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第8章 安魂弥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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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忐忑不安中她们还是迎来了第三天,在早上十点钟左右,沈云疆正在厨房擦餐盘的时候透过窗户远远地看到集中营的大门开了,为首的是一辆黑色的梅赛德斯,后面跟着一排军车。

    一位穿着制服,四十岁左右,带着银边眼镜的男人从车里下来了。沈云疆感觉他有点眼熟,一时间却想不起来他到底是谁。

    那个男人从车上下来以后不经意间抬头望向了窗户这边,虽然隔得远,他应该看不到她,可是沈云疆还是心虚地低下头赶紧专心干活。

    墨尔德斯带着希姆莱在集中营中巡视了一圈,很是满意,然后来到了别墅的书房。

    希姆莱站在窗边指着不远处:“我想要在这里进行有必要的农业实验,成立大量的实验室和植物栽培部门,还有牲畜的饲养。”

    墨尔德斯微蹙了一下眉头:“这里位于索拉河和维斯瓦河交汇处,经常会有洪水发生,而且有很多都是沼泽地,水质污染严重,恐怕有些困难。”

    “我不想听到困难二字!”希姆莱,“对于一个高级党卫队军官来,困难根本不存在!如果遇到麻烦,你的任务就是解决它,至于怎么解决,那是你的事,我不管。”

    墨尔德斯没有再什么,因为他知道再什么也是徒劳,他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沼泽地的排干与开垦问题。

    这边沈云疆刚擦完盘子,就被汉娜指挥去给书房的两位长官送咖啡。她刚想推脱,汉娜没有给她话的机会直接将托盘直接塞给她,“快去!”

    别的人手上的活都还没干完,她只好接了过来。她站在门口,而且将他们两个的对话都听到了。这时候气氛好像有点不太好啊,现在进去的话会不会不合适啊,万一正憋屈的指挥官一枪爆了她的头怎么办?

    沈云疆盯着这个门看了半天,门口守着的两个士兵问她:“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进去?”

    “是。”

    她轻轻敲了敲门,然后推门而入,那个中年男人背对着门口看着窗外,墨尔德斯则站在旁边垂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听到动静扭过头来,那双阴冷的眸子向她看来。

    沈云疆被他看的端着托盘的手都开始抖,她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轻轻将两杯咖啡放在桌上然后弯了下腰就准备离开。

    这个时候,另一个男人也转过了身。

    她直起身的时候刚好看到了他的脸,电光火石间想起了他的身份。

    海因里希·希姆莱。

    她在历史书上见过他,党卫队帝国长官,纳粹盖世太保首脑,犹太人大屠杀计划中的推动者与倡导者。怪不得这么大阵仗,原来如此。

    虽然知道了他的身份,沈云疆还是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两个人各怀心思并没有怎么去注意她。

    她回到厨房后又被安排去摆盘,这个简单,难不到她。她表面看起来是在专心的干活,实际上心不在焉的在想他们两个的谈话。

    在这种恶劣的条件下经营农业,无异于异想天开。可是在这样的背景下,他一定会想办法实现自己的梦想。只是恐怕会有数千人要为他的这份梦想付出生命的代价。

    别人她现在管不了,她只是希望到时候格尔塔不要被选中去做挖沟排水加固河堤这种工作吧,不然她真是回天乏力了。

    转眼间到了傍晚,别墅大厅里进来的人越来越多,穿着原野灰制服的军官,扮的花枝招展的贵妇,挤得满满的。

    沈云疆她们只在厨房忙活就行了,不用去大厅,心里压力也了很多。等食物上的差不多了,终于破天荒的能稍微喘口气了。

    大厅里的男男女女跳舞的跳舞,弹琴的弹琴,吃饭的吃饭,一派和睦。

    别墅里衣香鬓影其乐融融的气氛跟外面惨烈的营房真是莫大的对比,有几个犹太姑娘羡慕地看着外面的这一切。她们可能过了今晚就要回那个简陋冰冷的营房继续做苦工了。

    沈云疆对此倒是不怎么在意,她甚至想早点回去,好看着格尔塔。

    宴会进行到一半的时候,食物已经都被撤了下来,只留下果盘和酒精,看情况这群纳粹军官是准备通宵狂欢的节奏。

    她们这群被选来的女仆被分成了两部分,一大部分留守,一部分去地下室休息,十二点以后来值夜。

    沈云疆被安排去休息了,姑娘们到了地下室都还不怎么累,毕竟这可比她们之前做的工作轻松多了,而且也能吃饱。

    既然睡不着,大家话匣子就开了,大家围坐一圈,开始交谈。

    她听不懂她们在什么,不过也被她们那股快乐的情绪所感染。

    看到她微笑的样子,那个会德语的犹太姑娘对她:“看到他们唱歌跳舞的样子,让大家回想起了之前在家里周末和家人在一起也是这么开心。”

    “所以,大家更应该起精神,无论在什么样的困境,都不能垮我们的意志不是吗?”沈云疆眨了眨眼睛道。

    “是啊。”

    “主啊,解救我,从永恒的死亡中解救我……您终将降临,以烈焰审判这个世界……”可能被今天的气氛感染,她突然轻轻哼起了一首歌。这个歌的旋律沈云疆是听过的,这是朱塞佩·威尔第最高难度的作品《安魂弥撒》。

    其实在这个场合是不适合唱这个的,可是谁在乎呢?这个阴冷昏暗的地下室不会有人来,她们不敢对纳粹抱怨什么,只能以这种方式唱出来。

    沈云疆站起来将围裙解下,走到圆圈中间,行了个开场礼,她不会唱这个,但是旋律早已深深地印在她的脑海里,她跟着她们轻哼,然后合着她们的歌声开始跳舞。

    “每一件事都将揭示出来,无人能有隐瞒!”

    轻柔的女低音演唱出一个长长的抒情旋律,她轻轻抬起手臂,手指尖微微翘起划过眼前。

    “当正义得不到保障时,我所的这个可怜的人将请求哪一个保护者来帮助呢?”

    她骤然瘫倒在地,向前匍匐,扬起上半身与后背呈现一个优美的弧度,表情虔诚。

    “当该诅咒的毁灭了,并送向痛苦的烈火时,召唤我到天国。”

    “上帝啊,让永久的光芒照耀着他们,永远照耀着你的圣徒,因为你是仁慈的。”

    随着歌曲的高昂她的动作也愈发急促,然后在最后诚挚的祈祷中单腿站立,踮起脚尖,做了个720度的转圈然后深吸气,柔软的双臂探向空中,仿佛在祈祷上苍。

    “解救我……”

    “解救我……”

    一曲唱毕,她们都已经泪流满面。

    而门口阴影处,一个高大的身影站在那里,不知道呆了多久。

    他那双看起来温柔多情的蓝眼睛饶有兴趣地弯了弯,然后从阴影处走出来:“哟,看我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