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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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陆宴之再次开口,只了一句:“我不杀你。”

    林淮风垂眸一笑,“你杀了我,或许我会好受一些。”

    陆宴之转过身去,对他没有兴趣,也没有欲望听他继续。

    “天清君。”林淮风喊住他。

    陆宴之在门外停下,黑布下面,一双盲目轻轻地阖上。

    他也想过,杀了林淮风泄恨,尤其陆嘉尘跟他过那番话后。

    轻儿的遗愿,是想要他为她报仇吗?

    怎么可能?

    轻儿这辈子都不想跟他有任何瓜葛,就算是报仇也轮不到他。

    他们那么,只是不想他就这样死去而已。

    就像一开始在北郡,他们都骗他,轻儿还活着。

    陆宴之从到大,一直被冠上各种各样的名号,世人都他聪明通透,是不世出的天才。可直到如今,他才意识到自己有多糊涂,眼盲心也盲,不过是个被所有人耍的团团转的可怜虫而已。

    轻儿在星照门的时候,唯一能依靠的是他。

    可他都做了什么?

    他怕自己喜欢上亲妹妹,所以一次次将她推开,一次次疏离她?

    宋长老苦苦哀求、以死相逼,陆掌门一再言明利害、承诺之后会好好补偿轻儿,他全都信了。

    那日他彻夜不眠,天亮后又静坐了许久,思来想去,还是决定跟轻儿了。

    他保护不了她,又一次将她推得远远的。

    现在想来,可笑至极。

    他有什么资格怪林淮风呢?

    自始至终,错的都是他一人。

    若他早日想通,不在乎世人眼光,带着轻儿离开,事情也许不会变成这样。

    六十年前,万剑宗宋家就有一双兄妹殉情,就连死后,世人也不放过他们,苛责和辱骂一直流传至今。

    而他身上也有宋家的血,每每想到轻儿,便想起那双殉情的兄妹,想到那些不堪入耳的流言。

    陆宴之缓缓抽出一口气,心里一阵阵地抽痛,他想起钱塘江口,轻儿最后跟他的话——

    “我从前当你是个英雄,钦佩过你,迷恋过你,现在看来是我瞎了眼。”

    钦佩过你。

    迷恋过你。

    这种话,怎么能在诀别的时候出来?

    如果他永远都不知道,也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心痛欲裂,一遍一遍将自己千刀万剐。

    或者他早一点知道,也许就下定决心,早点带她离开了。

    陆宴之袖中动了动,想去拿林淮风那柄剑——

    却不是想杀他,只想自尽了事。

    他想了无数遍了。

    追随她死去,到地狱看她一眼也好。

    林淮风注视着他,微微皱眉,缓缓:“天清君,你是不是至今都不知道,你其实”

    “不是陆家的血脉。”

    “”

    闻言,陆宴之一口气哽在心口,整个人如雷击中,血液从头到脚慢慢凉了下来,浑身发软,四肢脱力,心里默默又念了一遍林淮风的话——

    你其实,不是陆家的血脉。

    也就是轻儿不是他亲妹妹?

    一直以来他心里的结,不过是一个谎言?!一个笑话?!

    陆宴之怔在原地,浑身发麻,发凉,冷汗涔涔地流下来,胸口仿佛堆了一层又一层的石头,压得他痛不欲生,他甚至连呼吸的本能都忘了,脸色慢慢变得发青、发紫,意识渐渐消散,耳边仿佛响起了阮轻的声音——

    “你是天清君,上陵城那次比试,你用左剑赢了南天宗的二长老卫铭!你教我简直绰绰有余!”

    “天清君,你看我这一剑如何?”

    “宴之哥。”

    “哥。”

    “陆宴之,你够了没有?!”

    “陆宴之!!!”林淮风见状大骇,丢了剑冲上去,一探他鼻息,竟是已经没了气息!就这点打击,居然能将他梗死?!

    “陆宴之!你疯了吗?!”林淮风按住他后颈,猛地灌入一道灵力,宛如打入钝铁之中,几乎毫无反应!

    没有外伤,没有中毒,陆宴之直直地站在原地,整个人肤色发青,血液逆流,呼吸停止,这是要暴毙的迹象?!

    林淮风急得一掌劈在他颈后,陆宴之这才整个人往前一折,姿势扭曲地摔在地上,郁积在胸口的血喷了出来!

    陆宴之跪趴在地上,长发垂着,一口气提了上来,接着拼命地咳了起来,上气不接下气,颅中是剧烈的耳鸣声,双剧烈地颤抖,他捂住脸,苍白的背上皆是血痕。

    林淮风嘴角抽搐,表情扭曲地看着这一幕,上前去拖陆宴之。

    这时候,两旁埋伏的人冲上来,顿时将客栈走廊围得水泄不通,林淮风从陆宴之身后一把掐住他脖子,大喝:“谁敢上前一步?!”

    沈原举示意星照门的人停下,林琼叶冲到林淮风面前,拔出剑,目光凌厉,狠狠地瞪着众人。

    双方拔剑张弩,林淮风又担心真的把陆宴之掐死了,到时候拿不到莲种,他也得不偿失,只得松了松劲。

    “放了少主!”沈原捏出一道符,指着林淮风喝道。

    “你们都退下!”林琼叶吼了回去,“你们退下,我们自然会放人!”

    沈原正犹豫着,这时候陆宴之抬起一只,朝他摆了一下,示意让他走。

    “少主!”沈原喊道。

    “给我滚啊!”林淮风吼了一声,气势冲天,震得所有人都惊了一下。

    沈原带人后退,林淮风拽着陆宴之,将他拉到屋里,一脚将门踹上去,林琼叶提剑守在门口。

    林淮风猛地一把将陆宴之推开,后者尚未站稳,脸上紧接着挨了一巴掌,差点昏了过去。

    林淮风一巴掌扇下去,怒道:“你就这点出息?!轻儿怎么会喜欢你这样的人?!”

    陆宴之扶着桌子站稳,不话,也不发怒,咳了咳,嘴角再次溢出鲜血。

    林淮风气得火冒三丈,一掌劈在桌上,听得“咔擦”一声,圆桌裂成两半摔在地上。

    陆宴之只得重新站稳,喘着气,好半天都不话。

    “老子就算是死,也要将他们一起拖下水!”林淮风怒吼着,往前拽住陆宴之的衣领,猛地晃他,怒道,“你这半死不活像什么样子?!”

    “他们欺你,骗你,玩弄你,你就这么心甘情愿被他们玩死?!”林淮风声嘶力竭。

    陆宴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好半响了,才突然启唇,了一字:“好。”

    林淮风愣住,松开他,将他往椅子上一按,喘着气,看着他。

    好?什么好?

    陆宴之抬,用背擦了下嘴角的血,摸到了湿润的黑布,他放下,血蹭到青衣衣襟,大片的血迹上重新染上星星点点的血。

    他缓缓地抽了口气,神态恢复平静,头颅剧痛,尖锐的蜂鸣声吵得他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五日后,莲种给你。”他简短地。

    林淮风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问道:“不需要什么条件?”

    陆宴之摇头,起身往门口走去,忽然停下,背对着他,轻轻:“这次别弄丢了。”

    林淮风重重地阖上眼,双拳紧握。

    陆宴之拉开门,迈出门槛,从林琼叶身边过去,走到沈原面前,沈原忙收了剑扶住他,他抬示意不用,从分开的人群中过去,缓缓下了楼梯,朝星照门的方向去。

    临安街道上,陆萱萱正在看布,瞧见了漱枕楼门口走出来一道人影,微微一惊,道:“宴之哥?”

    宋笙丞握住她腕,道:“别急,他身后有人跟着。”

    陆萱萱皱眉,看着跟在陆宴之身后的沈原、以及一众星照门弟子,纳闷:“他们怎么会在这?”

    宋笙丞一只臂上挂着陆萱萱这一路上采购的东西,用花布袋子装着,另一只牵住陆萱萱,看着陆宴之的背影,轻轻笑了声:“表哥出门一趟,身后还带这么多护卫,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星照门少主似的。”

    “你别胡,”陆萱萱捡起里的布又放下,“爹爹原来不让他出门,也不想外人知道他眼睛看不见了,他就算出门,别人也认不出来。”

    宋笙丞好笑地看着她,抬捏了一下她稍显圆润的下巴,道:“先前我他不好,你总要跟我吵,现在怎么不吵了?”

    陆萱萱垂着眼,转过脸:“他好与不好,总归是我哥哥。”

    宋笙丞看着她笑,陆萱萱又拿起另外一匹花布,仔细比较着,拿起来问:“表哥,你觉得哪个更好看?”

    “你穿哪个都好看,”宋笙丞温声着,指了指:“这个颜色端庄,这个活泼,婚宴那日就穿这个花色吧,席上不可能有比你更漂亮的了。”

    陆萱萱高兴地翘起嘴角,嗔道:“就你会话!”

    “可不,”宋笙丞朝布店老板了声,“这些都包起来。”

    着低头看着陆萱萱,在她耳边轻轻:“就比瞎子会一点点。”

    陆萱萱抿着唇笑,脸色微红。

    “要不给宴之哥也买一点,”陆萱萱,“好久没看到他穿别的颜色的衣服了。”

    “买嘛,”宋笙丞接过包好的布,冲她笑,“你要给他买了,可别忘了给我买。”

    “要不还是算了,”陆萱萱抿了抿唇,想了想,“反正五日后的婚宴,他也不会去的,买了也没用,给他做了衣服他也不穿。”

    宋笙丞笑了笑,将怀里的货物抱得紧了些。

    陆萱萱看他一眼,垂着头:“倒是可以给你买一点。”

    三日后清晨,陆萱萱换上新做好的衣裳,在堂前展示给宋长老看,宋如意喝着茶,看着她笑。

    陆嘉尘也看着她,片刻后放下茶盏,道:“既然都收拾好了,我们即刻动身吧。”

    几人走到殿前,准确前往万剑宗,却见殿前已立了一道颐长白影,陆宴之一身白衣如雪,眼前蒙着黑布,迎风站着,在一棵松树下等着他们。

    “宴之?”陆嘉尘奇道,“你也要去?”

    陆宴之稍稍点了下头。

    陆嘉尘身后,宋笙丞诧异极了,往宋如意身边躲了些。

    但这次,陆宴之神色平静,如一潭死水。请牢记:,免费最快更新无防盗无防盗报错章,求书找书,请加qq群:6454956(群号)