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父微微颔首，一旁的沈母不自然地笑了笑。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顾列能够感受到三人之间微妙的氛围, 不动声色地把手搭在沈让的肩上, 从善如流地跟着叫：“爸，妈。”

    沈父也意识到了气氛不对, 顺势跟顾列聊了几句：“你就是肖吧？我听爸在电话里跟我提过。”

    顾列神色不变，微笑道：“我叫顾列。”

    沈父一愣。

    沈世雄拄着拐杖敲敲地面, 适时发出“咚咚咚”的响动, 等众人将目光移过来后, 拿出一家之主的气势，沉声道：“好了，别在门口站着了，都进来吧。”

    沈父讪讪一笑, “欸。”

    因为沈父沈母对俩孩子区别对待, 老爷子对他们态度不怎么好, 吃饭时把沈让跟顾列叫到旁边, 挨着他一左一右坐着，沈思然他们三人则跟外人似的坐在了对面。

    沈父问：“爸, 你这两年过的还好吗？”

    老爷子不客气地回：“没死。”

    沈父面子有些挂不住, 只好用求助的眼神看向身边的妻子。沈母还算镇定, 温和道：“爸, 建雄他早就想回来看你了，只是公司太忙, 一直走不开, 您别怪他。”

    这当然是借口。

    早些年沈父沈母商量着想把老爷子接过去一块儿住, 但是老爷子念旧，不肯去，沈母就把自家人接了过去，等于国内就只剩下了沈老爷子跟沈让两人，其他一些亲戚都不怎么来往。

    再加上沈母对沈让有了偏见，老爷子又护着沈让，沈母就不怎么愿意回来，而沈父又是个妻管严，什么都听沈母的。

    沈老爷子不想听这些不开心的事，摆摆手，道：“以前的事就别提了，我知道你们跟阿让不亲，但阿让结婚，你们做父母的总要上点心。”

    沈父讷讷点头：“我知道的。”

    沈思然自告奋勇，道：“爷爷，我哥的婚事就交给我了，我一定会好好张罗。”

    “你就算了。”老爷子毫不留情地给他泼冷水，“霍家到现在都没答应你入门，你先搞好你自己的事吧。”

    沈思然下意识地咬了咬唇，他跟霍逸廷分手的事谁也没告诉，但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总有一天大家都会知道的，他低着头，没话。

    沈让道：“爷爷，别这些了，先吃饭吧。”

    “好好好，吃饭，吃饭。”

    之后谁也没有再出声，只是安静地用着饭。

    饭毕，沈父跟老爷子进了书房，是有事要商量，沈母则跟沈思然在房间话，偌大的客厅只剩下沈让跟顾列两人。两人一合计，干脆搬着张长凳去院子里坐了坐。

    虽然沈让表现的很平静，看不出丝毫异样，顾列还是能感觉到沈让不同于以往的沉默，他抓起沈让的一只手放在掌心，轻轻揉捏着，语气轻软平和：“别想太多，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沈让本来正垂着盯着西装上的纽扣，听到这话，眼睫几不可察地颤了颤，“他们在我刚出生没多久后就出国了，我一直跟在爷爷身边长大，只有放暑假的时候才能去看他们。”

    到这里，沈让扯了扯嘴角，“我努力学习，努力让自己变得优秀，就是希望他们能喜欢我，后来在知道沈思然跟霍逸廷在一起，而他们选择支持沈思然后，我就清醒了。”

    “沈让。”

    顾列轻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沈让抬眸看他，故作轻松地耸耸肩，“放心，我早就不在意了。”

    顾列动了动唇，最终没什么，而是拍了拍自己的肩膀，道：“肩膀借你靠。”

    沈让笑着推了他一把，把话题转到了顾礼那儿，“如果不解决顾礼，我想我们的婚礼不一定能顺利进行。”

    顾列反过来把脑袋靠在沈让的肩上，狭长幽深的双眸静静仰望着夜空中零星的几颗星。他的随意，显然没有把顾礼放在眼里，“爷爷早就看出了他的狼子野心，暗中把大部分资产都转移到了我的名下，顾礼空有顾氏股份，却没有庞大的资金流支持，他现在比我焦虑信不信。”

    沈让扬了扬眉，“所以呢？”

    “顾礼有百分之六十的顾氏股份，是用卑鄙手段从我爷爷那里抢走的，只要想办法让顾氏破产，然后把顾氏买回来不就行了。”

    沈让顿时心生警惕：“钱哪儿来？”

    顾列顿了顿，低着头，含情脉脉地注视着沈让，长长的眼睫往上翘着，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碧波荡漾。

    那少男怀.春的模样看的沈让一阵恶冷，赶紧拍开顾列靠在他肩膀的脑袋，“我告诉你，别我钱的主意。”

    顾列凑过来，揽住沈让的胳膊摇了摇，拖长音调来了一句：“老公——”

    居然连撒娇的招数都用上了。

    抖掉一身的鸡皮疙瘩，沈让咳了咳，一脸严肃装：“我要考虑考虑。”

    “爷爷给我的资产都存银行保险柜了，为了避免被顾礼察觉，暂时不能动。”顾列收起玩笑的神色，道：“等绊倒顾礼了，顾氏跟我名下财产都给你。”

    沈让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了，更别他还有天才一样的经商头脑，手里那两家从别人手里收购的破贸易公司都被他经营的风生水起。

    如今这么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摆在他面前，沈让什么都不会拒绝。

    明明心里已经有了决定，沈让偏还要装模作样，“还跟我争谁是老公吗？”

    “不争了。”

    沈让：“叫声老公来听听。”

    “老公，老公。”

    顾列含笑瞅了瞅沈让嘚瑟的样子，只觉得像现在这样在他面前放松的沈让尤其的可爱，不禁凑过去，在沈让愕然的目光下捧住他的脸，对着他脸颊狠狠嘬了一口。

    啵——

    沈让用力推开顾列的脸，四下张望了一下，见没有人发现这一幕，他不由松了口气，擦擦脸颊印上的口水，斥道：“注意点。”

    “遵命。”

    顾列笑眯了眼，嘴上是答应了，上身却慢慢前倾。

    这次沈让有了准备，屁，股自发地往长凳的边缘移，眼看着已经坐到凳子的边缘，再移一步就要坐地上了，顾列长手一身捞过沈让的腰，重新把沈让搂到了身边。

    沈让：“……”

    顾列把嘴唇移到沈让耳边，轻声问：“冷不冷？”

    “不冷。”

    顾列紧跟着来了一句：“可是我冷。”

    “……”

    “老公，我们回房间吧。”

    沈让也觉得看星星没意思，主要是这大冬天的天上都没几颗星，没多做犹豫就同意了，结果一回房，他就被顾列摁在床上亲。沈让觉得没面子，想要拿回主导权，这不回应还好，一回应，顾列顿时跟了鸡血似的，抱着沈让就啃。

    正吻得难分难舍之际，门口不合时宜地响起了敲门声。

    “沈让，睡了吗？”

    是沈母的声音。

    床上的两人身形一顿，被压在底下的沈让喘着粗气推开顾列，擦擦嘴，怒瞪了顾列一眼，然而他此刻头发凌乱，眼尾微红，嘴唇还有点肿，一副惨遭蹂.躏的模样，让他这一眼的气势减半，看着就跟情侣情骂俏似的。

    沈让整理了下衣服，正要过去开门，顾列伸手一拉，又把沈让拉了回来。

    顾列捧住沈让的脸，毫不客气地搓.揉了一番，道：“你坐着，我去。”罢，顾列趿拉着拖鞋过去开了门。

    门外光线昏暗，沈母的表情看上去有些模糊。

    顾列嘴角掀起一丝微笑，整个人不出的从容优雅：“妈，我跟沈让马上就要睡了，有什么事明天再吧。”

    沈母动了动唇，想什么最终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出声，她看了眼顾列，眼睛不自觉地往里面看，然而顾列跟铜墙铁壁一样拦在门口，身体有意无意地挡住她的视线。

    沈母只好收回目光，语气为难：“那好吧。”

    虽然今天她跟顾列是第一次见面，但出于直觉，她能感觉到顾列的真实性格不如他外表表现的那样温和有礼。她这些年跟着丈夫一起在国外拼，也算是女强人了，但不知为什么不敢在顾列面前姿态强硬。

    最终她神色黯然，无声地离开了这里。

    等到沈母一走，顾列把门关上，慢步踱回了沈让跟前。沈让看了看他身后，自言自语地喃喃：“她应该有事要才找我吧。”

    “不管什么事，明天再。”

    顾列知道沈让的心情受到了沈母的影响，俯下身，作势要继续亲，沈让大掌一伸盖住了顾列的脸，“洗澡去。”

    “好。”

    顾列点头，伸手去拉沈让的胳膊。

    沈让：“拉我干嘛？”

    “一起洗。”

    “……”

    隔天，沈让终于知道沈母昨晚找他究竟是要什么了。原来沈父沈母的公司出现了问题，急需要资金周转，好几套房产都抵押了出去，还缺一些钱，就想找老爷子帮忙。老爷子早年下海经商，也攒了一些积蓄，一部分给了沈父创业，还有一部分是留着沈让娶媳妇用的。

    他们提出跟老爷子借这一笔钱，老爷子不愿意，两人这才找到了沈让。

    此时众人在客厅坐下，沈父沈母面色沉重，沈思然也是一脸忧心，沈世雄无视三人各异的神色，悠悠品了口茶，然后冲沈让抬了抬下巴，示意道：“托人从外面带了点碧螺春，尝尝看怎样？”

    沈让喜欢喝茶，也会品茶，都是跟老爷子学的。

    他对着茶杯吹了吹，然后在老爷子一脸期待的注视下品了一口，茶是好茶，只是沈让现在无心品茶，便随意地道：“嗯，好喝，爷爷的眼光总是不会让人失望。”

    沈世雄笑了笑，才转回正题：“你爸妈最近投资失败，需要资金周转，想借那笔钱，不过我早就算把那笔钱给你们两口当家的起始资金，现在钱的事你跟顾了算。”

    着，沈世雄笑眯眯地看向顾列：“顾，你的看法呢？”

    顾列微微一笑，转头看了沈让一眼，“我听沈让的。”

    沈父沈母都把目光移到了沈让的身上，他们知道现在决定权在沈让身上，只是因为关系有点疏远，两人一时都开不了口，最后还是沈母深吸了口气，轻声喊了声：“阿让。”

    她有很久年都没有这么叫沈让了，喊得不怎么顺口。

    沈父虽然没话，但是神色里充满着殷切的希望。

    沈让没应声，垂眸盯着漂浮在水面的几片茶叶，停顿几秒，低头又喝了几口，茶是好茶，他却尝到了其中的涩味。

    顾列知道这个决定并不难，能挥挥手就买下价值近亿的红宝石项链，还会拿不出钱救济一下陷入困境的父母么？顾列能理解沈让的感受，一直不亲近的父母走投无路之下才想起这个儿子，这让沈让怎么想？

    一杯茶，在沈让一口接一口中很快见了底。

    顾列起身拎起茶壶，给沈让又续了一杯，因为茶还很烫着，他不急着递给沈让，只是低着头，对着茶杯轻轻吹气。

    空气中静的只听到顾列声的吹气声。

    长久的沉默过后，沈让终于抬眼，一一略过在场的众人，最后将目光放到沈父沈母身上，缓声道：“爸，妈，这笔钱是爷爷留给我的，代表了爷爷对我新婚美好的祝愿，我想我不能把这笔钱借给你们。”

    话音刚落，沈思然忍不住出声道：“哥，我们是一家人啊，你难道要眼睁睁看着爸妈破产吗？”

    咯地一声，沈世雄放下茶杯，缓缓扫过众人，声音掷地有声：“阿让是我一手带大的，无论他做出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他。”

    沈父嘴唇微动，没有话。

    沈母不好跟公公顶嘴，只好把视线转向沈让，“我们只是借那笔钱，以后可以连本带息还你，这样也不行吗？”公司只是暂时出现周转不灵，只要度过这次难关就可以了。

    “不行。”

    沈让定定地直视着沈母。

    沈母无疑是美的，哪怕年过五十，脸上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绝代，虽然在外面表现出女强人的做派，但她对家里人很好，沈让看过她对沈思然温柔微笑的样子，只可惜他自己没能感受过。

    沈母也是没有办法了，不然她绝对不会跟沈让开这个口。

    “我听爸了，你现在事业很成功，住着别墅开着跑车，根本就不缺这笔钱，你为什么就不能帮帮我跟你爸呢？”

    沈让面无表情地道：“没有为什么。”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

    沈母沉下脸，还想再些什么，顾列把茶递了过来，声音一如既往的温和淡定：“茶不烫了。”

    沈让接过茶杯，猛地灌了一口。

    耳边传来顾列轻柔的声音：“还要吗？”

    沈让道：“不喝了，我想喝白开水。”茶的味道又苦又涩，他不想喝了。

    顾列回了声好，起身去取了个玻璃杯，回来给沈让倒水时，沈母的声音显然已经冷静很多：“沈让，你是不是在怪我。”

    沈父捏了捏妻子的掌心，“别了。”

    沈让勾起一边的唇角，淡淡地反问：“我为什么要怪你？”

    沈母：“因为这些年我没有尽到母亲的责任。”

    “妈，别这样。”沈思然突然插了一句，转而又跟沈让道：“哥，不管怎么样，她都是你妈，血缘关系是改变不了的，都亲人没有隔夜的仇，你何必斤斤计较以前的事呢。”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刺耳呢。

    不等沈让开口，顾列漫不经心地出了声：“等你经历过沈让经历的事，再来这些话吧。”言下之意就是讽刺他站着话不腰疼。

    沈思然一噎。

    顾列又道：“本来我对那笔钱的分配是没什么意见的，毕竟我也不缺那点钱，只是你们一副理所当然沈让该借给你们的嘴脸，我看着不爽，所以我不同意把这笔钱借出去。”

    沈思然：“……”

    这番话把沈父沈母一起怼了，两人脸上都有些挂不住。

    沈父叹了口气，道：“算了，我另外再想办法吧。”他可以问商场上的几个朋友借一下，只是借了要还人情，总是不比问自家人借钱方便。

    沈母性格强势，当然也不会低声下气求人。

    本来以为这次要无功而返了，沈让语峰一转，忽然道：“需要多少钱？”

    沈父沈母一脸懵逼，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让淡淡地继续：“爷爷这笔钱是肯定不能动的，但是我可以把我的钱借给你们。”

    所以，沈让刚才是故意开个玩笑吓他们吗？

    见事情有了转机，沈父面露喜色，道：“需要三亿。”

    “行。”沈让十分爽快，“我给你们五亿，还不还随你们。”

    这么大一笔钱，沈让的那么轻巧，还可以不用还，这让沈父有些不敢置信，本来他听老爷子沈让开了自己的公司，只当沈让是闹，没想到沈让的资产这么雄厚，要知道他在国外经营的科技公司，估价也不过十个亿啊。

    老爷子心疼孙子，急忙道：“利息可以不要，钱还是要还的，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沈父连连点头：“是是是，要还的要还的。”

    老爷子：“一会儿记得写个借条。”

    沈父：“好。”

    见钱的事儿有了着落，沈父心情一舒，脸上一扫原先的愁眉紧锁，跟沈母道：“我就知道阿让不会坐视不管的。”

    沈母神色复杂地看了眼沈让。

    恰好沈让也在看她，神情专注而仔细，认认真真地看着这个生他却没有养他的女人，末了，沈让道：“钱我可以借你们，但是有一个问题，压在我心里很多年了，一直没有答案，既然你们都在，我今天就想要个答案。”

    沈母一怔，“你想问什么？”

    沈让：“我有哪里做的不好吗？”

    “什……什么？”

    沈让垂下眼，自嘲一笑，“为什么你不喜欢我。”同样都是儿子，为什么他就跟领养的似的，始终不能像沈思然一样讨得她的欢心。

    没有料到沈让会问这个，沈母沉默了几秒，道：“没有，你很好。”

    “还是因为我没有像沈思然一样由你一手带大？”这是沈让的心结，他想在今天把这个心结解开。

    一直没有出声的沈思然敛去眼里的惶急，突然道：“哥，其实妈是爱你的，只是不知道怎么表达，在国外时她一直跟我念叨你，想知道你在国内过得好不好。”

    虽然沈思然掩饰得很好，顾列还是洞悉了沈思然眼里一闪而逝的心虚，他面带微笑地提醒：“沈让在跟妈话，你别插话。”

    沈思然看出了顾列眼里的警告。

    这个青年有着令人惊艳的容貌，同样也有着深不可测的心机，沈思然无疑是怕他的，但是为了不让自己的谎言揭穿，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妈年轻时忙于事业，没能陪伴你，她一直都很愧疚，等家里度过这次难关，我们一家人好好生活在一起好不好？”

    沈让怔了怔，用眼神询问沈母，沈母别开脸避开了他的目光，沈让便把目光投向沈父，沈父同样低着头躲避了他的视线。沈让见状，眸色微暗，嘴角却勾起了一丝嘲弄的笑。

    “沈思然，你这么急着话做什么，你在心虚什么？”

    顾列觉得突破口在沈思然身上，因而他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我没有……”沈思然辩解道。

    顾列点头：“好，那我们就听听你妈怎么。”

    罢，他看向沈母，“您这些年怎么对沈让的，我想您都心里有数吧，沈让虽然嘴上不承认，其实心里还是把你们当成自己的家人，在你们遇到困难时提供帮助，您都不会觉得羞愧吗？”

    “……”

    “我想不通沈让那么好，又聪明又孝顺，您对他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沈母嘴唇抖动，想什么，沈父揽上她的肩，将她拥入怀里，“别问了，事情都过去了。”

    顾列便把话头转向沈父：“什么事过去了？”

    沈父看了眼沈让，“没什么。”

    顾列暗下眼，不急不缓道：“我们今天索性就把话开了，如果沈让哪里做的不好，让你们不满意了，那抱歉，沈让什么不需要改，因为沈让做什么在我眼里都是对的，如果是因为你们没有原因的偏袒，那沈让就更不需要改了，你们觉得沈思然才是你们的儿子，那你们一家三口好好过日子，沈让有我有爷爷就够了。”

    听到这里，沈父重重叹了口气。

    “事情都到这一步了，我也不需要隐瞒什么了。”

    沈母：“老沈。”

    沈思然急的眼眶微红，“爸。”

    沈父朝沈思然安抚一笑，然后拍拍沈母的手，道：“思然的没错，我跟敏一直对沈让很愧疚，没能好好引导他，导致他对思然——”

    沈思然受不了这么大的心理压力，忍不住嘶声阻止：“爸，别了。”

    “思然，你怎么了？”

    见沈思然面色苍白，状态不对，沈母顿时焦急不已，快步来到沈思然身边，沈父也跟了过去，来到了沈思然的另一侧，两人一左一右扶着沈思然的胳膊，关心着他的身体状况。

    只有沈世雄，那双饱经风霜的眼底流露出了然的神色，一直以来他都不喜欢沈思然这个孙子，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了。

    见此情景，沈让犹豫要不要上前查看，右手突然被人拉住了，沈让回头，就看到顾列一脸笃定朝他摇了摇头，沈让顿了顿，越过顾列看向对面无动于衷的爷爷。

    一个两个都这么淡定，沈让总觉得有哪里奇怪，若有所思地瞟了眼沈思然。

    沈思然知道瞒不住了。

    本来他想过无数种方法，装病也好，装晕也好，反正就是不能让沈父出一切，但当他对上顾列似笑非笑的眼，他突然就明白这些把戏骗不了顾列的眼。

    沈思然分不清现在是什么感受，总觉得世界末日也不过如此，他什么都比不过沈让，现在连唯一拥有的父母的爱也要失去了吗？痛苦跟懊悔席卷了他的心脏，沈思然眼里当场滚落了两滴泪，重重砸在了捂住眼的掌心里。

    他不敢看沈父沈母关切的眼神，把脸埋在掌心，哽咽出声：“爸，妈，是我错了。”

    “你这傻孩子哭什么啊？别哭别哭。”沈母伸出去扯沈思然的手。

    沈思然就是不把头抬起，悔恨的泪水顺着指缝溢出，一步错步步错，他费尽心机，仍是一场空，霍逸廷跟他分手了，爷爷不喜欢他，哥哥不喜欢他，知道真相后，爸妈也会讨厌他的。

    就连他自己，也讨厌这个自卑阴暗的他。

    他其实早就后悔了，可是没有回头路了，他之前一直拖着霍逸廷，不过是因为付出太多不甘心而已。

    “我骗了你们，哥他没有过我，是我嫉妒他，害怕他把你们从我身边抢走，其实真正卑鄙阴暗的人，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