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都城(十七)
都城是以整座山为基底,主街道有五条,街道纵横交错多不胜数,每日来往之人亦多不胜数。
以皇宫为中心,四面扩散,离皇宫最近的大臣品级越高,将军府离皇宫的距离很近,就是出了门拐个弯直走,不一会再拐个弯便能看到大门口。
南林书院作为皇家学院,自然离皇宫近些,因此每个进入书院学习的人的话都有可能被皇帝知晓。
莫离带着洛望舒和莫光上了马车,去的却不是南林书院,而是拐了个弯去了北街。
马夫驾着这改良后的车,心中赞叹不已,想着一会回去了定要把马车上上下下都弄清楚。这车十分牢固又稳当,不像那些个华而不实的车子,能驾上这么一辆马车,马夫不开心才怪,恨不得当众把车子给拆了。
车子抄的近道,不快不慢的在街上走着,约莫一刻钟后看到了清风书院,又往前走了一段路到了地方——林府。
莫光先下了车,随后是莫离,最后扶着洛望舒下来,哎,肚子大不方便。
林府的大门寻常是关的死死地,即便是皇帝要来也得看府中的人心情,今日却大大敞开,有一仆从候着。
莫离扶着人走向前去,仆从忙跑了过来,赔笑道:“老爷今日有贵客来临,不便见人。”
莫离微微蹙眉,他还以为这老头知道自己要来,所以开着门迎接,敢情是会错意了么,想着看了洛望舒一眼。
接收到莫离的眼神,洛望舒会意的从袖口掏出一块刻着桃花的木牌来。
那仆从还以为来了什么大官,要用金牌逼他让路,脸色冷了不少,可看到那木牌后眨眨眼,问:“敢问爷贵姓?”
“你就告诉那老头,莫离来了,不出来就算了。”莫离淡定道。
仆从想了想,问:“可是老爷口中的阿离?”因着有个“离”字,又有木牌,便多嘴问了一句。
“嗯,去通报吧。”莫离黑着脸应下,这老头总喜欢喊他阿离,他还么?
仆从在莫离越来越阴郁的眼神下擦了擦汗,赔笑道:“老爷过,若是……爷来了,直接进便可,不必通报。”察觉到莫离周身漫出的杀气,他果断把“阿离”改成爷。
莫离带着人进去,仆从带马夫去马房放马车。
林府很大,大多种的花草树木,亭台楼阁少了许多,穿过桃花林,有一石壁,那石壁上刻着满满的诗词。
“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这句子不错是不错,只是……洛望舒疑惑的看莫离,后者伸手摸着石壁的字很是怀念。
“好违和。”莫光微微蹙眉。
洛望舒点点头道:“的确,这本是风花雪月伤春悲秋的诗,但写这字的人好像挺……嗯,怎么呢,锋锐。”
“好似一个武夫成了姑娘。”莫离接道。
“对……”洛望舒赞同道,“你写的?嗯,不对,石煜写的我还信,可他性子不太像啊。”
莫离笑道:“我抄的。”
“诶?为啥?”
“走,边走边。”莫离带着人准确无误的走着,后面远远跟着的仆从心道的确是这人了,不然怎么能把阵法看透,还走的如此熟稔?
“当年我什么都学的快,就是诗词不会,为了让我出门不丢脸,那老头就想出一个办法,让我拿着许多偏门又不错的诗词在石壁上刻。一边刻一边背,据这是在给写下诗词的先人赔罪,因着用了别人的劳动成果么,现在我偶尔出去对词也不会太尴尬,就是这么来的。”莫离如实着,他可不会觉得让自家媳妇知道这事会感到丢脸。
洛望舒觉得那老头还挺可乐的,“的确,抄袭始终不好,不付出点代价怎么行?”
“嗯,老头也是这么的,让我不到万不得已千万不要用这下下策。到底我也只用过一次,后来越长越凶,别人怕了我也就不敢找茬了。”
莫光若有所思,前人的东西只能借鉴,不可照搬全拿,即便拿了也要知道那是不对的行为,得心怀愧疚,不能拿的理所当然。
三人边走边聊,很快便到了会客的大堂,里面却无人。
“几位先坐一会,奴婢这就去请老爷。”一个婢女给人奉上茶后道。
“有劳。”莫离习惯性的面无表情,婢女吓得快步走了。
洛望舒无奈的看着那婢女离去的背影,趣道:“看来我怕你被人惦记完全是多余的啊,也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和那位一样品味独特么。”至于那位是谁,他不也知道。
莫离摸摸鼻子,哎,被媳妇嫌弃了么。
莫光在一旁笑而不语,阿爹不笑的时候的确蛮可怕,但笑起来又让人忍不住想靠近。
厢房内,准备躺下给人治病的林安听到婢女的通报后,蹭的坐了起来,激动的问:“此事当真?”
“是。”
“快!快扶我起来!”林安激动的穿上鞋子,让一个仆从扶着就走,连和一旁准备施针的男子一声的时间都没有。
男子不悦的眯了眯眼,垂下眸再看过去时,又恢复一派温文尔雅的模样,问那婢女:“是何人来了?”
“奴婢不知,请莫公子稍坐片刻。”
莫柯钰整理好药箱,淡道:“既然有贵客前来,我便不扰了,在下告辞。”这里的阵法他不清楚,出去很容易迷路,必须有人领着,这也是婢女没走的原因。
婢女抿着唇,过了一会道:“这边请。”老爷好不容易请来的莫家大夫又走了……不过,看老爷那么开心,怕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了吧。
莫柯钰甩着袖子便走了,带来的药童背着药箱跟了上去。
“哈哈!阿离!”林安被人搀扶着走来,一身深青色长衫,眉眼间都是喜悦。
莫离嘴角微微上扬,起身行礼道:“夫子。”
洛望舒和莫光也跟着行礼,没有丝毫不敬之处。
“咦?这是你家的?”林安疑惑的量着洛望舒和莫光,这娃子也忒大了点吧?
莫离颌首道:“这是我媳妇洛望舒,旁边是我儿子莫光。”
“莫?”林安眨眨眼,心你不是姓袁?就算是姓旁的,也是付吧?怎么变成莫了?
“此事来话长,夫子先坐下吧。”莫离一眼便看到了他的膝盖处,肿的蛮高,看来是病情恶化了许多,不好多站。
林安也没什么,乖乖让人扶着坐在堂上,“哎呀,一不留神你儿子跟我孙女差不多大了,哈哈!”
洛望舒看了看这个老头,他是没看到自己是个玉人,还是不在意?
“师娘如何?”莫离看着多年不见的恩师,眼神柔和了许多。
林安摆摆手无奈道:“还不是那样,整天就爱做些稀奇古怪的饭菜,昨儿个还把香蕉炸了,弄得一手都是油不,还咸的要命。”
莫离想到那性子迷糊又爱做暗黑系饭菜的师娘就忍不住想笑,当年他们几个入室弟子可没少收到祸害。
“阿离,你这媳妇挺漂亮的嘛,比猪还好看,哈哈……肚子多大了?”后面这句话明显是问的洛望舒。
洛望舒一头黑线,想到他是莫离的恩师,便不计较了,道:“还有四个月生。”
“那怀孕蛮久了,有何不适么?”林安好奇的问道。
他应该知道自己是男的吧?不然那眼神怎么会这么好奇?“呃,前一个月吐过几天,除了腿有些水肿外,一切安好。”
“喜欢吃酸的还是甜的?”
莫离干咳一声,给林安一个眼神——老头,你够了啊!
林安哈哈大笑,“哟,阿离也会心疼媳妇了?不错不错,比时候顺眼多了。”
莫离:“……”怎的越老越不靠谱?
“哎,我看这家伙蛮懂事的,怎么着?想放我书院读书?”
不得不,还是师傅懂徒弟,莫离带着人过来他就猜到了来意,这么直接,弄得洛望舒和莫光都有点不好意思,觉得好像就是因为这事才过来的。
莫离也很直接的点头了,“光刚来都城,他也没什么想做官的心思,南林书院不适合他,清风书院倒是个读书的好地方,能学到的也多,放在老师手里,学生也安心。”
林安乐呵呵的,“阿离,头一回听你为师的好话啊,就冲你这份信任,人我收下了,明日辰时过来罢,我带他去书院。”
洛望舒和莫光傻眼了,这么容易?
莫离把桌上的礼盒递给婢女道:“多谢老师,这里有茶叶和果干,是学生的一份心意。”
“是猪让带的吧?”林安接过婢女递来的礼盒,拆开后闻了闻,“的确是好茶,去泡一壶来。”
莫离不语,算是默认了。
洛望舒和莫光互看一眼,猜的好准!
林安也不是个迂腐之人,拿了几个葡萄干丢嘴里嚼吧嚼吧,笑道:“味道不错,有心了。”
“老师,你这腿让光给看看吧。”看人那腿微微颤抖,莫离开口道。
林安吃着葡萄干看他,咽下嘴里的东西感兴趣道:“嗯?他会医理?”
莫光起身拱手弯腰一礼,“学生会一些。”
“来来来,看看吧。”林安招狗似的模样让莫离一阵无语,从就这样。
莫光并未觉得林安的动作是一种侮辱,反而觉得有些亲切,长辈么,总是要让着的,因为越大越像孩。
莫光蹲下上前半掀开长衫,在膝盖处四周按了按,“酸疼还是麻疼?”
“麻疼。”林安放下手中拆开的礼盒正色道,饶有趣味的看着他。
莫光点头,起身道:“是寒气入侵又未得到疏导造成的,是针扎似的麻还是一般的麻?”
林安如实道:“针扎一样,以前是一般的麻疼,后面治过一次好了半年,就越来越疼,现在走路都是问题。”
莫光皱着眉听完,“那人一定是个庸医,他只是压制了寒气并未疏导,造成寒气反噬,所以更严重了些,再拖半月,这腿非废了不可。”
林安挑眉,“那依你看怎么治好?”
莫光也知道自己情绪激动了些,稍微红了脸,“是学生太急了,夫子勿怪。这寒气引起的风湿,只要把寒气疏导出来即可。不过,夫子久病未疏,治愈得一个月,且日后需注意不要冷到膝盖。”
“你能治?”林安有些惊讶,这子的都对,可是之前是莫家的人帮忙治的,那可是个行医世家,似乎比眼前的少年要可靠。不过……
莫光认真点头,“可以。”
“要怎么治?你,我配合。”林安也是心大的,反正都是自个学生,治不好就治不好,总比去求那人好,求了半天才来,这会子人应该走了。
莫离和洛望舒在一旁喝茶,看这架势还要许久,莫离便道:“我带媳妇去看看师娘。”
“来,把果干拿过去给你师娘尝尝,中午记得留下做饭啊。”林安毫不客气的指使。
莫离接过果干,应下了。
俩人走出厅堂后,洛望舒问:“你老师让你留下又答应的这么爽快,估计就是让你做饭的。”
“错。”莫离笑道:“是想让光给他做饭。”
“哈哈……”洛望舒大笑,果然如此。“走,咱们去看看那炸香蕉,我记得香蕉滚一层面粉炸了放点辣椒油还蛮好吃的么,你做做看。”
“好。”
两人一路走着,莫离对这已经是熟门熟路了,还跟自个媳妇诉苦,时候就是因为他做菜好吃,这老头才收下他的,然后每天一日三餐都是他负责。这也是为啥老头看见他就不需要礼品的原因,因为他能来就是最好的礼品。
“我就你时候老板着个脸不理人,你老师还那么喜欢你,原来是看中了手艺啊。”洛望舒摸摸下巴,论有一门手艺的重要性。
莫离淡笑,“老头口味很刁,他总我能做出让他喜欢吃的菜,他就教我阵法,那是他的一门绝学,石煜他们都只是一知半解。”
“对了,师娘眼神好不好?”不会把他看成女人吧?
“还不错,就是味觉不大灵光,喜欢重口味,她是第一个我做菜难吃的人。后来我才发现她吃不出多少味道,所以要很咸很辣,但这样对身体又不好,我们也不让她这么吃。”
“哈哈!”洛望舒真心为莫离拘了一把同情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