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林远轻声:“年轻真好。”
钟恺凡抿了一口咖啡,笑了笑。
临走前,钟恺凡准备要一张咖啡店老板的名片,服务生:“我们店暂时没有名片。”
林远已经戴好口罩站在门口了。
穿黑色外套男孩儿站直了些,轻抬下巴,笑容飞扬:“哎,要是喜欢,常来就行了。”着,他回过头,瞧了身后的服务生一眼:“是不是,许立?”
名叫许立的男生白了他一眼,没接话。
林远将眼前的画面尽收眼底,眼角带着笑意,好奇他们之间又有什么故事,会不会像恺凡和自己一样。
直到二人上了车,准备往回赶,林远的手机震了震,是一条娱乐新闻推送。
察觉到林远神情专注,钟恺凡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问:“怎么了?”
林远把手机递给钟恺凡,“饶瞬宇跟彭雪莹求婚了。”
钟恺凡点开视频,看样子应该是草莓音乐节的现场求婚,气氛十分热烈。视频应该是粉丝拍的,镜头有点晃动不定,舞台上的饶瞬宇穿了件黑色夹克,人很帅,单膝跪地,左手拿着什么,“今天是正式复出一周年的日子,当着那么粉丝的面儿,我想跟雪莹真心地一句‘谢谢’。”
“这些年以来,如果不是你,我肯定坚持不到今天。是你陪着我走过人生的低谷,接纳我的迷茫与痛楚,原谅我曾经幼稚的行为。”着,他环视舞台下方的粉丝,笑侃道:“反正这么多年,粉丝快掉没了。”
台下的粉丝尖叫:“谁的,老娘还在——”
舞台下方发出一阵哄笑。
饶瞬宇忍不住笑了,转过头时,神情郑重地望着彭雪莹,“雪莹,你愿意嫁给我吗?”
粉丝们开始起哄,“愿意!”
彭雪莹用双手捂住脸庞,良久才声线轻柔地:“我愿意。”
粉丝开始疯狂改口:“嫂子好!”
饶瞬宇帮彭雪莹戴好戒指,吻了吻她的手背,站起身:“现在,我要把我最钟爱的作品《白蓝心事》唱给你们听。”
视频到这里就终止了,钟恺凡将手机递给林远,“阿远,想念粉丝吗?”
林远点了点头,“想。”
钟恺凡将双手搁在方向盘上,呼吸绵长,“尽管有黑粉伤害过你,但你一定要相信这个世界有真心爱你的粉丝。”
林远沉默了,看起来很落寞。
钟恺凡接着:“安然以前跟我过,你有一个特别长情的粉丝,是个韩国女孩。因为喜欢你,她来中国留学,努力学习汉语,现在考上了北京大学的语言学硕士,她很优秀。只要她有时间,她都会想尽办法来见你,好像还拥抱过你,买过你联名推出的帽子。”
“……我怎么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喜欢你的人太多了,”钟恺凡顿了顿,笑意舒缓:“当然,也包括我。”
林远深呼一口气,怕自己情绪失控。
“那天汇鼎召开新闻发布会,你来酒店找我,手腕上还有伤,你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钟恺凡侧过脸看着林远,语气平缓,“别的不,如果那个真心喜欢你的粉丝,知道你有割腕行为,该多难过?”
“粉丝是普通人,生活节奏慢,不像明星,事业和生活混在一起,起伏不定。有可能只是不经意的瞬间,她看到某个人的闪光点,就能获得支撑她走下去的勇气。”
到这里,钟恺凡握住林远的手,“生活有得有失,但你要记住,总有人在满怀热忱地爱着你。”
“嗯。”林远的眼眶不自觉有些湿润,“我知道了。”
聊到这里,林远:“饶瞬宇写的那首《白蓝心事》他最巅峰的作曲,曲风细腻青涩,这首歌的灵感来源于向晴,只是当时没来得及填词。组合解散以后,这首曲子卖出去了,请了专业作词人填词,才红遍了大江南北。”
钟恺凡语气很淡:“你管那么多干嘛?他爱唱什么是他的自由。”
林远却:“他跟女朋友求婚,还唱这首跟向晴有关的歌,这不合适。”
钟恺凡蹙眉,“这有什么不合适,如果他真的放不下向晴,肯定不会在32岁费劲复出,更不会冒那么大风险求婚。随着时间流逝,作品沉淀下来,让人怀念的,不再是当初的心动,而是那时充满创作欲的自己。真正热爱音乐的人,不会那么浅薄。”着,他抬了抬下巴,轻声:“把安全带系好。”
林远好像明白了一点,伸手去扯安全带,听见钟恺凡:“向晴做了那么多错事,如今苟活于世,永失所爱。活着的每一天,都是惩罚。”
林远与他对视,“就像《无间道》里的结局?”
钟恺凡点头,“嗯。”
林远呼吸沉沉,不管如何,他都希望彭雪莹幸福。
“上次安然跟我过,网络暴力发生的时候,彭雪莹也在暗中帮了不少忙,所以,带节奏的恶意帖子删得更快了。”
“谢谢她。”林远声音很轻,其实自己没有帮过彭雪莹什么。
聊到这里,林远面带歉意:“起来,我还欠路辰一句‘对不起’,我当时精神状态很糟糕,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钟恺凡:“我替你跟他过,其他事也处理好了。”他笑了笑,“他过得也很好,毕竟只是普通人,大众的注意力来得快,散得也快。”
林远心里好受一点了。
“如果你以后还想跳舞的话,家里有一间练习室,只是录像不再对外公开。”钟恺凡握住了林远的手,“阿远,哪怕生活回归平静,不要放弃自己真正热爱的东西,我永远都是你的观众。”
“嗯。”林远心里涌起阵阵暖流。
车子缓缓启动,钟恺凡转动着方向盘,似乎有点好奇,“向晴为什么会做出那些事,真是一手好牌得稀烂。”
林远:“她时候爸妈离婚了,跟着妈妈一起生活,继父经常殴她。早几年挣了点钱,都被同母异父的弟弟搜刮,所以她那时候跟我借了二十万,不过很快就还了,好像是把自己的房子卖了,才填了这个窟窿。”
钟恺凡呼吸沉重,不知道该什么才好。
返京以后,钟恺凡确定了具体的旅行计划,他们这次要去好几个国家,把从前错失的甜蜜全都找回来。这期间他们去过阿姆斯特丹的羊角村,那是一个被风车、郁金香、奶酪、木鞋点缀的国度,带着质朴的童话色彩。再来就是威尼斯的彩色岛,像人间宝盒一样,悄悄开了林远的童心,色彩斑斓间,时间仿佛被定格,从前烙印在心里的那些创伤渐渐被治愈。
他们在酒吧感受异国风情,偶尔也会与当地人聊上几句。这里没有多少人认识林远,让他觉得非常舒服,兴致来了,可以跟大家一起跳舞,或者抱着木吉他唱上几句。灯光昏暗中,钟恺凡看见林远坐在木质舞台的正中间,最近没空理发,他的头发长了点,看起来有些凌乱。
林远试了一下麦,左脚踩在高脚凳上,将吉他抱在怀里,轻轻抵在膝盖上,琴弦拨动时,清澈的嗓音从音响里传来——
Hey Hey
Hey Hey
Everybody stealing my Ha Ha
所有人偷走我的 Ha Ha
Everybody taking my Hey Hey
所有人拿走我的 Hey Hey
Everybody stealing my Ho
所有人偷走我的 Ho
Ho Ho
Ho Ho
Everybody taking my Hey Hey
所有人拿走我的 Hey Hey
Everybody stealing my Ya Ya
所有人偷走我的 Ya Ya
Everybody taking my Ho
所有人拿走我的 Ho
Shut the front door and le**e something
关上门并离开某些事
Never was mine
我从来都不曾拥有
What it means not to free something
这意味着没有天上掉下的馅饼
“Tween you and I
在你和我之间
Hey Hey
Hey Hey
Everybody stealing my Heart Heart
所有人偷走我的心
Everybody taking my Hey Hey
所有人拿走我的 Hey Hey
Everybody stealing my Ho
所有人偷走我的 Ho
Ho Ho
Ho Ho
……
这是一首温柔到极致的爵士风歌曲《Free Stuff》,只不过林远的嗓音听起来更干净,少了几分沧桑感。曲调绵软而舒缓,让人想起抹在吐司面包上的草莓酱,曲奇饼干上的巧克力豆,又或者喝完牛奶留在嘴唇上方的奶渍。
钟恺凡看过林远很多面,嚣张,决裂,肆意,酥软,幼稚,记仇,哭喊……,他像一个巨大的矛盾体,让人没办法放手,很痛,又很甜。空气里混着啤酒的香气,钟恺凡忽觉此刻的林远最为耀眼,整个人放松又舒缓,身上没有紧绷感,手指灵活地拨动琴弦。
后来,他们辗转去了西班牙。
在马德里寻遍美食,林远在前边走,钟恺凡拿着GoPro在后面拍,还跟他们最初在一起时一样甜蜜。
傍晚时分,落日藏在树梢里,钟恺凡骑着自行车,林远坐在后座,身处陌生的国度,这样简单到极致的事情,也让他们觉得幸福。
感觉后座颤了颤,还伴随着窸窸窣窣的滚落声,钟恺凡回过头,听见林远:“橘子,我的橘子掉了。”着,林远慌忙跳了下去。
钟恺凡捏住刹车,单脚撑在地面上,看见林远蹲在不远处,时不时起身,捡着散落的橘子。林远背后是昏黄的街道,城市繁忙而充满活力,他还像很多年前的那个少年一样。钟恺凡眼眶微热,他想守护林远一辈子,让林远少年依旧,永远明朗、干净、美好。
没过多久,林远跑回来,“恺凡,袋子破了。”
钟恺凡嘴角带着笑意,他看见林远用自己的T恤,兜住了所有的橘子,像个袋鼠一样。
看着那些金黄的橘子,圆滚滚的,挤在一起,钟恺凡轻声:“袋子别扔了,缠一下,把橘子包裹住,放在车篮里。”
“会掉的。”林远显然不同意,一屁股坐在后座,拍着钟恺凡的肩膀,语气轻快:“走吧。”
钟恺凡回过头:“就这样拿着?很不方便。”
林远笑了笑,“就这样,放在车篮里会颠坏的。”
“你待会儿不是要吃了它们吗?”
林远用脸颊贴住钟恺凡的后背,笑着:“但是它们现在很可爱啊,我还是拿着吧。”
钟恺凡笑了笑,点头同意了,收回左脚,自行车缓缓地向前行驶。
之后,他们巴塞罗那待了近一周,在光线旖旎的房间内ML,空气里回荡着喘息声,枕头上被压出一道道褶皱,身与心全然交付给彼此。
他们在顶楼泳池里接吻,身后是热情洋溢欧式建筑,染着奶白色。放眼望去,能看见棕橘色的房顶,仿佛太阳在人间留下的痕迹。
林远朝钟恺凡游了过来,身形矫健,从钟恺凡身后拥住他,太阳泛着银黄的光线。
钟恺凡回过身吻住林远,彼此都放松到了极致。
隔天,当热气球缓缓升起,漫天仿佛飘荡着水果糖,甚至能看见玫瑰色的房子,林远忽觉幸福极了。钟恺凡与他十指相扣,渐渐远离地面,朝那枚耀眼的太阳靠近。
林远问:“恺凡,你还觉得自己在逆光而行吗?”
钟恺凡摇了摇头,牵住林远的手,目光笃定,“我找到了我的太阳。”
林远笑着:“这话该我,你才是我生命里的光芒,只要看着你,我就觉得人生充满了希望。”
“彼此彼此。”钟恺凡语气舒缓,“知道为什么要来西班牙?”
林远支着下巴,手肘抵在围栏上,“去了那么多地方,我哪儿各个都知道?”
钟恺凡张开双臂,以包围者的姿势,撑在他身旁,“看看口袋里有什么?”
林远弓着背,狐疑地瞧了他一眼,“什么?”着,他伸进自己的口袋,指尖触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品。他隐隐猜到了什么,掏出来一看,果然是一枚戒指。
钟恺凡准备帮他把戒指戴好。
林远缩回手,气鼓鼓地看着他:“你干嘛呢?”
钟恺凡笑了,“哎,证件我都带来了,宋阿姨,不,妈妈把你的那份也寄给我了,明天去登记。”他顿了顿,“我准备很久了。”
“你不应该点儿什么吗?”林远心里一暖,站直了些,手舞足蹈地比划着,“比如点儿浪漫的,或者能让我流眼泪的,你总得求婚吧?”
钟恺凡低眸浅笑,轻描淡写地:“哎,别矫情。”
林远瞪着他:“你之前还天天过生日,的话跟放屁一样。”
钟恺凡厚着脸皮:“我跟你学的。”着,他将那枚戒指收进掌心,“不要了是吧,那我扔了——”完,做出一个抛掷的动作。
林远脸色发白,焦急地伸出手,“戴戴戴!”
衬着漫天的热气球,天空温柔到了极致,泛着柔紫色。上升到一定高度以后,热气球悬浮在空中轻轻转儿,他们牵着手,戴着套牢对方的戒指,迎来汹涌而起伏的光芒。
但愿每一个人,纵使逆光而行,都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太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