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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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桃花汛啊!”

    今日无事,所以整个衙门都很清闲,除了那些值班站岗的差役外,所有的捕快,都聚集在后院。

    现任的府尊是个不错的官,从不祸害百姓。当然,他也没那个时间,整日里都在饮酒作乐,里的一大堆事情都扔给副和师爷。他除了见见乡绅豪商,就是捧捧青楼行首。

    日子过得逍遥之外,还不忘记一干下,零嘴杂碎、茶叶糕点这些东西,每天都会有人送到府衙,给众多忙碌的属下添点嚼头。

    谁家若是有难事,急需用钱时,只要去府上明来意后,管家都会把钱借下来。利息分文不取,这简直是活菩萨啊。

    是以许多人都受他恩惠,人人尽忠职守。

    江南水乡,历来富足,在他这样无为而治之下,一年比一年繁华,即使不贪,也落了十万雪花银。

    “桃花汛啊!”风无语往嘴里扔了一块糕点,闭着眼睛享受着甜食的美妙滋味。

    钝三刀挪了一步车,道:“将!”

    风无语看了一眼棋盘上的双车一马,知道自己败局已定,摊摊道:“得,你一个月的脏衣服归我了。”

    “哈哈,爽快。”钝三刀大笑道。

    “来来来,今日无事,我们再来过。”

    钝三刀一边摆着棋子,一边劝道:“现在还只是毛毛雨,离汛期还有三四天呢,别一天念叨。”

    风无语应和着笑道:“三哥今日倒是好兴致。”

    “案子结了,自然心情大好,当头炮。”

    风无语顺起了只马,叹着气道:“虽然罪有应得,可毕竟是两条人命啊。”

    钝三刀拱了一步卒子顶住马脚,不在意的道:“乞丐不在街上乞讨,反而去偏僻巷子里谋财害命,被人反杀,有什么好可惜的。”

    风无语摇摇头,他并不同意钝三刀的这个论调。他始终都认为,生老病死之外,能剥夺一个人的生命,除了律法之外再无其他。

    没能当上提刑官,反而做了捕快,刚开始他不习惯,现在,这捕快的使命,已渐渐与他的生命融为了一体。

    风无语感叹着世事奇妙,忽然想起了什么,不由开口问道:“三个,你会不会是那个戴斗笠的人男子干的?”

    “怎么?”

    钝三刀看了风无语一眼,道:“你还对昨天的事耿耿于怀?”

    风无语点点头,道:“那人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良善之辈,而且一定杀过人。上沾了人命的人,太明显了。”

    “那你,他为什么表现得那么明显?”

    “难不成是想要震慑我啊?我可不是才出道的毛头子。”风无语捏了捏拳头道。

    钝三刀坐直了身子,靠在椅子上,看着亭子外面的绵绵细雨,打在枇杷树树叶。雨滴渐渐集,绿叶不堪重负垂下,滴落出一滴浑浊的水珠。

    这是初春的第一场雨,积蓄了一个冬天的灰尘,终于是将归于尘土。他幽幽叹道:“比起那个人来,我俩都是毛头子。”

    “三哥,那人真有那么恐怖?”风无语下棋的动作僵在空中,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眼前的三哥,不知抓捕了多少江洋大盗,多少恶人,他那人不简单,必定是那人有不为人知的过人之处。

    “地狱里爬出来的修罗,你可怕吗?”钝三刀反问了一句。

    “那我们为什么不把他抓回来,这样的人,任其在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了。”风无语忿忿道。

    “抓?”

    钝三刀抿了口茶,笑道:“我们十几号人,想要留住那人,简直是痴人梦。再,对方犯什么事了?江湖不平事,我们可以管管,然很多时候,黑白两道之人,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不定两边是一家呢!”

    “不试试怎么知道。”风无语根本没有听三个之后的劝诫之语。

    钝三刀把目光移回来,看着风无语的眼睛道:“我不想跟着我们的兄弟,身首异处。”

    “大丈夫活在世上,岂能贪生怕死。”风无语一把拂开棋子,站起身来,傲然道。

    他的动静有些大,以至于不远处的同僚,皆是纷纷侧目。

    钝三刀叹了口气,把地上的棋子一一捡回来,装在木盒子里,对着还在观望不已的同僚道:“没事,你们继续,别因为我俩吵架而坏了大伙的兴致。”

    钝三刀乃是江湖上威名赫赫的名捕,面子不,诸人纷纷笑着摆。

    风无语似乎仍是忿忿不平,一甩袖袍,向外走去。

    钝三刀谢过众人体谅,径直向风无语离去的方向追去

    “棋子?”

    一声轻笑从她的口中传出,修长的食指上,跳跃着一个枣般大的玉瓶。她整个人的注意力似乎都被玉瓶吸引,一直低着头,让人看不真切其面容。

    “那只是个诱饵罢了。”良久,她终于停下了里的动作,如是道。

    “你在担心他?”男子还是一副掌柜模样的打扮,他走到案桌对面,不雅的躺在软塌上。然此人气质出尘,面若白玉,身姿修长。别人的不雅,落在他身上,便成了不羁。

    她顿了一下,轻笑道:“你吃醋了?”

    “呵呵,我何必吃一个将死之人的醋,我只是为你感到不值罢了。”男子淡淡道。

    “是吗?”

    她绕着自己一缕秀发,俏皮的道:“我倒是为你感到不值,自己的未婚妻竟然心系他人,这算不算是种莫大的耻辱?”

    “你觉得我会在意这种所谓的感情之事?”男子虽是笑着,话语里的冷却让人心寒。

    她点点头,“嗯,你确实很无趣,难怪我会爱上别人。”

    “爱上一个死人?”他带着分嘲弄。这天下的人很多,能让他平视之人不多,能让他有心开玩笑之人,更是极少。对面这女子算一位。

    她嘴角轻扬,晃了晃里的玉瓶,道:“我里有药,你觉得他死得掉吗?”

    男子瞟了玉瓶一眼,舒服的换了个姿势,道:“是啊,可惜即便你有长生不死的仙药,他不喝,又有什么用呢?”

    唰!

    一股森冷的杀意直扑向男子,这杀意是如此锐利,让大厅里的温度一下降到了冰点。案桌上的书无风自动,茶杯上飘起的热气,却凝结在空气中,倏然静止。

    “似乎,道了你的痛楚了呢!”男子轻笑一声,无形的波动自他身上四散而开,大厅里的死寂氛围顿时消散于无形。

    她怜悯的看了一眼男子,道:“你真可怜。”

    “不懂感情就是可怜啊”

    男子也不反驳,自言自语的摇摇头,回道:“我倒是觉得你真可悲,感情?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你不觉得那是个多余且累赘的东西吗?”

    “别再用的金钱买感情的理论来恶心我了。”她厌恶的道,心的将瓷瓶握在中。

    “等我成功后,你会知道,我的做法才是正确的。”

    男子起身,目光似乎刺透了屋顶,俯视着苍穹大地。“你看看这世界的纸醉金迷和虚情假意,只要稍微有点脑子的人,谁会在乎你的感情。他们都已经习惯在锦衣玉食中沉沦了,或是在颠沛流离中漂泊,且不可自拔。”

    “是吗?你所的那些人,他们的灵魂已经被他们丢失了,又如何能算得上人。就像你身边趴着的两个美婢,你不觉得伏在在身上的就是两只狗吗?”

    她耻笑一声,道:“而且还是母狗,与其如此,奉劝你直接找狗算了,毕竟狗只要吃屎就能活。”

    似是真的被男子气到了,她话毫无顾忌,难听之极。

    嘭!

    玉石案桌一下碎成粉末,扬起一股烟尘。她捋了捋秀发,露出一张很耐看的脸,笑道:“怎么?你也觉得我的很对。”

    “玩物而已,何不找点看起来顺眼的。”男子轻声道,算是同意了她的话。

    她没在答话,只是抚摸着那个玉瓶,样子温柔极了。

    男子摇摇头坐下,拂去粉末,笑道:“那子不肯为命而俯首吞药,确实是个人,你我之间倒是多了同类。”

    听男子这么中肯的话语,她难得的仔细的看了他一眼,笑道:“这样的人很多,你从来都高高在上,没有发现而已。”

    “比如?”

    “如果有一天,你一无所有,沉沦到人世间的最底层,你会看到的。”

    这样的温情谈话,如果不看两人神色,那一定是好友间的推心置腹之语。可是他们彼此眼中,都蕴含了太多的阴谋,猩红的嘴唇上,像血一般红。

    “你我一起出,都不行吗?”沉寂良久,她开口问道。

    男子眉头微凝,摇摇头道:“不妥,就算得,动静太大,会引起别人的注意,对你我之后的计划极其不利。”

    “好吧!”

    她叹了口气,正色看着男子道:“成事之后,你当你的王爷,我去我的桃花岛,神农氏与你,从此两不相干。”

    “你舍得那些荣华?”

    “我只是更喜欢泛舟江湖而已。”

    男子点点头,算是同意了,本就不是一路人,何必强求。

    “他和你一起?”

    “若果他活下来,我便跟着他,浪迹天涯。”

    瓦片上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明濛濛细雨开始变大,如春蚕食桑沙沙作响,催动官府和王府,都开始忙碌了起来。

    清明时节。

    每年这个时候,萧王爷都会去青河城外,十里处的行宫,祭祀先祖,祭祀龙王。这个传统已然延续了很多年,今年自然也不会例外。

    一片桃花在雨中飘落,才落地,便被薄底快靴碾成了泥。随即更多的脚从上面踏过。当这一队披着蓑衣的官差走过去之后,地上已经没了桃花的踪迹,唯一的一点嫣红,在雨水的冲刷下,也渐渐消散。

    街上已没了昨日的热闹,所以钝三刀不用大声开路,他和一干同僚需要去云渠,守卫那里的渡口。在桃花汛来临之前,要把千斤闸升起来,以达到泄洪的目的。

    和他们一样的官差,还有五队,别看这个任务简单,却是马虎不得。稍有疏忽,洪水泄不出去,那么青河两岸的百姓可就遭殃了。

    云渠约莫在城外十里之处,与王爷行宫相邻,故而钝三刀肩上还有一个任务,便是守卫之责。

    尽管王府不差他们这么点守卫力量,但是作为地方官,总得表示一下,所以这差事就落在了钝三刀头上。他是江湖名捕,只是个名头,也能震慑无数宵之徒,保一方安宁。

    “这守卫什么?”

    风无语懊恼的站在宫墙下,看着众人都只能站在雨地里,发着牢骚。“这连宫门都不让进,就算是里面死人了,我们也什么都干不了。”

    钝三刀瞪了风无语一眼,训斥道:“不想干就滚回去看闸门,你这么话,是想为兄弟们招灾吗?”

    风无语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可是这几天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心烦意乱的,脑海中不时的浮现出那天那个斗笠男子的身影,让他忿忿。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