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3章震怒

A+A-

    于青朝他抬起头来——

    外面风刮的更大了,在这种高层住宅,风声更是响的像尖利的唿哨一般,紧闭的窗子被震动的不断簌簌发出响声。

    但是屋内是暖的,灯光是亮的,亮到她的一双眼睛像是镶嵌进了千瓦的灯棍,不过是冷光的那种。

    “你不准备解释一下吗?”她轻声问。

    他站在那里,还冻的通红的手攥成一团,很固执的沉默着。

    “战池?”

    她叫他名字。

    他的拳头攥的更紧了。

    他已经很久没听过她如此正式的连名带姓的叫他了,除了在床上被他咬疼的时候——她会眨巴着眼睛,似嗔非嗔的埋怨:“战池你是狗呀……”

    他不肯话,她也不着急,伸手去那个敞开的塑料袋里,一件件的往外拎——

    “这个是你的,半夜肚子饿被你吃光的蛋糕。”

    她拎起一个塑料袋,里面粉色的包装盒被压扁了冻硬了,此刻化了一点,可怜巴巴的露着里面的一点蛋黄色的瓤子,正滴滴答答的流出水来。

    然后她放下了蛋糕,又拿手指头挑了那堆乌漆嘛黑碎的不成样子的东东:“这是班长特意送给你的绑关节的束套,我特意查过了,是德国产的,还是个挺有名的医疗器具牌子。可惜还没出过一天力,就被剪成这幅样子了——不知道的,还以为剪它的人跟它有多大仇呢!剪的这么稀碎稀碎的。”

    嘴角抿出一丝嘲讽的笑,她扔下这堆破烂,抓起那把惨不忍睹的丝织品,在手里颠了颠:“如果我没认错的话,上面泼的是厨房吊柜里那一瓶葡萄酒吧?那酒也是班长上回带回来的,不过你不喜欢喝,所以也就放着没动。这倒也好,反正都是他送的东西,他送的酒泼他送的丝巾,挺合适的哦?”

    手指头捻了捻四个被烧焦的角,她嘲笑,“然后你还用火机点它了是吗?可是红酒度数太低,根本达不到燃烧的条件。你是个理科天才,怎么会连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

    然后,她把东西又尽数丢回了塑料袋,拍了拍手:“可是我有点不明白,到底有多大仇多大恨,你会这么讨厌他送的东西?还是讨厌他?他不是你发嘛?你从到大最好的朋友?他上次国庆特意回来看我们,你看上去也挺高兴的啊。”

    于青抱臂窝回沙发,捏着眉头,轻轻吁了一口气,语气很轻:“所以,我真的有点不懂。都女孩儿家的心思最难猜,可是你们男孩儿的心思,我觉得一样难猜。”

    他依旧沉默。

    屋里暖气开的很暖,此刻冻僵的手有点缓过来,手背变的有些痒痒的,像有好多虫子在手面上蠕动着爬。

    站久了,膝盖也变的有些僵硬麻木起来。

    她看了他一眼,咬了咬嘴唇,犹还在气呼呼的,但指了指沙发:“你过来,坐下。”

    他没有动。

    然后,他终于开口了,声音哑哑的:“我是讨厌,讨厌他送的东西。”

    她飞速朝他抬起头来:“为什么?”

    嘴唇张了张,他扭过头去:“没有为什么。”

    “战池!”

    她似是终于忍无可忍,冲他大叫一声。

    他不为所动,迈着僵硬的步子,走去玄关,从自己的背包里掏出一个纸盒,上面本来很蓬松的蝴蝶结被压成了扁扁的一摊,漂亮的包装纸也有点歪了,露出里面白色的礼品盒。

    他拿着盒子重新走回客厅,把手里的东西交给她。

    于青满面狐疑,但还是接了过来:“什么东西?”

    “我弄坏了你的东西,是我不对,这是赔给你的。”

    她目光怀疑,但还是撕开了包装纸,开包装盒,灯光下盒子里板板整整的叠放着一块丝巾,在灯光下闪烁出柔润的光芒。

    可她偏偏气不一处来,把盒子愤然一丢:“我问的是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就不能给我个解释?让我理解下你的动机?可你就知道拿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来糊弄我!”

    她在叫:“你是在误会班长和我有什么不清不楚的吗?池,你即便不相信你从到大的朋友,你也这么不信任我吗?!”

    外面北风震动着窗子,发出“咯咯咯”的声响。

    屋里灯光耀眼,那个他千挑万选,用光了身上所有的钱才换回的那块丝巾,从礼品盒里挣脱而出,很委屈的在沙发上皱成一团,一角还跌落在地板上。

    她,这是乱七八糟的东西……

    而她,俨然已经在暴走边缘了:“你为什么总是这幅样子?什么话都憋在肚子里不肯!啊,你就这么不信任我吗?以为我跟班长背着你有什么苟且不成??”

    他已经很久都不知道震怒是什么滋味了——便是腿被断的时候,他也没来得及愤怒,因为担心她害怕。

    就像令狐冲被桃谷六仙注入身体内的六道真气,这些不知所谓的气息也在他的胸膛里乱窜,乱的没有章法,扎的他五脏六腑都疼的厉害。

    他只能走去玄关,重新穿上外套,穿上鞋子。

    这个温暖如春的屋子他已经再也呆不了一秒,因为他怕自己下一秒就会把她拽起来拖去床上,压在身下,一遍遍狠狠赤咬她的脖颈和身体——可她不喜欢这样,所以他只能先让自己离开。

    她跟在后面:“外面天气这样,你去那里?”

    “战池!!!”

    可他拎着自己的背包,捡起手杖,头也不回的推门出去了。

    等电梯的时候,他心里竟还在暗暗期待,期望她也许会追出去,可是她没有。

    站在楼下楼宇门的时候,他也还特意磨蹭了一会,一直回头瞪着电梯上的数字,可是还是没有。

    这么冷的风雪天,大家都窝在温暖的家里,没人出入。

    外面风卷着雪花,刮成了一道道的横线,天色也已经随着寒流的到来黯淡下来——高大的男生抬头望了望天,伸出的指尖接到一点雪花。

    确切的不是雪花,而是那种冻的硬硬的细冰凌。

    纵然他已经长得这么高这么大了,可此刻他觉得自己像个无助的孩子,鼻子酸酸的,很委屈。

    而这个委屈的孩子,就这么低头走进了风雪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