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断石之声响起，一人忽地跃过奇沙水，落在高台之下，他脚尖定在地上，随即脚跟缓缓落下。这人身形颇瘦，阴柔的脸上，细长的狭眼微微眯起，挤出一缕寒光。其下巴微微扬起，露出一张平和的脸，不喜不悲。只是这张脸上，从眼角处，用黑黄相间的色彩，画出两道刀痕，让得此人看上去多了分妖异。

    这人突兀的一跃上前，缓缓伸出，用长着细长的翠绿色指甲指着土司，既不也不张嘴，却是有声音传出。“土司大人，你所的，不过是推论，我们所的，也不过是许诺。这世间，哪怕是亲眼所的见的都可信，何况是别人的许诺，您呢？”

    没有等到回答，阴柔男子自问自答道：“所以，对于土司大人做出的抉择，倒也无可厚非。毕竟都是赌博，既然要押注，何不选个看起来赢面比较大的选择呢。”

    他缓缓收回，大殿中的灯火不知何时重新熊熊燃烧起来，烛光照在其指甲上，锋利的指甲犹如刀刃一般，泛着幽光。他似是想起什么的，淡淡开口道：“忘了做自我介绍了，我叫姬十一，见过土司大人。”

    简简单单的名字，让得土司的动作微微一顿，他缓缓将放下，落在石案之上，重新食指重新跳动起来，“岩、尘、姬、柳，不知道现在做主的是哪一姓？”

    “来惭愧，三月前，家祖刚接过权杖，如今堪堪安定内部而已。”

    “哦，这倒是件喜事，应该祝贺，何来惭愧之。”土司指一顿，微微抱拳一礼，随即继续跳动。

    “自然是惭愧自己本事不精，无法安心在族中修行，只得出来奔波，实在有损家祖威名。”姬十一自嘲般的回道。

    “这人竟然是来自那个地方，难怪给人一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盗跖附身于石殿顶部的气孔处，心里微惊。他知道对方来自耶鲁国，以为是哪位花花公子来这塞上娶美人，不想对方竟然另有目的。听他们的对话，似乎耶鲁国不久之后，便会悍然出兵攻中原，来此地便是为了服土司投诚他们。至于他们所的条件，别的盗跖不知道，不过那能刻名字于黑山断崖，这倒是有所耳闻。

    耶鲁国乃是由波多族人建立，其历史要比现在的中原王朝大萧悠久得多，其不似中原王朝那般，乃是由二十一个王族组成，现在统领该国的，便是从这二十一个王族中脱颖而出的耶鲁一脉。这是他们的口语，其翻译成汉话便是奇的意思。

    这二十一王族在耶鲁帝国已经根深蒂固，执掌朝权多年。他们乃是耶鲁国建国以来，在西方征战多年的，从战火中汲取财富，为该国建立了无上功勋，而被赋予的王族身份。这二十一王族，百十年来，从未变更过，每一姓的底蕴，都让人瞠目结舌。听他们要来攻大萧，竟然不惜让出一部分王族封地作为条件，看来对此次两国的交战势在必得了。

    不过想到若是该国从瀚海出兵，能吞并中原王朝，多出来这么一个王族分羹，也无伤大雅。毕竟中原江南水乡的富足可是声名在外，那句“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可是传的人尽皆知。

    盗跖想着战火一起，又不知有多少和自己一样少年流离失所的人，便有些气闷。不过他并不能阻止这一切，心中微微叹息一声他又把目光投在殿中诸人身上，尤其是那个姬十一，这个神秘的家族，师父提及时，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他可记得清清楚楚。

    “能与贵国皇子一同出来建功立业，何来惭愧之。”土司教诲一句，“年轻人心不要那么大，踏踏实实做点事情才对。”

    “家父劝我之时，也是这般。”姬十一厌恶的回着，脸上却是笑着，眼角的油彩随着肌肉隆起，化作丑般的笑脸。他依旧紧闭着口，腹语清晰的传出，“可惜，我听不进去，所以打算来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然而不想出师不利，或者我把一切都想得太简单了，现在连命都要搭进去了。”

    “土司大人赌博喜欢压注，这样虽然获利较少，但是久而久之，积少成多之下，倒也可以攒下偌大家业。”

    土司摆摆，“都是先祖之功，我只希望在自己上，不要败了祖宗家业，这便足以了。”

    姬十一摇摇头，土司呵呵一笑，“年轻人总是血气方刚。”

    “用好大喜功来形容，或许要更为准确一些。”姬十一回着话，身后的奇沙水似乎默许他的做法，一切由他做主的样子。至于那个唇红齿白的和尚则一眼不发，定定的站在原地，单合十，两眼低垂，一动不动的，若不是偶尔挠挠脑袋，几乎让人以为他睡着了。

    “我并不是不认同土司您的话，而是觉得您太谦虚了。打天下固然不容易，可是这守天下更难。放眼天下，这开国之君数不胜数，每一个都是九五至尊，君临天下的霸主。可是能保住江山的国君，就少之又少了。通常情况下，他们都是在啃父辈基业，直到大厦崩毁。”

    土司摇摇头，“这话，恕老朽不敢苟同。”

    “不然，您只要想想，这开国之君之后，有几人让国家国力更上一层楼？”姬十一着，微微扬起头，眼里满是思索之色，“据我所知，中原王朝有如此作为的国君，除却汉武帝刘彻，唐太宗李世民，唐高宗李治之外，其余国君，不过是守成之君，受先祖庇佑苟延残喘而已。不过凡是能保住基业不失，维持原状的人，都不可觑。”

    “这法倒是新颖。”

    “新颖谈不上，在今日看到乃日的盛状，边塞繁荣，土司大人有此作为，绝不可觑。”

    “能维持现状，老朽已经殚精竭力，对于更繁盛的荣华，已是不敢作多想。”土司感叹着，话语里有掩饰不住的疲惫。

    “话虽如此，不过两国交战在即，无论土司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不可能置身事外，这场浩劫，若是稍有不慎，身死族灭，只怕都是轻的。”姬十一与土司侃侃而谈，倒是让得殿中的气氛稍微缓解了一些。

    “既然是浩劫，为何还要发动战事，自我所知，耶鲁国在撒拉海攻城略地，虽然灭了数个中国家，取得了打量财富和土地，但是自身也不可能没有损耗。如此战事刚歇，又要发动战争，不怕国内民心动荡，危社稷吗？”土司微微皱眉，虽然与耶鲁国隔着瀚海，但是骆驼客传来的战事消息，多数如此，想来此事不假。

    “对于不臣之地，唯有用中弯刀摧毁他们的安身之所，灭其香火，焚其祖庙，唯有如此，才能让那些化外之人，不敢生出觊觎之心。你们中原王朝不也是这样吗？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

    奇沙水淡淡着，顿了一下，“这天下，只讲究一个成者王，败者寇而已。”

    “话虽不错。”土司微微点头，无论是中原王朝也好，还是耶鲁王国也罢，亦或是狼族联盟，其之所以如今能站在时间，成为霸主，无一不是踩着其他异族的血肉和枯骨，从中汲取养分，才有如今的辉煌。“不过一想到这美丽的草原马上就要血杵漂流，还是让人感到难过，任何美好的事情，沾染上鲜血，就变得腥臭恶心，让人生厌。”

    “大丈夫生来就是要追求世间的功业，至于死人这种事，每时每刻都在发生。”奇沙水颇为不屑的道：“土司大人，太过于妇人之心了。”

    这奇沙水或许是知道自己今晚走不出去了，是以话语里再无半分掩饰，那种对蝼蚁的不屑一顾，让人不得不，这人真是狂妄之极。不过狂妄的人，一般都有相应的本事来支撑起自己的狂妄，这人不痴不傻，却表现出这番模样，莫非他还有什么凭仗吗？还是已经被逼到山穷水尽的地步，退无可退之下，打算背水一战了。

    大殿里颇静，下弦月已经从地平线上露出丈许高。白日里风大，此时倒是消停了好些，薄雾缭绕在天际，带着分暗红色的月光从高大的殿门斜斜落进殿中。映在石柱上的狰狞浮雕，被着月光照耀，浮雕似乎是活过来一般。尤其是那锋利狭长的牙齿，反射着一丝暗红色的月光，像极了猛兽饮血后的犬牙。

    那缕月光随着月亮身高，从殿门旁边的窗户里映进来，照在和尚的脸上。他微微侧头，斜着眼向上看去。其一张稚嫩的脸上，露出些许迷惑之色。他伸出，像是要触摸月光，不过很快他便停下中的动作，转过头来看着高台上缓缓站起的土司。

    “你错了。”随着这声音落下，大殿中的烛火毫无预兆的熄灭，那从石窗中挤进来的月光，砰的一声，被隔绝在了殿外。与此同时，玄石所做的千斤巨门已经无声无息的落下，一眨眼，便只有掌许宽的缝隙。

    咚！

    石门落下，惊心动魄的响声落在人心上，前一刻还处于光明世界中的三人，此刻忽地眼前一黑，让得他们都愣了一下，本能的闭上眼，集中精力等待黑暗中的危险袭来。

    “谁？”

    “心？”

    “列阵！”

    随着三声厉喝，大殿中传来一阵金戈交鸣之声，火星在黑暗中突兀的闪耀，又马上沉寂了下去。紧接着便是凌乱的脚步声以及人的急促呼吸声传出。

    嗡！

    然而这似乎没完，那脚步声微停，空气中便猛然传出一阵弓弦响声，如大雨漂泊，让得三人头皮发麻。光听这弓弦声，便知道黑暗中，不知有多少强弩箭矢射向他们。

    “寻找掩护。”

    几乎话音刚落，箭矢已经无声无息的向着人面门射来。听风辨位这乃是习武之人的基本之功，奇沙水急忙仰头避开来箭，他能感受到箭矢上冷冽的杀意。箭矢带着轻吟声从他的鼻尖划过，他冷哼一声，伸想要抓住箭矢。念头才起，他不得不急忙侧身，单掌拍在地上，凭地一个鸽子摇翻身，堪堪避开射向下体的三只箭矢。

    “欺人太甚。”

    奇沙水厉喝一声，已是动了真火，他倏的出剑。流光溢转，华彩万千，勾连剑裹挟着一股君王之气，于剑鞘中掠出，夺目耀眼。

    锵啷一声，一只箭矢几乎在他抽剑的同时，已是击在剑身之上。这箭矢宛如有千斤之力一般，奇沙水被其击中，持剑的双无法抗拒这股巨力，微微弯曲。他心中一禀，借由这股力向身后的石柱滑去，直挺挺的撞在石柱之上。

    咚！

    闷哼一声，止住身形，奇沙水没有丝毫的放松，背脊和心同时传来一阵**。他活动了一下肩背，警惕的看着四周黑沉的大殿，接下来，才是真正危险的时候。

    “土司大人既然不愿离去，何不现身一见，这样偷偷摸摸的放冷箭，实在有损土司威名。”姬十一的腹语，盖过箭矢的裂帛声，向着大殿中的某个黑暗的角落传去。

    “尔等束就擒时，土司大人自会现身。”黑暗中传来一声轻笑，声音很细，很温和，又有分儒雅，让人无法辨别男女。这大殿中竟然还有其他人？莫不是之前一直藏身在石殿的暗道中，此时才出击。或是其一直在殿中，只是三人并未发现罢了？

    听到人声，姬十一脚步微动，侧身立在奇沙水身侧，两人的心都不免紧张起来。土司已经率先动，自然不会和他们开玩笑。然而他只是了一句你错了，便消失得无踪无影，让一位之前从未见过之人来收拾残局，莫不成他对捉拿三人，已经胜券在握。二人对视一眼，虽看不到彼此的眼神，但也知道对方心里的想法，此次似乎有些托大了。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