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衣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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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应该成为什么样的人呢,应该是中握着刀剑的人。——董卓

    大堂中袁太奇颤颤巍巍闭眼在檀木做的太师椅上假寐,侧耳听着窗外清风拂过花丛的沙沙声和堂前琴声戏曲,搭在腿上的枯瘦掌不时的打着拍子。

    琴声逐渐变得激昂起来,音调越高越细,最后那一声尾音好像都高高上了青天,没入了云中。

    那堂前的琴师甩袖猛的一按琴弦,天地俱寂,再不闻半点杂音。

    “昨日青丝,冢间红骨;

    月色晚来枯,吊唱相和无;

    悲喜总无泪也,是人间白头,剑胆成灰;

    琴木萧萧也,弦尽时秋风悲回,莫问从头;,

    英雄总无路,天下千年酒,不解此一愁!”

    那个遥遥悠长的歌声在堂前突兀响起时,端坐在一旁的袁天雀不由得呆住了。

    他前半生都不曾听过这样清澈明亮的声音,也不曾想过会有那样千年烈酒都解不开的愁绪,他仿佛沉浸了进去,那股愁绪也萦绕在了他的心头。

    那么寂寞清冷的声音,就像是封在海螺中的涛声,高山上融化的雪水,流离在九天上的云彩,过了千年洗去泥封,它依旧寂寞的转着,无始无终。

    袁天雀目光深凝,远远望着抚琴而唱的琴师,百般滋味涌上心头,只是一时间却也描绘不出心中感受,只是自顾连饮了三杯酒,辛辣的酒水下肚,他才感觉好受了许多。

    “好,好,不愧是国啊!”

    一旁眯眼休憩的老人此时也忍不住拍称赞,脸上带着几分沉醉神色,老人再含笑望了一眼身边孙儿,看得袁天雀不禁有几分羞涩。

    “掉头一去是风吹黑发,回首再来已雪满白头。浪子老了,这大好山河也变了啊。”

    老人接过一旁孙儿递过来的琉璃杯盏,砸着嘴饮酒,仿佛心有所感一时间叹息道。

    “祖父身体强健,一日能食三斗,孙儿都比不上,怎么又能谈老之将至了呢!”

    袁天雀语气好似有些不满嘟囔着道,责怪的看了一眼祖父,俯身上前接过祖父的酒杯。

    “哈哈哈,你这孩子,祖父已经是黄土埋到脖子上了,这未来还是你们年轻人的!”,老人带着慈祥笑意摆了摆,一脸不在乎的道。

    “太平年间,我有花草,有诗歌,有茶酒;亡了国,我有死亡与一生伟业;我很满意自己的遭遇。”

    老人在袁天雀的搀扶下颤颤巍巍的起身,缓步出门,目光深邃悠远。

    一旁的袁天雀默不作声搀扶着祖父在园中散步赏景,听着祖父意味深长的感慨,不经意间又想起刚才那琴师所唱,再一想若是祖父哪天真撒西去,家族自身命运又有何等改变,种种相佐不禁面色惆怅。

    “怎么愁眉苦脸的,你是袁家庭中芝兰玉树,理当是意气风发的无双公子,这世上又有几人能与你身份家世一概而论,你这个年纪应该是无所畏惧的,怕什么,一切都来得及!”

    老人回首低头望了一眼孙儿,却发现袁天雀面色残留的愁苦,不禁眉头一皱,随即又面色舒缓,和声细语道。

    袁天雀听闻祖父如此语重心长道,连忙收敛面色,“一时间听闻祖父感慨岁月无几,孙儿不由得悲从心生,这才面色愁苦了些!”

    那老人听后拍了拍孙儿头上发鬓,看着自幼便被自己带到身边教导的孙儿,也是胸中感慨,一晃眼之间,当年牙牙学语的稚子,如今已是这般大了。

    “遍观有生,唯人最长生。蚂及夕而死,夏蝉不知春秋。倘若悠游度日,则一岁的光阴也就很是长闲了。

    如不知足,那么虽过千年也不过一夜的梦罢了。在不能常住的世间,活到老丑,有什么意思?”

    “祖父的一生当的上九字了,可敬可佩,可叹不可及。”

    袁太奇颔首一笑,眉眼间皆是时间流转的沧桑厚重。

    “董卓这几日在做何事呢?”

    老人缅怀之色一收,中捻着姹紫嫣红开的正好的紫兰花,眸中透出一抹锋利之气。

    袁天雀也是一怔,却是连忙躬身回道。

    “董卓在那日朝会上受了封赏之后,便闭门不出,整日待在府中饮酒作乐,玩弄美姬,也不见其有半分动作。”

    老人将中的花轻轻一摘,放于眼前仔细端详,看着阳光下嘛斑驳细的紫色纹路,良久一笑。

    “猛虎蛰伏于洞穴,苍鹰藏身于古树。”

    “是一位城府深厚的人啊,明哲保身审时度势而后再行,也不知道会不会甘心为我们前驱。”

    “祖父的意思是?”

    “去敲打敲打他,让猛虎出笼,苍鹰高悬九天之上。

    何进率军仓惶出了城,诸侯率军想要涌进来,太后将宫门锁了锁,世人都在望着那把金光辉煌的椅子,都想着站在那高耸入云的墙头上。

    他也不例外,是时候给他个会,让他也能入场享受这一盘饕鬄盛宴了,不把水搅浑,我们又怎么能火中取栗。”

    袁天雀低头一思,脸上带着几分犹疑之色,试探问道。

    “祖父是想让董卓去?”

    老人低头一嗅中花香,却是带着一股莫名清香,枯老的面容上涌出一丝潮红,老人兴致已减,花就被老人丢到了地上踩到了脚底。

    “这天元城的规矩太多了,这大周的规矩太多了,规矩就是束缚,你不能活在别人的规矩下,你要想做到旁人无法做到的事,你首先第一件事便是打破规矩!”

    “打破规矩?”,袁天雀的面色有些动容,脊背却是突然多了些颤栗感。

    “对,打破他,把他人建立的规矩就像这朵花一样,要先踩在脚底。”

    老人眸中一道精光掠过,高声大笑。

    “不过,我们不能做第一个打破规矩的人,必须有人去替我们打破它。”

    “这个人是董卓吗!”

    袁天雀虽是发问,却语气间都好像是已经万分确定了。

    “他不是还有他的青洲甲士嘛,还有那大名鼎鼎的虎豹骑,让他们也和诸侯一样争着进这大城,做我们的刀!”

    老人再度佝偻着肩膀缓步而走,走至半路突然好似想到了什么,转头对着身旁袁天雀问道。

    “哦,对了,我们的盟友呢,那些高高在上自命不凡的占卜人,告诉他们我发现了一个他们一直苦苦寻找的人!”

    “祖父是指?”

    袁太奇眯着眼睛透露着一丝危险的凶光,眼神的晦暗之处又藏着深深地恐惧,复杂难言,眼前仿佛又回忆起了哪道青衣如同神魔一般的身影。

    “钦天监一个大名鼎鼎的弃徒!”

    袁太奇低低感慨一句,仿佛胸中那股支撑着他的意气耗尽了,“真是有如神魔一般的人啊!”

    “太后,不知我是否能有幸见识一下您身边这位青衣的伟力?”

    当二人谈话到最后,袁太奇未能忍住心中好奇,含笑问道。

    在那美艳妇人点头示意下,身侧青衣一步踏上前方,声势浩大不可直视。

    此时的青衣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再是美艳妇人身侧的奴婢,他不怒而威,全身似乎有无穷的力量向着四面八方放射出去。

    他踏步如虎行,伸展了双臂,仰首面向天空。

    他的呼吸沉雄悠长,如墨的长发被风吹动般狂乱不安。

    此时他暴露在天空下,黑袍飞扬,像是随时可以凌空升起。

    不知何时天空已经乌云密布,本该是正午时分,即便阴天也是光线充足的,可是这个时候周围黑得像是夜里。

    狂风中像是带着鬼神的怒吼一样,吹得天地间飞沙走石。

    袁太奇惊恐地冲出楼阁,瞪大眼睛也只能看见一个孤零零的黑影站在上下起伏的步桥上。

    “神的主宰,从天地的开辟,到万物的生长,到灵魂的凝聚和溃散,无处不在。它是不可抗拒的规则,是不能逃避的囚禁,是笼罩在世界上方的,转动着时间的轮盘。”

    青衣沉沉的声音从四面八方而来,轰隆隆地带着回声,震耳欲聋,“臣服于它的人得到它赐予的福祉,妄想挣脱的人被迫臣服。没有一片空间,没有一点时间能够逃脱规则的掌握,它就在我们永远看不到的地方,比钢铁更坚固、比岩石更沉重地存在着!”

    风势随着他的话音落下而改变,风化为了龙卷,数十顷水面上,狂风带着数十条水龙升空而去。

    银色的水龙在一片漆黑中反射不知哪里来的光,袁太奇甚至能够清楚地看见水龙中裹着无数的莲花残枝。

    电光割裂了乌云密布的天空,雷声像是敲打着一面硕大无朋的铁锅,而这面铁锅,就扣在世界的上方。

    它被电光割裂的地方,短暂地露出了外面比太阳还耀眼的光。

    倾盆大雨,刚才被龙卷迅速抽走的水以同样的速度返还了人间,根本没有所谓的雨点,雨落的时候,就是一根根指粗的水柱笔直地下坠,打在木桥上噼啪作响。

    青衣的黑影还在那里,张开了双臂,任雨水冲击自己的身体。

    袁太奇觉得水阁就要塌了,想要逃离,雨下得极快,停得也极快。

    青衣展颜一笑,天空中的乌云从正中裂开了一个口子,天光如柱,从那个缺口洒了下来。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