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姐多可怜来着，还不如一个丫头呢，至少做了事还是有月钱拿的，可是五姐什么也没有，得挨打，还得做事。

    世上又有多少像蒋秀碧那样舒坦的，就算现在舒坦了，到了亲的年纪，想必也是有得伤愁的。

    她去看落颜的时候，在浣云居里的落颜清减了很多，也不愿意多什么，只问她有没有听过寻梅记的戏，若是没有听过，便去听听。

    她不知寻梅记的是什么，所以不敢在姐的跟前提起，想着还是先听听知晓了再，姐也一直没有问起落颜的事，她就也没有。

    落颜啊，这真的是何必呢。

    不过也是怪了，她和落颜一块儿总侍候着姐的，落颜怎么知道寻梅记啊，难不成是府里的人谁跟她提的，还知晓落颜的心思，故意这样挑拔着，用心当真是太歹毒了。

    “兰风姐姐，这么晚了，你又去了哪里啊？”

    兰风一怔，看到了张鱼，淡淡地：“我去哪里，用得着你管吗？”

    “哎哟，这么大的火气，我就只是问问而已啊，刚才好像看到有人去了大少奶奶的屋里头，也不知是什么事呢，走得还挺急的，我也只看了个背影。”

    兰风就笑眯眯地：“张鱼啊，我发现你对大少奶奶屋里头的事倒是关注着啊，谁进去谁出来你都看得个清楚的，倒还真是闲着啊。”

    “也就是刚好瞧到了。”

    “哼。”兰风不甩她，抬高头就走。

    张鱼看她远走了，呸了一声：“拽得个跟什么东西一样，贱丫头你给我等着，迟早有一天是我收拾你的时候。”

    这兰风比落颜还难搞，油盐不进的，整天还看她不顺眼的，在大少奶奶跟前也没少自个的坏话来着。

    兰风进去的时候，就听到红柳声地：“姐，明儿个的燕窝，就得心着。”

    “我知晓的了，红柳，你可有叫婆子一直看着。”

    “周嬷嬷不放心呢，叫了个丫头二人一块在暗里看着，谁若是动了姐明儿个的燕窝，都会知晓的。”

    蒋瞳点点头：“你也先别惊动了谁，明儿个我自然有些法子警告一下杜姨娘。”

    “是，姐。姐，这个时候兰风姐姐怎么还没回来啊，时辰也不早了，那让奴婢侍候姐就寝吧。”

    蒋瞳就笑：“她想必又让孙容缠上了，教着他认字儿吧，没事，我再等会才睡，你先下去歇息着吧，今儿个也是累了一天的。”

    “呵呵，那是，不过兰风姐姐对孙容倒也是很尽心的呢。”

    兰风听了脸上一烫，耳根子也热热的。

    在外面等着红柳一出来，拉着她的衣服到一边去，娇嗔地：“红柳，你可不许在姐的跟前胡八道的。”

    “我哪有啊，兰风姐姐。”

    兰风也不好开口，不太自在地：“再胡我可要管你的哦，对了，你在灶房可有什么发现没有？”

    红柳压低了声音：“发现了件事呢，那丫头是煎药，然后旁边不是有个炉子，专门就是给姐炖燕窝和补品的嘛，里面都泡着燕窝呢，趁着没有人的时候她揭开了，不过她拦着我没看到她做了什么，便是这事我跟姐了。那个丫头肯定是做了什么脚的。”

    “这肯定的。”

    “姐明儿个一早她们都过来请安的话，就别拦着了。”

    “呵呵，那想必姐有对策了。”兰风很是开心：“那药渣呢，可有查到是什么？”

    “大凤叫了个人去辩认了一下，吃了是容易让人孕育孩子的。”

    兰风心里呸了一声，耸耸肩：“吃再多也白费，红柳，咱们回房去歇着吧，明儿个一大早的就起来。”

    候爷不去，难道吃着就能吃出孩子来，那就太可笑了吧。

    不过杜姨娘吃这些药，难道是有别的法子让候爷去她那里过夜，这些时候候爷可只在姐的房里歇着啊，后院那儿去都不去了呢。

    不过姐即然知晓这些了，肯定也会留个心的，姐可比她聪明得多了，想得也比自个想的要细致。

    大半夜的蒋瞳醒来，听到了窗外的雨哗哗作响，今年的京城腻是多雨了，入了夏之后都下过好几次大雨，有次还几乎成灾的。

    也没叫守夜的丫头，听了着雨声等了好久好久，还是没有听到什么声响。

    他还没有回来啊，可真是叫她担心极了。便是宫里面的再多事，就探听不出来了。

    迷迷糊糊睡到了天亮，丫头还没进来请她起身，她便起来了，问守夜的丫头：“候爷可回来了？”

    “没有呢，大少奶奶。”

    就知道是自已多想了，兰风和红柳也进来帮着她梳洗，红柳轻声地：“姐，昨天晚上大半夜下的雨，不过一早上就停了呢。”

    “嗯。”

    “姐，你昨天晚上是不是睡得不好啊，眼窝这里都有些暗的。”兰风细心地发现了。

    “一会儿上些脂粉，别让人给看出来了。”

    “那是，千万不能让杜姨娘看出来了，今儿个姐就得好好收拾她才是，敢给姐做阴险的事，姐可不能对这样的人慈悲。”

    “你啊。”蒋瞳笑笑：“端的是什么也不知呢，忽然这样要求，要是就这样下也不太警慎啊。”

    “可谁知她呢，狗急了还敢跳墙来着呢。”梳好了再插上珠钗，拿着铜镜给姐看：“姐，我不太会梳头发，嘿，觉得还是不太好看。”

    蒋瞳放下铜镜：“那让留玉找个妇人来梳头吧。”

    兰风点点头，看样子姐是不想让落颜回来那么快了，那也好，让落颜再想些天吧。

    往时落颜也很聪明细心的，怎的到了孟亲王府，就变得那么笨了，还听人挑拔得不分是非和姐生嫌隙的，也是姐宽厚，念着旧情，若是换了别人的话，哪会有时间让落颜这样悲东悲西的，早打发出府去自谋生路了，再狠一点随便卖给别人做妻子，也还能换点银子呢。不过姐就真不是那样的人，但愿落颜也快点想通回来，不要辜负了姐对她的厚爱。

    打理好一切出去，留玉也进了花厅：“大少奶奶，几位姨娘过来给你请安。”

    “好，让她们都进来吧。”

    皆都进了来，坐得诺大的偏厅一侧，倒是好生热闹的。“昨夜里忽然起风，又下雨了，今儿个的天气倒是凉了好几分，大少奶奶可得保重身体。”杜英很关切地跟蒋瞳：“也是眼看着要入秋了，这京城的秋可是干燥得紧，大少奶奶要多吃些滋养之物，若不然也容易嗓子不好的。”

    蒋瞳听了淡淡一笑：“杜姨娘，你倒真是细心周到，提醒得极是呢，去年秋的时候，也是我刚到京城的第一年，可真是受了罪了，总是嗓子极不舒服的。还受了些罪，吃了不少的药，等着慢慢适应了天气，这才好转了起来。”

    “这只是事。”杜英呵呵一笑：“大少奶奶日日打理着这么多的事，也是够劳心的，要是大少奶奶不介意的话，杜英倒是乐意日日给大少奶奶炖些温和滋补之物。”

    她完这话，一边的明月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有。

    蒋瞳淡淡：“这倒不用的，灶房那人多着呢，什么季节，用些什么滋润之物，她们也都懂的。”

    正着丫头就捧了燕窝上来：“大少奶奶，该喝燕窝了，早膳马上就端上来。”

    “放着吧。”蒋瞳没吃。

    杜英看着那燕窝，看了好一会也没什么。

    倒是明月放下了茶盏轻声地：“大少奶奶，明月是来跟你辞行的，你对明月的恩德，明月记在心里，大少奶奶是福泽深厚的人，想必这一辈子也不会再遇上的了，来世明月做牛做马，也会报以大少奶奶的恩德的。”

    “别这么重，你要走，在外头就好好地活着，世道并不是很好，出门在外凡事心点。”

    “是，大少奶奶的话，明月一定会记在心里的，明月也没有什么东西，就一个随身的包袱，大少奶奶可以让人检查检查。”

    “这就不用了，兰风，去拿五十两碎银子给明月带在身上。”

    “明月不敢要这些，大少奶奶能让明月自由，明月就已经够是感激的了，怎能再收大少奶奶你的银子呢，现在过来，就是要给大少奶奶你磕个头，向你辞行的。”

    “给你，你就拿着吧，碎银子在身上也方便的，今儿个你出了孟家的门，便不再是孟家的人，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明月眼里含着泪，点了点头，然后还是走到蒋瞳的跟前恭敬地在地上磕了个响头：“明月谢过大少奶奶，只是明月还有一事相求，还请大少奶奶看在明月要离开孟府的份上，能允了明月。”

    都不解地看着她，明月这不是过份了吗？大少奶奶往时也不见得这么好话啊，今儿个怎么了？

    前二日允了明月出府的事，后院人人都知道了，都觉得这个明月是不是疯了，但是她一向独断独行的，也问不出个什么原因来，后院少个人也好呢，就少些人跟自个争宠。但是没想到大少奶奶还要送这么多银子给明月，这明月倒是不知足，要是换了门户家的府，谁会轻易给她自由不让她付出什么价钱啊，别还赠送银两了。

    明月含着泪看着蒋瞳身边桌上的炖盅：“许是出去，日子永不会像在府里这般的好，或许连饭也吃不上，明月恳求大少奶奶让明月再喝一次燕窝吧。”

    蒋瞳一怔，怎么也想不到明月会是这个要求着。

    像燕窝这些养颜补品，每月也会分些份例给后院的姨娘妾的，明月也不是没有吃过，现在却这么忽然的。

    蒋瞳心里想了一下，还是：“你要是想吃，我叫人给你包一些吧。”

    “不，明月就想吃一下大少奶奶的燕窝，请大少奶奶成全。”她又磕了一个响头。

    蒋瞳心里就不甚明白了，为什么明月要这样子呢。

    这时杜英也话了：“哎哟，明月，你怎么还这么不懂事呢，你要燕窝，我那里还有些，一会儿我叫丫头去拿了给你，你怎么偏偏就要大少奶奶的啊。”

    “明月知晓大少奶奶这么好的人，肯定是福气很深的，就是想沾沾大少奶奶的福气，还请大少奶奶成全。”

    难道明月知道了什么，或者这事又跟她有关系？

    正想着的时候，明月就伸端了燕窝揭开盖竟不顾烫地喝着，跪得近，蒋瞳没想到她忽然会这样，喝了大半杯的，这才反应过来。

    “明月，你真的是太放肆了。”杜英不悦地斥着：“你是想让大少奶奶将你打出府里去吗？这般的没规矩。”

    明月将半盅燕窝放了回去，擦了眼里的泪轻声地：“请大少奶奶原谅明月的无礼。”

    “好。”蒋瞳也不生气。

    兰风拿了碎银子出来，她接过交给明月：“兰风，让明月的丫头送明月出府去。”

    “是，姐。”

    杜英拧起眉：“这明月，当真是太过份了，大少奶奶不应该容忍她的，她一向自命清高，也是高傲得习惯了，往后出了府，也不知要怎么编派大少奶奶呢。”

    “她不会的。”蒋瞳淡淡地，看着那剩下的半盅燕窝，她想，这或许明月的另一种报恩，或者是一种提醒。

    “人心隔肚皮，谁知晓她呢。”

    蒋瞳看了杜英一眼：“是啊，人心隔肚皮，安知是好是坏呢，杜姨娘，听你身体不适，可要我让人请个大夫来给你瞧瞧。”

    杜英讪然一笑：“谢大少奶奶关心，现在倒也没有什么了，挺好的了，就以前的一些药，吃吃也不坏身子就让丫头去煎了。”

    这个杜姨娘倒是精明得很啊，但是是狐狸终归会露出尾巴来的，她就等着好了，等不得的人可是她杜英而已。

    主仆一场，虽然现在分道扬镖，但是也是有些年了，总归还是舍不得的，走在游廊上，丫头还是舍不得地问：“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到了，姨娘，往后出了府，可得多保重啊。”

    明月一笑：“以后这府里可就没有我这么一个姨娘了，你也不用再这样叫我了，你就叫我明月吧，这么多年，也是你陪着我，你知晓我的，我也不会讨人好，所以身边也没有什么好东西，这个给你留个念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