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琅往前一趔趄, 怒道, “谢七！”

    “去看看吧。”卫青开口道，“快到门口了。”

    谢琅站起来，朝七脸上拧一把，就大步迎上去, “什么事？大伯。”

    “正在吃饭？”谢建业往屋里看一眼，“我等一下再过来。”

    谢琅“没事。你。仲卿也不是外人。”

    “没什么大事。听马你家的羊全吓掉魂了。好点没？”谢建业着话，忍不住往羊圈的方向看一眼。

    谢琅摇摇头，“忙着做饭，忘了。我去看看。”

    谢建业跟上去。

    卫青夹一个猪肉大葱馅的饺子递给孩，“吃吧。”

    “谢谢仲卿爷爷。”孩乐得咧嘴笑。

    卫青见他这么开心，也不由得想笑，“要不要尝尝煮的？好吃不好吃都得吃完。”给他夹两个。

    孩点一下头，就趴下去吃饺子。

    “大葱的好吃，香菇的最不好吃。”孩嘴上这样, 还是把香菇馅的饺子咽下去。

    卫青“以后别再自作聪明。今天两次了。”

    “我知道啦。”七眼中只有饺子，回答的非常敷衍。

    卫青摇了摇头, 也没跟他废话。反正谢琅有办法收拾他。到那时，可就没有仲卿爷爷帮忙劝了。

    哪天赶上陛下在场，保不齐还会火上浇油。

    “羊怎么样？”卫青听到脚步声，扭头就问。

    谢琅先看一眼七。

    孩恨不得把脑袋埋碗里, 以为这样做谢琅就看不到他。

    “红薯叶子吃完了。不过还是坐在地上一动不动。跟魂不附体似的。”

    孩的头埋得更低。

    卫青忍住笑, “过两日就好了。”停顿一下, “一直起不来, 就让七去割草。”

    “只能这样。”谢琅道，“下午跟我去山上割草。正好虎子的肉吃完了，该上山捕猎了。”

    七立刻抬起头，“好的。”

    谢琅见大葱馅的饺子少了好几个，卫青碗里也少了好几个，不可能全是他吃的，便装作没看见，端起碗继续吃。

    七松了一口气，老老实实夹一个白菜馅的蒸饺往嘴里塞。

    谢琅瞥他一眼，就劝卫青多吃点。

    谢琅知道卫青从未吃过败仗，还险些把匈奴逼到北极。可是亲耳听到和他相交四年的人后天出发，谢琅依然忍不住担心他。

    单独斗谢琅不错。领兵仗谢琅并不擅长。而如今的桑田，经过两千年风吹日晒雨淋，早已变成沙漠，或者湖泊。谢琅也不敢给他什么意见。

    饭毕，谢琅把七忽悠到卧室睡午觉，他把灶房扫干净，找几张干净的纸把剩下的蒸饺包起来，就把他给七准备的零食全翻出来。

    卫青看到瓜子、松子等物，“给我？”

    “拿去。”谢琅用纸包好就递给他。

    卫青哭笑不得，“我又不是七。再了，你给我，他吃什么？”

    “不给他吃。他也没空吃。我等一下就给他排个时间表。”谢琅道，“早上起来背书，上午去学堂，下午跟我去割草放风，回来帮我洗衣裳做饭。吃过饭就教他做木匠活。不把他累得只想睡觉，我就不是谢琅。”

    卫青不禁往西边看一眼，“别太过。”

    “我知道。睡饱了，吃的跟上去，脑子只会越来越聪明，性子越来越稳，身体越来越好。”谢琅道。

    卫青想象一下，七吃着饭都能睡着，又想笑，“那我就拿着了。”

    “拿着吧。”谢琅起身，“走吧。”

    卫青把东西放布包里，随谢琅到外面，将要上马的时候猛然停下，“三郎，如果我此去——”

    “不可能！”谢琅断他的话，“你也不能有意外。”

    卫青重重的点点头，把布包放在马背上，走过来抱他一下就松开，“回见！”

    “走吧。”谢琅跟过去，站在路口看他走远才转身。看到秦红在门口，一声不吭，谢琅吓一跳，“嫂子，站在那儿干什么？”

    秦红往北边看一眼，“我刚才听到你什么意外，王家二公子怎么了？”

    “朝廷要仗，仲卿想建功立业，就应召入伍了。”谢琅胡诌道。

    秦红惊呼一声，“他，他要跟匈奴？你怎么不拦着他？匈奴人那么厉害，他，他这不是……”老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

    这句话秦红没敢。

    “你该阻止的。”秦红一副“你怎么能由着自己的朋友去送死”的模样问，“什么时候去？不去行不行？”

    谢琅摇了摇头，“军令如山。”

    “那，那王家大公子就由着他弟弟去？”秦红皱着眉头问。

    谢琅“人各有志。将来七要去，我也不会拦他。”

    “可是，七去了，你怎么办？”秦红不赞同。

    谢琅笑道“该怎么过怎么过呗。这世上天灾人祸那么多，拘在身边也不见得能平安到老。”

    “话是这样。可是该阻止还是得阻止。”

    谢琅摇了摇头，“我不这样想。这大概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区别。嫂子，家里还有些活，我就不同你了。”完就往屋里去。

    秦红张张嘴，扭头到院里就喊谢广。

    谢广听明白他娘要他做什么，好生无语，“是王公子要去，又不是三郎叔。”

    “我是怕你三郎叔也想去。”秦红声。

    谢广想翻白眼，“娘，七不长我这么大，你叫他去他也不去。等七像我这么大，三郎叔要去，朝廷也不要他。”

    秦红算算日子，“对！是我想多了。帮你爹搬砖去吧。”

    过些日子大部分人都得去服劳役，谢伯文趁着泥瓦匠都在家，盖好两间偏房，有的住就把堂屋推倒了。算赶在泥瓦匠去服役前把房子建成。

    谢广听到他娘的话想抱怨一句，自己刚才就在帮忙。话到嘴边一想到他娘最近念叨起来没完没了，把话咽回去，老老实实去搬砖。

    谢琅刚才同秦红那样，不是敷衍他。

    用脏水把茅房冲干净，把驴圈扫干净，就叫七起来。

    七坐在堂屋里发一会儿呆，醒醒困就起身出去。

    “干什么去？”谢琅问。

    七指着外面，“玩儿。”

    “跟我上山割草。”谢琅把剪刀给他，“你不会用镰刀，用这个。羊的草由你割，我看着虎子猎。”

    孩望着眼前的大剪刀，难以置信地问，“用这个？”

    “是的。”谢琅把他的背篓给他，“走吧。”

    七挠挠头，“三爷，你还生我气？”

    “不气了。我想到你坐在地上吭吭哧哧的剪草，我心里就特高兴。”谢琅道。

    孩张了张口想什么，又不知该什么。

    他不去，他三爷会很生气。去，可是哪有人用剪刀割草。

    “三爷，你给我做个镰刀吧。”孩琢磨好一会儿，仰头看着他，满眼乞求。

    谢琅摇了摇头，把猴哥、虎子和狼喊出去来，“我锁门了啊。”

    孩连忙跑出去，“三爷，我们从屋后面走吧。”

    “为什么？”谢琅故意问。

    七“我，我讨厌我伯娘，不想从东边走。”

    “你不嫌累，咱们就从北面沟外面绕过去。”

    七慌忙摇头，“不累。”

    谢琅指着北边，孩立刻往北拐。

    七毕竟才七岁，去年还是个可怜，今年成了熊孩子，学会了玩，谢琅也不忍对他太严苛。到山边，谢琅叫猴哥领着虎子和狼进山，他坐在山脚下看着孩双手握着大剪刀跟草较劲。

    大概一盏茶的工夫，谢琅叫他停下来，教他认认自己知道的野草，顺便跟他哪些野草可以吃。日后遇到天灾人祸，必须上山找吃的，孩也不至于步谢三郎父母的后尘。

    孩不知内情，“要割这个草喂羊吗？”指着荠菜问。

    “也可以用来包饺子。”谢琅道，“想不想吃荠菜饺子？你用剪刀刨出来，我明天叫谢广的爹帮咱们买点肉，包荠菜饺子。”

    七好奇地问“有猪肉大葱好吃吗？”

    “我觉得比那个好吃。对你来肯定比白菜的好吃。”谢琅道。

    七立刻趴在地上，“我挖。三爷，你给我做个锄头。剪刀一点也不好用。”被马知道了，马会笑死他的。

    “好。”谢琅满口答应。等他挖半篓子，谢琅就朝山上喊，“虎子！”

    七立刻把剪刀扔背篓里，“可以回家了？三爷。”

    谢琅点了点头，看到孩露出笑脸，什么也没。到家孩要去玩，谢琅也没拦他。

    翌日，吃了一顿荠菜饺子，孩心满意足的午睡醒来，又被谢琅弄上山了。

    这次没让他拿剪刀，找姚桂芝借了一个挖野菜的锄头。

    七撅着屁股挖半天，挖了半篓子，谢琅停，孩一屁股坐在地上，“好累啊。三爷。”

    “明天下午放羊？”谢琅问，“我陪着你，还是跟马一起？”

    七终于学会怎么玩，当然是想跟谢马一起，“我们去桑树林。”

    “那边的草都被吃光了。”谢琅道。

    七“那我也和马一起。”

    “用个铁棍把羊拴在河边？”谢琅道，“你们有没有想过，看着羊赶紧吃，吃饱了就可以放心玩了？”

    孩下意识摇头，没想过欸。

    “我，我明天不玩了。”七犹豫一下，试探道，“发现我玩，你把我屁股烂，我都不不喜欢三爷。”

    谢琅摘掉他衣裳上的枯草，“这话我记住了。”

    “我也记住啦。”孩把锄头扔框里，“虎子怎么还不回来？”

    谢琅“再喊两声。不回来咱们就回家，反正它们知道路。”

    七喊了三声没喊来虎子，喊来一直黑狼。

    黑狼到谢琅面前，就用冷冷的目光望着他。

    狼若不是谢琅一手养大的，对它非常熟悉，真会怀疑面前神情冷漠的狼是山上的野狼，“怎么了？”往山上看一眼。

    狼掉头就走。

    七拎起他的背篓，就忍不住，“三爷有没有发现，狼跟孟达爷爷好像。”

    谢琅脚下一踉跄，险些摔倒，“谁？”

    “孟达爷爷啊。孟达爷爷心情不好的时候，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和狼好像啊。”七指着黑狼，“马也咱家的狼吓人。看起来比虎子还厉害。”

    猴哥聪明似人，虎子会撒娇滚。狼生性冷漠，同虎子玩闹的时候也不会有过多表情。以致于七喜欢跟猴哥和虎子玩，狼纯属捎带的。

    这点谢琅一直都知道，他以为七不知道，会误以为狼内向，“狼的天性。你要记住，狼比虎喜欢吃人肉。除了咱家黑，就没有好的狼。它在你面前装睡，看起来不担心你抓它，你都不要相信它。”

    “为什么啊？”

    谢琅“你比狼高，它不过你。等你相信它，走到它面前，它会趁你不备张开大嘴把你的脑袋咬掉。”

    孩个寒颤，“好可怕。”

    “是的。虎子和猴哥也一样。以后在山上碰见，要绕道走。”

    孩使劲点点头，就抓住谢琅的手，“三爷，拉我一下。”

    谢琅伸手把他的背篓拿掉，另一只手牵着他，“黑这是带咱们去哪儿？”

    “我猜它们一定是抓个很大很大的，拖不动就来找三爷。”七望着前面不紧不慢的狼，“狼也聪明，知道找三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