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向前将翁海棠送回家。

    两个人仍然在大榕树下分。

    之后，只要海棠一有空就直接到北门镇去。

    因为经常很晚才一回到家，这引起了母亲令狐素琴的注意。

    一天晚上，母亲支走了秋菊，然后走进海棠的房间——雪莲出嫁之前，姐妹三人住在一间屋子里面——就是北院厨房旁边那间房子，姐妹三睡同一张床，在翁家，翁长峰和令狐素琴睡一个房间，大儿子翁立仁、二儿子翁立义和三儿子翁立礼各住一间屋子。

    实际情况是翁立礼那间屋子经常空着，因为翁立礼读初中以后就在外面和一帮狐朋狗友在一起混，经常夜不归宿。

    翁海棠知道母亲一定是要和她谈对象的事情——长这么大，母亲几乎没有进过她的房间。

    既然母亲反对她和欧阳向前谈恋爱，就不会任由自己的女儿和欧阳向前发展下去。

    当时，翁海棠正躺在榻上，就着台灯的光看书。她已经看完基督山伯爵和家，又向欧阳向前借了安娜卡列尼娜。

    令狐素琴坐到床沿上。

    “妈，你有事啊？”翁海棠坐起身。

    “海棠，这些日子，你回家都很晚，妈很不放心。”令狐素琴紧锁眉头道。

    “妈，我已经不是孩子了，你没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些天，你回来的很晚，是不是和姓欧的在一起啊？”

    “这几天，单位里面事情多，领导要我们加班，我也没有办法。”

    “跟妈还不实话，今天晚上，妈已经看见了，是姓欧的送你回来的。这几天晚上，你回家都很迟，是不是和姓欧在一起啊？”

    “今天晚上，我加班，欧阳向前不放心，特地到单位去接我，然后送我回家。”

    “姓欧的挺上心的吗！海棠，你赶快跟姓向的断掉。”

    “为什么？”

    “妈已经到北门镇去过了。”

    翁海棠圆睁双眼：“妈到北门镇打听欧阳向前家的情况了？妈，你怎么能这样做呢？”

    母亲故技重施，这使翁海棠非常生气。

    “妈是为你好，不知根，不知底，你就和姓欧的打的火热。你听妈跟你，姓欧的爸爸犯过错误，这是过去的事情，妈就不了，最要命的是姓欧的母亲精神上有问题。”

    “妈，欧阳向前的妈妈以前是生过病，但早就好利索了。”

    “好利索了？精神上的病能除根吗？你当妈是白痴啊！要么就是姓欧的母子俩把我女儿当成了白痴。海棠啊！婚姻可是一辈子的大事情啊，精神上的毛病是会遗传的，如果姓欧的也有精神上的毛病，那你这辈子就毁了。”

    令狐素琴越越带劲：“既然是谈恋爱，姓欧的就应该把他母亲生病的情况告诉你，他刻意隐瞒，可见姓欧的人品有问题，还是个当老师的，真让人瞧不起。”

    “妈冤枉欧阳向前了？第三次，我们在滁州相遇的时候，我就喜欢上了他，可他却拒我以千里之外，他妈妈以前得过抑郁症，他把家里面的情况一五一十地跟我了，他跟我这些，无非是想让我知难而退。”

    “怎么样？你终于实话了吧！姓欧的母亲有精神症，你竟然还和姓欧的谈，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总之，我不赞成你再和姓欧的谈下去——我不能看着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面跳。”

    “妈，是抑郁症，不是精神病。”

    “你不要和你娘玩文字游戏。”

    “妈，你知道什么叫抑郁症吗？”

    “我不管——我也管不了那么多，总之，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女儿往火坑里面跳啊。”

    “妈，如果我我也有抑郁症呢？”

    “你也有抑郁症？你别在这里胡扯，我的女儿健健康康，哪来的抑郁症？”

    “妈，我是不是经常不话，有时候，一整天都不一句话呢。”

    “不话就是抑郁症啊！”

    “我是不是经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呢？”

    “你从就不合群，性格孤僻。”

    “这就是抑郁症的表现形式啊！”

    “我女儿从就不多话。海棠，你千万不要吓唬妈啊！”

    “心里面有事情，精神上受到创伤，整天郁郁寡欢，吃饭不香，睡觉失眠，不想跟任何人话，经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面，心里面有苦、有委屈，找不到发泄的通道，只能憋在心里，这就是抑郁症的症状。”

    这是翁海棠有生以来第一次用委婉的方式，间接地表达对母亲重男轻女、偏心的不瞒。

    令狐素琴能听得懂吗？

    她好像听懂了。

    “妈少你吃喝了，还是少你穿的了？”令狐素琴从翁海棠的话里面听出了一些东西。但以她的思维力，她是不会想太深的。

    令狐素琴以为，吃穿就是母爱的全部。

    “欧阳向前的母亲年轻守寡，丈夫蒙冤而死，后来，欧阳家的老宅又被收走了，紧接着又带着十几岁的向前下放到苏北农村。”

    “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和挫折，欧阳向前的母亲才得了抑郁症，也就是整天不话，郁郁寡欢，饭吃不香，觉睡不着，经过向前的精心照料，老人家的病已经好了。”

    “她是一个非常好的母亲，生活给了她很多的苦难，但她很坚强，很乐观，不曾抱怨过什么。她含辛茹苦，一个人把向前拉扯大。妈要是同意的话，我把欧阳向前的妈妈接到家里来，你一见到她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情了。”

    “别，你千万不要把她领到咱家来，姓欧的，我不想见，他母亲，我就更不想见了。你千万不要把她领到家里来，万一受了刺激，突然发病，妈可担当不起啊！”

    “你可以试试嘛，如果欧阳向前的母亲发病，我就跟欧阳向前断了——弟弟妹妹们只要有一个人不行，我就跟他断了。”

    “试试？你的轻巧，万一发病，那你甩都甩不掉。我们翁家在槐树街住了多少年，妈丢不起这个人。”

    “妈，女儿已经打定主意，女儿一定要嫁给欧阳向前。”

    “我算是白养你了，这真是儿大不由娘啊！我现在就把话撂在这，我不同意这门婚事，你一定要嫁给姓欧的，娘也没有办法，以后吃苦受累，你不要在娘跟前半个字，娘就谢天谢地了。你要是真嫁给姓欧的话，你也就不要再回这个家了——娘只当没有生养你。”

    为了海棠和欧阳向前的婚事，翁长峰和翁雪莲劝过令狐素琴，但做事一向任性的令狐素琴没有理会他们。

    在翁长峰和翁海棠的安排下，欧阳向前带着礼物登门拜见了岳父岳母大人。一家人对欧阳向前都很热情，惟独令狐素琴不冷不热、不阴不阳。

    这算是翁长峰和翁海棠对令狐素琴的一次试探。

    翁长峰觉得：老婆能有这样的态度已经算是不错了——想让老婆彻底转过弯来，还要一些时日。

    本来，欧阳向前是想放弃这桩婚姻的，翁长峰鼓励欧阳向前：“理想要追求，幸福也是要追求的，不能因为遇到一点困难就畏首畏尾，这样既对不起自己，也对不起海棠。”

    “既然要和海棠走进婚姻的殿堂，面对岳母是迟早的事情，要娶人家的女儿，肯定要见一见未来的岳母大人。只要海棠心意已决，岳母大人不同意也得同意。”

    正是在岳父大人的鼓励下，欧阳向前才鼓起勇气到槐树街来的。

    令狐素琴虽然心里不痛快，但看欧阳向前确实一表人才，一家人都很喜欢欧阳向前，也就没有在欧阳向前的面前难听的话。

    见母亲的态度有所缓和，海棠又和母亲商量，打算让欧阳向前和母亲到槐树街来和母亲见一面。

    翁海棠的想法是：欧阳家的礼数到了，母亲大面子是会给的，为了得到母亲的祝福——最起码是不强烈反对，海棠决定走这一步。

    海棠和母亲商量这件事情的时候，找了个全家人都在场的会，在翁长峰、翁雪莲和全家人的期待下。令狐素琴没有点头，但也没有反对。

    欧阳向前母子俩到翁家来的时候，除了四件礼物以外，还带来两千块钱的彩礼和一对金镯和一对金耳环。

    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两千块钱可不是一个数目，当时，有一万块钱存款的人家就算是比较有钱的人家了——这两千块钱是欧阳向前母亲攒了很多年，专为儿子娶媳妇准备的——这笔钱就是欧阳向前的父亲欧阳可飘留给老婆和孩子的钱。

    至于一对金镯和一对金耳环是欧阳向前的外婆给女儿的陪嫁，这两样东西一直被锁在箱子里面，欧阳向前的母亲除了结婚的时候戴过，其它时候从未戴过。

    几天后，槐树街的人就都知道两千块钱和金镯、金耳环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不是母亲令狐素琴出去的，就是妹妹翁秋菊出去的。

    在翁海棠看来，母亲之所以不反对海棠嫁给欧阳向前，多半是因为彩礼和首饰。

    婚礼定在一九八六年的元旦。

    令狐素琴给翁海棠的陪嫁是一个录音——当时正时兴录音，还有四把不锈钢折叠椅和两床被子、两个枕头。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