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是这样的。离了你, 养蚕里真就不转了。”

    “对对！离了谁都不能离了你。”

    谢琅乐了, “你们刚才想什么？来我听听。”

    “, 什么？”想跟谢琅聊瘟疫的人想到他凑上来的目的, 脸色微变，“就, 就想你要服兵役这事。”

    谢琅轻笑一声，心眼里不信, “当真？”

    “当真。”众人同时点头。

    谢琅看着他们，“现在不, 以后你们想我也不听。”

    “我们已经了，就是兵役这事。怎么就不信我呢。”

    倒一耙可真行。

    谢琅“那就兵役。趁着我还在村里，你们赶紧选一个里长，我把村里的账和钱都交给他。到秋或者年后, 朝廷来催，就可以直接走了。”

    “你走了，你走了七怎么办？”

    “对, 还有它仨。”

    谢琅瞥一眼叼着野猪的虎子，“它仨和七去仲卿家。有七在，它仨住在人多的城里也不会伤人。”

    “啊？你你都安排好了？”

    谢琅白了他一眼, “这么大的事, 都不事先安排，我还是我么。”

    “可是除了你, 咱们村也没人能当里长。哎, 那个大公子不是在陛下身边当差吗？你叫大公子求求陛下, 把徭役给你免了。”

    众人眼中一亮，“这个主意好。”

    “三郎，这两年你种棉花，种红薯，还把犁、耙和耧车献给朝廷，按理合该给你免了。”

    谢琅昨天就猜到他们会这样，真正亲耳听见，依然想笑，这群人平时脑子不够使，只要涉及到自身，脑子转的比他还快。

    “你们的好听。”谢琅道，“伴君如伴虎，这话没听啊。”

    “你家虎子不可怕。”

    谢琅噎了一下，就摆摆手，“赶紧去选新里长。别给我扯这些没用的。”

    “你不能走。”众人慌忙拦住他。

    谢琅双手叉腰，“想跟我一架？”

    众人下意识后退一步。

    谢琅瞥他们一眼，“别觉得孟达气势不凡，就以为他很厉害，无所不能。那是因为你们见的人太少。”

    “可是你叫大公子问问也没什么啊。真成了，你好七好，我们大家都好啊。七才七岁，你就舍得把他送去别人家啊。”

    谢琅“七很喜欢仲卿。仲卿也疼七。”

    “千好万好都没自家好。”

    “对啊。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鸡窝。”

    谢琅险些笑喷，连忙咬咬唇，忍着笑，“的比唱的都好听。那等下次王公子过来，你们自己问他。”

    “问就问。”大不了问王二公子。

    刘彻回去的时候，谢琅叫刘彻把他给卫青做的被褥带上，刘彻连理都没理谢琅。可卫青毕竟不是外人。在谢琅和养蚕里的人叨叨的时候，刘彻就把这事告诉了卫青。

    四月六日，休沐，卫青独自一人骑马来到养蚕里。

    到谢琅家门口，下马就被一群女人团团围住。卫青条件反射般抽腰间的宝剑。

    手按在剑柄上，卫青见她们没恶意，又把手抽回来，“你们，有事？”心翼翼的问。

    “二公子，三郎二十了你知道吧？”

    谢琅听到动静开门，见卫青被挤的都快躺马身上了，不禁皱眉，“你们够了。”

    “没问你。二公子，你看平时三郎待你也不薄。你是不是该表示表示？”

    卫青下意识点头。

    “你同意了？那你回去就跟陛下，免了三郎的兵役。”

    卫青不禁眨了一下眼睛，“你什么？”

    “仲卿，别理他们。”谢琅挤过去就拉着卫青往屋里拽。

    女人们习惯性伸手。谢琅扭头瞪她们一眼，众人僵住，谢琅抬手把卫青推到院里。

    卫青踉跄了一下，连忙扶着葡萄树站稳，“出什么事了？”

    “王公子，我们就当你答应了。三郎，我们可是为你好，别不知好歹。王公子，你办不成就让你兄长办。否则，否则你就不值得三郎对你这么好。

    卫青更加疑惑，“究竟出什么事了？”

    谢琅冲屋里努一下嘴。卫青跟进去，谢琅这才把那天同刘彻谈的内容，以及他故意戏耍村民的经过仔细一遍。

    卫青放心下来，解下佩剑，笑道，“我还以为又怎么了。咦，七呢？”

    “在学堂那边跟别的孩玩。那边空地大。”谢琅道，“来拿你的被褥？”

    卫青点头，“我听陛下跟咱们常用的不一样。”

    “不一样。等一下啊。”到西边卧室里拿出来，就放在东边地板上，“我缝了好多道线，把棉花压的很死，看起来很薄，其实比你冬天盖的都厚。”

    卫青摸一下，是有些薄，拎起来拎起来惊呼道，“这么重？”

    “本来想用兔皮给你做一件。可你资历尚浅，又是第一次领兵，太特殊了我担心你手下的士兵有意见。”谢琅道，“在他们眼中你是因卫夫人显贵，肯定有许多人不服你。”

    卫青笑道“类似的话陛下也同我过。”

    “那他还有点陛下样。”谢琅笑道，“我找个布包起来？”

    卫青点了点头，见他拿着块布出来，便帮他一起把被褥保成两坨，等他回去的时候直接放马背上就行了。

    “现在走还是吃过晌午饭再走？”谢琅问。

    卫青“下午吧。”量一番谢琅的客厅，叹气道，“这大概是我最后一次来了。”

    “以后有的是机会。”谢琅道。

    卫青摇头笑笑，坐下就找吃的。

    谢琅顿时明白他想到了“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也不禁叹了一口气，凝神潜入江山图中，面前多了一堆桑葚果和一把香蕉。

    卫青拿着葵花籽转过身，看到几案上的东西，不禁笑道，“不为别的，只为这个我也得好好活着。”

    “是的。天上可没这些。”谢琅道。

    卫青抬眼看他，“你知道？”

    “人间的东西带着土气，神仙不吃。”谢琅道，“听神仙都是饮露餐风。你到了天上，别水果，连米面都没得吃。”

    卫青摇头失笑，“你——”

    “三爷，开门，你大孙子回来啦。”

    卫青惊讶道，“七？”

    谢琅点头。

    “那孩子现在竟然能出这种话？”卫青道，“早年你领着他去我家，在我面前都不敢大声喊你三爷。”

    谢琅笑道“我养大的孩子，变成这样有什么可意外的。”扭头冲外面喊，“叫你猴哥，我在忙。”

    “猴哥，猴哥，快来给我开门。”

    卫青“你用锁挂上了，猴哥得开——”听到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当我没。”

    “三爷！仲卿爷爷，你怎么才来？”孩扑上来。

    谢琅抬手挡住，“脱鞋。”

    七抬脚把鞋甩掉，两步跳到卫青身边坐下。卫青看的一愣，“七身手不错啊。”

    “我三爷教的。”孩伸出拳头，“马都不过我。”

    谢大郎的儿子马比七大两岁，和他差不多高，还没他身子壮，不过他太正常了。谢琅不觉得这点值得炫耀，“你该谢广都不过你。”

    “啊？”孩惊讶，“三爷让我跟他比？”

    卫青“当年你三爷比我矮大半个头，还比我瘦的时候，都能赢我。叫你和谢广比有何不可？”

    “那是我三爷，不是我。”孩道。

    谢琅乐了。

    卫青也忍不住笑了，“你这张嘴，比你三爷还会。去我家住两日可好？”

    “好啊。”孩不假思索道，“猴哥、虎子和狼也可以去吗？”

    谢琅“你去，我留下照顾它们。”

    孩脸色微变。

    “怎么了？”卫青故意问，“你不是很喜欢仲卿爷爷吗？”

    孩扭头盯着谢琅，让谢琅开口。

    “住两天我就去接你。”谢琅道，“在你仲卿爷爷家就和在咱们自己家一样。”

    七脱口道“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卫青故意问。

    七想也没想就“没有三爷。”

    卫青乐了，“你三爷去，你就去？”

    孩点一下头，担心卫青给他下套，连忙“三爷不去我不去。”

    “那咱们把你仲卿爷爷送到城门外再回来？”谢琅道，“跟我一起去吗？骑驴。”

    孩点头，只要不是让他一人跟着他仲卿爷爷回去，他都行。

    谢琅勾头看一眼门口的阴影，“快晌午了。现在做饭？”

    “随便做点。”卫青着话站起来，“我帮你烧火。”

    卫青很少一个人过来。那时谢琅想多做点，顾及到刘彻的八名侍卫也没法做。今天只有他们仨，谢琅从江山图里弄一堆生蚝，收拾干净，叫卫青盯着炭火烤生蚝，他蒸一盘虾，一盘鱼，又做三碗银鱼蒸蛋，和一碟炒死面饼。

    菜端到堂屋，卫青长叹一口气，笑道“临走前多来几次，我估计到长城外就想回来。”

    “那你争取早点找到匈奴，早点把他们得落花流水，就能早点回来了。”谢琅道。

    卫青拿着箸的手僵了一下，抬头看向谢琅，“你觉得我此行能达到目的吗？”

    “吃过饭我给你算一卦？”谢琅道，“或者你自己卜一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