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会当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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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约只是出于男人的风度吧,颜绯如是想,抬头望着天上圆月,对谢知的话较了真:“未经允许,我并不欢迎任何人进入我的地盘。”

    她又纠正了一下:“外卖和快递除外。”

    送钱上门的也除外。

    谢知已经知道该如何拿捏颜绯来就来的脾气了,对她突然列出的规矩从善如流:“那就送到门口,等确认你平安到家就走。”

    关于男女之间的相处之道,即使没有经验,比起颜绯的一身芒刺,谢知的内敛沉着更具优势。

    “三爷,您是不是对每个女人都这么绅士?”颜绯感到好奇,她虽然长得不错,倒也不至于让这么个大佬对她体贴备至吧。

    “你所理解的每个女人,在我过去的生活中是基数很的存在。”谢知思索了会儿,“从比例上来,这个问题的答案不具备参考性。”

    着,他把她往身侧拉了一下,避开地上一个水坑。

    颜绯盯着脚下,脸不争气地红了,这他妈到底是谁的地盘啊。

    “那您今年贵庚?”沉默了几秒,颜绯开始转移话题。

    “2。”谢知眉头轻蹙,是嫌他老吗?

    “哦,是该结婚的年纪了啊,您居然还没接触过几个女人?三爷,您该不会是”

    “嗯?”谢知静等她往下,颜绯却打住不再继续,眼珠滴溜溜转,神色慧黠狡猾,像一只误闯人间的精灵。

    谢知淡笑:“你要是想知道,不妨试一试。”

    颜绯一怔,明艳的脸上露出夸张的惊喜表情:“那我岂不是占了大便宜?”

    “可以这么理解。”

    “三爷,您真自恋。”

    “颜姐有过之而无不及。”

    两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着话,因为缓和了最初的剑拔弩张,一长一短的影子踩着碎石细沙,走在寂静的山道上,月夜下的散步,气氛竟有些温馨融洽。

    身后的童洛明三人和他们保持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也没有出声打扰,肖地还觉得前面的俊男靓女怪好看的。

    要是苏大勇没有出现的话,颜绯今晚也许也会做个好梦。

    “就送到这吧。”两面矮树丛掩住一条蜿蜒的阶梯道,颜绯透过树叶的缝隙,一眼看到苏大勇蹲在前面的石头上抽烟,地上的烟头明明灭灭,如同野兽猩红可怖的眼睛。

    谢知的身高让他比颜绯更早发现苏大勇的存在,闻言轻问:“有麻烦?”

    “不麻烦,打一顿就好了。”颜绯脱下腕上的发绳,开始扎头发,一副女战士出征的姿态。

    谢知垂眸注视她精光乍现的眼,笑叹:“过去也是靠武力解决麻烦的?”

    “倒也不是。”颜绯皱了皱眉,“像苏大勇这样找上门的麻烦不多。”

    谢知摸摸她的发顶,柔声道:“颜绯,还有一句话你也好好记着。”

    “什么?”颜绯扎了个青春洋溢的高马尾,扭头看着他。

    “男人不会让女人独自去面对危险的。”

    颜绯尚未来得及解读他的意思,肖天肖地快步跑了上去,没一会儿,上面就传来苏大勇惊慌的大吼:“你们想干什么?啊!哎哟老子和你们拼了啊!我要报警!我唔!”

    再无声响,估计是被打晕了,转眼,肖天就扛了人三两步迈下来:“先生。”

    谢知颔首:“查清楚过去几年的案底,交给老赵处理。”

    肖天“嗯”了一声快步下山。

    颜绯咬了咬唇:“你怎么知道他有案底?”

    “看他那样子也不是第一次来威胁您了吧?”肖地依然留下来保护谢知,冲颜绯咧嘴笑,“颜姐,以后这种大半夜埋伏在半路的变态,您就全权交给我们,保证打过一次就变乖,不需要您自己动。”

    颜绯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什么。

    危解除,谢知牵起她的拾级而上。

    颜绯又一次不知所措了。

    在今晚以前,颜绯都是一个人走这条路的。

    听姑姑,那间剧院一开始只是一个破败道观,住着几个天天出去招摇撞骗的算命风水大师,随后土地被圈划售卖,道观也被推倒重建,那些算命大师就再也看不到了。

    颜绯的父亲颜崇生前是一个话剧导演,颜绯从就跟着父亲泡在剧场,熟悉一部话剧从起草创作到搬上舞台的艰难流程。

    后来市场不景气,话剧渐渐乏人问津,原有的剧院租金水涨船高,颜崇迫于无奈就开始重新选址,正好听东郊有廉价房产,买了之后才发现被坑了,不做旅游度假开发的话,谁会来深山老林看话剧!

    可后悔也无济于事了,颜崇只能再砸钱装修改造,才慢慢有了现在的设计和规模。

    颜绯记得,为了这件事,父亲当时还和母亲大吵了一架。

    她长大后才明白,一对夫妻如果想吵架,理由往往是不需要特意找的,因为不爱,所以可以随意互相伤害。

    在父母去世后的六年里,这个外人看来阴暗荒凉的地方,是颜绯最安全的港湾,而眼前这条阶梯道她走过无数次,但从来没有人这么温柔地牵着自己的,穿过乱草丛生的阴霾,走向湛亮的月光。

    浪漫和感动的情绪一闪而逝,颜绯到底是看得清现实的,她反握住谢知的,在第二个台阶就停了下来。

    “谢知,”她吐出一口气,仰头时,星月光辉尽数落在她的脸上,有种慑人的美,“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在于,男人可以把温柔当绅士,但女人不行,女人是会当真的。”

    颜绯抬起拇指,点着指甲盖:“别看现在只是的麻烦。”

    又张开,白嫩的五指舒展,活动着筋骨,面上巧笑倩兮:“一旦被我缠上,您可就要承受大大的麻烦了,要真到了需要三爷您动清理麻烦的程度,我可能会招架不住呢。”

    都是聪明人,谢知怎么会听不出她的言外之意,薄唇蓦然抿紧。

    在遇上颜绯以前,他从未想过女孩子会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顾虑,这让他有种无处使力的错觉。

    颜绯见他没话,心想该的话已经传达得差不多了,松开,却并没能摆脱他。

    谢知看着文弱,力气却不,掌向前,架在颜绯的腋下,将倔强的姑娘直接提了上来,和他并肩而立。

    他眉眼平静:“当真就当真吧。”

    “你”颜绯彻底看不懂他了,他不缺钱不缺爱更不可能缺女人,如果性向需要的话,男人也是不缺的,为什么要在最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对她施展柔情攻势。

    是笃定她会妥协,还是也和那些有钱人一样,只是馋她年轻的身体,喜欢玩玩刺激就丢掉?

    不是。

    颜绯无比确定谢知不是那种男人。

    而是另外一种她从没见过的男人。

    最可怕的是,她还该死地怂了!

    舞台上的周水歌正跪伏在地上哭泣,灯光浓缩成一束,将她颤抖的身影笼罩住,哭声由弱到强,又由强渐弱,带着百年不消的恨意从臂间传出,在偌大的剧院大厅里久久回荡。

    今天排演的剧目叫未亡人,是一部背景跨越民国、近代和现代的情感伦理剧,由三代人共同谱写。

    剧中,水歌一人饰演三个角色,经历三段人生的变故和坎坷,这对演员自身业务能力的要求是很高的。

    颜绯最初写剧本的时候,是计划拍成三个单元短剧,可以根据人设慢慢选角,没想到周水歌看过剧本后主动要求一人出演三个主角。

    这一点很出乎颜绯的意料。

    周水歌太安静了,安静到有点失真,让颜绯很难想象她化作一个因爱生恨的女人时,那种歇斯底里极具毁灭性的状态会是怎样的。

    现在,她终于见识到了。

    这是周水歌排演以来发挥最好的一次,跟她搭戏的陈烈然也被震撼到了,好的演员是相互帮助的,这一场,两人的情感交流达到空前一致,从舞台圆心出发,那种从灵魂深处爆发的决绝,以席卷般的速度扩散到空气里的每一颗微粒上:

    “我爱你,爱到心脏都呕出鲜血,我也恨你,恨到血里都是死亡的利器!”

    “不,死亡不配拥有你,死亡是阴冷的,而你是光明!”

    “你是我心中,早已死去的未亡人!”

    “好!水歌这个情绪抓得不错!”詹东明啃着鸡腿鼓掌,其他演员都在房间里研读剧本,轻易不会出门,整个剧场最闲的就是他了。

    面对这样激烈迸发的情感演绎,镜头后的颜绯却走了神,她不记得自己写过这段台词,然而,当周水歌用尽气力出来时,她突然觉得无比契合。

    詹东明拍拍她:“还不喊卡嘛?想让人家趴到啥时候?”

    “卡,很好,收工。”颜绯蓦地回神,收拾镜头时,正好看到台上两个主演短暂的眼神互动,她心中闪过一丝沉重,“今天就到这儿吧,陈烈然,你出来一下。”

    颜绯把陈烈然叫到门外,又把门带上,肃着脸声问:“你们商量过的?刚才那段背着我排的?还是你们俩在谈恋爱,情难自禁加了这么一段?”

    “导演,刚才那段不好吗?”陈烈然不答反问。

    “好。”颜绯诚实道。

    “那不就行了,只要剧好,其他就是我和水歌姐的私事,你就别问了。”陈烈然反过来揶揄她,“导演,我看你一早上都神不守舍的,是不是也有情况了?”

    颜绯看穿他的顾左右而言他,面色冷了下来:“陈烈然,我把话在前头,水歌不是你过去那些傻乎乎的绯闻女友,可以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你要是敢当寡情薄意的杨诚易,她就敢当刃渣男的佟月月。”

    陈烈然一张俊脸瞬间白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