厨房里出来，见魏灵神色匆匆，连忙也跟着上去。

    魏灵开门后，就看见空空噙着泪光脚站在里面。

    空空一见开门的是她，又惊又恐，惊的是魏灵真的要照顾他，恐的是自己见不到妈妈了，于是大声叫着：“我要回家，我要找妈妈！”

    魏灵温声道：“你会见到她的。”着将空空抱起来，在他奋力挣扎之前又将他放在床上。

    空空鼓着脸，怒目而视，双目瞪得滚圆。

    魏灵问他：“你饿不饿？晚上你还没有吃饭，你妈妈你这个点需要喝奶粉。”

    空空将脸一甩，“不喝！”

    魏灵笑道：“我就问你饿不饿，又没问你喝不喝。”

    空空的脸显示出来微微的不自在，他爬到床头，用被子蒙着头，“你走，我不要你！”

    魏灵笑了笑，转身嘱咐一旁的王姨照看他，自己下楼去给空空冲奶粉。

    照顾空空的很多注意事项沈之安都记在纸上，魏灵从行李里将那本子找出来，一页一页的细看，随后又将奶粉和瓶子掏出来。

    魏灵没冲过奶粉，她看看手中儿童专用的玻璃奶瓶，又看看那罐奶粉，想了一下，还是先开了罐子，找到勺子，准备先舀奶粉。

    这时赵阿婆听见厨房里窸窸窣窣的动静，进来一看，正好看见魏灵拿着勺子将奶粉往瓶子里送，连忙上前道：“哎！你这冲的不对！”

    魏灵手一抖，勺子里的奶粉洒了一半，她回头看看赵阿婆，有些茫然。

    赵阿婆慌忙走过去，问道：“那孩子醒了？”

    魏灵点点头，举了一下手示意道，“嗯，我给他冲点奶粉喝。”

    赵阿婆看看台子，将那勺子接过来：“那你这冲得也不对，这得先兑好水，才能放奶粉。”

    着将瓶子洗了一下，递给魏灵，嘱咐她，“去，准备些凉白开。”

    魏灵连忙将水壶拿了过来，一股脑地全倒在瓶子里，找了半天，没找到凉白开，瓶子里的热水透着瓶身传出来，烫得魏灵指尖直疼，她拿着瓶子晃悠了几下，问赵阿婆，“没凉水了，这个怎么办？”

    赵阿婆难得揶揄地看了她一眼，找了两个杯子：“你将水倒在这里，来回倒，等水温了，就行了。”

    魏灵连忙照做，赵阿婆接过空瓶子，看着魏灵的动作，笑道：“这一晃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上一次冲奶粉，还是给安，她时候身体不好，沐姐产后需要调理身体，根本没有奶水，我呀！就和老夫人一起照顾安，那时沈先生事业有成，家里条件也好，可着劲让安吃些好的，生怕亏待了她……”

    赵阿婆回忆起往事，嘴角上扬着，眉目慈祥，魏灵静静听着，手下的动作放慢了下来。

    “……你是不知道，安时候，那模样，可疼人，长得的，光是喝奶粉就喝到四岁多，每次我给她冲奶粉，她就搬个板凳，蹬在台子上，眼巴巴地看着我……”

    赵阿婆回忆了一会儿，见魏灵停了动作愣愣着看着自己，于是碰了她一下道：“哎！光听我了，水好了吗？”

    魏灵回神，试了一下水温，感觉正好，才又倒进瓶子里，又将奶粉舀进瓶子里，她动作不熟练，奶粉洒在瓶口，弄得瓶身也黏黏糊糊的，只好用毛巾擦了一遍，才将奶瓶送到空空的房间。

    空空虽然排斥魏灵，对王姨的态度却还好，看来是只针对魏灵，魏灵进去时，王姨已经给空空洗完澡，空空穿着可爱的衣服和短裤，魏灵一进门，他立刻看向门口，见到魏灵，嘴巴鼓起，轻轻“哼”了一声。

    魏灵当然不会将他的脾气当回事，只将奶瓶往前递了一下，“把牛奶喝了。”

    空空不接，只问：“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我要找我妈妈。”

    魏灵道：“我过了，你妈妈很快会接你，你会数数吗？今天星期一，还有四天，把牛奶喝了，睡一觉，再过几天，你就能见到她了。”

    空空听她这么一，当真掰着手指数了起来，魏灵看着心里好笑，见缝插针地将奶瓶塞到他怀里。

    等空空终于睡着，魏灵这才感觉到有些腰酸背痛，她想想沈之安每天都要这样，自己这才刚刚开始，还有赵阿婆帮忙，倒也不觉得有什么，于是捏捏肩膀，忽然不心碰到白天被空空咬伤的地方，她吃痛地皱了一下眉头，倒也不在意，只轻笑：“臭子，下口倒是毫不留情。”

    沈之安从医院回到家的时候，才想到空空已经被自己送到魏灵那里了，她忙了一天，现在才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尤其是没了空空在耳畔叽叽喳喳，像是少了很多东西。

    她在屋里逛了一圈，这种感觉变得格外明显，最后还是坐在空空的房间里，摸着他经常玩的玩具，看了很久。

    她心里叹息，空空由她一手带大，成长的点点滴滴她都参与着，如今真的被送走了，虽然只是短暂分开几天，但心里还是会泛起各种各样的担心，怕他吃不惯，睡不好，怕他各种的不适应。

    自从有了空空，她那些无处安放的温柔像是有了归宿，如今，猛地一落空，自己倒先不适应了。

    …………

    魏灵因为这几天的事情，忙到很晚，才将将睡下，谁知刚躺到床上，就听见空空的哭声。

    她如今对空空的哭声已经免疫了，手脚利落地下了床，直接去了空空的房间。

    她心里奇怪，没想到空空平时那么活泼淘气的一个孩子，离开了沈之安倒变得哭哭啼啼起来。

    开灯一看，空空已经起来了，闭着眼睛坐在那里抽泣，依稀可以听见他在念叨着什么。

    魏灵一边奇怪一边走过去抱着他，空空竟然也不反抗，顺势搂着她的脖子，魏灵有些疑惑，扭头看看他，只见空空眼泪肆意着，一副似睡非睡的模样，因为是夜晚，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自己是被魏灵抱在怀里，而是声地叫着“妈妈”。

    这时王姨推门进来，她身上披着衣服，似乎也是被空空的动静惊动，“怎么了这是？好好的怎么哭了？”

    魏灵抱着空空，回头看了她一眼，“我也不知道。”

    王姨奇怪，走过来看了看空空，见他靠在魏灵的肩膀上，抽噎得满脸通红，她心里一慌，连忙用手背试了一下空空额头的温度，喃喃道：“这也不像发烧！这孩子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魏灵无措地抱着他，见空空越哭越伤心，只好靠近空空问了一句，“空空，你有没有不舒服？”

    空空不话，只低声地哼唧着，魏灵突然想到沈之安，于是找到手机给沈之安了一个电话过去。

    了一个电话竟然停机了，魏灵心里奇怪，但也顾不上查询原因，赶紧给沈之安的手机号充了钱，再，居然关机了。

    这回魏灵开始思索起来，沈之安自己也有工作，手机怎么可能停机就停机。

    她抱着空空在屋里转了一圈，想了一会儿，又嘱咐王姨去书房将她那个抚养协议找出来。

    果然，王姨一回来，她就从上面的联系方式上找到沈之安的手机号，和她刚才拨的更不一样。

    这回过去，对面很快就接听了，好像是在专门等她的电话，这也让魏灵有一瞬间搞不清状况，难不成对方换个号码只是让她着急一下？

    不过魏灵的疑惑很快被沈之安的声音断，“喂？”

    魏灵连忙道：“安，是我，空空他夜里哭了，哄不住，所以我才给你。”

    听魏灵到空空，沈之安的注意立马集中过来，不过沈之安一直照顾空空，很快找到了原因，“他夜里哭可能是因为白天情绪波动太大，你把手机给他。”

    魏灵一听，将手机举在空空耳边，：“你妈妈的电话。”

    空空听魏灵这么，懵懵地叫了一声：“妈妈。”

    沈之安在那边问：“空空，今天为什么要哭？告诉妈妈原因好不好？”

    空空停下抽泣，断断续续道：“因为……因为我梦见妈妈不要我了……”

    沈之安在那边愣了一下，才继续道：“不会的空空，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

    空空挨着话筒，魏灵挨着空空，所以对于那边的声音一清二楚，沈之安的声音格外温柔，听得魏灵暖意上涌，困倦也消退了不少。

    “……那你不要哭了，睡觉好不好？”

    “嗯。”

    “那等你睡着，妈妈再挂电话？”

    “好吧……”

    空空揉着眼睛，没过一会儿，真的趴在魏灵的肩膀上睡着了。

    等魏灵手忙脚乱地将空空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才轻轻从空空的怀里抽出手机，她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显示的是通话中。

    魏灵想这么晚搅沈之安休息，估计对方早就睡了，但犹豫了半天，还是将手机贴在耳边，轻轻叫了一声：“安……”

    那边的声音立刻响起，“魏灵？怎么了？空空睡了吗？”

    骤然响起的声音，将魏灵吓了一跳，居然让她有种心虚的感觉，她定了定神，才道：“没事，空空已经睡了。”

    沈之安似乎松了一口气，“那你也辛苦了，早点休息吧！”

    魏灵低低地“嗯”了一声，却又舍不得挂电话，等着对方挂断。

    一片寂静之后，沈之安突然叫了一声“魏灵”。

    魏灵连忙应道：“我在呢！怎么了？”

    沈之安道：“那个……空空爱吃的饭菜我都记在本子上了，你记得吩咐厨房，他有些挑食，尽量做些他爱吃的……”

    魏灵听着她絮絮叨叨了半天，也不觉得厌烦，只细细听着，最后温声道：“行，我都知道了，还有其他的了吗？”

    沈之安顿了一下，似乎惊觉到时间已经不早了，于是道：“没有了，那你休息吧！”

    魏灵点点头，又想对方根本看不见，只得道：“我会的，你也是。”

    完这句，魏灵一看手机，才发现电话已经挂断了。

    作者有话要：　　二更会晚一点……

    抱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