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我……”林苏瓷吃力地摆出一副沮丧的模样, 尽力不和寻四目相对,“我要搬家, 东西太多了。”
林苏瓷忽地想到,如果让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人是鬼的孩儿帮他, 是不是能够留下一点他身上的灵气或者鬼气?
“要来帮帮我么?”
林苏瓷主动提出。
他语气很友好,如果不看他落在地上的目光的话, 看起来和以往一样。
林苏瓷脑壳里呼呼地响。
他看见寻的那一刻,想到了很多东西。
隔三差五的, 这个寻就会来找他,但是在宴柏深问的时候, 这个人就像是被林苏瓷从记忆中剥去了一样,什么都不剩,完全不存在,自然无法告诉给宴柏深。
直到这一刻,林苏瓷浑身起了一层薄薄的冷汗, 他终于从混乱的记忆汇总, 找到了寻的存在。
而且就在前不久,林苏瓷与宴柏深,祈岚才讨论过, 有关林不归的事情。
那他是不是可以断定,这个寻,和林不归有着什么关系?
毕竟没有什么孩子能浑身尸斑, 冒着鬼火, 还能行动如常。
到底是怎么回事, 寻对他的障眼法失效了?如今全部流露了出来?
林苏瓷不知道在寻眼中,他正不正常,反正他已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维持住一个平常状态。
“师叔不要偷懒,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哦。”
寻笑眯眯拒绝了。
“我可以陪你走一段。”
林苏瓷不着痕迹吐出一口气,混含着抱怨似的:“……好吧。”
完了,他是不是发现不对了?为什么会拒绝?
无法留下他的痕迹,能不能确定他的身份?走着一段路他会不会害他?柏深什么时候回来?
林苏瓷脑袋里想了很多的东西,垮着肩叹了一口气。
还好,他平日里也就是这样,寻看起来并没有发现他的不同,跟在林苏瓷脚步旁,细细着一些闲暇话。
林苏瓷回答了几次之后,发现他和寻对话都很正常,就像是和其他外门弟子一样,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林苏瓷也是心大,抚平了心跳,看不见寻的长相时,也恢复了正常。
他手里头还抱着一些红浆果,一边絮絮叨叨和寻他想要睡觉,每天累得精神疲惫睡不好。
寻也一如以往,淡然的安慰着林苏瓷,只是把林苏瓷送到距离洞府还有几十里的地方外,他停下了脚步。
“如果师叔休息不好的话,可以偷偷来找我,我想办法让师叔睡得好一些。”
林苏瓷问:“一直都是你来找我,我该怎么找你?”
寻想了想,有些诧异:“如果师叔要找我的话,直接来我们房间不就好了么,为什么还要问一句?”
林苏瓷故作惊讶:“不是你,不要让别人看见么?难道我去你们住的地方找你不会被别人看见?”
寻这才露出了一个笑:“没关系,师叔直接来就好。”
“嗯嗯好,那我回头去找你啊。”
目送寻像是任何孩儿一样连蹦带跳的离开后,林苏瓷转身,强忍着想要拍拍心脏的动作。
“吓死了……”
潜意识里他已经没有把寻当做四方门的外门弟子,问出那句话,被寻反问的时候,他心脏都快要跳出来了。
不行了,太吓人了。
林苏瓷走出很远,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作祟,他总觉着有一双眼盯着他,努力没有做出任何不符合他现在的动作,像是以往一样,走得漫不经心,时不时脚底下还要踢一下石子玩。
几十里的路实在是太漫长,林苏瓷走了一截,立刻拿出了三思剑,脚踩着飞剑迅速抵达了洞府。
直到冲进洞府的那一霎,他才整个人松了一口气,趴在地上痛苦呻|吟:“啊啊啊吓死个猫了!!!”
还在洞府里收拾的宴柏深一出来就看见趴在门口的林苏瓷,吓了一跳,赶紧过来扶起林苏瓷。
“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了?”
林苏瓷被宴柏深抱起来检查了一遍,没有任何毛病,只是手上一堆红浆果散落一地。
“我遇上……寻了。”
林苏瓷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件事得清楚,抓着头发坐在地上,痛苦哀嚎了一声:“我果然已经被人洗去了记忆!我和寻接触了好几个月了!”
“寻?”宴柏深皱眉,反应了过来,“林不归的假身?”
林苏瓷痛苦地捂着脸,缓缓点了点头:“虽然没有表露过,但是我觉着……八|九不离十了。”
宴柏深扶着林苏瓷站起来,把地上的红浆果全部捡了起来。
林苏瓷叹了一口气,揉了揉脸。
“怎么这么突然就发现了,莫不是他主动露馅?”
宴柏深很疑惑这一点,如果林不归想要瞒住,单看这几个月,林苏瓷一点痕迹都没有露出来就知道,他能够瞒天过海,让他们头疼的要死也找不到一个最佳应对方式。
可是这才刚刚商量出来一点头绪,林不归就露馅了,感觉,不太对。
林苏瓷苦着脸从袖子里慢吞吞摸了一根翎毛出来,攥在手心:“我估计,是这个。”
宴柏深定睛一看:“……灌灌翎毛?”
如果是这个的话,他懂了。
“是啊。”林苏瓷道,“前几个月,灌灌不是给我送礼物来着么,他当时抢了他舅舅的翎毛给我,我那时候又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就随手装了起来。今天整理东西拿出来的时候,顺手塞袖子里了,一出门就撞见……寻了。”
也是巧。
如果灌灌没有给他这个礼物,如果林苏瓷没有搬家,又或者他没有把这些妖崽送的礼物拿上,直到现在他可能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林苏瓷捏着灌灌翎毛,歇斯底里喊道:“这就是救了我一命的羽毛啊!救命之毛啊!!!”
冷静下来,林苏瓷嗫嗫道:“柏深,灌灌住在哪里的,你知道么?”
宴柏深冷静道:“你别想去拔毛,他们可能会把你的毛拔光。”
林苏瓷浑身一疼。
“我就是觉着,这个翎毛太救命了。”
林苏瓷摩挲着下巴:“再有几个月,就到了家伙换毛的时候了吧,倒是我把他扣下来,就在我屋里换毛,有一根,我给他一个礼物来交换,怎么样?”
这种他们崽子商量着来的事,无伤大雅,宴柏深自然没有否决。
“你们看着办。”
不过林苏瓷又焉了:“等等,我还不知道,他掉毛的时候我还能不能糊唔……疼!”
林苏瓷被宴柏深赏了一个爆栗,疼得他捂着额头。
“别瞎。”宴柏深不赞同地看着他,“心言灵。”
林苏瓷立即抬手捂着嘴,心有余悸。
他不光光是被洗了记忆,只要有关一切和寻的,都像是被封口了,无法吐出一个字。
言灵啊,真是快要了他的猫命了。
林苏瓷死死抱着翎毛不撒手,想了想觉着不安全,又把衣服脱了,把翎毛紧紧贴着皮肤放着。
宴柏深无奈看着林苏瓷的一系列动作。
“这样我下次见到他,应该也能发现了。”
林苏瓷道:“对了,我约了他下次见面,在外门弟子的排房。”
“他开始不要给外人知道,但是现在根本不避讳别人了。”
宴柏深沉吟了下:“他应该是觉着外门弟子无所谓。毕竟他可以轻而易举操纵所有的外门弟子。”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
心中同时升起了一个不太妙的念头。
“不会吧?”
林苏瓷心翼翼道。
“有这个可能。”
宴柏深面色一沉:“你就在这里,我门口下了几道禁制,如果你不出去,就不会有事。”
林苏瓷浑身一紧,立即点头:“我绝对不乱跑。”
他的命现在都空荡荡被吊起来了,林苏瓷傻了才敢在没有宴柏深的时候还出去乱晃悠。
宴柏深离开的时候,在洞府又下了几道禁锢。
可以,除了林苏瓷这个能够无视一切结界的人外,哪怕是祈岚来了,也会留下一点痕迹。
林不归再强,想要在洞府前彻底隐去踪迹,也不是一件易事。
宴柏深很快离开洞府,林苏瓷停留在其中,抱着自己瑟瑟发抖。
怎么突然之间,他就像是来到了一个恐怖片场,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林苏瓷恨不得林不归再给他构建一个世界呢,再怎么样,也能痛痛快快的。
哪像现在,束手束脚的。
林苏瓷叹了一口气,拍拍胸前的翎毛,安心了一点后,索性开始整理洞府。
他的猫窝已经被宴柏深拿了过来,洞府内的东西简单,他忙忙碌碌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整理完了。
案几上,林苏瓷把红浆果和猫草全部放在上面,和宴柏深放在那里的一些灵果堆在一块儿。
不多时,宴柏深回来了,同时还有轻缶。
“崽,为师怎么听,你最近又惹了大事了?”
林苏瓷垮着脸请师父坐下了,结结巴巴把事情了一遍。
然后又:“师父,您选人的时候就没有留意过,其中有不对的么?那个寻可是林不归的假身啊!”
轻缶诧异:“寻?”
他有些糊涂:“可是我选的人中间,没有一个叫寻的。”
林苏瓷心头一跳:“所以他是直接避开了师父,混进来了?”
宴柏深与轻缶对视一眼,齐刷刷点头。
“如果是他的话,有这个能力,的确能避开师父。”
轻缶老脸无光:“咳,为师也没有想到,都过了这么多年了,这位大前辈还想着要弄你走呢。疏忽了,疏忽了。”
“可能真不是疏忽,”林苏瓷慢吞吞道,“毕竟他来了这么久,师父您都对他没有任何印象。”
轻缶坦然得很:“我一个元婴,在他眼中可能就是个低阶修士,哪怕见着了也能轻而易举抹去记忆。他就没有把为师放在眼中。”
林苏瓷反驳:“可是柏深也是元婴修士啊!寻就一直避着柏深的。”
的确,从头到尾,只要有宴柏深的情况下,寻从来不会出现。而且只要是会让宴柏深发现的地方,寻也会极其留意。
林苏瓷还以为,因为宴柏深与轻缶,虚无妄他们好歹都是元婴,能让林不归避其锋芒一二,免得徒惹是非。
可是按着轻缶所,林不归根本不需要对元婴避让?
林苏瓷侧眸。
宴柏深一脸坦然:“的确不是因为的修为。”
那是因为什么?林苏瓷拼命用眼神示意宴柏深给他解惑。
宴柏深假装没有看见,与轻缶继续道:“本来我们还怀疑,外门弟子是不是被寄住了,刚刚弟子去检查了一遍,并无这个现象。”
林苏瓷立马被带偏了:“所以他就是等我去了,直接抹去外门弟子的记忆?”
“应该是如此。”宴柏深道,“这样一来也好,起码别的弟子不会受到牵连。”
轻缶想了想:“崽,你就去赴约,大大方方约他出来,顺便看看他想玩什么花样。”
林苏瓷一想到要去主动接近寻,他就毛骨悚然:“……你们不知道,他长得有些害怕。”
这话倒是引起了宴柏深与轻缶的好奇。
林苏瓷取来纸笔,心翼翼把寻的大概模样画了出来。
宴柏深看了一眼,微微蹙眉。
轻缶量了片刻,沉吟了下:“咦?怎么感觉……”
“什么,这个有问题么?”林苏瓷心头一跳。他现在实在是有些怕寻的长相了。
宴柏深慢吞吞道:“你画的就是你看见的?”
“是啊……”林苏瓷回忆了下,一脸不忍直视,“当时吓得我差点炸毛了。还好我反应快,没有留下端倪。”
“那这就奇怪了……”
轻缶与宴柏深对视了一眼,彼此确认后,轻缶清了清嗓子。
“崽啊,”轻缶好声好气道,“你画的这个不是假身,也不是寄生。这是一个魔族。”
“魔界有一种魔,是从人变过去的。把刚死去的身体放入魔窟之中,靠着生灵吞噬低阶魔,强行转化成魔族。”
着,轻缶迟疑了下。
宴柏深慢吞吞补充道:“这种法子造就出来的魔,是有本我的,不会被附身,也不会被吞噬。”
林苏瓷听到这里,有些懵:“……所以?”
宴柏深与轻缶都有些微妙。
还是宴柏深叹了口气:“所以,这个叫做寻的,不是林不归的假身,附体。”
“这个寻,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我们的方向错误,他不是林不归,也和林不归没有任何关系。还有一种,这个寻很有可能就是——林不归的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