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审问
顾念的脑海里闪过许多念头,见苏嬷嬷在这样的秋日也赶的满头是汗的,道,“嬷嬷,你先休息一下,我们再走。”
苏嬷嬷摆摆手,焦急地道,“殿下如今正急呢,嬷嬷哪里能安心的歇息,我们这就走吧。正好你们娘俩在一起,都去,都去安慰安慰殿下。”
她看向静宁郡主,顿时瞪大眼睛,大惊失色,“大姑娘……你……”
刚刚她只顾着和顾念话,没注意到静宁郡主,这会,才发现静宁郡主的脸已经好了。
顿时,她眼含着泪水,道,“好……好啊,殿下看到了,会很高兴的。”
一时间,苏嬷嬷激动的抹着泪水。
护国大长公主觉得亏欠了静宁郡主很多,每次见了静宁郡主都要叹气,难为她了。
如今要见到静宁郡主的脸好了,大约心情会好上许多的。
静宁郡主同样觉得事情不对劲,对苏嬷嬷,“那我们走吧,让娘开心一下。”
顾念和静宁郡主到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下来,日头还未完全落下去,天边透着红云,晚霞灿烂。
人朝霞不出门,晚霞行千里,明日会是个好天气。
可顾念和静宁郡主的脸上都罩着一层冰霜,丝毫感受不到这样的美景。
王府里的人也是个个心翼翼的。
安远侯府站在护国大长公主的院门外,焦头烂额的,见到顾念和静宁郡主到了,顿时松了口气,赶紧上前,“你们来了,来了就好,来了就好。”
“妹妹,母亲正在里头问话,也不让我进去,你快进去看看……”
他一边引着静宁郡主两人往里头走,一面道,“我也刚刚从衙门回来,听夫人回来了,真的是吓了一大跳。
府里也没人去接,竟然就回来了。
我刚刚已经写信派了老成的人送去金陵,问下本家,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远侯是很想安远侯夫人回来,但当时好了十年,那就是十年。
这么多年,他一个人也过来了,忽然间,安远侯夫人就这样出现在大家面前,不吓都不可能。
静宁郡主抿着唇没话,顾念跟在她身后垂头不语。
院门被敲开,守门的婆子见是静宁郡主她们,于是将门开,见到安远侯,原本是要拦着的,因为刚才封门的时候,公主下令不让侯爷进的。
苏嬷嬷看了她一眼,守门的婆子看了看静宁和顾念,垂着头,也就让他跟着一起进去了。
刚到正屋门前,就听到里头吵的很厉害,顾念还有静宁郡主不由分,推门就进去了,尤其是静宁郡主,更是飞一般的冲了进去。
里头护国大长公主正捂着胸口坐在炕上,周语嫣正不知所措的站在边上。
地上跪着一个穿着素色衣衫的中年妇人。
听到推门声,周语嫣和中年妇人都转头过来。
周语嫣露出了一抹笑容来,松了口气。
刚刚安远侯夫人跪在地上,她不好走到祖母身边去,这会姑母和表妹来了,就不用怕了。
只是,当看到地上的中年妇人时,大家都愣了一下……
多年前的安远侯夫人是养尊处优的贵妇,保养得宜,衣着都是上等的丝绸,整个人的精气是饱满的。
可是眼前的妇人……顾念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
她转生九世,见过各色各样的人,但是没一个和安远侯夫人这样的。
虽然她头发梳的很整齐,身上的衣裳虽然是素色,但是质量是上乘的。
只是,她的头发是麻灰的,脸上的皱纹让她看起来如同老妪一般,脸色蜡黄,沟壑丛生,还有手,正交握着,皮肤很粗糙,正不安的揉搓着。
见到跟在顾念和静宁郡主身后的安远侯,安远侯夫人原本暗淡的眸子忽然放出异样的光采,她不禁凄婉的喊道,“侯爷……”
静宁郡主没管地上的安远侯夫人,直接奔到了护国大长公主身边,扶着她道,“娘,你没事吧?”
顾念也坐在她的另一边,那边苏嬷嬷忙不迭的倒了茶水过来,递给护国大长公主。
护国大长公主在静宁郡主和顾念的搀扶下,坐正身子,喝了一口苏嬷嬷递过来的茶水,慢慢平息着心情。
安远侯想过很多接安远侯夫人回来的场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而且,安远侯夫人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怎么回事?一回来就将母亲气成这样,你这么多年修身养性都是白修的吗?”安远侯呵斥道。
安远侯这样呵斥,绝对是为了安远侯夫人好。
可安远侯夫人只见到多年不见的丈夫,一见面就大声的呵斥自己,她攥紧拳头,眼泪唰的就下来了,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一样。
“侯爷,您这话真是比杀了妾身还要难受妾身高高兴兴的回来,一回来就给母亲请安,可她……”
她垂着头,委屈的不下去了。
静宁郡主正在安慰护国大长公主,顾念则是冷眼看着安远侯夫人这幅娇弱的做派。
这位舅母去了金陵这么多年,本以为在那里会受到一些教训,脾气会收敛起来,不求她多么的幡然醒悟,最起码,要知道畏惧。
可现在看来,她并没有学会这些,反而学会了演戏,对,演戏,她这样娇弱的样子,就是演戏。
看来,送她回来的那位高人教导了她很多东西嘛!
护国大长公主冷冷的看着唱念做的安远侯夫人,开口道,“嫣儿,扶你母亲起来,带她去歇息。”
同时把安远侯也赶了出去,“你和徐氏也多年未见,去话吧。”
安远侯擦擦额头上的冷汗,讪笑道,“母亲,她要了什么气话,还请您看在儿子的面上原谅她吧。”
护国大长公主笑了笑,“我不气了,没什么好气的,你们下去吧。”
安远侯还想什么,但是周语嫣拉着她和跪在地上的安远侯夫人徐氏退了出去。
等到三人出去后,护国大长公主平静地吩咐苏嬷嬷,“阿苏,她带回来的那几个人呢?”
苏嬷嬷道,“都在隔壁的厢房,奴婢让周嬷嬷在那里看着,不让人接近他们。”
“我要见他们。”护国大长公主平静地道。
护国大长公主一直都很平静,熟悉的人都知道,这是发怒的前兆。
她很少发怒,可一旦发起怒来,没几个人能承受得住她的怒火。
苏嬷嬷连忙退了出去,让周嬷嬷将人带了过来。
护国大长公主伸手摸了摸静宁郡主的脸,“你的脸好了啊,这白凤的医术确实不错。这下娘的心事也了了一桩了。现在也有脸面去见你爹了。”
她叹了口气。
静宁郡主安慰护国大长公主,“娘,徐氏回来就回来了,您气什么呢?她这样忽然回来,背后肯定是有人弄鬼,现在关键的是要将弄鬼的人找出来。”
护国大长公主眼眸微眯着,原本微靠着的身子慢慢做了起来,形成一个俯视的姿态,沉稳的声音中透出一股杀意,“我当然知道这里头有人弄鬼,可她要不愿意,谁还能强迫她?可见,这就是她想的。”
静宁郡主抿着唇,顾念忍不住握着她的手,她的手冰凉凉的。
有人这样的机关算尽,将安远侯夫人偷偷的送回来,是想让她回来兴风作浪吗?
这样的家务事也要插上一手,分明就是恶心人的意思。
门外,周嬷嬷带着人进来了。
顾念只是瞥了一眼,就知道这些人不过是些普通的角色,而且应该都不是安远侯府的人,甚至不是江南本家的人。
长宁大长公主同样注意到了,不过,她还没想到问什么,静宁郡主先开口道,
“母亲,您歇着吧,女儿来帮您问他们。”
这里长宁大长公主是长辈,女儿是辈,可不就是她最合适问话了。
只见静宁郡主随意的坐在那里,脸上的疤痕已经没有了,一眼看过去,就是个威严的贵妇。
她指着其中一个丫头,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是怎么到徐氏的身边的?”
那丫头被她一指,吓了一跳,缩了缩脖子,道,“我们一直都在夫人身边服侍的。”
静宁郡主笑了,只是笑的有点奇怪,只见她笑着笑着,就将手边的一个青花瓷的盖碗给砸了。
原本疤痕去了的静宁郡主看起来很好,可这回甩了盖碗,由原本的威严,变成了露出獠牙的虎豹,换了个人一样。
这样的静宁郡主让大家都是一震。
静宁郡主没有管这些人如何了,只是看向边上的苏嬷嬷,道,
“刚刚我来的时候,你不是母亲这里有东西丢了吗?还是一个先帝赐下来的。我怀疑偷东西的人就在他们里面。
你去和管家叔一声,让他去一趟顺天府刘大人那里,就咱们家出了贼了,要请他过来帮忙抓贼……
所有人都是一愣,怎么就到了要去见官的地步了?
跟在静宁郡主身边的两个丫鬟红菱和绿袖,都是当年老肃王身边部下的孩子,武将之后,学的一身好武艺。
红菱听到静宁郡主的话之后,走上前去,也不管丫头是什么反应,拎起她就将她扔到一边。
丫鬟被她给拎的面如土色,整个人都已经懵了。
红菱的手中,扔到地上的时候发出‘砰’的声音。
丫鬟疼的一动不动,眼泪鼻涕一起留下来,哭着求道,“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静宁郡主看都没看她一眼,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样,而是在剩下人的身上扫了一圈。
苏嬷嬷擦眼观色的本事不是嘴上的,见状立即让其他的人将这个丫头给带了出去。
一时,只有外头丫头的哭喊声。
“你们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人吗?”静宁郡主在剩余的人身上扫了一圈,慢悠悠的问道。
刚刚那个丫鬟带下去就带下去了,都知道静宁郡主是个狠辣无情的,几个人都被吓的退了一步,红菱上前拉住一个年轻的媳妇子,“你来。”
那个媳妇子哭丧着脸,咬着唇不话。
静宁郡主冷哼一声,吩咐苏嬷嬷,“这个也带去给管家吧。”
“我估计她们是一起做下的,毕竟东西很贵重,销赃还是分开的好,这样也不容易被人发现。”
她的好像都是很真实的一样,有板有眼的。
同时,也让那些人都变了脸色。
苏嬷嬷示意边上的婆子,上前将人带出去,这会怕她哭声太吵,扯下媳妇子的腰带就塞到她的嘴里,让她不出话来。
接连两个人就这样被带了下去,其他的人不只是变脸这么简单了。
大家纷纷你看我,我看你的,这哪里是查什么失物,分明就是警告他们,如果不老实的回答她的问题,那就是送去见官啊。
官官相护,到时候他们就是不死也要脱层皮啊。
而且,静宁郡主不是着玩的啊,是真的狠辣啊,连个反悔的机会都不给,如果她问了,你不回答,就算之后再,那也是没用的。
顾念靠在长宁大长公主身边,看着静宁郡主审问这些人,觉得自己还是太嫩了。
果然,在这样的阵势里,其中有个妇人熬不住,跪了下去,不断的喊饶命。
静宁郡主盯着她看了好半响,才冷淡的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大约是不想去见官,这位妇人被静宁郡主那样冷冷的看了一会,心头都已经发毛了,脱口而出道,“我们都是被一个人买来服侍刚刚那位夫人进京的,也是那个人送我们进京的……”
静宁郡主仿佛早就知道一样,没有惊喜,而是平平地‘嗯’了一声,看向其他的人道,“有人认识那个送你们进京的人吗?”
那妇人看起来是真的不认识,不过,她下意识的往另外一个人身上看了一眼。
顾念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一个很普通的中年妇人。
边上一直沉默不语的周嬷嬷忽然道,“郡主,这好像是咱们府里的人啊……”
安远侯府的人?
当年送安远侯夫人徐氏去金陵的时候,配是配了几个服侍的人的,难道是那几个中的一个?
那这事情就得通了。
徐氏是被萧越单独送到特殊的寺庙去的。
那个几个跟着去服侍的人,根本就没回来过。
这些人当时竟然也没回来,而是老实的在金陵呆了这么多年,直到现在才现出水面。
静宁郡主看了那个妇人一眼,“既然你知道是谁,那就来吧。”
那妇人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媳妇子,之后一言不发,死死咬着嘴唇不松口!
青叶是暗卫营出来的,见状,连声道,“快快,掐住她的下巴。”
牙关咬的那样紧,看样子是要服毒自杀……
离那个妇人最近的是绿袖,只见她一脚踢在那个妇人的腰上,然后一伸手,拧住那妇人的下颌,然后就听到‘啪嗒’的声音,是骨头断裂的声音。
绿袖把妇人的下巴给卸了。
她的动作也把其他带过来的人吓的尖叫出声。
真的是太残忍了。
静宁郡主嘴角微微巧,起身走到那妇人的身边,一脚踩在那个妇人的背上,让妇人不由自主的轻哼,最后呼痛,静宁郡主才冷淡的道,“痛?”
那妇人不话。
顾念笑了起来,连声,“很好,很好,没想到还是个侠女啊,这样了都不出卖主子是吗?”
“嬷嬷,你再仔细看看,她到底是谁,家里还有没有亲眷,若是有,就一同招来。”
周嬷嬷去了外面,将府中的花名册拿了过来,然后找出她是否有亲眷,若是有,就一起抓来吧。“
按照花名册对照了一番,周嬷嬷回来给她禀报,“郡主,她还有个女儿,当初她同夫人一起去了金陵,她的女儿就去了郊外的庄子上。”
“招来。”静宁郡主下令,“若是不来,无论,还是怎么,都不要留情,只要留一口气就行了。”
静宁郡主的很冷淡,好像这不是一条人命,而是猫猫狗狗一样。
那个妇人听了,猛然抬头,眼珠都要瞪出来了。
她一双眼睛凶狠地看着静宁郡主。
静宁郡主踩在她背上的脚还没有收回来,这会,还毫不留情的加重了力道,踩得对方面露痛苦之色。
她冷笑道,“怎么,这么点痛就受不住?你帮徐氏回来的时候,不知道她会气到我母亲吗?”
她一脚踢在那妇人的身上,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是想不到后果的,也不怕死。
可是你不怕,有人怕。
若是你女儿不怕,那你丈夫怕不怕。
若是你丈夫也不怕,那我要看看你父母怕不怕?
总而言之,你既然是侯府出去,那么不可能没有亲戚,你不,我就让人挨个去找,让你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怎么死!
她冷冷地扫视一圈,轻声道,
“不如,我们就从你女儿开始,看看我是不是能做到。”
在场的人没有不相信的,她肯定能做到。
不刚刚这些威胁的话,就是刚才那两个送官的,她们可是一个机会都没有得到。
大家都吓的乱了起来,没想到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竟然是一个疯子。
看着美丽,可是竟然这样的疯狂,送官就送官,杀人就杀人,简直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大魔王啊。
那个中年妇人还是被静宁郡主踩着,疼的浑身都颤了,可这些不是她颤的根本原因。
而是静宁郡主道她女儿的时候,她才觉得更疼。
红菱上前,扯住她的下巴,将她口中的毒药给取了出来,然后把她的下巴给正好。
静宁郡主冷静的问道,“是不是要你女儿死在你面前,你才会啊?”
中年妇人被逼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流出来,只见她狠狠地吐了口唾沫,“呸,你这个疯子,我什么都不会的。”
静宁郡主冷冷地一笑,道,“我再问你一边,你如果再不回答,那你就等着给你女儿收尸吧。”
她朝苏嬷嬷点点头,苏嬷嬷了然,退了出去。
静宁郡主这样的狠绝,不要命,顿时也让人没了脾气。
中年妇人怕女儿真的被杀了,怔怔地看着静宁郡主,才抹了把眼泪,
“我只知道,是一个叫五爷的人找到的我,要接夫人出来。
我们一直不敢回来,就是因为知道夫人不在家庙,而是去了不知道什么地方。
前段时间,那个五爷过来,告诉我们有夫人的消息。
我们开始以为是假的,骗子,直到后来夫人真的出现在我们面前。”
“五爷如今在哪里?”静宁郡主问道。
那中年妇人老实地道,“在茶树胡同那边,他在城门口就和我们分开了,让我们有事情去茶树胡同第三间找他。”
静宁郡主平静地看了她一眼,原本紧拽的拳头,这个时候也放松了,她无声的松了口气,”既然这样,那你换身衣衫,去茶树胡同找五爷吧。”
“你就和他,我要将安远侯夫人杀了,以为她一回来就将我母亲给气倒了。你看看他是怎么的。”
那妇人听了静宁郡主的话吓了一跳,杀了安远侯夫人?
这位郡主还真的能做得出来的。
……
这边静宁郡主在审问那些下人,那边,周语嫣带着安远侯夫人走了,安远侯跟在后面。
到了正院后,安远侯铁青着脸问安远侯夫人,“你是怎么回事?好十年的,你怎么偷偷的回来了?”
刚才在护国大长公主那里还很柔弱的安远侯夫人,这会,猛地就要朝安远侯扑过去,“你这个没良心的,这么多年没来看过我,一见面就这样对待我,你是不是有了新人就忘了旧人?”
安远侯不防安远侯夫人会如同一个村妇般的撒泼,他轻轻的推开安远侯夫人,“你胡八道什么?让你去江南是诚心礼佛,为了让你知道自己做错了哪里。
可你倒好,竟然不声不响的回来了,一回来就将母亲气成这样,你是不是还没认识到自己的错?”
安远侯夫人看向安远侯的目光里带着显而易见的愤恨,攥着拳头骂了一声,
“什么礼佛?轩儿让我去金陵的家庙,可最后我去了那样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地方,你看看,你看看我这张脸,和个树皮一样了。
你是不是就因为这样嫌弃我了?
我不声不响的回来?要不是有好心人,你们是不是想着让我死在金陵了?
你们这些天煞的,好狠的心啊。
如今我回来了,休想再赶我走。”
周语嫣冷眼看着安远侯夫人撒泼,道,“母亲,我不管到底是谁将你弄回来的,也不管你回来什么目的,你最好能够安分点,否则,别怪女儿翻脸不认你这个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