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2.我才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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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为防盗章  可碗已经摔碎了, 拼都拼不起来,她再怎么辩都没用, 反倒被大姐拎着,扔到了掌理中馈的主母, 张氏面前。

    关清把人送到张氏面前, 冷着脸这家里的规矩, 她也是不懂了。

    一个下人,再是管事, 再有脸面, 也是写了卖身契的,谁给她的胆子, 同主子叫板?碗洗不干净还有理了?这家里到底姓关还是什么, 她这个大姐看到事情不对,连个话都不能了?

    “管事妈妈道了歉,大姐还是没饶”

    琴秀是青宜院送来的人, 话带着心与偏向,不会在宋采唐面前关清坏话, 事关张氏的部分,也略有含糊美化,但宋采唐还是立刻就听明白了关窍。

    关清摔的碗是大厨房里所谓成套的碗,与外祖母白氏用过的,张氏桌前用过的, 一模一样。

    以这碗作筏子, 推这管事妈妈到面前, 别人不明就里,瞧不出来,张氏心里肯定有数。

    宋采唐不禁在心中喝彩,她这位大表姐,可真是雷厉风行。

    离她叫青巧传话提醒,到今番发作,不过一天。一天时间,关清不但查清了问题,找到了关键作案人,还把人推到张氏面前,当面脸发作。

    这惊人的行动力,对家中下人的掌控度,够辣的脾气——

    张氏当时恐怕脸都要臊没了。

    这哪里是在骂管事妈妈,这是在骂她啊!

    宋采唐呷了口茶:“舅母怎么?”

    琴秀看着表姐一如既往的英慧眉眼,无波面庞,心里有些鼓,不敢添油加醋,把后面的事一块了。

    宋采唐听了,心内啧啧,很是佩服这便宜舅母张氏。

    关清到她脸上,指桑骂槐,决意要发了大厨房一票人,裁掉张氏的有力臂膀,张氏竟然没杠上,把这事合血吞了,不但吞了,还关清的好,的妙,大家姐就该有这脾气,下人就是下人,不管做了什么事,事做没做对,让主子不高兴,就是错了,该,该罚!

    关清只把人卖出去,张氏直接当场叫来人牙子,厉面嘱咐,一定要卖到最脏最差最恶心的地方!

    不但这样,张氏还非常感激关清看出家中问题,提醒了她这个做主母的,该好生清查管教一下下人了。

    当即,张氏就下发了命令,今日起,家中要紧闭门户,把所有下人清查一遍,力求不再有类似的发生。在此期间,非采办等必须出门的下人,到她这里领牌子限制进出外,所有下人都不能妄动,不能出门,连在门口见外人都不行。

    琴秀:“因事关重大,夫人请家中各主子也注意一二,莫要出门。大姐应了。”

    宋采唐眼梢垂下,指尖轻轻点着桌面,若有所思。

    关清能借机会处理张氏的人,张氏便也可以趁机处理关清的人,这个清查下人,不能出门,就是张氏的回应了。

    张氏不但能不要脸,脑子也很好使,瞬间就能改变套路,反击回来。

    关清和张氏,不管自身实力如何,智力如何,天生位置就差着一截。

    张氏是已婚妇人,长着辈份,关清却是闺中姑娘,喊张氏一声伯娘。客气处着,自然两厢安好,但若有了矛盾,张氏天生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压关清一头。

    此番张氏举动,目的大约有二,一是顺势理查清除关清在家中各位置的帮手;二是同她这个主母不同,关清是关家大商行的东家,不可能天天呆在家里不出门,不见外客,每三日里,她必要查看各处生意账目

    摆在关清面前有两个选择,要不,她听伯娘张氏的话,乖乖呆在家里,任羽翼被剪,商行生意不顾,失去信誉,日后再想接管铺子,好生管理,就难了;要不,她不听张氏的话,一意孤行,该干什么干什么

    这样,张氏就有理由黑她了。

    不听长辈的话,忤逆不驯,桀骜泼辣,在家中什么是什么,连狠狠发一家子下人的事,长辈都随她了,结果长辈只想清查家里几天,让她给个面子静一会儿,她都不肯

    这样的姑娘,能有什么好名声?

    关清可是还没嫁人呢。

    本来就老姑娘了,这名声再传出去,以后怎么办?谁还敢亲?

    宋采唐垂眸看着杯中沉浮茶叶,细细思忖,理清内里每个点,心中缓缓叹了口气。

    这一来一去,关清和张氏彼此心知肚明怎么回事,面上不见血光,只有笑脸,可结果,却是伤筋动骨,比流血还狠。

    这就是宅斗

    她有些担心,想去看看关清。

    最近外祖母白氏病情未愈,关清关婉两个姑娘几乎长在了松鹤堂,宋采唐干脆直接去看外祖母。

    外祖母这次是真的吃了药,正睡着,没有悄悄偷糖吃。宋采唐看了看外祖母面色状态,见还不错,心就放下来,跟着关清去了外间。

    “婉婉呢?”她没看到关婉。

    关清亲手执壶,给宋采唐倒了茶:“听祖母的药亲自熬比较好,她连下口的饭都不愿意让厨房做了,自己去忙了。”她将茶盏放到宋采唐面前,一句话的意味深长,“这件事,我得谢你。”

    宋采唐听微微一笑,端着茶轻轻啜了一口:“那也是我外祖母呀。”

    比起这件事,她更关心的是接下来的以后。

    她看看关清,又看向张氏青宜院的方向:“你这里可还行?”

    关清一边眉梢挑起来,声音仍然冷清:“不过少赚点银子,我还折得起。”

    见宋采唐大眼睛里汪着水,眸底还是担忧,关清无奈,瞪了她一眼:“别人看我的本事,你也看?”

    “我可不敢,”宋采唐见关清眸底清亮,神态自信,没一丝勉强,心里便有了数,也能开玩笑了,“我一回来,就听人在传大表姐英姿,那气势,那派头,可英雄了,让我等胆姑娘好生羡慕!”

    关清就笑了:“多大的人了,别学那丫头贫嘴。”

    宋采唐和关清了会儿话,越发觉得自己白担心了一回,这宅斗场,关清并没有战败势弱,也不怕张氏手段,人家厉害着呢。

    不过话的这段时间里,时不时的,关清眉眼里会露出一丝浅浅顾虑,似有似无。

    为什么?

    宋采唐长眉蹙起。

    不过想想,这年纪的闺阁姑娘,谁没点操心事?与这次宅斗没关系就行。

    话的差不多,宋采唐起身告辞:“那我走了。”

    “等等,”关清一个眼色,站在她身后的心腹大丫鬟春红站出来,递给宋采唐一个匣子,“这个,你收着,没了再问我要。”

    宋采唐一接过那匣子,就知道里面放的是钱。

    春红方才消失了一阵,原来就是听关清吩咐,去拿钱了?

    “你记着,咱们家缺什么差什么,就是不差这个,别不好意思要,”关清还皱着眉挑剔宋采唐鬓边绾发金梳,“瞧你头上戴的那个,连着三天了都是它,咱们家是养不起你了?还是你这块脑子没醒,花钱都不会?被人笑话寒酸很好听很开心么?”

    又来了。

    大姐的关心总是透着别扭。

    宋采唐抱着盒子,甜甜一笑:“行了大姐,我知道了,会使劲花钱的,到时候别吓着你!”

    关清冷哼一声,眉眼斜挑,自信又骄傲:“你倒吓我一个看看啊。”

    宋采唐:

    行,你能挣钱,你厉害!

    嗯,不止挣钱,宅斗找大表姐,肯定靠谱!

    一样一样,清洗干净,以棉布擦拭,吸去多余水气,重新放回箱子里。

    陶盆里燃着的苍术皂角已经熄灭,只余浅浅火烟,随风摇摆,渐渐散去。

    随着这烟气散完,房间内外气息顿时一清,秽气全消,那些令人反感作呕的污秽味道仿佛瞬间消失,再也闻不到。

    二月阳光越过窗槅,洒在地上,明媚灿烂,满满都是朝气。

    “姐。”

    圆脸丫鬟收拾完东西,恭敬行礼,剖尸少女浅浅颌首,“嗯”一声,抬脚往外走。

    灿金阳光跳跃在她身后,发钗流苏抚摸着春日微风。

    众人没一个敢拦,没一个敢话,什么质疑,吓唬,全部没有了。

    他们自动自发后退,分列两旁,留出中间长长通道,给宋采唐过。

    手微束,头微垂,不出的恭敬与佩服。

    许还有一些忌惮。

    宋采唐没管,也不在乎,她一路从安静的院走过,大胆的,从容的,稳稳的。

    走到院外,她微微仰头,深深呼吸。

    阳光耀目,风声过耳

    嗯,感觉非常好。

    剖尸之事,实乃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引发的动静非常大,众人奔走相告,很快,之前不关注,消息不灵通的人,也能听到整个事实。

    暂居客院的马三娘摔了个杯子,腿软的几乎站不住。

    剖剖剖尸?

    昨晚问她话的少女,竟然会剖尸!

    那尸体身份确定了!

    马三娘撑住桌子,眼神乱颤,唇咬的发白,吞了好几下口水,方才缓过神。

    她静了一会儿,美眸转动数下,有了主意,扶了扶发,看了看身上衣裳没不合适的地方,抬脚出了门。

    东面院落偏北处厢房,安朋义喝完药,咳了数下,面色潮红,声音微哑:“剖剖尸?死者身份确定了,是我二哥?”

    杂役青年点着头,把药碗收回来:“没错,是个姑娘剖的,姓宋,那一手活儿简直了,听刀子一下去,尸体肚子自己就开了,心肝脾肺肾,哪儿是哪儿看的清清清楚楚楚!可惜我人瘦,挤不进去,看不着,那些围在前头的,全都吐了哈哈哈——换我肯定不会!”

    安朋义略垂眉,声音微缓:“这么神?”

    “可不是!这宋姑娘厉害着呢,看看胃里面臭烘烘的东西,就知道死者是谁,看看血肉模糊露着白骨乱糟糟的脸,就知道死者前后遭遇是两个人干的!这手本事,牛啊”

    安朋义眯眼:“两个人干的?”

    “可不咋的?”青年着话,伸手探了探安朋义额头:“嗯,已经接连五日不烧了。这位爷,您这风寒眼下是大好了,方才咳嗽纯属是呛的,这以后的药,我就不送了?”

    安朋义从床头拿了一角碎银过来,微笑着递给童:“多谢你这些时日的照顾,否则我定好不了这么快。”

    “不用不用,”青年细心的把碎银收好,笑容大大,“也是您面善,性子好,要是换了您那两位兄长,我可不敢往前凑。”

    寺内西北部,紧挨主持大殿,面积最大,风景最好的院子,刺史李光仪也在关注这场剖尸结果。

    因为这不仅仅是一场验尸,这还是张顾慎对他的挑衅!

    本朝吏制,照官阶,他是刺史,张顾慎是府尹,他大一阶,算是张顾慎上官,但府尹是一地主官,军政粮税,样样都管,是一把手,他这个刺史,看似官大,实则只有监管之权,也就是,如果这地方官场没出什么大事,就没他什么事,只名头好听,出现错漏,案子,比如这次那位贵人之死——

    才有他这个刺史发挥的大空间。

    平日里,他想干点什么,那姓张的不是拦就是阻,委实占不到什么便宜,这样大案一出来,他想要个功,那姓张的竟还敢同他抢!

    是眼瞎了看不到前路,还是活够了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