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任启飘飘荡荡地晃悠在这个古老的皇宫了, 穿过红墙,飘过金瓦。
龙椅上空空荡荡, 皇宫中只剩下猫和岁的声音。
孤寂了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岁们,他们早就找出了自娱自乐的法子。
以前还有皇帝的时候, 他们就学着皇宫里的各式各样的人物,观察他们的言行, 然后私底下偷偷摸摸地将那些事“演”出来, 皇宫里没有鬼, 只有邪祟,可岁们都不爱那么祟。
不过也有例外, 那就是在他们排练表演的时候。岁们喜欢观众,不管是贪婪还是欲.望,他们都万分地欢迎。
岁只能寄生在这些精美的、古老的、被人喜爱的物件里。他们从岁月中诞生, 然会花很长很长的时间去找一个他们喜爱的物件。
最后寄生在这个物件上,是寄生,也是共生。有些岁很可怜,刚寄生上去,物件破了, 那他也会随着消失。物件有可能再被修复,可岁却是修复不了的。
当岁是一件很寂寞的是, 在寻找到自己寄生之物前, 他们没有知觉,在一片黑暗中前行,但是在寄生之后, 可能也体会不到世间的精彩。
现在已经没有皇帝了,皇宫也成了博物馆,岁的记忆很长,可是他们也是一群很脆弱的精灵,他们会选择定期清理自己的记忆。不然的话,漫长的岁月,主人、伙伴、故居……人世的变迁太过频繁,那会将他们逼疯的。
“你是新来的吗?”等半空中模糊的光团们,新演完了一场主播和弹幕的新剧退场以后,周围围着的光团们也用力地鼓起掌来。他们没有手,办不到自己鼓掌,所以要和周围的同伴一起,你撞我我撞你,再用嘴巴发出“啪啪啪”的鼓掌声。
等这一次结束了,才有人问新被放在柜子上的木盒。他们能从里面感到一丝“生命”。
木门“吱呀——”一声又被关上,工作人员走后,屋内又陷入了黑暗。
岁们对于新来的岁,总是抱着极大的好奇,他们很多人都没什么见识,所以特别期待外面来的岁可以跟他们分享一些东西。
任启慢慢从骨头里飘出来,黑色的、巨大的身体将岁们吓得吱哇乱叫然后飞快地飞回了自己寄生的物件里。一个个岁都开始瑟瑟发抖。
故宫里是进不来厉鬼的,皇帝虽然没有了,可这里的威势仍在,帝王的余威不允许厉鬼进入他的地盘。所以岁们一开始根本没想到任启是个厉鬼。
至于邪祟——邪祟的味道很难闻,一个邪祟出现,跟垃圾山出现没两样,平时不是演出的话,岁是绝对不会让邪祟们靠近的。
“不、不要吃我们……”胆的岁们开始涩涩发抖,想到厉鬼们的“传”,大部分的岁都害怕得哭了起来。
几百上千个岁们一起哭嚎的力量是很大的,也就是再远一点的岁过不来,不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不然整个故宫一百多万个岁一起哭,任启大概会选择狗带!
“我、我不吃岁的。”任启心翼翼地。
“真的吗?”有胆子大一点的岁心求证。
“真的,我从来不吃岁。”其实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岁。
任启为了证明自己,还褪去了他周岁的煞气,露出了里面的魂体。
他的魂体很完整,散发着太阳一样温暖的颜色,既没有灰色也没有红色,只是偶尔会闪过紫色的光芒。
任启生前杀过很多人,但那时在战场上,为了国家,为了百姓,并非出于自己的私.欲,所以他所背负的人民和红色有所不同。
他依然要为自己杀死的人担负罪孽,但又与普通的杀人犯有所不同。
至于之前的被他“死”的那些厉鬼,他也没吃了他们,倒了,就放着了,最后由办事处拉回去准备超度。
岁们看了他的魂体状态终于是信了。有胆子大一些大的岁战战兢兢地问他:“请问,你见过外面的世界吗?”
面对这些胆又充满了好奇心的岁们,任启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然后给他们讲起了外面的世界。
他见过的世面也不多,但是这已经能够震住这群没见识的精灵了。
“真想出去看看啊……”一个岁憧憬地道。
“我想去西藏,有人那是离天堂最近的地方呢!”
“那我想去龙泉,大胡子我就是在那里被制造出来哒~”
“我想去……”
岁从物件里有飘了出来,挤挤攘攘地在空中飘来飘去,还有的岁贴近了任启都不知道。
岁们叽叽喳喳地看着着梦话,然后兴致勃勃开开始学着那些游客,制定起了旅游攻略。这些攻略都是从游客嘴里东听一句西拼一句来的,让人听了很可笑,但这已经是几乎从未见过世面的岁们能想到的最好的梦。
他们不会去想是不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可以去看到,只要做梦的时候足够开心足够愉快那就够了。
任启本来是想向他们听有关大铭的事情的,但是看到他们这个样子,突然就放松了。
这里大部分的岁年纪都要比他长得多得多,故宫里年纪最大岁,已经有了近万年的生命。他固执地不与任何岁交流,一心一意地等着他的主人。他在梦中沉睡,听不见任何岁和时光的声音。
任启不能他可怜,因为……他不也是这样吗?只是他固执的等待,多了一些伪装。
李长安几个把任启送到负责人手里之后就去吃了一顿涮羊肉,几人颇有点无肉不欢的意思,一盘盘的肉下肚,吃得那叫一个舒坦。不过考虑到李清卿人,还是有点蔬菜的。
李清卿人,肚子也,早早地吃完坐在一边看着他们吃。
爪子的牵引绳缠在李清卿的手腕上,李清卿嫌解掉再绑上太麻烦,而且李安宁这会儿喝得眼圈都红了,她也不想麻烦李安宁,就搂着爪子的脖子跟他商量:“宝宝宝宝,我想上厕所了,你陪我去好不好?”
爪子埋头大吃,他是舍不得碗里的肉的,不过考虑到李清卿刚才给了他好多,他就勉强答应吧。
李清卿跟李长安了一声,李长安看有爪子跟着就没管。
李清卿牵着爪子去了厕所,爪子不好意思地耷拉着脑袋,直愣愣地只看地下。
他、他可是个男妖诶,这样会不会不太好啊。
李清卿让爪子在外面等他,顺便还把她手上的牵引绳绑在了水龙头上。
“爪子乖乖的,我很快就回来。”
爪子也知道自己这个大身体找他嫌,所以他就趴进了洗手台的下面。纯情的男妖对人类没有其他想法,不管是男的还是女的,但是他平时看电视看多了,总觉得这样有些别扭。
爪子正躺在地下眯着眼睛憩呢,昨天他只喝了一点酒,但他觉得酒真不是个好东西。
一个女服务员路过他的身边,爪子警觉地睁开眼睛,使劲地嗅了一下,然后就露出了一些焦急的神色。
他闻到了一个熟悉的味道,还有血的味道。
不是女人特殊时期会有的血味,而且陈情的血味。
陈情,就是那个自闭的孩子。
正好这时候李清卿出来了,洗了手后,把水龙头上的结开。摸摸爪子的大脑袋夸他:“宝宝真棒!”
她不管在家叫那个动物,都是宝宝宝宝的叫,导致爪子最近越来越不知道自己有多重多大了,满心觉得自己还是个要喂奶要抱抱要举高高的宝宝。
不过现在爪子宝宝顾不上像卿卿阿姨撒娇,四爪齐飞,带着李清卿就往李长安身边跑。
“宝宝,宝宝你慢点,我快跟不上啦。”李清卿拉着牵引绳,感觉自己要被扯得飞了起来。
好在洗手间离他们的位置只有一点距离,在李清卿累死之前终于到了。
“汪汪汪,汪汪汪——”长安长安,不好啦,我闻道陈情的血啦!
李长安昨天喝酒喝到断片,今天可不敢喝酒了。不过乍一听到陈情这个名字,他还有点懵。然后他很快就想起来了,是那个奇怪的孩。
“别喝了,出事了!”李长安夺过李安宁手上的酒,抓起外套就要走。
“怎么了?”李安宁今天喝的是果酒,喝起来甜滋滋的,味道好但没多少酒精,只不过她喝酒上脸,这会脖子都红了。
“陈情出事了。”
席洛阳和李安宁都不敢耽误,只有时易溪还一脸的懵.比。
“你先结账就是了。”现在时易溪也就这么一个作用了。
爪子将他们带到卫生间。
“汪~”就是这里,刚才我是从一个女服务生身上闻到味道的。
很快那个女服务生就出来了,看到外面这么多人堵着,还吓了一跳。
“你好,我想问一下,你刚才有看见一个孩吗?长得很可爱,就是不话。”李安宁问。
“你们是孩的家长吗?”女服务生看他们一身酒气,尤其李安宁喝得眼睛都红了,语气便带上了点责怪,“你们怎么都不把孩子看好呀,他一个人在街上站得脸都白了……”
从女服务生这里得到消息后,他们马上就往离店不远的一个路口赶。
他们过去的时候,周围围了一圈的人,陈情就白着一张脸,被一个女生捂住鼻子,傻愣愣地站在那。
燕京很冷,不是有事大家都很少出来,路上即便有人也都是坐着车,陈情在这边上站了差不多一天了,才有周围的店员觉得奇怪。
他们虽然不常关注外面,可一连好几次都看到孩一人傻站着,即便一开始是觉得他是在乖乖等妈妈,可这时间也太长了,就有人觉得不太对。
刚才那个女服务员过来一开,孩的鼻血都流了一地 ,脸上还有冻住的血块。她顿时急了,拿了纸巾给他堵上,又喊了人报了警。因为她的衣服上也沾了血,把孩子交给她的同事,她就先去把血洗洗。
这附近都有摄像头,她也不怕被人赖上什么的,就是觉得这孩有点奇怪。傻傻的站着,好像不知道饿不知道累也不知道冷和疼似的。
问他话,他也什么话都不,也不肯走。而且这孩有点邪性,怎么抱都抱不起来。
李长安和上次那个陈情的叔叔没有联系,李长安也不知道他们的手机号,便先给蔡先生了电话,明了原因后蔡先生很快就将上次他给留的手机号码给他发过来了。
警察很快就到了,可是陈情就是不肯走。他的眼睛无神,却一直看向马路。
李长安试着看了一眼,那里也有好奇的鬼们朝着陈情指指点点,但没发现其他的问题。
“陈情,你还记得我吗?”李安宁蹲下身对上陈情的眼睛。可是陈情根本不理会他,他的视线好像穿过了李安宁,穿过了路上的这些人,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李长安正给陈情的叔叔电话,手指碰到陈情冻得跟冰块似的脸蛋,干脆地把手机扔给席洛阳,脱了衣服就将陈情裹了起来。
李长安的力气很大,他又用上的灵力,这次才将陈情抱了起来。他很干脆地钻进了警车,然后把猫和兔子扔到他的怀里。
陈情终于有动作了,他的眼珠子很轻微地动了一下,然后伸手抓住了李长安的……鼻子。
“陈情,我不知道你要找什么,但你现在被冻得很危险,我们先去公安局暖和一下,等明天,我再一起陪你出来找,好不好?”
李长安虽然迟钝了一点,但他不是一个傻子。从那天他的意识被黑球拉进黑暗里,他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黑暗里的不知道时间的流逝,五感也被封闭了,李长安本来已经做好武力破开的准备了,但是却突然出现了一个洞,一个通向“异世界”的洞。
当时李长安没怎么注意,但是后来,李长安曾经仔仔细细地想过。那不像是不出现在那里的东西。黑球是由煞气组成的东西,凶性大得很,不把人折腾死了,就已经很不错了,哪里还会给留什么生路。
李长安将周围的人想了一圈,最后还是只能想到陈情。先不那个“异世界”看起来就像一个孩拙劣的画,单陈情给他的感觉就有些不对。
李长安总觉得,他在哪里见过陈情。
他曾经有两次听到过莫名的声音,一次是孩的哭声,第二次是断断续续的求救声。第二次的那个求救声当时被他忽略了,因为当时混合着有车喇叭的声音。
可是后来他们去那些被救出来的孩的时候,他认出了两道声音。孩的声音其实没什么辨识度,可他就是听出来了,而且记忆奇异地重合了起来。
不过他从陈情身上感受不到灵力的波动,更谈不上怀疑什么了。这个孩子是个好孩子,又没有做过坏事,用上怀疑这两个字,李长安总觉得自己有愧疚。
陈情叔叔的爱人来得很快,她爱人是陈情父亲以前的战友,和陈情父亲的关系很好。对陈情也很关心。但他和陈情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
那时候去把属于陈情的遗产抢过来的时候就有很多风言风语了,他想要独占财产,陈情父亲以前占了他的晋升之路他怀恨在心想要虐待陈情。
军中的人自然都不会信这些所谓亲戚的话。可是那些亲戚天天闹腾,有一次还跑到陈情的幼儿园里去闹了,为了不让陈情收到更多的伤害,这样陈情的叔叔就得再考虑考虑了。
最后陈情叔叔请律师做了个公证,又把陈情挂到了孤儿院的名下。
陈情叔叔是愿意一直养着陈情的,那一次救灾行动,如果不是陈情爸爸拉了他一把的话,那陈情的今天就是他孩子的今天了。他一直觉得自己欠着陈情爸爸的命,对陈情自然是有无限的耐心。
可是他真的太忙了。他的儿子十三岁,每年见三次父亲,是他爱人撑起了整个家。陈情是他的责任,但是照顾陈情却是由他的爱人来,他也觉得对不起自己的爱人。
一边是自己的家庭,一边是救命恩人的遗孤,他真的是两难。
陈情不愿意接触外界,可他是知道外面世界发生的事情的,所以他经常跑,跑回孤儿院去。后来没办法,只能把他送到孤儿院去了,不过陈情叔叔的爱人也会常常去看他。
可是这孩很邪门,一天到晚地往外跑,孤儿院这边也是操碎了心。
陈情叔叔的爱人,齐医生来得很快,她是个妇科医生,脸上还带着一点疲惫。
“豆豆你又乱跑了是不是?”齐医生抱着陈情就哭了出来,陈情刚被找回来不久,她刚才接到丈夫给他的电话都快吓死了。
陈情最近有点上火,燕京又特别干燥,他又一直在外面吹风,所以鼻子就受不住了,加上他的体质特殊,血流了就很难止住。
齐医生看着呆呆傻傻的陈情,忍不住抱住他大哭道:“你爸爸妈妈都是那么好的人,怎么老天那么狠,偏偏让你受这么多罪呢!”
李长安几个看得也很不好受。陈情父母都是烈士,她的妈妈选择当军医,也是因为陈情的爷爷奶奶都是医生,一家子的爱国军人,一家子的白衣天使,偏偏陈情却那么可怜。
在李长安看来,陈情的一家都是功德满身的大好人,陈情就算不能受他们的荫庇,但也不至于这么惨。
李长安摸了摸陈情的脑袋,可能就是荫庇太过,所以这孩子才会过得那么苦吧。
“你是想要找姥姥姥爷吗?”李长安轻声问。
民间有一个法,是十字路口是人间和阴间的交界处,有些人送鬼,就是在找个十字路口,烧些纸钱将鬼送走。
李长安虽然知道这个法不靠谱,但陈情这么的孩子不知道呀。他看陈情对路口这么执着,就试探性了猜测了一下。
陈情听到他的话,终于有了反应,眼珠子动了动,虽然是很的动作,但周围的人都在关注着他,哪能看不见。
“傻孩子。”齐医生怎么都想不到是这个原因,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
“豆豆你怎么这么傻……”齐医生抱着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心疼地直发抖。这句话,还是她之前过的。
那时候陈情一直往孤儿院跑,她跟邻居念叨,陈情是不是撞鬼了,找个时间去路口少点值钱把鬼送走吧。没想到她就是那么一,结果这孩子就当真了。
“豆豆,对不起,对不起……”齐医生工作很忙。她男人很累很辛苦,一年到头也回不了几次家,家里家外的事情都是她在忙活。陈情来了以后,他要占据掉她的绝大部分时间。照顾一个自闭儿童时间很麻烦很需要耐心的事情。
平时她在医院里的事情已经够多,儿子的事情就已经够她操心了,更别还有攒钱买房、赡养老人。这些事情无时无刻都在给她压力。可常年不在家的老公还要领回一个问题儿童来。
她也有心情不好负能量爆棚的时候,那个时候她就会觉得陈情可恨极了。可心情平静下来后,她看着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能理解的陈情,又会觉得愧疚、心疼,还有对自己之前的行为的后悔。
她对陈情的感情一直很复杂,她是个普通女人,怜悯和善良,她有,可她也不是圣人,生活的担子已经很重了。她今年四十九岁了,不了。
她良心发现也好,在接到孤儿院的电话陈情不见了的时候,愧疚和后悔确确实实地占据了她的心头。
“豆豆,阿姨接你回家好不好?”齐医生眼含热泪,声音带着颤抖。
但是陈情依然没反应。
齐医生抱着陈情,向李长安几人和那几个服务员姑娘们道谢。
齐医生个子并不高,整个人很瘦,矮矮瘦瘦的身体抱着孩子,背影看着都是摇摇晃晃的。
本来晚饭吃得就是差不多了,几人也没什么心情再杀回去吃一顿。心情沉闷地回了酒店。
“明天你们几个出去玩吧。我想去找陈情。”李长安突然道。
“我和你一起去。”席洛阳毫不犹豫地马上接上。
“哥哥哥哥,我要和你一起。”李清卿自然也是不落后的。
李安宁和时易溪马上也跟上。
而且时易溪特别愤愤不平地道:“你们几个怎么回事?是不是有秘密瞒着我,到底是二阳你喜欢长安还是喜欢安宁,又或者是长安喜欢安宁,安宁喜欢你,你又喜欢长安?怎么你们三个时不时就要瞒着我出去?”
“别瞎!”李长安脸爆红,头上都快冒烟了。
席洛阳瞪了他一眼:“为什么我非得喜欢这个二傻子!”着,他不自觉地就飘开了眼神。
“滚!”李安宁算是唯一一个面色如常还能抽出空来提时易溪一脚的。
“那你啊!”时易溪自认为抓到了把柄,抖得很厉害。
席洛阳扑上去往他身上狠狠凑了两拳,时易溪疼得吱哇乱叫。
“算了,我一个人应付得来,你们还是去颐和园吧。”李长安无奈道,想要把话题重新扯回去。
席洛阳重新坐回沙发,李长安话刚完,席洛阳就一勾手将他的脸按到了沙发上。然后和李清卿、李安宁兴致勃勃地开始讨论带陈情去哪里玩比较好。
李长安好不容易挣扎出来,赶紧断道:“我带着他是有正事要办。”
“什么正事?”席洛阳气呼呼地揉着爪子的大脑袋。
李长安睁着眼睛瞎话:“我认识一个医生,嗯,他有比较特殊的方法,可、可以做一些测试。”他编瞎话的本领还不到家,完后就心虚地低下了脑袋。
李安宁听他的口气就知道这件事跟办事处有关,因为目前还有一个“老实孩子”时易溪,所以李长安话才吞吞吐吐的。
李安宁知道办事处有个专门检测的“医务室”,干着体质检测、灵力测量、免费体检的活计。不过陈情的病明显到医院更合适。他不知道李长安的用意,但不耽误她配合。
“哦,你的是那个医生啊……”李安宁编瞎话的本事可比他厉害多了,把席洛阳、李清卿和时易溪忽悠得一愣一愣的。
不过最后他们还是表示:“我们要一起去。”
这样李长安就没辙了。
“算了,一起去就一起去吧。”李安宁无奈道。
“去哪里啊?”李长安崩溃。
“不是你去医务室的吗?”李安宁一脸的摸不着头脑。
“算了,我跟你们实话吧。”李长安扭着眉头,一脸地无奈。什么医生什么检查,其实都是个借口。
“皱什么眉啊。”席洛阳按着他的脸,将用两根大拇指将他的眉毛捯饬出各种各样乱七八糟的形状。
李长安抓下他作怪的手,塞到自己屁股底下压着,然后一本正经地道:“我答应陈情一起去找他的爷爷奶奶了。”
“姥姥姥爷!”时易溪瞪大了眼睛,“他姥姥姥爷不是……”在李安宁和席洛阳凶狠的眼神中,他默默地闭上了嘴巴,又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
陈情的姥姥姥爷已经去世了两年。
他们两位都是寿终正寝,寿终正寝的鬼不能长时间留在人间,寿终正寝的鬼,和阴间的联系会更强烈一些,即便有着强烈羁绊,也会在不知不觉中就被引走了或者强硬反抗的话,不是灰飞烟灭就是变成厉鬼。
林鹃那样滞留的好几个月,都还是因为她的功德深厚,加上有李长安帮助。
至于变成厉鬼的那个选项,李长安觉得不太可能。他们的羁绊就是陈情,如果变为厉鬼的,没了理智也不知道陈情过得好不好,更有可能会伤害到陈情。所以这个傻蛋的选项,二老应该不会选择。
其实收养陈情的第一个家庭对陈情还是挺不错的,那是陈情姥姥的一个远方妹妹。
看在陈情身上的四套燕京房子和大几十万的存款的份上,她对陈情确实不错。只不过照顾陈情确实是一件麻烦事,饭也要人喂,不管在别的孩身上多习以为常的事情在陈情身上都变得很麻烦。
反正陈情也不会话,对外界也没有反应,所以慢慢的,陈情人也瘦了,身上看着也很邋遢,头发都长过眼睛了也没人理。
最后陈情父母的战友们突然的探望让他们都愤怒了。就这样,第一个家庭想找找地将麻烦甩出去,留了一套房子,二十万块钱,就把陈情扔给了另外一家人。
李长安知道,陈情的姥姥姥爷百分之九十九已经去了阴间。算算时间,那时候陈情在第一家过得还可以,看到陈情过得还不错,他们也就“安心”去投胎了。只是谁都没想到,陈情后面的日子会越过越惨。
直到陈情父母的战友们将房子要回来,他们才彻底的撕破了脸皮。
陈情姥姥姥爷留下的东西不止那么多,毕竟陈情的爷爷奶奶走了,东西是留给陈情父母的,陈情父母走了,东西又全留给了陈情,再加上陈情姥姥姥爷的东西和存款,扣除几场丧事,就只留下了四套房子和几十万存款。
只是那几十万存款也没保住,全被那些亲戚吞了。
至于那些房子,一直是在律师手里,钥匙也不在陈情手里,那些亲戚的所谓“留下”,不过也全是可笑的自以为是罢了。
“那我们明天就从陈情姥姥家附近的路口开始找吧。”席洛阳开笔记本,调出放大过后的地图。
“然后在去医院附近找找。”李安宁也接道。
“哎,你们这样找不是白费功夫吗?”时易溪无奈。
“接下来在去军区附近看看。”席洛阳自顾自地着,完全没有搭理时易溪的意思。
李长安则是去电话了。他们在这里怎么都没用,能不能带上陈情,还是得看齐医生的意思。
齐医生对李长安的印象很好,先是李长安将陈情从人贩子手里救出来,这次也亏了李长安。公安局的好几个警察都在她丈夫手底下处过,他们跟她,陈情对李长安的话和动作都有些微的反应,抱着丝丝的期待,齐医生很痛苦地答应了。
她平时工作也忙,能有个让人信任还能人陈情信任的人帮她带带孩子,她还求之不得呢。
“……你们明天晚上直接来我家吧,我爱人明天晚上要回来,我们夫妻也正好正式地谢谢你们。”齐医生最后道。
“好的,谢谢您,给你们添麻烦了。”
两人又客套了几句才把电话给挂了。
第二天去齐医生家接陈情的时候,发现他穿了见嫩huangse的袄子,衬得脸终于有了点血色。
陈情在孤儿院过得不能算差,但也不上好。孤儿院的人手有限,孩子却很多。
加上陈情自闭爱乱跑,有时候一天都只吃一顿饭,看着孩就是瘦瘦的。加上之前在人贩子那又待了一阵,脸上的肉还是最近齐医生给他补回来的。
陈情现在已经学会自己吃饭了,但是他吃饭吃得很慢很慢。
孩儿慢悠悠地吃着饭,一口菜一口饭,每次他都只会夹离他最近的菜。加上他有点营养不良,齐医生每天都花很多心思给他做各种各样颜色鲜艳的菜,然后混到一碗里放到他的面前,不然他只会傻傻地吃一样菜。
也不知道是不是在亲戚家被人嫌弃惯了,他不让人喂饭,也不在别人放下筷子后再吃,更不会再别人拿起筷子钱吃饭。
他死板地将每一口都嚼了二十下后才咽下去,然后喝一口汤,再吃饭再吃菜。
几个人看他吃饭看得很心酸。齐医生每次都要控制好时间,因为陈情会傻吃,所以她既要给足他时间又要不让他吃得太撑。
等陈情吃完饭后,李安宁抱住陈情,亲亲他的脸蛋,夸奖道:“豆豆好棒啊!你今天真帅气!”
陈情依然什么反应都没有。不过等他们向齐医生道别后,出了门,陈情的脸上好像多了点粉红。这应该算是兴奋的表现……吧?
李长安也不确定。
陈情很乖,被牵着手就乖乖地跟着,不话不吵闹,李长安走他就走,李长安停他也马上听。乖巧地像只程序化的机器人。
眼睛跳上陈情的帽子,眼睛垂下尾巴在他的眼前晃来晃去,可眼睛晃得再久,就算是把尾巴给起结来,陈情的表情也纹丝不动。
“豆豆,你要不要骑大狗?”豆豆是陈情妈妈给起的名,那时候陈情还是个什么都不会的婴儿,陈情的姥姥姥爷也一直这么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