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识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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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厢, 沈让没有察觉异样,专心开车的同时,不忘教育下苏尧这个熊孩子。

    “以后不能架知道吗?”

    对于沈让教训孩的口吻, 陈子骁不过撇撇唇, 随意地“嗯”了声。听出了陈子骁话里的敷衍, 沈让面色不快, 加重语气重复了一遍:“听到我的话了吗?”

    陈子骁:“听到了。”

    沈让勉强接受青年的回答,前方的十字路口恰好是红灯, 沈让就停下了车。他从车里拿了瓶矿泉水递给陈子骁,语气还算和缓:“你都没吃早餐, 一会儿想吃什么?”

    陈子骁拧开瓶盖,往嘴里灌了几口水,道:“随便。”

    沈让想了想,提议:“那我带你去以前我经常吃的那家吧。”

    “嗯。”

    青年的回答都很简短,沈让觉得奇怪, 不免扭头看了他一眼, 五官还是那样的五官,因为在闭目养神, 沈让看不清对方的神色, 只是觉得今天青年未免太安静了些。

    沈让几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正好红灯变绿灯了,沈让就收回视线, 重新开动车子。

    余光不经意瞥到青年手上的食指有血迹渗出, 是昨晚被菜刀切到的伤口, 便出声道:“车上有创可贴,你处理一下手指的伤口吧。”

    陈子骁闻言,缓缓睁开眼,不在意地瞥了眼那一抹血迹,应该是昨晚架时伤口裂开的。起来,孟念怀还真不禁,本来他还以为是遇到对手了,事实证明是他的错觉,想到这里,陈子骁扯扯嘴角,眼底居然流露出了没有对手的落寞之情。

    把手指上缠着的创口贴撕了,陈子骁低头,缓缓将食指含入了嘴里。

    口腔里瞬间弥漫着一股铁锈味,与此同时还有酒精跟药膏的味道,三种味道混合在一起的滋味并不好,陈子骁下意识地皱紧了眉头。

    不知道察觉到了什么,陈子骁微微侧头,然后看到身旁的男人正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他。

    陈子骁把手指抽出,动作熟练地拿新的创口贴贴上,语气有些漫不经心:“怎么了?”

    “没什么。”

    沈让收回目光,一脸镇定地看着前方的车流,握着方向盘的手指不自觉地收紧。

    沈让总算知道奇怪在哪里了,苏尧晕血,怎么可能跟孟念怀得头破血流,唯一可以解释的是理由是,坐在他旁边的那个人不是苏尧。

    那他究竟是谁?

    顾景行?不,顾景行跟苏尧的性格有相似之处,有一颗柔软的单纯的内心,应该不会跟别人架。

    那是肖恒?也不会,肖恒时时刻刻表现出一副老子天下最美的姿态,不可能会这么安静。

    所以他是陈子骁?还是他不知道的新的人格?

    沈让在脑海里做出种种猜测,不明白对方既然不是苏尧,那为什么不出来,如果是陈子骁,以他有仇必报的性格,肯定不会放过他。

    想到这里,沈让心头一紧。

    就在这时,突然响起的手机铃声破了车里的寂静。

    沈让下意识地看了青年一眼,见对方不知什么时候又阖上了眼,他戴上耳机,接通一电话,电话里就响起孟念怀略带紧张的声音:“沈让,是我。”

    沈让张了张嘴,刚想有所回应,又听孟念怀道:“你听我,陈子骁苏醒了。”

    孟念怀的话验证了沈让心底的猜测,他定定神,冷静道:“哦,是许特助啊。”

    “昨晚跟我架的人是陈子骁,他不满意我跟你走得太近,警告我让我离你远点,同时威胁我不要把他的身份告诉你。”孟念怀隐瞒了架的经过,逻辑清晰,言简意赅地道:“沈让,陈子骁不会放过你的,你一会儿找个借口把车停到加油站,找机会开溜,不行的话就想办法拖住陈子骁,我的人马上就会赶到。”

    沈让顿了顿,道:“开会的事你安排到下午吧,我这边有点事,下午再去公司。”

    挂断之前,孟念怀忽然放轻了语气,同时又很郑重地道:“沈让,等我。”

    “嗯。”

    电话一挂断,耳边就响起陈子骁低沉淡漠的嗓音:“你下午还要去公司?”

    “嗯,有一个很重要的会议等我去开。”沈让神色如常,转动方向盘拐了个弯,“车子快没油了,我先去趟加油站。”

    陈子骁懒洋洋地道:“那我先睡一觉。”

    “你睡吧。”

    沈让声音还算镇定,“要听音乐吗?”

    “不用了。”

    陈子骁回了一声就没声音了。

    沈让抿抿唇,分神瞄了眼陈子骁,纤长的眼睫如同蝴蝶一样栖息在青年的眼下,配上青年失血过多苍白的脸色,有一种精致而又脆弱的美感。沈让知道这是假象,一旦青年睁开眼,跟脆弱毫不相干,他的身体就是一件武器,只要他想,人命在他手里就如同玩具。

    如果真如孟念怀电话里所的那样,陈子骁这次是来报复他的,他又该怎么应对?

    想的入神了,沈让差点就追尾。

    突来的刹车声响彻云霄,被断美梦地陈子骁不情不愿地睁开眼,“怎么了?”

    沈让回过神,“没什么。”

    被追尾的车子的主人把脑袋从车窗里钻出来,冲着沈让的方向嚷嚷:“操,会不会开车啊。”

    陈子骁目光一冷,用那双毫无感情色彩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对方,司机虽然看不清陈子骁脸部的表情,但被那样的冰冷眼神所包围,他有些犯怵,鸡皮疙瘩都浮现了起来,最后声骂骂咧咧地两句,灰溜溜地钻回了车里。

    之后沈让不敢再走神,努力忽略身旁那个人的存在,成功到达了孟念怀电话里的那个加油站。

    工作人员训练有素拿出加油工具给沈让的车加油。

    沈让下了车,礼貌地问:“请问附近有洗手间吗?”

    工作人员给沈让指了个方向,“那边,拐个弯就到了。”

    “谢谢。”

    沈让道了声谢。

    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沈让顿了顿,转身看去,却见陈子骁不紧不慢地跟在他的身后。沈让敛眸,冷静地问:“怎么不在车里睡一会儿?”

    “刚巧,我也想上厕所。”

    尿遁这个方法是行不通了。

    沈让暗中咬了咬牙,脸上却挂了丝淡笑,“那一起吧。”

    陈子骁加大步伐,来到沈让身旁,跟沈让肩并肩地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沈让只觉得每一步都很沉重,有那么一刻,他想过不管陈子骁相不相信,他都要把真相告诉陈子骁,告诉他当初自己没有告密。

    好在他理智还在,没有出口。

    到了目的地,沈让跟陈子骁一前一后进了洗手间。也许是太过紧张,沈让虽然有那么点尿意,但是怎么都尿不出来,反观陈子骁,神色自如地解了手,拉上裤.链时,陈子骁正大光明地往沈让的方向瞄了一眼。

    这么一来,沈让更尿不出了。

    陈子骁扯扯嘴角,几不可察地勾了勾唇,语气没有高低起伏地道:“年纪大了,肾不好啊。”

    “……”

    沈让嘴角一抽,顾不得担心自己的命,压低声音道:“你先出去,有人在我上不出来。”

    这绝对是赤.裸.裸的嘲笑!

    偏偏陈子骁还气死人不偿命地来了句:“要不要我帮你啊?”

    沈让努力抑制住腾腾腾往上窜的怒火,从牙关里挤出四个字:“不用,谢谢。”

    陈子骁收起笑,道:“那我在外面等你。”

    等到陈子骁出了门,并把门合上,沈让长舒一口气,淅淅沥沥的声音紧跟着响起。居然变相他肾.虚,沈让冷哼一声,都没真正意义上的用过,哪儿来的肾.虚。

    因为尿遁失败,沈让暂时又找不到别的机会逃跑,只能采取孟念怀的第二个方案,拖延时间。他在洗手间磨蹭了一会儿,直到陈子骁不耐烦地敲敲门,问他是不是掉厕所里了,沈让才慢慢吞吞地出了门。

    陈子骁上下量了沈让两眼,问:“不会真肾虚了吧。”

    这是有关男性尊严的事情,绝对不能就这么算了,哪怕知道对方是个极其危险的人物,沈让还是忍不住反唇相讥:“你才肾虚,有本事咱俩比比,看谁坚持的时间长。”

    话刚出,沈让就后悔了,对方处心积虑接近他,还不知道怎么报复他呢,他居然就敢在老虎头上拔毛。

    当然,沈让心虚面上却不虚,毫不畏惧地跟陈子骁对视。

    片刻后,陈子骁率先收回视线,两手插兜,扯扯嘴角,“会有这个机会的。”

    加油站的工作人员很有职业素养,没过多久就加好了油,沈让假装烟瘾犯了,想要抽烟,恰好加油站不允许抽烟,沈让正好找借口走远一点去抽。

    陈子骁没有什么,上了车,发动车子,车子像大型蜗牛一样慢吞吞地跟在沈让的身后。

    因为不能离加油站太远,以防孟念怀的人找不到他,沈让估算着距离,在桥上停下脚步,让后面的陈子骁从车里扔包烟出来。陈子骁下了车,亲自把烟盒交到沈让的手上,问:“要不要我帮你点。”

    “不用。”

    从口袋里摸出只火机,沈让叼着烟缓缓低头,噗呲一声把烟点上。

    陈子骁道:“给我也来一根。”

    沈让闻言,微微侧头看他一眼,嘴角隐约露出个模糊的笑,把烟盒抛给了他。

    陈子骁稳稳地接住,熟练地抽出一根点上,眯着望向远方的天际,懒洋洋地道:“你怎么不问我为什么抽烟?”

    “为什么?”

    “因为烦。”

    为了拖延时间,沈让便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扯:“烦什么?”

    陈子骁:“有个我很信任的人背叛了我。”

    沈让心里一突,试探性地问:“你算拿他怎么办?”

    陈子骁用力吸了口烟,“没想好。”

    “也许你们之间有误会也不定。”

    当时沈让想让陈子骁忘了他,也就没有解释,哪里会知道还有后续。

    陈子骁听了,把烟蒂摁灭在水泥栏杆上,没什么情绪地问:“你是在为自己开脱吗?”

    “……”

    陈子骁这是要跟他摊牌了吗?

    沈让微微动了动唇,含在嘴里的烟蒂跟着微微晃动,陈子骁索性伸手取下了沈让嘴边的烟蒂,目光沉沉地道:“你早就认出了我吧?”

    “嗯。”

    “刚才电话是孟念怀来的?”

    “……”

    陈子骁讥讽一笑,“事到如今,你觉得我还是当初的那个白痴吗?”

    沈让沉默。

    把手里的烟蒂扔了,陈子骁面无表情踩灭了地上唯一一丝火星,声音沉冷淡漠,仿佛从另一个时空传过来的:“我本来想给你机会的,现在看来,是不需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