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东风(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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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轻笑, 责备的意思并不浓,着捉定她这只脚丫, 一把褪去鞋袜, 露出雪白一点巧来,稍蹙眉头, 上下量两眼,趁势逗起她:

    “这么的脚丫啊,”着猛得将脚拉到眼皮子底下来, 抵在那火烫一处,磨磨蹭蹭,就要起意,归菀立时惊悸地叫出来:“我不要!”

    晏清源有心作弄,死死禁锢着:“不要什么?我又没把你怎么样。”

    归菀双手后撑在榻上, 支得辛苦, 两人就这么维持着尴尬的姿势, 像对峙,又像是调情,晏清源见她羞恼地几要哭出来, 却是一点法子也没有的模样,不由哑着嗓子:

    “别折腾, 留着力气给我。”

    口中虽如此, 想归菀只是看着娇弱,那么细的腰,两掌就扣全了, 每每自己都担心她要扭断了,却又韧劲十足,扳过来拗过去的,怎么撞进去,都承受得起他,这出乎晏清源的意料,只是,她还太稚嫩,不知道要,晏清源笑了一笑,他得教会她,不是恨他么?

    如是想着,再要逗引,帘子外头响起了婢子的声音:

    “大将军,该用饭了,要送进来吗?”

    归菀眼睛一亮,怯怯求着他:“大将军该吃饭了。”晏清源被了岔子,满心不悦,稍稍扬高了声调:“退下,没我的吩咐,不准进来。”

    这一句瞬间让归菀如坠冰窖,晏清源揉娑起她肩头:“我几日未来看你,不是想我的么?”

    见归菀还是左扭右扭地避他,渐渐上了火气,起身将她裙子一撕,托住腰身翻过来,缠住双手就同榻头绑到了一起。

    这个姿势,羞耻得让人简直无颜活下去,底下紧跟而来一抹凉意,激得归菀直哆嗦,他不知又拿了什么东西,指腹搓揉得她忍不住蹙眉,加之先前产之苦,她如今,是真的怕他那一处。

    归菀死活不愿哭出声来,只咬住手背:“不要这样对我……”却在他的技巧下一点点湿润了,晏清源将她彻底压伏在身下,沉沉笑道:

    “给我含住了。”

    屋子里的喘息声终于平定下来。

    归菀身子仍直颤,她一言不发,只将衣裳一件一件穿好,下榻并未着履,一时几站不稳,可还是咬紧了牙关坐到妆台前,铜镜中的少女,本没有血色的一张脸,不知何时,染就成桃花,情、潮未褪,她痴痴呆呆看了片刻,木然拿起一把银梳。

    额头碎发,因方才激烈的情、事而变得湿漉漉一片,归菀撩开乱发,一下下轻柔梳起满头青丝来,他戕害她,可是她自己得学会善待自己。

    晏清源慵懒舒展着身子,看她这一串动作,想起归菀最后那一声不自觉的娇吟,趣道:“好孩子,你也到了么?”

    他从榻上下来,走到她身后,俯身直冲她脸上吹气,“来日方长,慢慢习惯就会喜欢上了。”

    归菀一时呆住,手底动作停了,透过镜子见晏清源噙笑又问她,“方才是不是有那么一瞬,舒服地要死了?又是谁,泄了我一身?”

    这才听得归菀犹如晴天霹雳,似乎明白了什么,眼泪一下迸的汹涌:“不,我不会!”晏清源皱了皱眉,随即笑了,拍拍她脸,“起来,伺候我更衣。”

    完,见归菀慢慢放下梳子,磨蹭得要命,便一把提起看她身子又摇晃了两下,嘴角微微一勾,揶揄笑她:“下不了床逞什么能?”垂首瞥一眼破烂裙角下露出的半截白皙脚丫,不知不觉,又贴到她脸上:“别梳了,先去歇着罢。”

    归菀直愣愣看着他,动也不动,像是伫立了许久:“晏清源,你杀了我。”

    晏清源本也不强求她为自己更衣,正要披大氅,听了这话,扭头看了看归菀,微微一笑,低首去系飘带:

    “我舍不得。”

    归菀拭干泪水,双目隐忍得要滴血:“晏清源,别人生养女儿,不是为了让你这样折辱的,你是别人的孩子,也是父亲,为何要这样坏?”她目光游弋到他放在此间的几卷书上,又迷惘又痛恨,再也不下去了。

    字字泣血,她死命忍泪无论如何不肯屈从的样子,像极了史册上的某些瞬间,晏清源静静审视她片刻,笑着点了点头:

    “很好,你想我怎么回答你?”

    他复向归菀走来,因她身量之故,不得不放低身段,背起手来,目光在她眉眼上斟酌:

    “姑娘,我是喜欢你呀,男欢女爱,有什么折辱不折辱的,你满脑子都在想什么呢?”晏清源伸出一只手,揉了揉她脑袋,“你跟你的父亲一样,其实是个倔性子,跟着我,我会慢慢教会你,一个人当怎样活着才算快意。”

    他永远云淡风轻,从容自在,那双眼睛里,是永远没有廉耻两个字的,是了,他天生就是这种人,归菀默默从他掌下避开,晏清源既已兴尽,也懒得同她再耗,一掀帘子,朝外室走去了。

    婢子果然都离得远远的,晏清源招了招手,对着人吩咐道:“看好了她,饭菜送进去罢。”婢子疑惑道:“大将军是否留此用饭?”

    晏清源比了个手势,径直出东柏堂,钻进马车,仍回府邸陪公主等人用饭,先过问几个郎君的课业,亲自指点半日,不觉天色晚了,才听下人回禀府中备下的元日宴会一事。

    东柏堂里,因晏清源不在,归菀心头略安,勉强吃了两口饭,就大胆昏沉睡去,再转醒时,也辨不出时辰,隐约听见碧纱橱外有窃窃私语,她微觉烦闷,待依稀听见“蓝泰”两字,怀疑自己听错了,心头顿时一紧。

    归菀提了裙子,轻手轻脚,将耳朵贴上碧纱橱,却无论如何再也听不真切了,不禁攥紧衣领,思忖半刻,定主意后,走出两步,轻声道:

    “伽罗,我饿了。”

    两婢子一愣,只觉稀奇,她素日从不提任何要求的,那个被唤作“伽罗”的忙奔来相问:“陆姑娘饿了?想吃什么?尽管吩咐便是。”

    果得了这样的回应,只是她那一口生硬到奇怪的汉话,归菀听得皱眉,顿了一顿,方镇定道:“我近来胃口不好,想用些白汤,再有八公山的豆腐。”

    两人俱未听懂,面面相觑,归菀也知提的过分,略有些羞窘,装作无意道:“上回我听大将军,后厨有我认识的一个人,你们让他做便是了,他自然熟知这些。”

    “陆姑娘的这些,蓝全不见得会,他原先是带兵的,厨艺学的虽快,但也只是大将军惯吃的那几样。”伽罗一听就知归菀的谁,可犯了难,“再,陆姑娘的饮食,也不是他来管。”归菀只听得脑中嗡嗡只响:

    是蓝将军被他们俘来做厨子了?

    这样羞辱人的手段,正是晏清源的风格,归菀定了定神,仔细想了,便再也一点不觉奇怪,她心里难过,眼圈无知无觉的就红了,却还是咬了咬唇:

    “那让他做些别的罢,就是我要的。”

    等了许久,不见有人来送,归菀绞着帕子苦想起来:倘是能联络上蓝将军,几人一道想法子,能逃出这邺城也不定,不过姊姊了,定要报了仇,便是逃不出去也不枉死,她连个金错刀都讨不来,拿什么杀晏清源……归菀一颗心上上下下,躁得很,呆坐半日不动,忽起身走向案几,红着面使劲拍了几下。

    “不过要几口吃的,这般怠慢,我……”她话未完,装出来的火气便撒不出去了,因伽罗已端着食盘进来,定睛看了,一眼认出是碗煎豆腐羹汤,正是自幼在会稽常见的。

    归菀掐着掌心,默默上前拿起了银匙。

    她吃的很慢,热泪溶进羹汤里,一样的咸。

    等到婢子们睡下,归菀裹紧大氅,悄无声息地推开房门又轻轻掩住了。

    冬夜的苍穹,除却那几粒闪着寒光的星子,还有淡薄的月光,也是冷的。归菀重重呼出几口白气,摸索朝后厨方向走去。

    她犹如探寻荒路的狐狸,警觉异常,努力回忆初来乍到的那一次,那罗延带着她走马观花地在东柏堂转的一圈。好在她记性向来准,穿过游廊,再过一道拱门,便是朝后厨方向去的。

    看来日后她要多留心东柏堂布置。

    嘈杂声顺着冷风送过来,见一点光亮自不远处的窗口渗出来,归菀不禁又了个寒颤。

    蹑手蹑脚的靠近,归菀蹲伏在窗子底下,里面人声实在太杂,间或传来阵阵粗豪的大笑,听得她略微有些发急,这样怎能找到……眼前倏地闪来一道人影,吓得归菀忙死死捂住了嘴巴。

    来人也显然被她吓到,借着月光瞧了几眼,似是不能确定:“是陆姑娘吗?”归菀见他眼生,却认得自己,还未答话,来人眼风一动,朝她做了个手势,归菀会意,同他一道往边上榕树后去了。

    “人是蓝将军的亲卫陈庆,那一回,见过陆姑娘两人的,陆姑娘不记得人,可人记得姑娘。”来人迅速压低了声音,“姑娘来这里做什么?”

    听他口齿清楚,三言两语就明白了,加之乡音入耳,归菀眼眶倏地一热,哽咽道:“我听了蓝将军的事,他方才还给我做了碗豆腐羹,我想见将军商议些事情……”

    陈庆眼神一动,似是猜出她心思,忙阻拦道:“陆姑娘千万不要鲁莽行事,枉送性命!”

    声音里有些急迫,归菀凄凄惶惶地看着他:“你们要给他当一辈子的奴隶么?”

    陈庆心头一震,紧跟着摇了摇头:“陆姑娘,我们知道你难过……”着似不忍心再,转口抚慰,“将军一直在等时机,”他四下看了看,声音压得更低了,“不瞒姑娘,将军也时刻听着姑娘的动静,苦于没机会相见,陆姑娘如今既是他的身边人,若是得了什么要紧的消息,倘是方便的话,不妨相告一声,自然,陆姑娘安危最重要,行事切不可冒险!陆姑娘明白人的意思吗?”

    唯自己人,方能这样体贴她,许久无人这样真心关切,归菀泪眼朦胧中拼命点了点头,他又四顾一番,边将归菀往外引,边又嘱咐了:

    “后厨有虏来的几个良家子,你若是能要去一个做婢子最好不过。”着又附在她耳畔低语几句,方让归菀速速离开。

    地面月光清淡,归菀重新爬上床榻时,开了窗,她浑身火一般烧着,一声不吭地瞧着天上那轮冰魄,慢慢抱紧了膝头:

    那个人嘱咐她的话,还在耳畔,向晏清源要汉人婢子,他会答应么?

    她必须得信: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晏清源也终究是个人,只要他也还是肉体凡胎,就有可刺透穿破的那一日。

    日子晃到元日跟前,归菀见晏清源次数更稀,他来去匆匆,不知在忙络些什么,准备好的话自然也就无从出口。

    而因元日之故,大相国晏垂也来到了邺城。

    这一回,一同前来参加元会拜贺天子的还有二郎晏清河,却是头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