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夜第一次认识耿叔的时候，是在建安八十一年的冬。

    那年，很冷。整个襄阳城，笼罩在皑皑白雪之下。

    他倒在街道上，如同将死的老鼠一般，无人过问。纵然有人路过停下了脚步，也是站在他身边轻轻的叹了一声，道，“真是个可怜。”

    或者，往他身上吐一口碎沫，骂骂咧咧的道，“晦气，大街上的竟然碰到个死人！”

    死人吗？

    他还有一口气在的，但是，没有人愿意蹲下身子查看他一眼。

    后来，在他以为自己已经死定的时候，耿叔出现了。他蹲下身子，查探了他的鼻息。知道他还有一口气，于是耿叔将他背了起来，跑到一个背风的巷子里头。然后给他买了热腾腾的包子，还喝了一口热茶。

    他的命，就是那样被捡回来的。

    但是，那一，耿叔给他买包子热茶的钱是乔家人给他抓药的。

    耿叔拿了些钱救他的命，自然是被乔家人发现了。被发现的耿叔，自然而然的被狠狠的打了一顿。

    那一次的毒打，让耿叔没了半条命，差点就没了。因为这事儿，阿夜后来还一直很自责。

    耿叔被打以后，就直接躺了大半个月，等着他可以下床了，就又偷偷摸摸的出来找他。

    阿夜本是个无人问津的乞丐，忽然被人这般珍重，心里的感动自是无话可。

    再后来，耿叔一旦出来，怀里总是揣着偷偷藏着的馒头，塞给自己。

    而自己，便也是因为耿叔，才活到了现在。

    是以，阿夜希望耿叔可以活下来。这也是当阿夜听慕思暖她想要帮耿叔的时候，他才会毫不犹豫的，帮着耿叔恳求慕思暖将他从乔家里带出来。

    这样的请求虽然很唐突，但好在慕思暖还是答应了。

    ——

    见过耿叔，慕思暖再无他事，自然是准备回去。

    送阿夜回去的路上，慕思暖请着他吃了一顿饭，既然又拿出了一锭银子塞到了阿夜中，道，“阿夜，这银子你且先收着，可以给自己添一身新的衣服，或者留着干别的都校姐姐现在还没什么大钱，能帮的也不多，这点银子，希望能对你有所帮助。”

    阿夜看了一眼银子，只觉得烫。他忙将银子塞回慕思暖，连连拒绝，“姐姐，这使不得，你已经对我很好了，这银子我不能收。”

    “阿夜”

    “姐姐，等我长大了，我会靠自己的力量去赚钱。而现在，我虽然没这个能力，但我也能凭着自己活下来。”罢，阿夜一扭身，径直的跑进了巷子里头。

    然后，他站在里慕思暖有一里远的地方，朝着她挥了挥，“姐姐，你回去吧，今日谢谢你了。”

    慕思暖挺直了身子，垫伶中的银子，随之莞尔，也抬跟阿夜挥了挥。

    “姐姐，下次见。”阿夜冲着她喊了一句，人便转过身去。不多会儿，就消失在了巷子里。

    段云歌微撇了一下嘴唇，感叹道，“想不到，这阿夜人穷志不穷，着实是个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