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十五。
赵承熹满脸泪水,忙不迭点头,用力拉住梁毓的就挣扎着要往冰上爬。梁毓心道不好,忙大声喊:“别动!冰会裂——”
话音未落,他身下哗啦一响,冰层也裂开来,把他也陷入了水下!
带着冰渣的湖水浸没身子,梁毓瞬间觉得身子都麻木了,然后才感觉到全身如刀割般难受。他在水底捞了片刻,重新抓住了一个肉乎乎的,忙托着他的身子,尽力把他往水面上带。
殿下似乎吓傻了,只如八爪鱼一般紧紧地扒在他身上。他费尽力气才把那沉甸甸的身子拱出水面。
“殿下,莫怕,我会带你上去。”梁毓柔声安抚着赵承熹,同时把他用力推上冰面。
他的声音冻得打颤,却有让人宁定的力量,赵承熹渐渐反应过来,也赶紧用力往上爬。然而冰面原来已被赵承熹跟那几个世子弄得布满裂痕,只听又是咔的一声,脆弱的冰面裂开,他们再次掉入水里。
梁毓猝不及防呛了一口水,这下不仅是身体皮肤像被刀割一般,连心肺里都像是塞了把刀。他顾不得许多,只得再次重复方才的步骤,想尽办法把赵承熹再次送出水面。
然而这个七岁的孩子不知是吓还是冻得,竟然两眼发直,愣愣地不知反应了。梁毓此时有冷又累,体力已所剩无几,只是他也不敢就这样让殿下泡在水里等待救援。
他只得使尽全力把殿下往冰上推,然而冰面依然承受不住重量而断裂。梁毓只得一次次极耗体力地“破冰”前行。几次落入水里时,梁毓都以为自己没有力气挣出水面了,然而看到怀里那的身体,又咬牙向上。
终于接近岸边,岸上也有内侍太监踩着碎冰过来帮忙,梁毓早已筋疲力尽,头上脸上挂着冰凌白霜,整个人如一座青白的冰雕,他僵硬着把赵承熹用力递给最先过来的太监,就再也支撑不住。
赵承熹如今倒是醒过神来了,他在太监怀里拼命扭过身来,伸着去够梁毓,拼命哭喊着先生。
梁毓看着他微微笑了,“承熹,莫怕,没事的”
他眼睛一闭,任由自己陷入冰冷黑暗中。
等他再次醒来,他就是躺在这朝华宫里,正是这张床上。身边围着两个哭肿了眼睛的殿下。
那次落水,真正伤了他的身体根基,一直养到来年开春才好转。从此以后,稍不注意身体或是天气变换,就会犯咳疾,总得折腾好一阵子才罢。
也是从那以后,赵承熹对他的态度彻底改变,由一个气鼓鼓的河豚摇身一变成了一个黏人的叭儿狗,每日里先生长先生短地唤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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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毓扫了这屋里一眼,又眩晕得只好闭上眼睛,心道陛下倒是恋旧,这么多年过去,这屋里的陈设倒没怎么变动。他身子难受得厉害,陷在软和的锦被里又渐渐昏迷过去。
等他再次清醒,难受劲已经过去,只是身子如一盘散沙,聚不起分毫力气。他连眼也睁不开,只听到外间有朦胧的话声。
“他身子本来就伤得狠了,还可着劲糟蹋难以后反正您看着办吧”
他精神不济,听得断断续续,却认出是何敬平的声音,大概在跟石大总管交代他的病情。
梁毓闭着眼,嘴角露出一丝微笑。老院正顾曜为人端方严谨,持重谨慎,怎么偏偏教出的弟子一个赛一个的桀骜不驯。倒是那一身傲骨都继承了下来。
他听着外面一声轻微的门响,料想是他们出去了,一时不会有人来打搅,于是安心地闭目养神。正昏昏沉沉间,感觉被一只温暖的大握住,不是太医把脉那种,而是整个掌都被包住,把他的捂得暖洋洋的。
梁毓勉强睁眼,竟然是赵承熹。
他朦胧间看到一张担忧焦虑的脸,倒跟当年他满身寒气地躺在这里时见到的脸有几分相似,只是大了不止一号。他不由得感叹这场景竟然如时光倒流、往事重现。又不禁微微一笑,反握住了赵承熹的,低弱道:“承熹,莫怕,没事了”
与当年一模一样的轻轻一句话,竟得赵承熹眼圈发红。他用力握紧梁毓的,声音哽咽,“先生就会吓唬人我就知道,每当我做了错事,您就会这么惩罚我就如当年一样”
梁毓惊讶,没想到赵承熹也还记得这么久远的事,毕竟那时他才七岁。
他想了想,似乎当年赵承熹也没这么正经地跟他认过错,脑子一抽,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一个问题就这么脱口而出:“你,你当年怎么错了?”
赵承熹低着头,看不清神色,沉默了半晌,突然低低叹了一声,“当年赵承昀讨得先生的欢心,您总对他好。却不爱理睬我。您肯待他受过,被父皇罚得大病一场,我却不知道您肯不肯也对我这么好我就是想试一试,证明一下。却没想到害您”
他抬头切切地看着梁毓,用力握着他的,声音里还有没退去的惶恐,“当时看您了无生地躺在这张床上,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害怕我母妃去世太早,我那时并不懂事,并不知道害怕。但是先生,您第一次教会了我,害怕失去一个亲人是什么感觉”
“先生您是故意的您知道怎么罚我让我难受,您知道我受不了”赵承熹似不能承受沉重似的,把头埋进锦被中,声音闷闷地传来,“当年落入冰湖后是这样,后来欢霄台现在也是这样我知道错了,您别再这样惩罚我,好不好?我真的害怕”
到后面,已是哽咽,害怕得不下去。
梁毓也是愣住,才知道这其中误会大了。后面的话已没怎么在意。
原来当年自己受的那场溺水之灾,不是因为自己无意中分了赵承昀对承熹的爱,竟然是承熹为了验证自己对他的关注,是为了博取他的关爱!
心中千回百转,梁毓再次省视自己对赵承熹的认知,也许出现了偏差。这个孩子并不是自己曾以为的那样闲散随意,而是带着深深的不安和惶惑。所以他才一再地寻求关注和认可。
想清楚这点,梁毓才发现连带着自己以前对他的教导,也带着自以为是的偏见。
这么一想,对他的所作所为再也气不起来。自己未尽教导之责,又半路逃跑,才弄成如今对承熹的教育,好像一锅米饭煮得半生不熟的局面。如今只得从长计议,还得把这不合格的弟子回炉重造。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