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没错,我恨不得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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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季氏话一出来, 现场视线焦点立刻转移。

    鉴于她对高卓的心思几乎完全暴露,所有人都以为她站出来,是想为高卓开脱。

    葛氏微微皱眉, 看向季氏的目光满是不赞同:“死者为大, 命案不是胡闹耍心思的地方,须得实话。”

    “我的就是实话!”

    季氏目光微闪, 似有妒恨, 又有委屈:“当时我本想去找云念瑶话,正好看到高卓过来, 经过云念瑶院子,二人碰面, 不好立刻转身,云念瑶就邀请高卓在院中石亭坐了一会儿。高卓把笛子放在石桌上,云念瑶提壶倒茶,袖子扫到了笛子, 就是这样!”

    孙仵作眯眼:“夫人此前证言里, 并没有这一条。”

    季氏很有话回怼:“你们都了,云念瑶死在夜间, 白天那么多事,谁知道哪个同她的死有关?不重要的,当然就忘记了!”

    不成想, 不但孙仵作不满, 高卓也脸色微寒, 看向季氏的目光充满不善:“你看到了?”

    季氏咬着唇, 点了点头。

    “你监视我?偷听我和她话?”

    高卓言语中透着真怒,季氏十分委屈:“我为你作证,你还怪我!”

    “清者自清,我不需要!”

    “这么久了你还是这死样子”季氏眼泪迸出,突然哭了,“你以前喜欢云念瑶,可大家早男婚女嫁不相干了!她早放下你了,从来不关心,从来不问候,见了面都要躲着走,你为什么就放不下!她凭什么!你明明知道,只要你肯转身,我——”

    “付夫人!”

    高卓磨牙:“你愿在此丢夫家的脸,丢自己的脸,别人并不愿意!我同你并不相熟,还请以后不要再这种令人误会的话!”

    季氏哭声更大:“你”

    付秀秀再也看不过眼,赶紧过来搀扶季氏,并狠狠掐了她胳膊一下:“嫂子!你可是哪里不舒服!昨夜就有点发热,喊着头疼——”

    付秀秀心里把这个嫂子恨了个半死。

    要不是季氏有钱,嫁妆厚的她们家两代花不完,汴梁靠山又大,平日里也知道护着付家,她们家早把她休了!

    还好高卓看不上季氏,除了点坏名声,没闹出什么丑事!

    葛氏看着现场一团乱,双手合十,念了句佛。

    眼看这出要圆过去,孙仵作不甘心,立刻扔出另一桩:“可那黄色丝绦上,有淡淡的酒渍。我们的人查过,死者从不饮酒,当日食单上亦未有酒水。倒是高公子,晚上无事,总喜欢闲饮两杯,若只间见到,之后再无接触,为何丝绦上会有酒味!”

    高卓凝眉:“我不知道。我只知,天黑后,我没见过她。”

    孙仵作:“做假供可是要板子的!”

    季氏那边哭了几声,高卓没理,现下早停了,心中多少有幽怨,可见孙仵作逮着高卓怼,就没忍住:“就不兴人家有点虚荣心,怀念未嫁旧时光?云念瑶许是睹物思人,悄悄拿了点酒,自己不喝,以此寄情呢!”

    付秀秀赶紧拉季氏:“嫂子——”

    没有人再话,现场一时很是安静。

    葛氏叹了口气:“若只凭这点线索猜测,就指高卓为杀人凶手,未免也太牵强了些。敢问二位,可还有其它实证?”

    孙仵作和郭推官对视片刻。

    大好的机会,难道这般放过?

    这可是目前唯一有价值的线索

    这起子人都不愿实话!可恶!

    孙仵作目光阴沉,视线围绕现场一圈后,落在了季氏身上。

    “付夫人连丝绦之事都清楚,想必暗中盯了很久,不只一次吧。”

    季氏情绪几番起伏,根本控制不住,早到临界点了:“是又如何!我就是盯着他,见天跟着他,怎样!”

    孙仵作声音透着怪异:“你很嫉妒死者吧。看她很不顺眼?”

    “是!嫉妒,看不顺眼!恨不得她死!她怎么不早死几年!她什么都有,我什么都没有,成亲这么久,连孩子都怀上,大家都是一起长大的姑娘,凭什么她顺风顺水,别人活该倒霉?”季氏大约也知道孙仵作在诱她,嗤笑一声,“可偶尔有个恶念,就是凶手么?”

    “我敢满汴梁去拉,十个年龄相仿出身相类的女人,七个看云念瑶不顺眼,五个偶尔想她死,怎样,你要去汴梁抓嫌疑人么!”

    孙仵作气的跳脚:“简直胡搅蛮——”

    季氏没理他,话接着往下:“要照这么,这里头最有疑点的难道不是林夫人么!别人只在白天见云念瑶,咱们这位林夫人一手针灸绝活,医中圣手,过来给云念瑶保胎,每天早中晚三次诊脉呢!只她晚上见过云念瑶,没准人就是她杀的!”

    孙仵作一愣,下意识看向葛氏。

    葛氏垂眉,叹了口气:“没错,齐夫人至天华寺,身边没有医者,我过来为其看护此胎,每日早中晚,皆要来请平安脉,看看情况。但当日傍晚,天未黑透之时,我请过平安脉,见除了正常怀孕反应,并无异样,就放心离开了,此后发生什么,我一概不知。”

    见孙仵作目光似有不善,她又道:“若你连此都怀疑,怕是怀疑不过来。这寺里人来人往,香客无数,会不会是谁捡漏子做了坏事就跑?齐夫人生前所用食水,全由寺里提供,僧人中间,果真就没坏人么?”

    孙仵作被噎的没话,开始后悔今日举动,除了这群人太不好交道,证言不实外,他找到的证据,的确也太薄弱了

    可退堂鼓还没起来,看到郭推官的眼神,他就知道不行,今日一事,无法善了,既然来了,硬扯也要扯出一个凶手!

    他将视线放在嫌疑最大的高卓身上,目光执着不善:“无论如何,那浅黄丝绦是高公子的,上面淡淡酒味,也是实实的,若高公子不能给出合理解释,在下就要抱歉了!”

    高卓气的脑门直跳:“哦?我倒要看看,你要怎么抱歉!”

    这边正在剑拔弩张,那边突然插进来一道声音:“真是好生热闹,我妻子案子破不了,吵架倒是在行!”

    来者是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目圆面略方,衣着华贵,身上有浓浓的武人气质,话语间满满都是不满,步伐间隐有杀气,观其人,听其言,就能知道此人是谁。

    齐兆远,死者云念瑶的丈夫。

    齐兆远风尘仆仆,面上有淡青胡茬,身边人不多,很明显是赶路而来。他一路过来,除了自身随从,身侧还跟着一个人,李刺史。

    李刺史面色略有尴尬,喘声急促,似对眼下状况不满,暗里狠狠瞪了孙仵作和郭推官两眼。

    瞪完还要摆好笑脸,对齐兆远拱手作揖,嘘寒问暖,十分谄媚。

    看来这齐兆远地位很高。

    大约武人耳力好,远远走过来时听到了足够的对话,齐兆远对孙仵作郭推官颇不为满,同时还有空讽刺李刺史:“贱内来此,还真是颇受你照顾了!”

    李刺史讪讪。

    是啊,都照顾死了,不但照顾死了,连凶手都还没找出来!

    他满心酸苦,这个后悔啊。

    不是齐兆远与云念瑶夫妻感情不好,根本不愿意在乎其生死么?可看方才一路的架式,不太像。

    他听到前边传信,人到了,屁滚尿流的去迎接,哪知人进了寺,哪也不去,先去云念瑶尸前哭了一场!护卫还拦着门不让进!

    好不容易出来了,也不听他话,自己就往寺里走,不知道想干什么结果就碰这了!

    倒霉啊,太倒霉了!

    李刺史眼珠子转着,开始想着这个案子,之后要怎么处理才好。

    他这边想,那边齐兆远已经又话了:“诸位这么能干,不若今日就把案子破了?我给你们看着时间,到晚上,这架吵不出结果,确定不了凶手——我就把你们当凶手,全杀了如何?”

    他这话的不快,似乎很温和,可他眸底凝着红光,危险至极,好像在直接昭告,这种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事,他真的干的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