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盗可盗(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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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潘家园早十来年前就形成了, 可以是伴随着民间古玩艺术品交易的兴起和活跃,而逐步发展起来的, 如今已然成为一个古色古香的大型古玩市场。

    在里头什么东西都有, 古今中外,真真假假,很容易叫进去的人看花了眼, 也挑花了眼。

    在这儿是真真的“外行人看热闹,内行人看门道”,水深得很。

    总得来,若是对古玩及其相关感兴趣的,潘家园是个很好的去处。这儿也很有包容性, 欢迎四面八方的游客。

    这日,还不到半下午, 潘家园里来来往往的游客还没那么多。在一条街上, 一个身穿西装的青年,步履从容地走着。他长相不是特别出色,却眼睛明净至极,既明亮有神, 却又不让人觉得过分锐利,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有精气神, 让不是那么出色的容貌, 也平添了几分与众不同。再看他手中还拎着个公文包,让人不禁觉得他这样的扮,更适合走在高楼大厦间。

    再看这人, 看潘家园的什么,都带着股好奇劲儿,很像是第一次来的。

    又看他穿着扮,在某些人眼中,就像是个冤大头,肥羊。

    等着他们嗷嗷扑过去,痛宰一通。

    从拐角走出来个年轻,走在这个穿西装的青年前,还不心和一个游客撞了下,踉跄着差点跌倒。这人还是个暴脾气,都要跌倒了,嘴里还骂骂咧咧的,人家游客本来还想礼貌地道歉,一听也火了,眼看着就能吵起来。

    穿西装的青年见状,往旁边躲了躲,注意力难免被分散了。

    等到那年轻,骂骂咧咧地往前溜走,这青年顷刻间就反应了过来:“我的包!”

    着就要去追。

    那年轻闻声,该溜为跑,结果还没有跑几步,也不知道是谁从旁边伸出个竹棍来,一挑一拨,让那年轻猝不及防下,吃痛地往前跌去。手中抱着的公文包也摔了出去,不过没摔在地上,就被竹棍一接一往回送,被竹棍的主人接到了手中。

    这一套,如行云流水般,就跟拍电视剧似的。

    再看竹棍的主人,也长着张电视剧男主角的脸,容貌端丽,一身长袍更衬得他气质出众,再加上先前那一套不拖泥带水的动作,着实引人侧目。

    游客们交头接耳,指指点点。

    再等到失主走上前,那画面更是赏心悦目。

    女游客都忍不住上手机了,潘家园还有这样的美人吗?

    “先生,你的包。”拿着竹棍的青年把公文包,递还给了追过来的失主。

    “谢谢。”失主接过了公文包,道了谢后,做起了自我介绍:“我是于凉,这是我的名片。”

    “我是黎贺,这是我的店铺。”

    假装自己是虞琅转世于凉的顾青,对着黎贺诚挚道:“这次多谢你了,黎先生。”对于“黎贺”这个名字,更重要的是此人那么一张脸,顾青心中不免一动。虽眼下他没有贸然下定论,但既然有霍怀川和漾月公主转世在前,那再多一个贺离的转世,似乎也是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

    心中这么想,顾青面上并没有表露分毫。

    黎贺随手接过了那张名片,低头看了眼,又朝着那趁乱溜走的年轻,逃一样奔走的方向瞥了眼,最终看向了顾青:“敢问于先生的公文包中,有什么价值不菲的物件吗?”

    顾青低头瞧了瞧自己手上戴着的翡翠指环,这枚翡翠指环看起来水头通透,并不像是假的,但刚才那年轻却直直冲着他的公文包来,显然明了不少问题。当然了,顾青在之前就意识到了端倪,那年轻跟了他一段时间了。本来顾青还想看看主谋,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没想到半路被黎贺截了胡。

    顾青心思转圜间,就对着黎贺表现出了恍然大悟状,“你是——”

    黎贺微微一笑:“于先生不妨进来再。”

    顾青跟着他往里走,黎贺边在前面领路边道:“于先生是第一次到潘家园来吗?”

    顾青“嗯”了一声:“其实我刚从国外回来,一个老朋友为我推荐了这儿。”

    “原来如此。”黎贺的店铺中没有顾客,只有两个伙计。他领着顾青到了会客的厅,请顾青坐下,又去斟了两杯茶来:“我这儿只有茶,于先生多担待。”

    顾青略一颔首:“黎先生客气了。”

    黎贺送上来的茶,是上好的都匀毛尖,汤色绿中透黄,味鲜浓:“于先生不检查下你的东西吗?”

    “也对。”顾青看了下他的公文包,“其实也不是多重要的文件,只是没想到还会有人盯上。”

    他似乎意识到这么不太好,就补充了句:“不过这次还是非常感谢黎先生,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

    “也是我看于先生你顺眼,”黎贺着还拿眼睛在顾青脸上徘徊了下,在顾青想皱眉前,他就挪开了目光,不以为意道:“开个玩笑,只是看不过有人在我的摊子前撒野。”

    顾青笑道:“黎先生刚才那一手,可是亮眼得很。”

    黎贺:“客气。”

    “来我想给个朋友送份礼,不知道黎先生有什么好推荐的吗?”顾青着就朝着不远处的博古架环顾了起来,显然他的意思是要在黎贺这边选了。

    黎贺挑眉:“你知道这是我的店,还让我为你掌掌眼?”

    顾青点了点头:“还请黎先生不要推辞了。”

    黎贺脸色虽没有摞下来,却还是因为顾青的言外之意,而不太高兴起来:“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也罢。”

    “我并没有要侮辱你的意思,只是想表达下我的谢意,”顾青见状解释道,“再者我也确实是来买送朋友礼物的。”

    黎贺信了:“那好。”

    两个伙计听了一耳朵,对视一眼,感觉明白了什么。他们俩就怎么黎先生这次管起闲事来了,原来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

    也是,那个于先生一看就是个不差钱的。

    “我品爷,您这招也够损的,现在碰上铁板了吧。”潘昆仑不客气道。

    吕布衣没好气道:“去去去,你懂什么,我这叫‘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嗨,我就不明白了,那姓黎的,干嘛多管闲事。难不成——”

    潘昆仑接茬道:“难不成什么?”

    吕布衣咂了咂嘴:“这年头谁家的生意都不好做啊,而且好物件难求。要是哪边有个什么动静,其他谁谁的,都能像是鲨鱼闻到血腥味一样,蜂拥而来。”

    潘昆仑撇撇嘴:“你咋不像是苍蝇闻到屎一样。”

    “你可恶心我吧。”吕布衣啐了他一口:“你个老子,你到现在也没和我,你咋辨认出那几个字的。”

    潘昆仑到底没和霍山有关,“我给你我从哪儿得到的羊皮纸,都是看得起品爷你了。不对啊,悄悄找上我的那人,是这羊皮纸是独一份的,怎么你也有一份?”

    吕布衣没好气道:“怕不止两份。”

    潘昆仑这会儿回过味来:“品爷的意思,那姓黎的手里头也有一份。”

    吕布衣道:“我看八成是,不然他吃饱了撑的,还玩‘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一套。”

    潘昆仑道:“那现在咱们咋办?”原来之前找了个贼来的,正是吕布衣,他正是想自导自演好卖个人情给人家顾问,哪想到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凉拌!”吕布衣抓了下下巴,“大不了我去找黎贺,咱们搭个伙。”

    潘昆仑道:“我看你还不如直接请人家帮忙破译呢,他一个顾问不就是靠这个吃饭的?”

    “你当我这儿是银行啊。”吕布衣之前听过了,人家咨询价起价就不低了,再怎么也得有点保密意识吧。

    潘昆仑听了,也叹了口气。

    吕布衣到底还是去了黎贺那边,探探他的口风,没想到自个要找的顾问,竟然还在黎贺这儿。吕布衣心里就有谱了,他转念有了个主意,就那么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哎,老黎,老黎,我这儿有个物件,想请你帮忙给掌掌眼。”

    黎贺一挑眉:“哦?”

    顾青也跟着看了过去,自然是认出了吕布衣。不仅如此,顾青也很清楚这会儿霍山,和他的好亲友潘昆仑,这会儿都在潘家园中。虽这和原剧情有悖,但这也并不奇怪,毕竟如今一切,都和从前不同了。

    再来即使吕布衣掩饰地很好,却还是没能瞒过顾青的眼睛。原来之前那一出的主谋,是这个人啊,这倒是正中了顾青的下怀。不过现在这样倒也好,让顾青知道了有黎贺这么一个人。

    黎贺这一段表现,足以证明他并没有前世的记忆,不知道是他还没像霍山那样“觉醒”,亦或是梦回前世,只是霍山一个人的专利。也不对,在原剧情中漾月公主的转世杨心悦,也有梦到了前世种种。

    再等等,这么评断的前提是黎贺,是贺离的转世。顾青还没办法切实确定这件事,他从前可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但可以确定的是,黎贺对他初始好感不低。这样的出事好感度,还和黎贺本身行为相悖,即使看颜值也不该如此的那种。这反而是让顾青,更加倾向于认为黎贺怕便是贺离的转世。

    先看看吧。

    顾青这么心想着,就将注意力转移到了吕布衣身上。

    黎贺则要张嘴什么,却被吕布衣快了一步。吕布衣一把拽住黎贺,往旁边一走,接着就从袖子里半藏半掖的拿出一块布来,倒也没让黎贺看全了,就只是让他看个大概。

    这样神神秘秘的,不勾起人好奇心,那才叫怪了。

    顾青心中都在想了,要不要上了个这个钩。本来嘛,吕布衣就是冲着他来的,而且他架起“顾问”这个招牌,也是要搭这边的,所以顾青便是起了好奇心,朝吕布衣和黎贺那边看了过去。

    黎贺本来也是被吕布衣这摸摸索索的动作,给吸引去了注意力,但他那么不经意间,看到顾青往他们俩这边看来,也不知道为何,就十分不愿他参与进来。

    再者黎贺虽只和吕布衣做了几年“邻居”,但吕布衣这个人的德行,他还是比较清楚的,这人根本就是无利不起早,常常有进无出,就跟个貔貅似的,这会儿破天荒来找他分享好物件,怎么可能?

    黎贺心思转念间,就伸手将吕布衣的手挡了回去。还不容吕布衣拒绝,尽管他动作看起来比较轻,却有四两拨千斤的意味。

    吕布衣往外动手,黎贺还是压着。

    吕布衣:“???”

    这到底是想吃独食?还是觉得这儿人多眼杂?

    可吕布衣就是想要这个“人多”啊,他想着就悄悄去瞥那边的顾青,口中还道:“老黎,黎爷,您这是做什么?我是让您帮忙掌掌眼,您这总得让我把物件拿出来啊。还是您今个不方便?您若是不方便,您就一声。”

    黎贺道:“嗯,不方便。”

    吕布衣:“…………”

    黎贺都那么了,顾青就避了过去。

    只是吕布衣不太甘心,等黎贺放开他后,他手一抖,竟把他带来的羊皮纸带了出来。这羊皮纸并不是原版的,只是他拓印下来的,而且和原版并不完全一样,再怎么着他还是得留一手不是。

    再看那羊皮纸,被吕布衣那么一带,就带到了顾青脚边。吕布衣很是会作假,那羊皮纸一看就有好些年头了,而且看起来破破烂烂,也不咋干净。再来,也不知道吕布衣之前是不是手撕了鸡爪,让那羊皮纸上带上了点油印子……

    顾青心道:‘唔——’

    顾青也只是看着,迟迟没有上手捡。

    吕布衣:“???”

    黎贺冷笑道:“品爷,要不是知根知底,我都要以为你往我这儿碰瓷来了——这么个破烂玩意,品爷您只管拿回去擦手,何必拿过来丢了您的份。”

    很明显,黎贺的观察力也不是一般的敏锐。

    顾青为此还多看了黎贺一眼,黎贺自然而然地过来,把那羊皮纸捡了起来,手一抖就给展开了,好让顾青看个清楚。

    接着,黎贺又看向脸皮不是一般厚的吕布衣,吕布衣“嗨”了一声:“这不是卖家不知道轻重嘛,我是绝对没有无的放矢的。”

    顾青开了口:“这个?”

    黎贺还保持着把那有成年人两个巴掌大不了多少的羊皮纸,展开着给顾青的架势。

    黎贺做这个动作十分得自然,自然到可能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而他这么做,更让吕布衣在心里头撇嘴:‘还对这上头写的什么不感兴趣?这分明就是嘴上不承认,身体却很诚实吗。就是欲擒故纵,也没故纵到家?’

    何况黎贺还接茬道:“于先生你对它感兴趣?”

    吕布衣心道:‘装吧你就!’不过也不妨碍吕布衣支起了耳朵。

    顾青微微一笑:“不是感兴趣,只是觉得不该只有这么一块。”

    吕布衣:“!”

    吕布衣按捺了下,才装着不急迫的模样道:“这话怎么?”

    顾青伸出手来,他的手白净修长,指甲也透着健康的颜色,却还有点薄茧的。

    黎贺看在眼中,在心中琢磨起来那是做什么,才会留下来的茧子。一时间被分散了注意力,竟是没将顾青接下来了什么,听了进来,还被吕布衣一声拔高的:“原来如此!”,给惊得回了神。

    黎贺下意识皱起了眉,本来要将那羊皮纸丢给反常的吕布衣,可在那之前还是有朝顾青看去,见他还盯着那羊皮纸看,就一扬眉道:“于先生若是要给品爷掌掌眼,那去品爷店中更合适。”

    顾青眨了眨眼:“是坏了你们这行的规矩吗?我并不懂,抱歉。”

    黎贺将羊皮纸一抖,冲着吕布衣似笑非笑:“不知者无罪。”

    吕布衣:“…………”这厮就是想吃独食!

    气氛略微有点僵,恰好这时外头有响动,原来是客人上门了。不过黎贺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亲自接待客人的,多是由店里头的两个伙计负责,毕竟大多数时候,过来这边的都是外行。一般熟客,都会由伙计往里面招待。

    前后脚的,又过来一个人。

    他二十二三岁的模样,穿着一身运动服,因为之前跑去一个老乡家收东西,不心溅了一裤脚泥水。他就将一个裤脚给挽了起来,导致两个裤脚一高一低,加上也没多修边幅,林林总总的,让他看起来像个乡村运动员,顶多就是个长得清爽的乡村运动员。

    这人一进来,喊了声:“品爷?”

    这人就是霍山了,他比两年多前长了个,看上去就挺高的,而且叫人觉得体格应该不错,不然怎么就他是个运动员呢。

    吕布衣则在里面应了一声,算是破了先前那丢丢弥漫来的尴尬。

    霍山就往里头去。

    店里伙计们也认识霍山,见状就没拦着。

    没几步的功夫,霍山就来到了里头。

    这里头三个人呢,就是吕布衣也扮地人模狗样的,但全然不能和顾青,还有黎贺相比。

    顾青的西装是定制的剪裁利落,十分地修身;黎贺的长褂也是老师傅手工缝制的,上头还刺了暗纹,衬得他长身如玉。何况他们俩长得也好,气度也好,是那种使蓬荜增辉的存在,这时候站在一块,更叫一个昭相辉映。

    这么一对比,更衬得霍山很有那么几分灰头土脑了。

    霍山还着:“潘叔你在——”他的话随着他一抬眼,就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