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肉馅馄饨
日头最耀眼睛的时候,通常都是在秋日的尾巴上。这时节的天气虽然清爽,可太阳却亮的很,晃得人睁不开眼。
北方的天又冷的早,就常能看见行人穿着长袖的衣衫,却用在眼睛前面遮阳的情景。
甭管是什么岁数,只要是这村里的,到这个时候,都有这样的习惯。
能传染的东西,除了疾病,其实还有很多,比如一些经久不破的大实话,比如一个地方的风俗习惯。
二狗子也是染了这种毛病的,不止他,就连狗子也有。
他们是被谁传染的呢?自然是他们的爹,李北望了。
一父一子,隔着门站着,都挡在眉上,你看我,我看你。
“回来了啊,去吃饭吧,你娘做了馄饨,肉馅的!你不是最爱吃了嘛!”
二狗子看见父亲,又想起之前他娘的事情来,脸上垮了垮。
“爹你吃了么?”
“我?我也没吃呢,这不等着你嘛,家里难得做了点肉馅的馄饨,自然得一家人坐在一起才能开锅煮啊!”
李北望拉起儿子的腕,拽着他往屋里走。
他家是个大院,除了正北坐着三间瓦房,东西也各有一处厢房,厨房就在正房的进门。
隔着几步,就看见狗子趴在门上,探着脑袋。
“娘!二哥回来啦!快下锅煮吧!我都饿啦!”
李赵氏在他脑袋上轻轻拍了拍,道:“我看你不是饿了,你是馋了!”
“嘻嘻!”
狗子又跑到一边的房间里去玩耍。
李赵氏看了看他,又转头去看二狗子,点头道:“回来了,先去洗洗,把桌子摆上。我这就下锅煮,一会儿就好了!”
“嗯”
二狗子应了一声,又去摆饭桌。
热腾腾的馄饨端上来,散着一股葱花的香气。汤里可以清晰的看到油脂,这是有的馄饨破了,露出了肉馅弄的。
二狗子先是给弟弟盛了好大一碗,又给爹娘分别盛了一碗,最后才是自己。
一家四口围着桌子,面前摆着肉馅的馄饨,却只有狗子吃的不亦乐乎。
“爹、娘,我想好了,可以先定亲。不过成亲要等两年,我我还不想那么早成家。”
听他这么,李北望和李赵氏都重重的松了一口气。
三个儿子里,就属老二最犟,夫妻俩嘴上着没什么,可心里却都怕着他想不开。
给儿子定亲是喜事,喜事若是搞得不开心,那还叫什么喜事儿。如今他自己能想明白,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好啊,你能应下来,爹就放心了。吃过饭我就去找你老张叔,让他去和何铁匠讲一讲,看看都做那些排场,也好提前备下来。”
李赵氏也笑道:“二狗啊,要不娘给你拿些钱,你去镇上找花儿,一起玩两天?你们也很久没见了不是。”
二狗子不想去,但也不好直接拒绝他娘的话,在脑子里转了转,干脆道:“不了,娘,张道长他过些天要去山上采药,我想和他去。可以的话,也学些本事,以后像胡大夫那样,给人瞧病。”
李赵氏还想再劝他去镇里,却被李北望用眼神制止。
有些事情是急不得的,儿子能应下这门亲就已经是很好了,没有必要再急着让他去培养什么感情。
学点本事也是正事儿,难得他自己有心。虽不指望他真的靠这行吃饭,但学上一点,以后有个头疼脑热也能自己瞧瞧不是。
“行,你跟道长去,用心学一学。”
李北望这才吃了一口馄饨,肉馅的就是比素馅的好吃,难怪肉总比菜卖的贵。也不知道这吴猎户那以后还有没有野猪肉卖,年前怕是买不到咯,冬天一到,大雪封了山,猎户也只能吃干菜。
进山、猎户。
李北望猛的放下了碗筷,问道:“二狗儿,你和道长进山,是要进哪座山?”
不等二狗子回答,李赵氏便道:“咱这还有别的山么?不就是只有东面儿的二龙山嘛!呀!二狗儿,那二龙山是有老虎的啊!”
二狗子对爹娘的反应一点也不意外,二龙山的老虎吃人,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平日里除了几个老猎户敢去,基本没人敢往里走。
“怎么去还没定下来呢,应该会跟着猎户一起吧。”
“那样最好,回头我就去找村长,请他派两个猎户跟你们一起。张道长年岁太大,决不能让他自己进山。”
二狗没应声,低着头扒自己碗里的馄饨,一边子想着该怎么去和张云清自己要跟着进山的事情。
他所以要进山,为的不过是暂时避开何花,也不知道道长愿不愿意帮自己这个忙。要是真的能跟着去山里走一趟,或许也可以暂时避开这些让他烦恼的事情。
狗子吃光了一大碗馄饨,又央求李赵氏去给他盛。
这次却只得了不到半碗,他年纪还,没有那么大的饭量,怕撑坏了他。
狗子却还想得到的更多一点,肉好吃,他想吃。
李赵氏在担心着儿子的肚皮,又想着设法让二儿子和未来的儿媳妇在一起相处些日子。
李北望吃了一碗又一碗,心里却惦记着二狗子要和老道进山的事。
而二狗子,却在想着逃,逃离眼前的这些烦恼。
一个房间,一张桌子,围绕着一家四口人,心里、却都在想着不同的事。
人的悲喜不相通,人的念头不相通。所以才会有那么多,让人无奈却又不得不接受的事情吧。
夜色降临的时候,张云清总算是送走了姓王的两姐妹。
这上了年纪的老姐妹,算是让他开了眼。
一唱一和,配合的简直是天衣无缝。这要是去北平的天桥底下撂地,一定能引来不少人捧场。
天地,了一下午,也没聊上什么正经事儿。
得!这听两个妇女相声的日子还得接着有。
老道又和两姐妹再次道了别,这才掩上院门,松了口气,往屋里走。
大牛正在灶上烧火,这子虽然憨直,却也算不上一根筋。自打上次和他不用烧的那么多之后,就一直没再往灶里填那么多的柴。
只是给他钱,他还是不肯收。打定了主意,他爹不让。
张云清拿他这个辞也没办法,他也不是没去找过村长。村长那个爹,比大牛这个儿子还不好打交道。
一提给钱的事儿就把脸板起来,活脱脱一个流氓像。
这样的流氓,也真是叫人又爱又恨了。
“大牛啊,烧到这儿就可以了,剩下的我自己弄。天黑了,赶紧回家去吧,省的一会看不清路。”
“欸,道长,锅里煮了米粥,您待会记得喝一些。我这就走了,明儿晚上再过来烧火。”
“去吧、去吧,我都省得!”
大牛这才穿上麻布外衣,出了门。还没忘帮老道把院门关好。
灶上的火渐渐变的虚弱,又在虚弱里渐渐熄灭。
老道就一直看着它,看着它灭掉。
然后才点起灯,提着灯盏走进里屋。
这村里没有煤油卖,照明用的都是自家做的桐油。
张庭榆给他送了足足二十斤,足够他烧很久了。
由白昼到黑夜,由太阳到月亮。日子就是一天又一天的轮回,只是过上一天,就少了一天罢。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