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苏瓷哭丧着脸。

    拖拖拉拉了这么久，还是没有躲过要主动去找林不归。

    他一个人走在前往四方门的路上, 周围一片白雪, 就好像普天之下只有一个林苏瓷似的，孤寂, 荒凉，可怜……

    “瓷，你能走快一点么？”

    在前面大步走着的钟离骸鸣忍不住回头叫磨磨蹭蹭的林苏瓷了。

    钟离骸鸣本体就是骷髅，有他在, 能够极大力的掩盖。这一步不知道是不是多此一举，但是林苏瓷起码安心了。

    “好哦。”

    “师兄啊……”

    林苏瓷蹭蹭蹭跑到钟离骸鸣跟前，犹豫道：“你对魔界熟悉么？”

    “不熟。”钟离骸鸣坦然得很，“我才多大就来了人间界。”

    也是哦。

    现在的钟离骸鸣跟着他们到了妖界，也不是魔界的那个骨将军了。他对魔界自然没有多少感念。

    林苏瓷抓着脑袋叹了一口气。

    “师弟, 你最近很爱叹气啊。”钟离骸鸣奇特地看着他，“发生了什么让你都觉着头疼的事情么？”

    林苏瓷干巴巴道：“是啊，一个不心，你的师弟就只能在逢年过节的时候上香见了。”

    钟离骸鸣：“……既然都这种时候了，能不贫嘴吗？”

    林苏瓷坦然：“不好意思, 不贫嘴会死。”

    基于林苏瓷的皮，一路上与钟离骸鸣差点没了一架, 紧张僵硬的气氛也随之变得逗趣。

    四方门中外门弟子正是休息的时候, 内门弟子被师父们带着都出去各自修行了。留在门内的, 也就是轻缶和虚无妄。

    三头身的林苏瓷挽着袖子, 灰头土脸气鼓鼓冲了回来。身后是同样三头身的钟离骸鸣, 高昂着头得意洋洋。

    一群妖崽子们正在地上挖坑，看见林苏瓷纷纷抖耳朵摇尾巴，亲切和他招呼。

    “瓷快来玩！”

    “瓷我有个新的玩具！分享给你！”

    林苏瓷一路拒绝了：“稍等一下再来，我要去找个人。”

    妖崽们从来不畏惧拒绝，依然粘着林苏瓷，把自己当做鞋子上的挂件，林苏瓷走一步，滚球跟着滚一步。

    “瓷瓷你去找谁，我陪你一起呀。”

    “瓷我帮你叫门！”

    妖崽子们纷纷响应。甚至发展出帮林苏瓷叫门的新鲜玩法。

    林苏瓷要去的地方，可以是龙潭虎穴，他怎么敢把妖崽子们带上。

    “不行的啊，那个人不让别人去找他。”

    林苏瓷使出浑身解数，从妖崽子们的围攻中挤了出来。衣服都被拉的歪歪扭扭。

    外门弟子的住处就在不远处。隔着一层围栏，专门给这群孩子们修的。

    年纪的孩子们基本都出在一起，只分了性别。年纪大的一点的孩子们都有自己的隐私，在排房的后面，重修了几间屋子，让他们自己分了。

    寻的年龄很擦边。

    他他八|九岁，可看着也像是十岁。待人接物是二十岁都可以。

    林苏瓷也不知道寻是住在前面的大通房的，还是后面的独房。

    “寻！”

    林苏瓷假装不知道寻的身份和他特殊之处，按着最正常的想法来看，这个年龄的孩子就该在大通房住着。三头身的苏瓷站在大通房门口，喊着：“出来玩了。”

    林苏瓷捂着自己砰砰跳的心脏，摸到了翎毛，也摸到了翠色的骷髅，安心了。

    没事没事，不怕，他背后有人！

    不多时，大通房的门被推开了，寻揉着眼睛从里面走出来。

    如果是白嫩可爱的孩童揉着眼睛，或许很招人喜欢。可是一个浑身尸斑的眼眶露着鬼火的魔族揉着眼睛，和可爱真的无关，就剩下可怕了。

    林苏瓷浑身腿颤颤。

    不能动！林苏瓷找到自己胆的位置，轻轻锤了锤。

    考验你的时候到了！前往要抵住了！

    林苏瓷不着痕迹换了一口气，依旧用着亲亲热热的口吻道：“今天大家都在休息，你怎么没有出来玩？”

    寻穿着的衣服很整齐，一点皱褶都没有。他乖乖走出来反手扣了门，害羞的笑了：“我困了，在睡觉。”

    寻看见林苏瓷真的来找他，似乎有些兴奋，围着林苏瓷笑了笑，手指了指前面：“师叔，那边的雪很厚，能堆雪球，你要去玩么？”

    林苏瓷眼前不过也是个三头身的妖崽的模样，想了想，觉着自己去堆雪球没有什么违和的。就是寻……

    他一个几千岁的老头子了，堆雪球的时候不会扭到腰么。

    林苏瓷无不恶意想着。

    “就两个人太无趣了。”寻笑眯眯道，“不如把大家都叫过来一起，好么？”

    林苏瓷精神一震。

    “不了吧，”林苏瓷反应很快，他直觉不想让这群孩子们接触寻，故作烦闷，“崽子太多了烦，吵吵嚷嚷的。”

    寻犹豫了下：“那好吧。”

    四方门附近也有很大的一处平原，基本没有什么妖会经过，早已经变成了妖崽子和外门弟子休息玩耍的地方。

    积雪覆盖了周围，草叶被压塌了。林苏瓷走着走着，忽地想起什么，抬脚就踹到了一棵树上。

    树猛地一晃，叶子上堆积的雪花纷纷落下，淋了猝不及防的寻一头一身。

    “哈哈哈哈哈哈！！！”

    林苏瓷看见寻鬼火明显一愣，浑身都是雪花的模样，他也看不到可拍了，捂着肚子哈哈大笑。

    寻看着林苏瓷放肆的笑，无奈拍了拍自己头上身上的雪花，态度倒是比刚刚还要软化。

    “师叔真还是个孩子呢。”

    林苏瓷笑完了，心里满是得意。

    不是非常厉害的大能么，被他撒一身雪还不是不能反抗。

    这样做，稍微削弱了林苏瓷的愤怒与恐惧，他心里头稍微平和了些。

    “走吧走吧，前面还有好多树呢！”林苏瓷欺负寻不敢，一路沿着树下走，一开始还意思意思假装用脚踢，后来直接不装了，抬手一挥，积雪一坨坨朝寻砸。

    才走出去了不远，寻都要被雪砸了七八回，浑身都湿漉漉了。

    “哎呀，忘了你孩子不禁冻！”林苏瓷看见寻湿了的肩膀，吐了吐舌头，嘿嘿一笑，“算了，你先回去换衣服，明天有时间再出来玩吧！”

    寻头发和衣服都湿了。他什么都没有做，被林苏瓷就欺负成这样。

    “师叔今天有些高兴。”

    寻慢吞吞道：“因为什么，可以告诉我么？”

    林苏瓷眸子一转：“因为我得到了一个好东西！特别好！”

    林苏瓷忽地想到了什么，看着寻那张恐怖的脸，都能笑出声。

    寻慢吞吞拍了拍肩膀上的残雪，眨了眨眼：“什么好东西？”

    林苏瓷道：“明天我给你看呗！明天我带出来找你！”

    他信誓旦旦道。

    也许是林苏瓷第二次主动约了寻，寻抿着唇笑了：“我还以为师叔不想和我待呢，故意拿雪欺负我。”

    林苏瓷坦然：“不是你也是别人，我看见积雪满满的树，手自己就痒了。”

    寻忍俊不禁。

    “快回去吧，我找别人玩去了！”

    三头身的林苏瓷朝寻挥了挥手，撵着他走。

    寻知道这是怕他湿了衣服受凉，心口依稀有些感动，他暖暖一笑：“好。师叔，明天见。”

    期待已久的见面却草草结束，寻也乖巧，一步步转身回去。

    林苏瓷真如他所，找别的妖崽痛痛快快玩了一番。

    他们都快把地上树上的雪全部堆到庭院里了。

    钟离骸鸣不忍直视，硬是把孩子们当中的祸害王林苏瓷撵走了。

    回到洞府，林苏瓷慢吞吞变回本身大，直接趴在了毛茸茸的地毯上。

    “我回来了。”

    宴柏深弯腰搂着林苏瓷起来，诧异：“这么快？”

    “我欺负他了！”林苏瓷想起来就想笑，趴在宴柏深肩头痛痛快快笑了一场，比手画脚把无法反抗的寻模样形容出来，捧腹大笑，“他什么都不能做！哈哈哈！”

    宴柏深无奈：“明天什么都不能做的就是你了。”

    林苏瓷的笑容戛然而止，半响，委委屈屈道：“这个时候就不能不提醒我么？”

    宴柏深摸了摸他的头。

    林苏瓷和崽们玩雪，玩的浑身也湿了，宴柏深给他洗了一个漫长的澡。

    第二天，林苏瓷精神抖擞爬起来，藏好了翎毛和骷髅，随身装了不少临时应急的法宝，拍拍自己胀鼓鼓的胸口：“我出发了！”

    宴柏深站在洞府门口目送他。

    “不要轻敌，心。”

    林苏瓷头也不回摇了摇手：“放心吧！我今天继续给他玩雪花！”

    只是这一次林苏瓷没有来得及玩雪花了。

    大通房里，所有的孩子齐聚一堂，热热闹闹挤满了一个房间，吵吵嚷嚷的妖崽们翻天覆地到处跑。

    林苏瓷推开门的姿势有些僵硬。

    独自一人坐在一侧的寻起身，对林苏瓷露出了一个温柔的笑：“师叔，您来了。今天我们玩别的吧。”

    林苏瓷看着除了内门弟子以外，整个四方门所有的幼崽，他头皮微微发麻。

    “今天玩什么？”

    寻抓着林苏瓷的手腕，轻轻把他拉进屋中。

    门在林苏瓷的身后扣上了。

    没有了外面的声音，屋子里孩子们的吵闹变得清晰，或者，快要钻进耳朵里的尖锐。

    “我们来玩数数吧。”寻笑得一脸天真。

    “从人数的多少，数到只剩下一，好么，师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